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八月就快要完了》   陶天财   1.   “那是我的,别给我弄丢了。”   小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不死的闹钟在下午的腰部敲了三下,声音从墙壁 下反弹下来,不见了。在八月燥热的空气里,李如花从儿子口袋里搜出两个避孕 套,这下好了,两只手不停地撕扯,一张嘴不停地咆哮。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 她的内心,就像手里的避孕套一样:破裂,蜷曲。   她电闪雷鸣,而后风雨大作。   “你这个杂种!”   李如花站起来,抓一把扫帚朝小毛追去:“给老子别跑,老娘不信打不死你 这个狗日的。”   穿街。过巷。进一步倒拐。小毛才十五岁,他觉得今天的表现很有成就感; 现在要保持节奏,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跑,让老不死的李如花满怀革命胜利的希 望,却又总差那么一点点。   前面就是解放路了。几米之外,李如花停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像一条狗。   “你…你…你…,你要是敢回来,看我下了你的零件。”   继续喘气。站在路边,她双手衬在膝盖上,时不时看一下小毛——那是她的 儿子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问题也许有待进一步研究?   摇了摇头,叹一口气。小毛挑衅地说:“对不起,李如花同志,我们的上半 场还没有结束呢?如果你不坚持,就等于自动放弃!”   “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掐死呢?”   咬牙切齿,欲哭无泪。家里没人,李如花悻悻地往回走;像昨天一样,像昨 天的昨天一样,这样的情形持续很久了,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但前进的理由只 有一个,后退的理由成千上万。她相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当是养了一条畜 生吧。   随后就碰到两个熟人。男的叫王胯子,嘿嘿地笑,浑身肥肉露在外面,油亮 油亮的;女的很漂亮,叫家敏,去广东打过工,回来就嫁掉了。   王胯子说:“小毛又反了吗?”   家敏说:“花大姐,你要想开点。”   李如花点点头说了前因,摇摇头说了后果。然后她说:哎!   大概十分钟,李如花到家,坐下来,继续洗衣服,苦大仇深的样子。丈夫老 毛国营单位下班回来,叼着一根烟,破单车一放,衣服就扒了下来,将汗臭朝婆 娘一丢。   “揪起张脸做啥,谁招惹你了?”   “你自己看看”,李如花指着避孕套渣子,像法官大人指着犯罪证据,“你 养的儿子,无法无天了!”   “呸!”大毛将嘴里的烟一吐,说道:“妈那个B,人呢?”   “跑了。这个活害”,李如花眼光朝巷口一甩,“朝解放路那边。”   “看老子如何收拾他?”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一家之主,当然说干就干。   老毛骑上单车绝尘而去。经验告诉他,在三个地方可以找到小毛,网吧,茶 馆,或游戏室。小毛不看电影,这么热的天,溜冰的可能性也不大。除此之外, 同学家里玩耍,亲戚家里蹲饭——年少轻狂,就这点儿本事。   ——客观地说,老毛也没本事。这么些年来,作为一家之主,没有让家庭像 个家庭,倒成了战场了。——认命吧,就当是普渡众生好啦!   拐弯。抹角。只用了几分钟,解放路到了。老毛的目光像一道搜查令,犀利, 彻底,冷若冰霜。“为了使敌人暴露目标,有必要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扫描。”老 毛想。   天色不早了。   街上的行人迎着夕阳的余晖,拖着身后的影子,回家的回家,出门的出门; 来来往往的车辆,团结紧张而且严肃活泼,形式一片大好……   2.   光荣的小毛。伟大的小毛。   那天下午在解放路碰到小毛,他说:“喂,写字匠,还认识我吗?”   突然。干脆。我觉得怪怪的。但我习惯了。与一个叛逆的少年搅和在一起, 是我所热爱的事情之一;再说他可是我最年青的朋友啊。   “你不是小毛吗?”我说,“去哪里玩?”   小毛的成就感消失了,有点失落的样子,迷茫而倦怠。   他双手一摊:“李如花要打我,只好出来逛逛。”   又是这句话。我笑笑。   “她是你妈呀?你怎么可以——”我突然又转了个弯,“说来听听吧?”   道路一直向前,转了几个弯,又送来一片平坦。开始有风吹起。小毛从段落 大意到中心思想,我的思绪一直停在两个避孕套上面。   “完了。”小毛说。   哎!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毛的肩膀说:“我那里住两天吧;记着,这是 最后一次了。”   小毛说:“好啊,你那里可以上网。”   我的生活一下子乱了起来。手机坏了;钱包不见;写作中断。连我最爱的一 张CD也找不到了。然而小毛就是小毛,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也没有跟家里打一 个电话。早上,他咬着棒棒糖,哼着《东风破》;中午,他霸着我的电脑,将QQ 进行到底,玩游戏两败俱伤;晚上,他吃了饭不洗碗筷,睡了觉不叠被子。嬉皮 笑脸。厚颜无耻。   大概是第四天吧。   小毛说:“我要回去了。”   “好吧。” 我说,接着又问:“你不怕挨打?”   “怕她李如花我不是人。”   小毛说完。下楼,转弯,过马路,消失不见。   我站在窗前,欢呼雀跃,大声鼓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有点过份,想起 了一个叫乌鸦的少年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你必须成为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 少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理解真正的顽强是怎么回事。”   生活是自己的。我回到电脑的怀抱,手机的港湾,音乐的天堂;然后开始写 作——我的心情风平浪静。   又过了两天。在菜市场。刚挑了排骨、茄子、萝卜和土豆等,刚放到枰盘里, 就发现一个眼神跟着我,像两颗钉子。我仔细一看,像我母亲一样,满脸沧桑一 身灰尘。她已经走到面前来了。   “大婶,买菜呀。”我说。   她不出声,老半天才问一句:“你是四中的老师吧?我好像见过你。”   “算不上老师”我说,“那次是去讲课。”   “那你一定认识四中的校长?”她问道。   这是事实,却不值得炫耀。我说:“一般交情而已。”   她眼睛发光,激动地说:“我有个儿子叫小毛,马上初三了,整天鬼混,你 看是不是……”   不会吧?你就是李如花?   我开始打量眼前这位被小毛描述成妖魔鬼怪的女人;与此同时,我又想起小 毛从我那里,下楼,转弯,过马路,消失不见的情景。——那是她的儿子吗?也 许是,也许不是。这个问题也许有待进一步研究?我想,无论如何,总得说点什 么吧?真的。有些话已经从我的喉咙里爬上来了……   这时,菜称好了,摊主说:“十二块三毛。”   我正要付钱,李如花抢了过去:“来来来,我这里一起付。”   自然,我争执不过。可我还有些话没有说呀?——直到最终也没有说。   回到了家里生火做饭,红烧的红烧,清炖的清炖,很弄了几个拿手好菜。   那天的饭,我吃得很沉重。   3.   在这个星期里。   “避孕套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好玩。”   “有什么好玩的?”   “当气球吹,同学们都说很酷。”   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说:“小毛,老实点,你这不是在耍我们吗?”   “对待敌人,我们从不心慈手软。”   后来我才发现,这句话很有份量。原因很简单,不管你是李如鲜花还是桃如 粪便,就算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也不能整天黑着一张脸,像包大人一样先斩后 奏。你以为你是谁啊?她以为她是谁啊?偷看别人的日记,拆毁别人的信件;动 不动就骂“小毛,你这个杂种”,或者说“打死你这个狗日的”。   ——那是她的儿子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问题也许有待进一步研究?   难怪小毛讲起道理一套一套的:有些人只是大理石,却以为自己是雕刻家; 世界有两种人,一种相信神的人,一种是成神的人;等等等等……   “所以你就这样?”   “还能怎样?”   “但你还年轻啊!”   “她又很老吗?”   谈话就此打住。小毛玩游戏去了,从星期一到星期三;我去新华书店买了几 本书,从星期四到星期六。星期天,我去了一趟四中,才想起现在放暑假,会有 什么人呢?其实我没什么原因,也不想怎么着。我想,就当是还了李如花十二块 三毛钱吧。也许过段时间,小毛就长大了。   殊不知,一个电话上演了一场闹剧。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我正在写这篇小说的第三部分:8月就要完了,9月还会远吗?人们坚 持自己的信念,为什么不想一想墙和墙说什么呢——在拐弯那儿碰头。   写到这里,电话响起。   我像往常一样“喂”了一声:“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说:“您好,校长!我是小毛的儿子老毛;不对不对,小毛是我的儿子 老毛——对不起,太激动了,说不清楚,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儿子叫小毛, 他在你们四中读书,明年就初三了……”   我感到好笑,但笑不出来。   我立刻就打断了他,实事求是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校长。”   他非常意外。“噢,不会吧?你不是校长?你的电话不是1234567吗?我没 打错啊!”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校长。”我挂了。   这个大头鬼!后来又打过来。后来的后来又打过来。   我只好一遍一遍地说:“你打错了,你打错了。”   ……   三番五次之后,我决定换一个号码;因为感慨,也想起一句话来:没有亲近, 就没有近亲;没有近亲,是一种福气。   于是,我换了一个7654321的电话号码。   那是个阴天,和女友囡囡一起去的,解放路的一个专卖店。她很不高兴,可 能等的时间太长了,又见我和那个仙女一样的服务员小姐眉开眼笑。   她的脸上挂着一朵乌云!   幸好没有打雷,要不然就下雨了。   我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猪啊,吃什么醋呢,咱回家跟你做好吃的。”   她就笑了。和我回去。路过一家药店,趁她不注意我闪了进去。我没有讨价, 也没有还价。就像幸福到来的时候一样,你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但必须拿 起就走。   后来她问我“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说:“还是不要吧,麻烦”   她瞪着我,像一只老虎。   4.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这场拉锯战,优势属于小毛。对于老两口来说,小毛这次离家出走整整一个 星期,他们只有原谅并接受这个事实,改变现状的可能性不大。   避孕套+两个气球+复杂。   我的脑海里,一句话跳了出来。   “同学们都说很酷。”   那天,小毛大摇大摆地回到家里。李如花正在切菜,菜刀和砧板唱着单调的 歌曲;小毛回到房间,换下一身污糟糟的衣服,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电视,跑到院 子里和一只猫玩耍。   彼此都没有出声。 老毛也还没回来。   对于小毛来说,眼前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如花——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小毛相信七天时间的拖延,是足以让李如花这样的敌人丧失战斗力的。其实, 小毛可以假惺惺地检讨一下。他以前这样干过。   “吃不吃饭?”李如花对着空气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小毛被猫抓了,掀它一个仰八叉:“不饿。”   “回来干啥?有本事别回来呀?”   “我高兴。咋哪?”   小毛觉得没劲,从院子里溜出去,找乐子去了。李如花孤零零地开始吃饭, 汤还烧在锅里,土豆太咸,白菜太淡,一盘泡菜酸得有点过份。   巷子很深,纵横交错。阳光斑驳的影子漏了下来。一些大人小孩在自家的门 口,或站,或蹲,或坐,端着碗悠哉游哉地吃着晚饭。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北 方小城的人们晚饭越来越早?   “小毛,进来吃饭。”突然有人叫道。   小毛抬头一看,是王胯子。   “有什么好吃的?”   “随便吃点。”   小毛抬脚进去一看,满桌子鸡鸭鱼。王胯子盛了碗饭,拉小毛上桌。小毛完 全放开了,吃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像在李如花和老毛家里一样。小毛就是小毛。 也不怕咽着。他当然不怕咽着。连李如花这样的妖魔鬼怪都不怕,岂有此理怕这 香甜可口的饭菜不成?   说句老实话。小毛觉得王胯子有点反常?   吃完饭的小毛,擦擦嘴巴想要走人。   这时候,王胯子神秘兮兮关起了门,说:“小毛,初三了吧?你上次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我呢,虽然是条光棍,但采点野花还是可以的——直说了吧,我想 你帮我买点那个东西。”   小毛哈哈哈笑了起来,拉了门要走。   “到处都有卖呀,巷口左边第三个商店就有。”   王胯子上前拦住小毛,非常尴尬地说:“我是不好意思去。”   小毛扒开王胯子的手,有点不耐烦。   “那我呢?我好意思吗?”   “给你钱,一百块,多的归你。”王胯子边说边掏钱。   小毛愣住,看在钱的份上,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接过钱,小毛吊儿朗当地出门去了,走路的样子流俚流气,像个纨绔子弟。 但这个光辉形象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到了巷口;小毛一下子变得像个地下党员, 他走进商店之后东看看西瞧瞧,见没有熟人才朝柜子里指了指。   店老板是个妇女面前站一个孩子,也没多问。   “要多少?”   “一包,快点”   小毛有点着急。   店老板递过一包“杜蕾斯”,收24,找76,交易成功。   小毛一拐,就进了巷子。   一步,两步,三步……   王胯子家的门,再次关上了。   王胯子的眼睛光芒四射,笑眯了一朵桃花。   小毛想,应该回家了。   小毛发现,自己没有钥匙。   5.   这是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   八月还没有完,西北方风像一支浪漫的曲子,回荡在耳边软绵绵的,让人心 旷神怡。老毛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他骑着破单车往家走。   狗日的马,狗日的牛,狗日的羊……他想把这些人的祖坟通通抄了。上午被 车间马主任罚款,下午单车没停好牛老头说要放气,挨到现在才下班,回来的路 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羊交警档住检查车牌——你说是不是踩到狗屎呢?结果, 老毛摆了架子说:“我姓毛,人家都叫老毛,祖祖辈辈都是闹革命的。”这才把 事情稳住,但只是暂时的,老毛知道,往后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现在,就快到巷口了。   转个弯再转个弯,进去十多米就到家了。   老毛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继续往前,老毛看见了还在街上闲逛的小毛。“狗日的,肯回来了。”老毛 想骂一句,但他的大脑和双手同时捏了刹车。   “毛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还在这里?”   只有老毛才这样叫。   小毛觉得这声音熟悉,也不那么讨厌。小毛很有学问地说:“很多事情如同 上吊,有些人以为绳索一拉双脚腾空,就很快结束。事实上,还得经历一段挣扎, 抽搐,窒息,才能到达平静的阶段。——话说回来,这本来是场悲剧,但我偏要 把它当喜剧看。”   老毛听得糊里糊涂,心想几天不见,毛儿就变得傻兮兮的了。于是,他赶紧 下车,说:“没事了,跟我回去吧!”   小毛默默地跟着。   开门的不是李如花。是家敏。在广东打工,回来就嫁掉了的那个。她那次结 婚,老毛帮她拉过家具。同住一条巷子。早上不见晚上见。就常来打个麻将串串 门什么的,没什么好稀奇。   “毛大哥呀。”家敏说。   “噢”,老毛说,“怎么今天有空来玩?”   “还花大姐两块钱,昨天买菜借的。”   “你花大姐呢?”老毛插开话题。   正说着,李如花从房间里闪了出来。奇怪,他好像要出门一样?这么晚了, 花枝招展的。只有一秒钟,李如花脸上微妙的表情恢复了过来。小毛没有察觉, 上楼看电视去了;老毛也没有察觉,正在停单车。   一闪而过。   小毛开始跟我打电话。   家敏说:“晚了,该回去了。”   李如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说:“好,下次来玩。”   老毛停好车,抬脚朝屋里走,被家敏撞了个满怀。老毛感到胸口被两个软绵 绵的东西垫了一下。灯光很暗,又是顺势,家敏的手像摸牌一样朝老毛的裆部挨 了过来。老毛条件反射地一退,说:“不送了。”   又是一闪而过。   电话打通了,小毛说:“写字匠,你那小说怎样了?”   我说:“快完了,但不适合你看。”   “不会是个悲剧吧?”   “你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那里?回家了。”   “这样就好了”,我说,“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就这样,我简简单单地挂了,在这边继续写小说。   那边,小毛从楼上下来,走到老毛和李如花面前。他清了清嗓子,喊了声爸 爸妈妈,然后他说:“趁大家都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老毛愣了。一口饭扒在嘴里,突然暂停。   李如花愣了。她瞳孔里的事物以50m/秒的速度迅速放大。莫名其妙地,她脑 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儿子吗?   ……一切的一切,像星星一闪一闪。   像一个梦?   6.   再撕掉一张日历吧,八月就快要完了。   只要你愿意,还可以再撕掉一张。   但每个人总有醒来的时候。那天早晨,囡囡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你这 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决定跟你分手了,你居然不把我写到你的小说里去?哇哇 哇,不就是见过一次面嘛,你就鬼迷心窍,被那个妖精迷住了……”   这是什么话呀?!囡囡头也不回,走了。   小毛一大早就不见了。据说,两人在163聊天。越来越热烈。谁也不服谁。   小毛说:“我同学说‘把避孕套当气球吹,是世界上最酷的事情’。”   对方说:“我呸!你同学是什么东西?”   小毛说:“那你是什么东西吗?”   对方说:“你妈那个XX。”   小毛说:“我不想跟你吵。”   对方说:“你妈那个XXX。”   ……   三番五次,五次三番之后。   小毛说:“是不是想打架?”   对方说:“你尽管放马过来?”   就这样,小毛不见了。   老毛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想到儿子要上初三了,担子越来越重。他起得很 早,将马牛羊的可耻的嘴脸抛诸于脑后,像往常一样上班去了。他骑单车。在巷 子里摔了一跤。在路上,他的耳朵一阵阵发烫。他想,有人在想我吧?比如那个? 随后就否定了,他觉得挺害燥。接着他又想,有人骂我吧?他扒着指头算,想这 么大清早的,别人还没睡醒,哪有功夫骂我呢?   这一天,太阳在天上疯了,好像拼了老命要燃烧成灰烬。正午时分,太阳直 射,每一条巷子都静悄悄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15岁少年的后妈卷了行李,花 枝招展地从人们最熟悉的一条巷子里穿过,睡到一条光棍的床上去了。   然后,两人私奔去了雨水充沛的南方。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少妇那天晚上撞在老毛怀里?意外?还是预谋?   “关你屁事?”女友囡囡来电话了,她说:“邓小平同志说了‘管它白猫黑 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囡囡的声音很大,在屋子里乱跑乱撞。这是四中校长的办公室,我当时正和 他喝酒喝得起劲,大家都知道,我不就是为了去那里讲课吗?这下好了,99%黄 了。还有1%,不知道?   我怅然若失,看看表:23点59分。   校长叹了口气,陡然之间站了起来。   他说:“不会吧,明天开学了?”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