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天为什么不亮 文/宇文漪桢 都市小说 王安忆说:“如果你是一个严肃、有深度的作者,性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 的。”——题记。 一   林琳带着洁白的玉佩,在奶奶的坟前哭泣,她很想让绿色和时间多停留几分 钟,然而,火车的笛声迫使着她不愿意的离开奶奶的坟茔,和美丽的满眼都是绿 色的村庄。   林琳背着厚重的行囊离开潇湘水村,临走前,修长的手指还是碰了碰脖子圈 的很牢的红线绳,下面坠着光亮的玉佩。奶奶生前说,林琳,奶奶走后就把这个 奶奶最珍贵的礼物给你,这是奶奶十八岁嫁给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给奶奶的订 情礼物,现在给你,记住,轻易不要让任何男人刻意的拽掉这个红绳,如果是红 绳自动掉落的时候,你的爱情就会到来。当时的林琳听后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 因,奶奶把每次抚摸完都要哭的玉佩给她。不过她不会怀疑她不会得不到真正的 爱情,因为当时奶奶给她带红绳的时候,林琳还小,大概九岁。而且那个红绳的 尺寸也就是能够束缚二十岁以下的年龄,二十岁以后就无济于事了。那时,林琳 就可以得到爱情,林琳微笑很多次,她觉得奶奶真的很疼爱她,她很幸福。   时间象沟壑不一的树皮一样,在年轮的影子上争分夺秒的缠绕,转眼间二十 年过去了。奶奶也在这个时间突然死去。天色灰蒙蒙的木床上,奶奶在死前又叮 嘱以前说的那些话。还是抚摸着玉佩,带着玉佩的幻想离开人世,唯一留给林琳 的是最后的微笑和玉佩。林琳难过很多次,但是一切都是无法弥补的,还是得考 虑接下来的生活。   林琳的父母死的很早,她生下来后就没有见过父母,是奶奶告诉她的,她的 脑海里也只能想像母亲的样子,差不多和维纳斯一样美丽,她的世界里只能想像, 她生下来就和奶奶相依为命,唯一的亲戚就是舅爷。      二   林琳和舅爷安葬好奶奶后,就披着海藻艳丽般的头发和舅爷一起去省城。舅 爷在省城的酒吧工作,并在酒吧附近给她介绍一份工作,是做打字员。开始的时 候,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毕竟省城和乡村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林琳冰雪聪明, 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叔父调整的根本看不出她是来自乡村的女孩,她开始已经适 合都市的生活。繁忙紧张的节奏工作后,周末会去迪吧跳舞,或者酒吧喝一天的 红酒。身上的衣服开始鲜艳起来,变化很大,如果让现在的奶奶看她,奶奶根本 不认识,以前的林琳很朴素,她不会穿很另类的衣服。   从林琳来到这个城市四个月后,就步入冬季。这个季节里,城市提前下起小 雪,雪花纷纷扬扬喝掉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这个周末 林琳也喝一天的酒,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现在的原因已经不是刚才所说的只 是仅仅的好奇,她很孤独,每次看到街上红男绿女亲密的拥抱一起,心里象被一 阵冷风刺过,她反抗的动作也只是抚摸一下玉佩,仅仅而已。   那天的天空也没有一丝的明亮,只有楼缝稍微有雪花飘过。林琳拖着微醉的 身子下楼,身后是冰凉的白色墙壁。她的脚步微微移动向前方的电梯。前方灯光 微亮。   林琳艰难的走到电梯边,还没来得及开电梯门。电梯门自动打开,里面有个 陌生的男人的笑容倏然的流进林琳的心里,林琳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她觉得 自己现在的血红的心开始向这个男人移动,默默地。她的爱安静的沉积在这个男 人的骨骼里。   她的红绳短掉,在很短的时间,被电梯旁的芦荟的叶子划断,不是有意而为。 林琳想这个男人就是她等待一生的男人。她想。   玉佩也开始掉落地上,发出咔嚓一声,立刻被结实的地板折断,折射出道道 光影投射到那个男人脸上,那个英俊的容颜开始回射到林琳的眼睛里,彼此的瞬 间开始对视。佩带着红色领带的男人开始微笑,俯下身子拾检那个摔坏的玉佩。   谢谢你先生,不用了,已经都坏了。我明天去首饰店重买一个。林琳说。   没有关系。还是拾检起来比较好。这样的话不会弄脏电梯可以保持整洁。我 惊吓着你了,对不起,我明天给你买个新的玉佩。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绅士 的风度,林琳想这个男人一定是白领阶层。那可是遥望不可及的爱情,她的脸色 有红晕泛开。   小姐,你喝醉了吧,我送你回家。男人还是微笑着。   不用。林琳摆开男人的手,电梯落到一层。这期间电梯里的灯一直暗着,下 雪的季节,厚厚的积雪把树枝压的很底,树干上的电线开始下垂,微弱的灯光在 所难免。      三   回到公寓楼后的林琳开始模仿演绎这个情节,那样子好像是在拍一个人的DV。 她一直在发笑,束缚了她二十年的玉佩今天断裂,本来是很伤心的事情,可是她 终于换来最心爱的礼物。   为了见到那个男人,林琳开始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由原来的每周末喝酒改 为现在每天下班就直奔酒吧,喝酒。那个男人也在林琳想像的时间出现,相互之 间开始由陌生变为熟悉,那原因只是由一个带有传说色彩的玉佩开始。   公司没有客户的时候,男人就会走的很早。那天男人走的很早,见到林琳说, 上次的事情很不好意思,我弄坏你的玉佩。说话的时候一直摸着头发,年龄一下 子掉落到百分百的阳光少年。林琳见了后也微笑着说没有关系。男人听后开始微 笑,说能陪我一起吃饭好么?林琳答应。她们走在街上相互嬉笑着说着打发时间。   那晚林琳和那个男人喝的很晚,林琳问男人的名字叫什么,男人回答说成琳。 林琳感到很奇怪,男人怎么起个女生的名字,成琳笑着说那是母亲起的自己也没 有办法,用蛋糕添满嘴巴。   日子就这样的恍惚流淌,林琳和成琳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有时是彼此为了 相见,就会刻意的制造借口。   圣诞节到了,街上商业区的橱窗里放满了各样的礼物。冰冷洁白的玻璃窗上 刻满幸福的气氛。那晚林琳收到那个男人的礼物,是玉佩,和以前经常带在脖子 上的一样,现在的林琳的脖子上还是没有去掉的红绳,象杨白劳的女儿一样。   林琳收到礼物后,幸福的喘不过气来,她开始遐想如果这个男人真的爱上她。 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她在格子红笺上写着谢谢的字样,并画上圣诞老人没有带 红冒而带草帽的样子,送给成琳。   成琳收到礼物后也很高兴,但是很奇怪这样的礼物说,为什么是草帽。林琳 嬉笑着说,这个你自己猜一下。   成琳猜了半天都没有猜到,林琳很不乐意的告诉成琳说,冬天是很美丽,不 过是个遗憾的季节。我希望我的一切愿望在草色的季节实现。成琳明白她要说什 么。手伸上去说,我爱你。他的嘴巴也开始向前贴,林琳没有躲闪,她期待这样 的局面很久,因为奶奶说过,这个男人就是注定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缘分就是 这样而来,奶奶的话是对的。她和成琳在那里接吻,持久没有松开。   相互长时间了解后,林琳知道那个男人是房地产开发商的建筑设计师。事业 很好,人也不错,各方面都是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林琳得到这个男人后,感觉 自己的幸福是命中注定的,虽然出身卑微。   她为了感谢奶奶,每个周末就去城市歌特式教堂给奶奶默默的祈祷,谢谢她 给予这么好的另一半。教堂里挂满风铃,和胸前的玉佩在春风的叮当当的发出响 声,那个男人一直陪伴在林琳的旁边。还是周末的日子,自从有了那个男人后, 林琳的生活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周末离开酒吧,更多的地方是公园和小憩 的树林。      四   春天的影子象雨后的植物一样,开始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迅速的蔓延,树林里 飘满春天的花朵。成琳这季节公司一直没有客户,新谈判的事情没有定下来,新 设计的写字楼迟迟未动土。成琳一直为此事而烦恼,想离开这个城市,好像现在 的他已经受不了城市的折磨。   他对林琳说,陪着我一起去安静的地方,好好的休息好么?   林琳答应着说,为什么不?林琳放下手中的芹菜。成琳进屋的时候看见林琳 正在做饭。这个景象也让成琳彻底的离开城市的原因,林琳会做饭是个很好的女 孩,他们在那里不会挨饿。   林琳和成琳都放弃工作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那天他们走的很 早,是很想离开这个城市。走到机场的时候,飞机迟迟不开,原因是雾气很大, 天空没有明亮的阳光倾泻出来。他们在飞机上等待很久,最后晚点到达热带雨林 岛屿。 这个岛屿美丽的象想传说,有很多蔷薇花,阳光下沉的时候,各各花瓣随着 晚风摇曳,整个白色支架上只剩下馥郁的香味。成琳和林琳每晚都在这个景色互 相依偎看这夕阳落山。   林琳还有很独特的习惯,一直都有的。每晚都会泡蔷薇花瓣洗澡,因为她和 奶奶生长的乡下也是盛开蔷薇的地方。   林琳盛满浴盆的水后,成琳添加不少的花瓣。他走开后,林琳脱掉纯红色的 内衣,光滑的身躯上覆盖着长的水草一样的头发,身上有蔷薇的烙印,是因为她 出生的时候的地点是蔷薇架。当然这也是奶奶说的。   成琳在别墅的客厅里,喝着酒,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林琳洗澡的地方。那是个 美利的地方,当然别墅构造的也和其他的不一样,连成琳这样的建筑顶尖人才对 这样的建筑也是赞不绝口。洗澡的地方和客厅离的很进,没有墙壁,只是稍微大 的绿叶子和粉红色的窗纸黏合起来的墙壁,很有傣家楼的风格,但是又多了更多 的风韵。   林琳的躯体是那么的完美。注定让成琳迫不及待的走进浴盆前,紧紧的搂住 林琳,狠狠的吻着她。林琳由开始的绝句慢慢接受,停留只是片刻。那两个人在 安静的地方,两个人的世界里,疯狂的做爱,野兽一般的狂野。   整个世界只剩下幸福的呻吟和多余的蔷薇花瓣。      五   他们在那个岛屿呆了半年,期间做爱多达八十余次。林琳开始感觉肚子逐渐 变大,远离酸味的食物。成琳明白这个女人开始怀孕,应该打掉这个孩子。开始 的时候,林琳说怎么也不愿意,毕竟这是他们俩的爱情结晶。   成琳对林琳说如果有孩子的话,这样对他的声誉很不好,他现在已经被提名 为部门经理,这样的话,别说当经理,还有可能被开除这个公司,这个公司的作 风很严格的,连女人都不能披头发上班。   林琳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对成琳说我很支持你,我决定打掉我们的孩子,反 正我们这辈子是在一起的,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成琳很高兴的说,我知道你会 这么做的,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你是很了解我的人,把我缴给你我很放心。 成琳抚摸着林琳海藻般的头发,碰着头。   他们坐着飞机回到原来的城市,这时的季节还是春天,只是有一场流行病开 始蔓延。   明媚的阳光下,他们走在一起去医院堕胎,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季节非典很流 行,行人是不能出门的,医院里到处都是防非典的行动,没有人做这个手术,林 琳当然的被冷落放到那里。她也失去了工作,舅父一家人也在林琳走的时候举家 迁徙新西兰。这里只有她一人。   她开始厌倦这样的孤独,每晚都给成琳电话,说自己离不开她一直等待着绿 色希望。这个季节已经是春天,绿色泻满地,林琳心里却是灰暗的,象近日的天 空。成琳也很同情林琳的处境,并说我一定会负责的。但是不好的消息也传来, 成琳被公司老板的女儿看上,这样的话对成琳来说,升职已经是确定的事情。      六   林琳一个人住在外面很不方便,没有熟热的食物和舒适的房间。成琳看见后 觉得很对不起林琳,就把她带回家。成琳的母亲看见林琳后,很是不愿意。首先 她不同意成琳和这样的人来往,她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成琳家世,学历,事业 都很好,而和他结合的林琳只是用城市的影子遮盖乡村的躯体。   开始的时候,成琳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觉得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 是拥有责任感,他觉得对林琳负责,他开始携带着林琳逃离那个熟悉的地方。他 们来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想隐藏一切的故事。   现实的无奈强迫着他们必须回去,这里没有生存下去的条件,只有可怕的黑 夜,林琳晚上常有梦魇,说天这么暗下来就不会再亮,她的眼睛看不到亮起来的 天空了。成琳说没有关系的,天会亮起来。   当他们再次回去的时候,成琳的母亲打了林琳一巴掌说你给我滚,不要脸的 家伙勾引我儿子。林琳被当场击倒,要不是成琳家的地毯,那孩子可能早都一命 呜呼,林琳的红绳二十年来第一次断了,绿茸茸的毛毯上玉佩完好无损的躺在那 里,林琳的脖子的红印很深。   成琳的母亲上前拣到红绳的时候,心坎里酸楚起来,她明白刚才的举动是在 造孽,刚才的一巴掌打在别人的脸上,但是疼痛的是她。   她很熟悉那个红绳子,和其他的不一样,含有薄薄特殊的纤维,比一般的绳 子重,能够压倒很多的绿草,这样的绳子也只有一个人拥有。就是她的母亲,那 个死时都没有儿女在旁的老妇人。      七   她当年一直都没有带这个红绳,只是丢下自己的孩子独自在这个世界上,然 后离开。她的母亲就一直照顾着她的孩子林琳,她不相信母亲的谎言,因为她小 时候记忆中父亲的严厉的声音还是不能抹去。   那晚,她的母亲回来的时候,看见父亲带着另外一个女人进了屋子,并收拾 着行李准备外出,他母亲上前阻拦,父亲说那个女人已经怀上自己的孩子,他应 该对这个女人负责,照顾这个女人。   她母亲苦苦的哀求,得到是巴掌和滚开的话语,他终于离开他们母女,和那 个女人一起消失,留给母亲的只有小房子和洁白的玉佩。   她年少的时候,母亲让她带着这个玉佩也说着刚才的话。她亲眼目睹这悲剧 的发生,她很迷信的说如果让她带的话,母亲的遭遇会同样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她坚持不带,这样激怒了母亲,母亲用芦苇条鞭打她,她就逃离那个村庄。 此时她留给母亲的也是襁褓的孩子,这是当年为了生活,由迫不得已的爱情生出 来的孩子。她父亲走后,她们母女没有生活来源,就和邻村的孩子早早订下婚约, 这样邻村的人就养活着这母女,他们说在养自己未来的媳妇。   可是她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就拼命离开那个村庄,因为他未来的丈夫 是个粗人,而且带有痴呆,她根本不喜欢这上天订下来的幸福,就为自己想要的 幸福着想。决定离开母亲和红绳。   后来她来到这个城市里,做着酒店服务员的工作,虽然身上已经布满青色的 纹绣,最后还是得到属于自己的爱情,那个男人很爱她,她决定用一辈子的贞节 来报答这个男人,但是长久的酒吧生活使她已经失去生育的能力,两年后就收养 一个男婴起名叫成琳,也带有琳,这个只属于女生字样的名字。   她很想念自己的孩子,但是却始终不能看一眼。只能就这个“琳”字,是为 了怀念自己的女儿。   这次她看见那个久违的红绳和“琳”的名字,她明白了一切,可是一切都迟 了,林琳已经离开这个城市。      八   林琳离开成琳家的时候,对成琳说我们一起走吧,到另外的地方去寻找属于 我们的幸福。而此刻的成琳开始动摇,说自己现在的事业很好,不想毁掉自己的 前途,男人要有事业感,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而且现在也拥有新的女人, 这个女人已经有自己的骨肉了,他要对这个女人负责。   林琳哭着问,明明你是属于我的,怎么这么快就有新的女人。成琳很干脆的 回答了她。林琳才知道,现在的成琳已经设计事物所的经理,掌管着公司的大权。 而且在她住外面的时候,成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已经发生关系,那个女人现在 也有成琳的骨肉。林琳只好离开,这个城市里生存着只是她受伤的灵魂。   那晚的雨滴,滴答滴答不停的屋檐打转。   她一人开始回到那个村庄,可是走到半途的时候,肚子疼的要命,她快要分 娩了。   这里离医院很远,幸好这里有户人家,主人很善良,他们看见可怜的林琳, 就让林琳在他们家分娩。这是农家的小院,蔷薇依附在竹架子上,她疼了一夜, 始终没有想等待的人来到她的身旁,只有陌生的面孔,一个老女人和新产下的孩 子。   早晨的时候,蔷薇的架子上的雨滴还是没有停下来。   雨滴带走所有的悲伤,春天是个很忧郁的季节,林琳说。   林琳没有看到天亮说完就走了,原因是难产。   临走的时候,把脖子上的红绳摘取下来,给接生的主人说求求你照顾我的孩 子,把这个红绳永远的带到他脖子上,告诉他当有喜欢的人时就要抓住机会。红 绳自动断掉的年龄,不要恋爱,这是虚伪和欺骗的爱情。 第二天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钟,雨点依旧很大,砸响屋檐上的瓦片,地上和 空气弥漫着低沉的暮霭水汽,蔷薇的叶子被雨水冲洗的发亮,但是天空还是一片 阴霾。熟睡一晚的人们早上起来都不知道天为什么不亮。   只有林琳和奶奶知道天为什么不亮。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