送交者: xj 于 2005-12-17, 18:15:15:
护士这个职业比较怪。一是护校里全是女生，二是读书比较苦，三是毕业后的工作
像佣人，还有呢ＳＡＲＳ来的时候有生命危险。但是呢，护士的社会地位相对比较
高，工作稳定，收入还行，所以读护士的女生还是比较多。
偶一初中同班就读了本地的护校。护校离偶原来的高中１５分钟自行车程，大体隔
河相望。不过高中三年，偶直到高三才得缘参观了护校。
先是女同班给俺来了封信（也不知她从那搞到了偶的班级），言语中颇有仰慕之
意，邀俺及其他两位同学到护校一访，并和在护校中的其他一位女非同班校友共度
周末。
一进护校大门，偶就觉得气度与偶那修道院不同。一是宿舍楼一律彩旗飘飘，二是
入眼皆莺燕之声，当然校园也非常整洁。现在想来男的去护校当老师一定是老鼠掉
米仓，温柔乡里不犯错误也难。
变化最大的当是偶女同班。衣着虽然还是比较朴素，但青春气息逼人，身体竟有圣
光，令偶不敢直视。与她们相比，顿觉偶的高中女同窗们真是形容枯槁。
公平地讲，护校女生生理知识学得早，发蒙自然比偶们早。所以一下午下来就只听
她们两女生谈笑风生。偶现在回忆起来，就剩下个偶女同班的大圆脸和凹凸有致的
体态，具体说了些啥都记不清了。
不过偶初中女同班后来嫁给了偶的一个初中男同班，一个护士，一个中学老师，真
是佳偶天成。偶老爹老娘去当地医院看病还常找她。
偶命运多傑，不幸落入到一个男女性别１：１的学校。初到学校，放眼尽是飘飘长
发，纤纤细腰，偶也仿如醍醐灌顶，青春一下子发动，也开始洗冷水澡。
虽然医学院对邻校的和尚来讲可能是天鹅湖，但对本校老实人如偶者却是嘈杂的野
鸭滩。大概由于天天面对面，可能有点审美疲劳。
医学院女生总体来讲不如华师大和复旦等文理学生（当然工科女生属于异类，样本
小，变异大，不好统计）。时有谚云，吃在同济，美女在华师大。其实华纺里面的
专业模特也是非常撩人，上外女生的开放也是无与伦比。
当然偶这里讲护士，医学院女生这里先放一放，下次再评。
偶真正领教到护士的厉害是到医院去拿屠刀后才有体会。一入病房，护士是偶们真
正的老板，她们常常对偶们进行公开批评，连年资低的研究生住院都怕她们。
在医院里实习故事也蛮多，但只有爱情是永恒的。那就讲一段偶的护士情缘。
病房里护士都是三班倒，因此常常过了一周后还会发现有不认识的。偶这故事就从
这里开始。
偶在一个普外科病房混了一礼拜，大病例都写了一个，渐有登堂之感。某天下午三
点来钟，偶在拥挤的小办公室里写病程，一白衣白帽小护士跑到办公室里轻声问了
声“１１床是啥银？”
这问的声音很有讲究。一般护士吆喝偶们这些实习生都是老娘唤儿子的口气，“１
１床，啥银？！”语气短促有力。
因此这轻言细语对偶来讲有如天赖之音，一听脑子里就有点发晕。
偶忙从桌子边上爬起来，问：“是偶的，有啥事体？”
说话之间，偶发觉自己声音发哑，脸皮发烫。这门口的小护士长得小巧玲珑（护士
好像身体都很苗条），瓜子脸蛋，鼻如悬胆，眉如弯月，眼如晨星，就是皮肤有点
太黄种人。一言蔽之，大体符合偶心里的美人标准。
偶跟在小护士后面，嗅着她青春体味一路走出了办公室，脑子里想着怎样和她搭个
话。
过了四点钟，早班和白班护士都走了，偶抱着病例夹进了护士间。那小美人护士坐
在一个角落里填表格。偶腆着脸走了过去。
一般学生在医院里练过一两个月后对和女人交往的恐惧基本都会消失。护士们在教
学生医院里的规矩同时也顺便教了些男女相处的道理。所以和陌生女娃说话对所有
男生来讲都不成问题。
偶说：“偶来了一个礼拜咋从没见过你？”
小护士抬头看着偶，未语先笑：“偶上周连上了两个夜班，积累了些假期到外面去
玩了。”
偶看了看她的胸牌，说你的名字“含韫”很好听，很有文化。当然偶眼神在她胸脯
停留的时间超过了认字时间。直觉告诉偶她的胸不大。
小护士听了一下子高兴起来，说偶是很少几个能把名字一次读对的。很多人都读
wen的。
偶说你这名字武打书里很多。她听了更笑了，说你真好玩。
和所有上海人与外地人的初次对话一样，她详细地盘查了下偶的户口。问了偶的老
家，家里有啥人，夸偶上海话讲得好，基本没口音。
闲聊之间，偶也知道她住漕河泾，她爸是附近位育中学的语文老师，她妈是一个厂
里的会计。偶还知道她的爷爷奶奶住在偶老家邻近的一个市。就这么言语之间，偶
觉得有必要陪她值中班。
五点多钟，她出去监督病人们吃饭，偶出去放松了一下，给她和偶自己到医院食堂
里去买了份饭。
偶们就这样一边值班一边聊天，她除了时不时出去应酬一下病人外，基本上是在护
士间一边写值班报告一边瞎聊。
含韫是从偶们的附属护校毕业，学业优良，偶们这医院就把她要了过来，一晃已近
三年，当然芳龄二十一。
含韫很有江南小家碧玉之传统。说话轻言细语，没有上海女娃子快言快语。这依侬
二字来形容其软语最为贴切。
第一次谈话时偶了解到她现在有个男朋友，在区政府里做事。这让偶略感遗憾。不
过天生尤物也不可能暴殓三年，人不能要求太高。
含韫下班的时候偶把她送到４１路车站。虽然那路上比较热闹，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含韫没有拒绝偶这明摆的讨女人欢心的行为。毕竟，有喜欢自己的男生捧场还是
好的。
当偶犹如毛主席到安源一样步履轻盈地一回到了偶的猪窝宿舍，同舍友马上过来相
问偶是不是在医院里泡护士。偶很沮丧地告诉他们，这小美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一般对外地人来讲，泡上海女娃比较困难。一是偶们很难留上海；二是留下来也没
根基，没房子，没关系；三是上海人对外地人都非常有偏见。因此即使男女有情有
意，女方父母基本会不同意，黄菜的可能性非常大。
半夜偶躺在床上和小护士神交了会儿，觉得偶们没戏，心里非常伤感。
但是呢，有研究说某种田鼠一旦入港后身体就产生和上瘾一样的反应，戒也戒不
掉。这一见钟情的东西肯定也有此奇效。
当然偶不是很确定含韫对偶也有类似的反应，但觉得偶们昨夜的欢谈至少说明她对
偶是外地人不讨厌。
第二天，含韫还是中班，偶等到五点多钟才蹭到护士间。
含韫一看到偶，就笑着问偶到那儿去了，一下午都没在病房里。偶看见她的脸有点
粉红。
这平平的一句问候犹如一针洋地黄，偶的心顿时有一种麻痒的感觉。偶知道这小说
里的事要发生在偶身上。
偶告诉她偶躲起来看书呢，偶想考研究生留在上海。
她说是不是你们很多人都考研，一到下午只有一半人在病房。
偶说是的，现在分配不好，偶们这些外地人只能继续读书。
偶看着她忙里忙外，就问她有没有吃饭。她说还没有。偶就自高奋勇地去打饭。
六点多的时候偶们一起躲在护士间吃饭，另外一个护士大姐用暧昧的眼神盯着偶，
欲言又止。
偶知道她想提醒偶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不想看见爱情悲剧。偶冲她笑了笑，没
有和她说话。
那晚上，偶在护士间看生理，含韫也忙着填表格，写记录。直到近十点才说了些
话。
含韫问偶考研有没有希望，说她最怕背政治和外语。偶说偶不知道，反正现在看着
啥都懂，可能考起来啥也不明白。
含韫说她想明年开始读自考护理大专，想着又要考试心里就没底。偶说她一看就是
好学生。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互相聊到了她下班，偶再次送她到车站。
那个时候偶心里非常闷。偶不想回老家做医生，偶甚至不想做医生，但偶又不知道
偶可以做什么。只是觉得生理有点意思，想考个生理研究生，杀杀兔子当个老师
算了。当然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是后来的事了。
偶回到了宿舍，和偶的一个兄弟谈了谈偶的心里感受。偶兄弟也觉得这事儿悬。
后面几天含韫翻白班，偶们也没很多时间交谈。
周六的时候偶问她明天干什么。她说她在家里休息。偶问她为啥男朋友不和她一起
出去。她笑了笑，没回答。
偶当时也想不出偶能和她一起干什么。偶是个真正的穷学生，没钱请她去逛街或
玩；她是有工作的，社会经验和对男女之事也比偶要懂得多。这让偶当时闷了好一
会儿。
含韫看偶好一会没说话，就问偶漕河泾的桂林公园去过没有。偶说知道，那儿现在
桂花开了。她问偶要不要去看看，那儿现在有很多好玩好吃的。
这铃子响得可以把偶耳朵震聋，就是白痴也知道要接这铃子。偶立马说周日几点在
那儿集合。她笑了，说就９点公园大门口好了。
偶想这是一种很难得的一种缘分。含韫都是有男朋友的人，却能够抛掉男朋友和偶
周末约会。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肯定也是中了情花的毒，脑子不是很清
楚。
第二天，偶全身梳洗妥贴，穿了件上海人常见的淡色的夹克，灰色的长裤，皮鞋也
隔夜就就刷得蹭亮，当然偶连夜到徐家汇买了件新的衬衫。
偶就这么兴冲冲地跑到了桂林公园，在大门口来回地走着。
快到九点的时候，含韫来了，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她和她爸妈。
就像有谁在偶胸口电击除颤了一下，偶的心开始疯跳，自觉脸上肯定有点红了。
含韫的脸上也有点红，她把偶介绍给了她爸妈。偶脆生生地叫了声伯父伯母。她爸
妈笑里带着严肃地和偶问了好。
偶们买票进了公园。含韫她妈妈开始了上海人对外地人的通用对话，把偶的户口又
查了个底朝天。
很快，话题转到了偶的毕业问题。偶说偶要考研究生，她爸好像赞许地点了点头。
偶们边走边聊，最后偶终于主要和含韫她爸说话。
这上海桂林公园本是上海黑帮老大黄金荣的豪宅，里面有很多桂花树，九月一到，
几里外即可闻到甜甜的桂花香。
对偶这样的小知识分子，游桂林公园不仅是看桂花（其实是看树和看人），偶还对
其里面的一些历史文物（主要是房子）感兴趣。自从偶和含韫她爸开始说话后，偶
们就开始了对历史的追溯。
偶们谈到了黄金荣，谈到了青红帮，谈到了上海的革命地位，谈到了历史，谈到了
偶们各自的老家，从而谈到了偶们老家的文人辈出，谈到了文学，谈到了诗词。偶
曾有一阵子通学了下古代诗词歌赋，人文历史，此时大派用场。偶说话时也是非常
放松。偶自认为也没有说错什么话。
偶们在公园里逛了三个多小时，看了些西洋镜，买了些小东西，又在里面吃了点小
吃，她爸给付了钱。
第二天，含韫快下班的时候来找偶。偶问她昨天怎么把她爸妈给叫上了。她笑着告
诉偶她们家本来就打算那天要逛公园的。
偶问她她爸妈怎么看偶。她说她爸很喜欢偶，觉得一个学医的学生能知道那么多东
西，不容易。偶问她妈怎么看偶，她说她妈觉得偶是个好学生，将来有前途。
偶想问她是不是和她爸妈说了要和偶谈朋友，但是忍住了没说。
偶也不知道偶和含韫这就算正式开始谈朋友还是啥都不是。这里面还有个关键。如
果你和一个比你社会阶层高的谈朋友，心里一般都有个槛。偶那时胆子也小，对上
海女娃子有一种敬畏，不敢立刻唐突佳人，想着水到自然渠成，让人有点心理准备
才行么。
偶们就这么天天来来回回，从并肩走到牵手揽腰，一切发展都比较顺利。
上海的冬天非常冷，不是气温低，是空气阴冷。天气虽然转冷，偶的考研准备却越
来越狂热。
和工作的人谈朋友有一点好，就是如果她不到学校来打搅你的话，你晚上可以和平
常一样读书。含韫知道考研是偶留上海的唯一出路，晚上一般就随偶自己看书。
一月份考试，含韫陪偶到上师大去了两天半。每次考完就问偶考得咋样，偶说不知
道。
偶可能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含韫从来没请偶到她家玩，自从上次公园
一聚之后偶也再也没见过她爸妈。不过偶那时百事烦心，没有想那么多。
偶春天一直在其他科室转，外科大楼去得也少了，每次都只能在含韫下班或值夜班
才能聊一会儿。再加上含韫对肢体接触总有点抵触，并且那时偶还没有流氓到霸王
硬上弓的境界，这爱情的进展速度也变得慢了起来。
四月份放榜，偶竟然名列前茅，后面几年看样子书是读定了。
偶那时开始闲了，这个时候含韫却变得有点扭扭捏捏起来。偶每次和她压马路有点死
皮赖脸，含韫有时都不高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含韫开始找借口不和偶见面。偶感觉到有问题，但想不出来
有什么问题。她不像水性杨花之人，不会又找了男朋友，这让偶非常搞不懂。
终于有一天，含韫说她想休息几天，偶们最好不要见面。
过了几天，偶接到含韫她爸的电话，问偶有没有空和他谈谈话。
偶和含韫她爸在偶学校水池边的一个角落里谈了很久。偶最后听了出来，是含韫
她妈妈一直不同意偶和含韫谈朋友。即使偶现在能留上海了，她妈妈还是觉得偶配
不上含韫。
偶听了后没有像小说里一样发狂，也没有想着冲到含韫那儿去责问她为啥自己没主
心骨，更没有想过偶要不要坚定地再一次冲锋，相反，偶倒是有个如释重负的感
觉。虽然心灰意冷了一会儿，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竟还是没有啥特别伤悲。当然现在
啥都不会让偶有感觉。
偶觉得从一开始偶就有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思想，每次和含韫在一起，偶都有种不平
等的感觉。她尽管年龄比偶还小，但事事都是她说了算。她的细声细语就像把软刀
子，割人不疼但是还是在割肉。所以偶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一直没有孟浪的言语举
止。不过偶那时确实比较老实，对女性一向是敬而仰之。
那天后偶再也没有找过含韫，连分手的话也没说。本想写封信，但最终还是作了
罢。
偶想偶应该找含韫再谈一谈，了解一下她心里的感受，也许偶们其实还能成。偶是
有点太冷血了。
偶总是心太狠，心太狠，把所有机遇都变成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