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时报 2008.05.05　
美国日薄西山 自承影响力衰退
陆以正

　朋友们虽表同情，也有人暗地里高兴，因为我对刚创造出来的一个新字nonpolarity，
踌躇一周，还想不出如何把它译成既不偏离原意，也不致让读者看不懂的中文。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美苏争霸时，世界是「两元」（bipolarity）的, 群雄
并起的年代则称为「多元」（multipolarity）; 但今年5、6月号的《外交事务》
（Foreign Affairs）双月刊，却创造出这个新字。且出自外交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简称CFR）会长理查．哈斯（Richard N. Haass）笔下，那
就非同小可了。

　哈斯是何许人也？他是牛津大学国际关系博士，在美国国防部与国务院历任
要职。老布希总统时，他是国家安全会议的近东与南亚部门资深主任，兼总统特别
助理。他出版过10本书，最新的一册叫做《美国改变历史的机会》（The Opportunity:
America’s Moment to Alter History’s Course）。

　鲍尔把他带进国务院，信任有加。哈斯以国务院政策局局长（Director of
Policy Planning）身分，曾先后推动协助北爱尔兰和平谈判事务，后来更一肩挑起
对阿富汗「神学士」政权用兵的政策，是美国外交界道地的重量级人物。

　世界各国研究国际关系的专家学者都知道，CFR集合全美企业、学术、传播与
金融各界的菁英，就制订与影响美国外交政策而言，其重要性无可比拟。它出版的
《外交事务》双月刊，更是美国外交的风向球。

　我在纽约服务时，曾多次安排国内政要如孙运璇院长、蒋经国副院长等到CFR演
讲，并当场答覆问题。它在公园大道与东64街的会所门禁森严，媒体记者不得进入。
外宾的谈话也从不对外泄漏，虽然《纽约时报》的社长与总编辑都是CFR会员，也从
未破坏过这条规则。

　什么是nonpolarity呢？豪气干云的哈斯说：世界变得太快太复杂，今日已非
两三个或任何一群国家所能控制。廿世纪后半先由美苏对立的「二元化」转为美国
独大的「单元化」。但步入廿一世纪后，权力已分散到政府无从控制的许多个体手
中。

　虽然美、德、英、日乃至「金砖四国」（BRIC）的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
国在国际事务上仍然举足重轻，但除这些国家与联合国和所属专业性国际机构；东
南亚国家协会（ASEAN）、欧洲联盟（EU）、上海合作组织（SCO）、非洲联盟（AU）
等地区性组织外，还有别的并非政府的个体同样可以兴风作浪，把全人类生活搞得
天翻地覆。例如：跨国性企业像7大石油公司或跨国性大银行；富国的主权财富基金；
超级大城市如上海、纽约或圣保罗；媒体如BBC、CNN或阿拉伯人都看的Al Jazeera电
视台；民兵组织如Hamas、Taliban；恐怖团体如「基地」（al-Qaeda）；哥伦比亚
的贩毒集团；乃至各国的大政党、非政府组织，或慈善团体如「无国界医师」；甚
至个人如盖兹（Bill Gates），都可以影响世局。

　哈斯的说法没有错，但如果有人把nonpolarity译作「非元化」，读者一定会
笑掉大牙。「多元化」好办，我去年共写了102篇文章，承三民书局刘振强董事长之
助，书名就叫做《2007 世界多元 台湾蜕变》，即将出版。本文刊出后，如有读者
想出一个「信、达、雅」兼具的译法，我一定签名送他这本书，表达我诚挚的敬意。

　哈斯此文发表后，美国反布希总统的自由派人士抓住机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说：美国的帝国主义衰败了，一个新的世界秩序正在浮现。读者只须进入www.thought-criminal.
org网站，就可看到它长篇累牍地引用哈斯原文，印证美国必败的理论，这当然不是
哈斯的原意。问题出在5月1日，美国联邦储备理事会把银行拆借的利息又调降一码
（0.25%），如今年息只剩2%。去年9月，同业拆借的利息还有5.25%，短短7个月来，
连降9次，创造历史新低。这虽然是受次级房贷风波的影响，对美国经济造成的重创
不能忽视。美国本来就寅吃卯粮，靠各国汇款购买财政债券维护国际收支帐的平衡。
利息如此之低，在自由经济制度下的世界各国多余资金自然会另寻出路，这才是美
国财政部长鲍尔森（Henry Paulson）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