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freedns.us)(xys-reader.org)◇◇   嫖   西北狼   老万多了。   老万真多了。   老万把钱包从口袋里摸出来,打开,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但老万此举对他 没有任何危险性,虽然我们认识不久,虽然其余四个穷得叮当响。因为老万的钱 包里只有十几块钱,硬币,跑业务坐公交车投币用的。把老万的钱包总是撑得鼓 鼓囊囊的,是照片,一大摞照片。此刻,喝得脸红筋胀的老万,就把那一大摞充 当钞票吓唬客户的照片,一张一张点给我们看。   是三点式美女,我的天!几个人一下子有了反应。那些美女有的挺胸,有的 撅臀,有的靠在窗棂上,有的回眸一笑,有的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让人血脉贲 张。   这个,湖南妹,波大。老万说。   这个,河南妹,是光板。老万说。   这个,广东妹,好温柔啊……   老万还要说,旁边不知道谁一把抓,把照片扯跑了。   还给我还给我!老万急得直跳脚。   他妈的小气鬼,看一下照片都不行,又不是你老婆!大川嚷嚷。   老万的脸,迅速垮了下来。不提老婆还好,一提老婆,老万就伤心。老万来 深圳比较早,八十年代他就跟着转业工程兵的脚步来了深圳。据说早年老万靠卖 咸菜起家,赚了一百多万。都说饱暖思淫欲,有了钱的老万,就包了个小妹,享 受第二春。和所有的包二奶的故事相仿,老万老婆知道后,闹了几次,离婚,把 老万的一百多万一下子弄走五十万。老万本想把二奶扶正过日子得了,可一不留 神,那个乖巧的湖南小妹,又把剩下的六十多万全部搞跑了。四十左右的老万, 不得已进了报社广告部当业务员。老万一有了钱就立刻去找小姐,据与他共同嫖 过娼的小张说,老万搞小姐能把小姐搞得大出血。老万这是恨女人呀。小张说。   把照片还给我!多了的老万冲大川吼了起来。   不还不还不还,就不还!大川也多了。   老万就捋袖子,要上去修理大川。   大川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七十五公斤,照我看来,除非老万会一阳指或者六 脉神剑,或者会周星驰的无敌风火轮,否则他肯定不是大川的对手。   老万雄起,老万雄起!四川仔儿小陈在一边拍巴掌。   你喊个锤子!我吼小陈一句。我跟小陈是老乡,他有些怕我。   大川,赶紧看,看了还给老万。我说。   老万,别生气,年轻人嘛,看照片过过瘾,您老人家就当做慈善事业好了。 我又说。   我一打圆场,气鼓鼓的老万便顺势坐下,大度地一挥手,看吧看吧,都看看 吧。   我不站出来维和不行。因为,这顿酒是我请的。我既然请大家喝了酒,那么 因为酒精引起的诸般问题,我都有责任。我是个讲原则的人,过马路时绝对不闯 红灯,几百人一起闯红灯我也不闯,这让我有时候被闯红灯的车视为异端,经常 性要跟我亲密接触。我是个讲原则的人,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要站出来维护宿舍里 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没弄明白,六个大男人,就两瓶老“金威”,居然个个都 喝高了。据说,老万一个人就会吹掉十瓶老“金威”。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地 掏钱证明老万一个人就能吹掉十瓶老“金威”的传说的,我又不是钱多烧包。我 请老万他们喝酒事出有因。那时我刚到关内一家杂志社上班不久,没钱租房,刚 好朋友小莫说他那儿有个空铺上床,于是我就厚着脸皮住了进来。小莫住的地方 是广州某报社驻深办事处租的房子,给广告业务员们住的。老万是他们的舍长。 我在里面住了半个月,没交一分钱,连水电费也没让我摊,过意不去,想请他们 吃喝一顿,兜里又没钱。刚好那天下午北京一家刊物给我寄来样刊,我的一篇短 小说发表了,于是我就把身上的钱点了个数,买了两瓶啤酒,和花生、瓜子、凤 爪,与大伙儿同乐。没想到这帮鸟人,一口酒也能醉,真是夸张。   我小腹处热得难受,便进了洗手间冲凉。老梅已经一个礼拜没跟我联系了, 我得去她那儿,过过周末生活。老梅在本地一家报纸上班,做地产编辑,和我一 样,打工身份。凉水冲在身上,热气渐渐退了下去,我慢慢地清洗自己。老梅那 人,模样长得不咋样,洁癖倒严重。   这个波大!这个波才大!几个家伙在外面争来吵去。这个象叶子楣。这是小 陈的声音。这个象王祖贤。小张是王祖贤的影迷。   听着听着,我心里有些难过。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龙精虎猛,没有女朋友, 这日子怎么过呀?老梅自从与老公离婚后,声称已经看破红尘,就一直不想结婚。 后来我问她既然已经看破红尘,为什么对那事儿怎么还那么大兴致。老梅说,看 破红尘之后,就要游戏红尘嘛。我认识她的当晚,就在她关外的房子里游戏了一 整夜。老梅不愧是过来人,经验丰富,让我受益匪浅。当然,作为当兵出身的我, 也确实能让如狼似虎的老梅满足。老梅经常摇着我的身体说,看不出,你这么瘦, 还挺行的。我骄傲地拍拍胸膛,那当然,国防身体嘛。对老梅,我真地是感激。 你想,一个二十八九的男人,一没钱,二没女朋友,没有老梅,我要么去强奸妇 女,要么去找小姐,而这两样,都是有悖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违法行为,百 分之两百会遭到人民政府的严厉打击的。而大我七岁的老梅,以她仍然富有弹性 的身体挽救了我,为社会治安消除了零点零零几个百分点的不稳定因素。老梅真 是伟大。   陈哥!陈哥!小莫在外头叫我。小莫刚才喝了一杯酒,就说晕,倒在了床上。   啥事儿?我问。   你不是还有五十块钱吗,借给我好不好?   刚才我和小莫一起到楼下士多店买啤酒的,花了三十多块钱,还剩一张五十 的,小莫知道的。可是,杂志社还有一个星期才发工资,五十块钱给了他,我这 几天吃饭怎么办?   你要钱干嘛?小莫一向不跟人借钱的。小莫从不乱花钱,不象老万,兜里揣 着一摞照片,还敢去酒楼HAPPY,HAPPY完了没钱买单,然后鼻青脸肿地打电话要 朋友来结账。   他要去打鸡婆!哈哈哈!小陈小张大川一起大笑。老万的笑声也在其中。   是不是真的,小莫?我想象得出,一个把欲望关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旦被 人挑逗出了真火,不泄泄火会死人的。   小莫小声地嗯啊了一声。   那不行,做别的可以,找小姐,我不借给你。我断然拒绝了小莫。我要把钱 借给小莫,那就是纵容他。   不借算了。小莫说。你们谁有钱,借给我,拉到单马上就还。这次,小莫是 向大川、老万他们几个借钱。   听到门开的声音,我立刻冲了出去。可是小莫,还是冲下楼去了。小莫小莫! 我趴在窗口朝下喊。别喊了,他这个人倔得很,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   楼下的小莫,拦了辆的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深圳的士起步价就是十二块五,小莫手上就五十块钱,还敢打的,还敢打电 话叫小姐?   我立刻打小莫的CALL机。我让CALL台小姐连呼五遍。如果小莫他一定要去找 小姐,我这五十块钱全部给他。在深圳叫小姐,据说最起码小费也要一百五十。 我不敢想象小莫在叫了小姐后怎么给小费。小莫人又长得不帅,让小姐们免小费, 基本上,很难。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小陈安慰我。小莫身上没钱,他坐一趟的士,清醒了, 自己就会回来的。我也没办法,我不可能打电话报警,说我的朋友小莫去嫖妓, 让警察叔叔把他找回来呀!小莫要被找进派出所,至少要五千块钱保他。我只好 坐下来,等小莫复机。   小莫回来时,我们都睡了。门响了,我一翻身爬起来,打开灯,小莫站在门 口,衬衣和裤子上到处是泥,鞋子掉了一只。陈哥!小莫冲着我哭了起来。我把 小莫半搂半抱弄进来,关上门。手上湿湿的,就着灯光一看,红的,小莫头上出 血了。同屋的几个哥们儿也醒了,大川打来水,给坐在床上的小莫洗脚。小莫擦 擦脸上的泪水和血迹,捂着被子睡觉。我想想这样不行,把小莫从被窝里拉起来, 大川背着他,我们一起下楼。   夜色已深,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放空的出租车。   那家私人诊所的老板我认识,我把小莫带进去处理伤口,只花了三十块钱。 可是,回去的车费没有了。假如是平时,我们可以走路回去,四公里,我们不用 半个小时就能走到。可是今天,小莫受了伤,走不了那么远。想了想,我借诊所 老板的电话,拨了老梅的手机。老梅那边很吵,她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清。我也 不想听,我不过去,她竟然出去鬼混,这将我置于何地?我斩钉截铁地跟老梅说, 带三百块钱过来,我要用钱。如果半个小时后你不到,以后咱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二十九分钟后,老梅乘一辆的士赶到了。老梅二话没说,给了我三百块钱, 然后和我一起,把小莫送回宿舍。小莫睡了后,我关上门,跟老梅去过生活。   整整一个礼拜,都在瞎忙,校对,计算稿费,寄样刊,忙得晕头转向。每天 回到宿舍里,倒头便睡。老万他们很晚才回来。小莫比老万他们回来得更晚。   发工资那天早上,我对小莫说,今天我出粮,晚上我请你去“爽”一回。 “爽”是什么意思,在老万的长期熏陶下,我们都心知肚明。小莫说,好,我拉 到单就请你去HAPPY。我握了握小莫瘦筋筋的手,说,咱哥儿俩,说那些。然后 就去上班了。   杂志社如期发工资,我领了两千一百块钱。下班后,我去报社找老梅,把三 百块钱还给她。老梅不要,说,咱俩谁跟谁呀?我偷偷地捏了一把老梅的腰,挺 有弹性的。看你那色样,回去后再说嘛。老梅在我手背上打了一下,不轻也不重。 不行,我跟小莫说好了,今天请他吃饭,我不能失信于他。老梅的脸一下子由晴 转为多云间阴。我还是走了。不管她,老女人了,脾气又大,不是我要她,谁还 要她呀?   小莫没回来。我兜里揣着一千八百块钱,等我的打工兄弟小莫吃饭,“爽”, HAPPY。可是他没回来。   第二天,小莫还是没回来。   第三天,老万一脸歉意地通知我,不能再住他们的宿舍了。原因是我的朋友 小莫,带着拉到的广告费两万,跑了。作为小莫的朋友,我是不适合再借住下去 了。   这没关系,我可以去老梅那儿住,反正她在关外的房子一直空着。只是以后 上下班,一早一晚要赶车,要辛苦了。   说小莫跑了,我不信。小莫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不骗人, 并且从不跟人顶牛,怎么可能仅仅为了两万块钱就跑掉呢?我宁愿相信,小莫是 拿到广告费后,去找小姐了。人一旦热衷于某件事,是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 找小姐也是这样。老梅跟我同居也是这样。我估计小莫并不是想跑,只是把两万 块钱都用在了小姐身上,没办法回来交差,而已。小莫是个好孩子呀。   小莫此后再也没出现过。他不知道我后来也用上了手机,但他知道老万的手 机号码,我把我的号码告诉过老万的。作为曾经收留过我一个月的打工兄弟,小 莫他若没饭吃了,我一定把自己的饭分一半给他。可是,小莫一直没找过我。这 件事让我非常担心,我没事儿就往医院的性病科和私人诊所跑,我真心希望我的 朋友小莫千万别因为梅毒、淋病、前列腺炎、尿道炎、尖锐性湿疣或者艾滋,倒 在了某个小姐的肚皮上。上帝,真主,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齐天大 圣,大家一起保佑啊!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freedns.us)(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