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家乡的小路   作者:杨柳   我的家乡在湖北省武穴市,我的家就坐落在距花桥镇不远的一个小乡村里。 这个小村庄被一个半圆形的池塘所环绕,池塘里曾留下我儿时和玩伴们在水中嬉 戏的笑声。多少回我们站在大人们洗衣服的长石条上往下扎猛子,多少回小弟们 双手把着长石条练“狗耙”,刹那间溅起的水花夹杂着“咚咚”的水声…… 然 而令我最难忘的还是家乡的那条小路。   我们的村子紧挨着一条公路,公路的对面就是我记忆中的那条小路。踏上这 条小路还得跨过公路旁的一条水沟,这条狭长的水沟是用来灌溉农田用的。我每 次都得跳过这条水沟,不在上面搭上石板是为了避免家畜过去糟蹋庄稼。这条小 路很窄,如果对面来人,必须得侧身才能通过。小路的两旁是农田,夏季种的是 水稻,盛夏之时,蝉声与蛙声此起彼伏;冬季种的是油菜,到了春天,两旁就是 金黄一片,长高的时候可以没过我的头顶,我还偶尔和小朋友们在里面捉过迷藏。 不过被大人们发现了是要大声呵斥的,因为会影响庄稼的生长。小路旁有一块我 们自家的水田,大人们都叫它“二斗(亩)八”,我曾在田里栽过秧、割过稻谷, 也曾在田中听爷爷讲日本人的故事。做农活累了的时候,大人们就会坐在小路上 歇息,而我就会飞快地跑回家去送水来,水是从井中取的凉水,还会在水中加上 盐。爷爷在端起“瓷缸”痛饮一口之余,或许会再讲上一段故事……   沿着小路走上一百米左右是一个小池塘,由于太小,我们都叫它“捏井”。 池塘里每年都会种上莲藕,夏天的时候,田田的叶子会为“捏井”撑上天然的雨 伞,而我就会坐在小路旁傻傻地看着一滴水珠从荷叶上滚落,因为我会“胡思乱 想”在这中不露痕迹的晶莹之中。   “小呀嘛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这条小路有时我一天会走上三个来回, 因为学校在对面的杨西港村。但有时也会走另一条大路,这时多半是和小同学们 一起,人多势众,一路上像麻雀一样。斜背着黄书包,戴着黄军帽是我们那时的 流行打扮,黄军帽里还会叠起纸张去撑起帽沿,让它看起来更加挺拔。那时我们 的理想就是当一名解放军去保卫祖国,杨西港大队墙上的“深挖洞、广积粮、不 称霸”的红色标语老远就能看到。当在小路上来来回回走得久了,我又会想当一 名科学家,想着到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 但有时小路或大路只走了两个来 回,这时多半是书背不出来,被老师“留学”了。这种“留学”是指中午被老师 留在学校里不准回家吃饭,这时父母就会让同村的同学捎来用两个大瓷碗扣好的 午饭。所幸的是,这种情况不多,因为“留学”多了,村子里的大人们就会笑你 “读不进书,将来还是个种庄稼的料”。对于他们来说离开农村,吃上“商品粮” 是梦寐以求的!而他们的孩子只有通过无数次走这条小路才能实现这个梦想。我 当时是不懂这些的,我依然一心只想当我的科学家,依然一心只想实现四个现代 化……   在想当科学家之余,也会老盼着放暑假,因为放暑假就可以躺在爷爷的瓜棚 里看我喜爱的小人书,看累了还可以伴着蝉声呼呼睡上一觉。爷爷有时会在一旁 织着渔网,一边继续给我讲日本人的故事……   暑假的每天早上要早起来去放牛,依然是在这条小路上,得让牛吃小路两旁 的青草,还要用缰绳拽着它,以防它冷不丁去偷吃两旁的庄稼。但有时也有偷懒 的时候,这时我会抛开缰绳,在小路上坐着歇息,看着牛嘎吱嘎吱吃着沾满露水 的青草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在小路上放牛久了,我又不想当科学家了。因为这时我听到了邓丽君的歌声, 听到了《甜蜜蜜》,听到了《小城故事》,还听到了《外婆的澎湖湾》和《童 年》,我又梦想当歌星了。当然不知道歌星是什么东西,只是喜欢唱歌,喜欢跟 着收音机唱歌…… 这时的我已不再每天走小路了,因为上了中学,得走村旁的 公路。有时每天得走四个来回,因为晚上还要上自习。哦,不对,有时有五个来 回,因为在冬天的早上学校会组织跑步,会从中学沿着公路跑到我们村子附近再 跑回去。但放假时,我依然会在小路上放牛,依然会在小路旁的瓜棚里看书,但 小人书已换成了金庸的武侠小说……   离开了小路,我进入了县城读书,后又到省城读书,读完书后到县城参加工 作,参加工作后又再读书…… 我离小路已越来越远了……   几年前我回到家乡,小路已不在了,已被乡镇企业所覆盖,我们家的水田也 不在了,已被钢筋水泥所淹没。我有些悲哀,我依然怀念,怀念家乡的那条小路。   我依然会在梦中重回到我家乡的那条小路,它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路,由于它 的狭窄,简直称不上是路,但它却是我走过的最熟悉的路。在这条路上我曾经 “胡思乱想”,但不曾彷徨!多少年了,我依然怀念这条家乡的小路。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