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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薪情不好

　　（安楚雄）

　　咱老百姓，也没多大能耐，就靠点工资养家糊口。要是不幸如我之辈，困囿
在个半死不活的国企里头，这些年光眼瞅着人家公务员的工资打着滚翻个儿，偏
自己除了工龄还在长外，就没见工资涨过，那还真得认命－－谁还真能搬块石头
把天给打破了？！
　　这也就是咱不成器的小老百姓的想法。要说咱那点薪水，数着都让人寒碜，
光顾自个的肚皮还能管饱，也就小资们工资零头的那水平。薪虽薄，还不能怠慢，
全指望着每个月开薪的一天哩。以前是在单位财务科领，反正都这么几张票子，
横向一比，谁也不笑话谁，算是家丑没外扬；现在倒好，偏偏跟风给每人发一折
子，逼着人非上银行不可了，纵向一看，人都得矮上半截。就这么个样，只好硬
得头皮，一月不落地奔银行填单数纸，一年折腾十来回，折子上光剩下保住户头
的尾数了。银行去多了，柜台里头小姑娘不屑的眼神算是宠辱不惊了，怕就怕偶
尔碰到一多话的点头交，非要同情咱几句，咱还得站在国企的角度上，解嘲说是
政策性亏损给闹的——个人事小，千万别损了咱国企的形象，好歹是个老党员了。
就这薪情，摊谁身上都别指望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但这年头偏都得装装门面。比方说咱那破单位，办公环境倒气派得可以，一
水的大小班桌椅，整得跟宾馆的包房似的；出门办点事，有时也能蹭上班子成员
的座驾，就帕萨特那档次，虽跟悍马宝马没得比，但也不掉价；碰上海吃海喝的
机会，偶尔还要把服务生颐指气使一把。外人猛一看，谁也看不出咱是亏损企业，
怎么也象步入了五百强的行列。办事时想跟公务员们套近乎，就陪着扯点野棉花，
常常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说着就扯到工资待遇上去了。咱还没来得及诉苦，
那帮白领儿倒先倾诉起来：都说咱工资高，那是画饼！咱去年三个月的工资还没
到堂哩；昨个开了会，政府招商引资又要借咱一个月的工资做活动经费－－说是
借，可啥时还了？你看！听他们这么一倾诉，还不都是靠天吃饭。薪情不好，成
天惦记着这几张票子的，也不只咱一个人。
　　薪情不好，老百姓活得更不易了。孩子上学这费那费得交，这班那班得上
（老师们这回是真学精了，原本该在课堂上讲的内容打了折，非留到兴趣班再
上），要不然孩子回家就埋怨又给整到最后一排去坐了；老婆还要不停地在耳朵
边唠叨，煤气价这两年涨狠了，空调就别再整宿地开了，买点小菜要跟小贩扳着
指头计较；咱只好寄望于中点彩票，每次都是本钱少了不敢包号，偏偏数字总是
擦着边跑，就这行情还不好放弃，心说就算是天上掉馅饼，咱怎么也得站到个宽
敞地儿吧。薪情不好，谁都憋着一口气。要说咱们也没少动脑筋，可现在下岗职
工连口饭都没弄到口，再怎么着，咱也不能狠着心去阶级兄弟碗里抢口粮吧？到
私企打工吧，得先跟街头办假证的合谋整个高学历，不然搞收发人家都不要；真
混进了门还得小鬼推磨似地转，少不了要看老板地主样的脸色。薪情是好点，心
情却一样好不到哪儿去。这年头，恐怕真找不出几个薪情、心情都好的人了。
　　唉，要不咋都在感叹做人难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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