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歧义的旅途   陆承   终于可以慌乱地写出内心的欲望,黑夜和渐渐远去的年华。在晨光的每一缕 悲凉中,我竭力抵达梦境中的大森林。我被狗咬过。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带我去 他的同事家,他同事家的那对龙凤胎儿女比我大一岁。我们在房子外的田地上玩 耍。我躺在了草垛旁,他家的那条小白狗奔我而来,扑到了我怀里,我伸出手抱 住了它。它却把嘴伸向了我的左耳。或者是我的右耳。总之,接下来清晰的记忆 是,我的某个耳朵被很夸张的包扎后,过了大半月才拆掉,其间,用白色的,很 好玩的棉球棒擦洗。尽管曾被狗咬过,但也没对狗有太多的憎恨,一直处于中立 状态,那时还小吧。   我的性格有时算暴烈,在一个空白的大阁间里,我会对着什么大吵大闹,但 我内心会尽量包容下来。从小属于长辈眼中的乖孩子,伯父一度曾让我监督我的 两个堂兄弟是否偷着抽烟。但性格却过于内向了,说话略为激动时,就有些哭腔。 即使近几年也是如此,大三时申请学校的学生学术科研资助金,陈述的时候,略 颤抖的声调通过话筒的回声再回到我的耳里,和之前一位女生紧张时的颤音极为 相似。我至今还记得一件略壮烈的事情。似乎是介于五岁与十岁之间的某一天, 和街坊间的伙伴玩耍,不知怎么了,和其中的一个发生了口角,他也向我道歉了, 但内心的气焰支撑着我发起了一场挑战,我竟然赢了。但赢了之后,我却哭了。 为什么?我不记得,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茫然。当时就有人愕然了,问我:“又 不是你输,你哭什么?”孩童时还玩过个“叫阵出门”的游戏。无非分为两方, 每方都有将领,我这样的就是喽罗了。划一个八卦的圈子,留两个出口。一方的 人单脚跳着出去,到另外一方的阵前吆喝。这方的人就放马出来,两方就如公鸡 般,单脚厮打着,那方人的脚落地了,那此人在这个游戏中的生命就完结了。   回忆其实是一种原罪行为,不停的回忆,只是为了不停地满足身体深处的一 些愿望。我们要回头来,看现实,看是否蓝的天,看身边的男男女女演绎着这样 或那样的悲欢。而我,很久以前,是一个人走着,走着去书店,走着回宿舍。那 时,上大学,现在,一个人坐火车从县城到省城,在人群中流淌着,去一些公园, 偶尔和一些朋友坐坐,喝茶,看风景,走路,再去书店,再从书店出来,依然融 入茫茫的人海中,不知不觉生涯中多少个年轮增加着,却什么也没得到。盛名, 女人,微薄的向往,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惆怅,这也没什么了。我会想到历史 上的,生活中的,听到的那些历尽着艰辛而最终获得精神或物质满足的人。身边 的一个朋友,为了遥远的转折,在漫长的时间内过着比学生时期还清苦的生活, 这点,我做不到。从2005年开始,过多的接触网络,我内心深处的弱点在这个虚 拟的慰籍前暴露着,也羞涩着,但我没去遏制,我也不想去制止什么。在罪恶面 前,在我强大的道德底线面前,那真的不算什么。我不止一次地劝慰自己,也质 问自己,但在强大的现实和虚伪的自我面前,我依然保持着沉默。在网络中隐性, 写字,写几句话,写很多句话,但最终,我不过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复制自己,我 还是那个我,你却已经变得我无法认清。想起以前看《三言二拍》,“三言”略 为质朴点,妓女与世俗之人的真爱,并无什么不雅,再者,读的时候尚小,一些 特殊的字眼还没有注意到,而看“二拍”的时候正是青春期,看那些充满欲念和 想像的故事,身体的反应让我在虚无和困境中陷入更大的深渊。和尚,逃婚的女 子;寡居的妇人,已成年的小侍童。恍惚中,又看到了什么,而包裹着的衣物让 人感到有些热了。   一个诗人在散文中写道,回忆青春岁月时,有些后悔没好好的谈过恋爱。他 说一个人骑车,很可惜,这车从来没捎过人。那我怎么说呢?我写点诗,但可惜 的是,迄今为止,我还没写出一首有着明确抒情对象的情诗。有过的大抵是一些 隐约的文字和不怎么流畅的表达。整理大学期间的文稿,找出了那份未送出的情 书,写在浅蓝色的作文稿纸上,我暗思我的文笔不至于这么差呀,还好,没送出 去,这爱,从内心迸发的挚烈,还是蕴藏点好。这情书,比我在虚拟的文本中杜 撰出来的,要差很多很多,我这情书,最多是初中水平,再考虑到那句找处女要 到幼儿园找的典故,我这水平实际也就是幼儿园的水准。一切事情就这么漫长地 被衍生。简单的,复杂的,都不过披着一件外衣,我试着以小说中的人物出现, 这一切都迎刃而接了。或许在虚拟中一切都是简易的。我默念着:这包含着我真 实的欲望和善意的创意。   我在一本书的扉页写下:艰难的旅途。日期是2007年 9月13日。那时候,我 还在廖家庄的出租屋里。我在二楼中间的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待了二十来天。8月 末住进去的时候,屋内略有阴湿之感。住了约莫一周后,有人来,说这屋还不冷。 屋子右边的房间内是两个大四的男女,没遇见过,但在晚间或早上会听到他们的 喧哗,以及打电话的声音,那些内容,我以前曾听到过,部分也说过。左边隔壁 也是对大学生情侣。但具体情形却无从判断,我没听到过他们大的声响。只是一 次早上去如厕,在楼下的院子里看到女的穿着睡衣,头发还没扎起来,已在一个 大的洗衣盆里洗床单,我心中一热,看来那男的还算有幸。等到廖家庄那块要拆 迁时,才看到那男的,形象实在有些差,而且个子也比女的略低点。这世间的事 也无常理可言。我大一时和同学到他老乡的住处,就目睹了类似的情形。他老乡 的女友很高佻,那天还穿着线裤,墙壁上是男女亲热的图片,我都脸红了,那女 子,隐约觉得像王海珍。   在那段空虚乃至恐慌的时光里,我最多的安静是在网吧耗费。往黄河边走的 路途上会有好几家网吧,大型的,小型的。我常去那家网吧的老板在回答别人问 候生意时说,“我这网吧附近一年内新开了两家。”当前的形势,网吧许可证很 难办下来。而在这么不大领域内,有数家网吧,至少可以让人有更多的选择,但 我已经习惯在这里上了。网吧刚开张时,机子配制什么的感觉都不错,一年后, 人少了,机子也显出了旧意。我会躲在网吧最偏僻的角落,大多是在中午,缓慢 的打开一些色情网站,实际上最多也就是两个。现在这两个可能都早已关闭了, 网络搜索的力量确实强大,在那样有意或无意的接触中,就会有中意的目标。那 阵聊了个标着年龄是30,实际年龄却比我要小点的女子,学外语的,也是刚毕业, 兰大或者其他简单的院校。她的名字是英文,寓意是残败的玫瑰。她说她母亲很 早就离开了她和她父亲,她父亲一年前因癌症死去,她现在一个人住。我问她害 怕吗,她说有时候。我说我过去陪你好吗?我知道她在七里河。她说有人陪,她 那时候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也是很大众的俗情故事。我出于本能对她说了一些 劝戒,但事情无法阻止,用她的话说,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上了她,然后他甩了她。 她说给她写个诗吧。在我的精神之旅略微转折之后,我停止了一个月的笔拾起来 了。我写了,叫《再见,同城的花瓣》。   到小县城之后,大约一周时间,我没住处,那时工资的说法都还没影子,地 方也不怎么熟悉,只能暂时住到在此处工作的同学那里,有几日,他为了让我休 息好,自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度过。他工作的地方在县城的边缘,我那几日起的 很早,走大约四十来分钟才能到学校。中途在一家早点铺吃两到三个包子,一碗 粥。大约一周后,有人拨打我的电话,说看到我贴的求租启示。他说他有空余的 房间,尽管他也是租的,后来谈租金,刚开始没谈拢,好歹谈好了,我便在仅与 学校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住下了。这所中学的格局非常紧促,也显得很落伍,令人 欣慰的是,学校的新校区正在建设中。从校门进去,看到门房,再看到操场,而 操场又被旁边的民居分割开,刚进去的时候,会以为走错了地方,须再往里边走, 才能看到学校的教学楼。我刚去的时候被安排在三楼东边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 主要是初三年级的老师。在后来的统计中,这个办 公室的 老师是学校各个办公 室里平均年龄最小的。刚去的时候,办公室的人之间就好像很熟悉一样,说话也 比较随便。男老师和女老师说笑说:“你怎么不找个二爷呀?多不新潮呀。”女 老师反唇,“找个二爷就新潮呀,那你怎么不包个二奶呢?”男老师说:“没钱 呀。”还是这个男老师,被一位略年长的女老师喊:狗狗,更让人笑疼肚皮。求 职的时候,和一位是高中教师的网友谈到,去一中学面试,间余看到里面的老师 在踢毽子,那网友说他们那边也是如此,而在我们办公室,大多是跳绳。有位身 材魁梧的男老师跳绳则有些地动山摇的味道,他把绳抓了大多,致使用来跳跃的 绳长度不够,这就必须要跳的很高,才能跨过去。这样,他跳的动作就很夸张了, 而且跳的次数就比较少。由于这位男老师的缘故,使得办公室大多女老师都认为 男老师跳绳都不怎样。另一个办公室的男老师到我们办公室来串门,他随意地拿 起了绳,有人便教唆他和一位女老师打赌比赛。我们都想他输定了,没想到他瘦 小的身躯却跳的越来越好,从20到30,再到50,最后顺利达到了100次。这让我 们很是大跌眼镜。那输了的女老师更是如此,但仍说笑着。那近一个学期内,我 内心深处的焦虑依然纠缠,社会之道像漫长的旅途让我无法停歇,我无休止地在 简单的文字上来回漫游,但再也写不出在最困难的时候写出的文字。我有些怀念 那种真挚,现在有些复杂了,但我还没有理清。我归结为两个字,隐忍,原因是 性格多优柔。   在雪地里走着,在看似寻常而隐含着玄机的场景中走过。我终于坚持下来了, 比在虚无的年月更加坚强。中国归根到底是一个人情社会。第二学期,我换了办 公室,从三楼来到了一楼。一楼的学校办公室,理由是学校要搞校庆,缺人手, 而办公室刚好一位老师退休了。我明白这些冠冕堂皇的背后是怎样的缘由,我在 沉重的压抑面前低下了头。刚进去的时候略有生疏,但一周过去了,已经开始适 应,在办公室,我可以在闲的时候上网,我也可以把波兰诗人扎耶夫斯基的诗歌 《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打印出来慢慢地看。我也很少去原先的三楼办公室了, 觉得与他们有了隐约的隔膜,但有一次,我还是跑了上去,我要去教育局送一份 表,同时需要电子文挡。而我的U盘丢了,我要去和原先办公室的一位老师借, 和往常一样推开门,低着头的依然低着头,有人在和一个女老师说着以前进修的 事情, 那女老师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只是寒蝉我一句,“领导来了。”我进去 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里比以前在的时候明亮多了,是不是擦玻璃了,而再次回到 一楼的时候,我才觉得这里的阴沉。心里有轻轻的音乐响起,我在这里的旅途才 慢慢展开。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