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情绪弥漫的乡镇   木祥   我一直在县委大院里开小汽车,任务是拉领导下乡或者上省城出差。只不过, 下乡的时候更多,基层工作嘛,重点在乡下。我们下乡,基本上都是到乡政府里 去,所以,我对每个乡政府的情况都十分熟悉。那些乡镇领导也很尊重我,见了 面,和领导握手以后,还要和我握手,传烟给我抽。当然,我知道他们尊重我并 不是我有什么能耐,他们是看在我为领导开车的份上。在这一点上,我有自知之 明。   根据这么多年的开车实践,我觉得,为领导开小车是个既自由又不自由的工 作。就拿和领导下乡来说吧,把车开到了乡政府,领导去开会,去找人谈话,我 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有时候,开二三十公里路,就 可以闲上一天。这个时候,时间就是我自己的。这算是自由了吧?只是情况也不 尽然,因为在这个时间内你不能走得太远,领导是随时都有可能用车的。所以, 看似自由了,实际上脑子里还得绷上一根玄,还是有不自由的因素在里面。   因为是上述原因,我喜欢在等候领导的这段时间里看书和写作,我的许多作 品,就是在等待领导的时候完成的。所以,虽然开车有不自由的那根玄绷着,自 己觉得有些苦,也一直没有想到改行,就是在我的写作有了一些成就以后也是这 样。我想,不管怎么说,一个基层作者,能够有那么些时间来写作就算不错了, 况且还是“利大于弊”。再说,一个小文人本身也没有挑三选四的余地,写作永 远只能是自己内心的事。有时候细想下来,自己好象还占便宜,国家让我拿工资, 拿了工资还可以捞稿费,还可以用“司机作家”的名誉来捞到名声,这也只能是 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才能得到的优惠待遇了啊。   只不过,在乡政府里,还是会有很多的时间难打发。我这个人做事没有韧性, 看书写作最多只能工作二三个小时,而我在乡镇里,有时候等待的时间至少有七 八个小时吧,这样算下来,我还有五六个小时的富余时间。这段时间我不知道怎 么过。我不会打麻将,下象棋,也不会接交乡镇干部。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 地变得孤僻起来。到不是想故作高深,而是越来越觉得无话可以。更怕人说我是 个作家,怕人家当着我的面谈我的作品。所以,在乡政府,除了偷偷的写作两三 个小时以后一般是一个人独处。   这情景是多么孤单的啊。   这天,我又和领导来到了一个叫黄泥田的乡镇。领导下车就去开会了,我知 道今天是个长会,得开一天。所以,我便把车门锁起来,在车里开始写作。车门 关起来空间很小,空气也不好,但还是得关,我写作总是首先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天的文章主要是写关于西藏的回忆,二十年前,我在西藏当了四年兵,我总想 依靠西藏的神奇和生活的独特来提高文章的含金量。三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二 千字的文章也出来了。我也打开了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乡镇府里的人都开会 去了,只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是我最喜欢的环境,我可以什么话也不说,在 院子里转悠一会,然后一个人上街。   这是一条充满泥土气息的乡街,街面都是泥土沙子路,街两边都是低矮的土 木房子。街上摆摊的,都是脸上布满灰尘的老人,穿戴新鲜的妇女。还有那个一 年四季都是一脸锅黑的炸爆米花的男子汉,我每次到这个乡镇都能看到他,被他 突然放响的米花炮声吓一跳。这几年,这街上还有一道风景是最为简陋乡镇舞厅, 舞厅里的音乐很流行,黑色的瓦檐下色彩斑驳的霓红灯也具有诱惑力。。。。。。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街道一会就可以走完。当然,也会收获一些情绪, 产生写一点什么的念头。   然后又只能是回乡政府里去,会还没有散,依然是那样清冷。这时候,我会 想到去食堂里找炊事员张师傅聊天。张师傅和我的工作性质差不多,一个做饭的, 整个生活都有自由与不自由的因素。他不需开会学习,经常呆的地方就是食堂里, 没有情趣的时候,我在乡政府里经常接触的也就是他。可能张师傅也看到了我们 的共同点,对我也十分热情。   转眼就到食堂里了,张师傅在厨房里做饭。厨房里烟雾燎绕,什么味道都有。 张师傅嘴角上还叼着一支“红河”牌的香烟,脸上的表情平静而从容。张师傅是 个中年男子汉, 他今天还是穿着他常年穿的一套青布中山服,外面还穿一件不 大干净兰色大褂。和我打过招呼以后,他又走到食堂门口很响地炊鼻涕,这让我 越发觉得他有点邋遢。同时也觉得有点纳闷,我们这里的许多乡政府的炊事员为 什么都是男的。我想了想,隐约和张师傅说了我的这个想法。张师傅笑了笑,嘴 角上的香烟也动了动。张师傅嘴上的香烟,一般情况是不拿下来的,直到抽完为 止。然后,他神秘地对我说,过去,乡政府里都是女炊事员,但女炊事员爱出作 风问题。张师傅说的作风问题就是男女关系。后来我经过了解,张师傅说的是实 话,过去的乡镇干部容易和炊事员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有好几个都出了问题被 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工职。我也不明白,乡政府女同志也不少,为什么这些乡干 部爱找炊事员。我也和张师傅探讨了一下这个个问题。张师傅说,还不是那么回 子事!他说,还不是干部们都觉得女炊事员好上手,可以用帮助改行,换工作等 等手段迷惑女炊事员!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师傅的说法。   张师傅见我点头,便有些高兴,而且,他说到乡干部调戏女炊事员的事,也 好象来了兴趣,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在他进乡政府以前,有一个书记又和 女炊事员搞上了。发现书记和女炊事员的关系是从一种奇怪的脚步声开始的。每 天早晨天还不亮,住在乡政府木楼上的人们总是能听到一种沉重的脚步声,在静 静的夜里,人们觉得这种脚步声来自楼梯和楼板,那声音听到去沉重得有些不堪 重负的信息。大家都认为有些奇怪,住在这所木楼上起早的就只是那个女炊事员, 这个女炊事员的重量,绝不会发出那样沉重的声音。于是就有好事的人偷偷地躲 藏在阴暗的地方观看,原来,每天早晨,书记便和女炊事员从房间里出来,出门 后,书记便背上炊事员下楼… …原来是两个人的重量让古老的木楼不堪重负… ...事情就这样暴露了,当时对男女关系问题的处理相当严格,书记和女炊事员 都开除回家了。说到这里,张师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把嘴上的烟取下来,抖了 一抖烟灰,又说,现在,这个书记已经老了,没有工资,靠儿女负担,家里人都 看不起他。   从这以后,我终于明白张师傅之所以能进乡政府食堂的原因。张师傅和许多 的男炊事员一样,他们进乡政府的食堂的原因既简单而又复杂。有时候我和张师 傅开玩笑,说他们进国家机关是沾了女炊事员的光。张师傅听了不置可否。据我 了解,张师傅原来是个体户,自己开了个照相馆。当初,我一直不相信张师傅会 照得出来什么好照片来,看他这种不太修边幅的样子,会有多少人光临他的相馆? 如果是我,就是现在也绝对不会请张师傅照相。后来我有人告诉我,张师傅照相 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他的生意主要在山上。每年冬天,张师傅就挎着一个海鸥 牌的黑白照相机到坝子周围的山上照相,而且生意大多数在冬天。冬天里,山上 结婚办事的人家多,那里年轻人多,他们上街一次不容易,张师傅到了家门口, 所以就请他照一张。在山上,张师傅白天照相,晚上就不下山来了,躲在一间屋 子里用手电筒把照片冲洗出来,第二天拿给人家。张师傅在山上照相是交照片才 收钱,人家也不怕他跑了,收费也低,所以,他照相没有发财,也不可能发财。   但张师傅上山照相却照回来了一个老婆。   我想,张师傅学照相,后来又到山上照相,都与找一个山上老婆有关。张师 傅家里贫困,在坝子里,他在乡政府的街道上找个老婆是困难的。所以,他把目 标选在了山上。山里人也不知张师傅的深浅,只知道他是个照相的,不知道能把 人留在相纸上是什么高科技。所以,到山上照了两个冬天的相,张师傅就带下来 了一个年轻的老婆。张师傅的老婆年轻,才下山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但时间 不长,就把张师傅给管理得服服帖帖。张师傅很听老婆的话。老婆找到了,照相 的生意也不行了,张师傅觉得也没有必要照相了。当时,乡政府那个女炊事员正 出了作风问题,便打主意找个临时工,前提是要找个男的。乡镇街道上的人爱面 子,哪有男的去当炊事员,而且工资低得可怜。张师傅的老婆却为张师傅报了名, 让他到乡政府做饭。张师傅嫌工资少,老婆说他没有主见,说都说头发长见识短, 你比我们老婆娘都不如。张师傅的老婆说,进了乡政府,好歹也是政府里的人, 闹不好还有转正的机会,这样一来,连子孙后代的脸上也有光。在农村里盘田, 把地都挖穿了也难会有出头的一天。张师傅觉得老婆说得有道理,就进乡政府当 了炊事员,并且拿几十块钱的工资在乡政府里兢兢业业一干就是十多年。   一干就是十多年,好象转成正式工人是天方夜谭,张师傅想打退堂鼓了。张 师傅的老婆心里也有些虚,嘴也没有从前硬了。但还是劝张师傅说,再忍两年。 这一忍忍出了好运气,时间不长情况有了变化,几个乡的干部都到县里反映这些 临时炊事员人的情况,打报告解决这些人的转正问题。县里的干部经常下乡,经 常吃这些炊事员的饭,情况也熟悉,同意特批男炊事员转正,张师傅一夜之间成 了政府里的合同制工人。待遇也彻底解决,他们过去的工龄照算,加上这几年连 连加工资,现在,张师傅的工资已经超过了一千元大关。这个数目在农村里可是 十分可观,让人羡慕不己。张师傅也算出头了,他在梦里都笑,仔细想想,过去 现在都是一样做饭,这一转正,怎么说变就变啊!张师傅在外面说话口气也硬了, 但在老婆面前不敢夸海口。他知道这是老婆的眼光。   张师傅觉得在自己没有转正的时候受了好些气,他虽然在乡政府里工作,但 乡政府内部的学习、义务劳动都不叫他参加,总是把他当成局外人,让他感到十 分难过。转正以后张师傅就理直气壮了,如果乡政府的职工学习不叫他,他说会 去问值班人员,问值班人员他姓张的是不是国家的职工。问得人家哑口无言。后 来,乡政府的集体活动都通知他了。乡政府的集体活动,除了政治学习就是义务 劳动。而且是义务劳动最多,打扫卫生,菜地里播种杀草等等。张师傅不管工作 有多忙,他非常喜欢参加政府职工参加的这些义务劳动,干这些活的时候,他总 是累得汗流满面,声音也最大,一定要让人听到他说话,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至于乡里的业余文化活动,张师傅也是很积极的。那时候,乡政府的街道上 还没有舞厅,下乡的领导来,乡政府就组织职工在院子里跳舞。张师傅晚饭吃后 就搬音箱,搬收录机,拿话筒,拉电线挂灯泡。把跳舞的场子准备好,张师傅还 要专门帮领导找舞伴。乡政府女职工少,好些时候,领导们只能男的和男的跳, 让人笑话。就这种情况,有人还出了个迷语:两个男人跳舞——打一体育项目。 迷底是棒球。所以,张师傅还要去动员女职工晚上不要走远,积极参加跳舞。女 职工来了,张师傅就专门把她们安排着和县里来的领导,有时候,连我这个驾驶 员也有时候会照顾上一个。乡镇的一些女职工不善表现,总是有些腼腆,张师傅 还要去动员一下,说些鼓励的话,说和上级领导跳舞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 听了张师傅说的这话大惑不解。而张师傅是从来不去和女职工跳舞的,他只和男 职工跳。我知道,不是张师傅不想和女职工跳,而是女职工实在是太少。只是领 导都跳累了的时候,她才偶尔和女职工跳一曲散散心。   有一次,舞跳得收场了,我和张师傅在收拾音响设备。在没有旁人的时候, 我问张师傅对女职工说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什么意思?张师傅很遗憾我 连这然话的意思都不懂,亏我还是为领导开车的。张师傅的意思是,平时就要和 领导搞好关系,在自己有困难有事情的时候找到领导,也就有了感情基础。   我很佩服张师傅的这个理论。我自认为比张师傅聪明,但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这个道理。看起来,我只能是永远孤独。   张师傅表面上看似有些邋遢,但后来我就感觉到他的有些想法比较独特。所 以,到了乡政府里,除了写作看书以外,我喜欢找他聊天。但是,每次和张师聊 天,问他近来的情况,他总是说他忙。忙这个词差不多成了他的口头禅。见到我, 他总是把双手摊在胸前对我说,做这食堂里的饭真是忙,除了为职工做饭,还要 做特殊的饭菜招待上面来下乡的领导。张师说的是实话,我知道,在这个乡政府 里,下乡来的领导吃饭都在食堂里。只不过张师傅好象是怕我不相信他的话,便 拿出一个油腻腻的练习薄,翻了翻说,哪天是县里的书记来了,哪天是地区的专 员来了,都是在他的食堂里吃饭的。他说他忙,说领导在他的食堂里吃饭,这些 都是他谈话的资本,他的荣耀。这有点象我们开车的,为书记开车的,比为一般 干部开车的要显得显得高贵些,说起话来,也更加理直气壮。   在乡镇里,张师傅说他工作忙,忙为下乡的领导做饭的时候,我只能是附和。 因为,我们每次下乡来,真的每次都是吃他做的饭。在其他乡镇里,我们下乡是 到街道上的食馆里用餐,但这个乡里的街道上食馆太简单,也不卫生,一直都在 乡政府里吃。所以,一年到头,我们在张师傅的食堂里用餐的时候最多。虽然是 在张师傅的食堂里吃饭,但饭菜与一般职工的不同,下乡干部来了,张师傅就多 加两三个菜,而且都是具有一定的特色。这让我多少有些感到不安。虽然吃的是 集体的东西,但是经过张师傅弄出来的,只能是领他的情。吃了人家的口软呀, 我还能对张师傅还能说什么。   还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们在张师傅的食堂里吃好菜好饭,而乡政府的职工 只吃一菜一汤,相当简单。乡干部只是正职才来陪我们,连副职都不来陪。这好 象是他们内部定的规矩。有时候,张师傅反而能来陪我们,我看得出来,并不是 乡领导叫他来陪,而是来下乡的干部让他来喝一杯酒。我和张师傅算是最熟悉, 也不敢叫他来陪我们喝酒,我算什么东西?所以,只是下乡的领导才叫张师傅, 说张师傅做饭辛苦了,要敬他一杯酒。领导吃着张师傅做的饭菜,觉得张师傅很 不错,叫他来喝一杯酒也是情理中的事。张师傅先推辞一下,接着也就端起杯子, 连声说谢谢领导。在自己的食堂里,喝自己的酒,还说谢谢客人,张师傅在领导 面前是多么地谦虚。同时,我看出来,张师傅觉得与上面的干部对面喝酒,连副 职都没有的权力而他有,他觉得很荣幸,在职工的面前,也觉得脸上有光。   长此以往,在乡政府里,除了书记乡长以外,张师傅与上成的干部最熟悉。 张师傅也老爱在职工面前表现自己与领导关系好,在人多的时候借故找领导说话, 递烟,口气表现得随和。很多时候,张师傅在我的面前,在乡政府职工面前,总 是神秘地告诉我们他与哪个哪个领导关系不错,哪个领导在他的面前什么话都说。 他也传播一些小道消息,今天说哪个干部要调动了,明天说哪个干部要提升了。 我估计,这些消息可能是他的道听途说,但他偏说是某个领导下乡和他喝酒的时 候告诉他的,让人相信他的魅力。有些时候,他的小道消息还真的应验,人们就 更相信他了。于是,也有人爱和他打听官场上的消息,他便神秘地莫棱两可的说 一些,神神秘秘的,还叫不要和外人说。我到是不相信张师傅说的这些话,我知 道领导也不会把那些机密告诉他。他要那样说,只是提高一下自己而己。   只是,这次张师傅一见面就问我是几级工的事让我有些不服气。张师傅问我 是几级工的原因,是他到县里参加等级培训,闹了个“一级技师”的职称。我知 道,这次县里的等级评定是根据工人的工龄加年龄,再加上应乎似的考试再交费 就发下来的,过不了硬,却加了工资。听张师傅在问,我心里有些不服气,我前 些年就自学考试闹了个大学毕业,到现在也只是个二级技师,而张师傅字都没有 识得几个,却比我的职称还高!我心里为服气,便吱唔了一下,没有说明我是几 级技师,就溜出了食堂来。   就因为张师傅闹了个一级技师,我很少去他的厨房里去了。我怕他一而再再 而三地问我是几级技师。到了开饭时间,我只是默默地坐在桌子边上吃饭,饭吃 了就匆匆地上城,好象是要和他断绝外交关系似的。   后来,县里搞深入学习“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理论学习,领导很少下乡, 我也很久没有到黄泥田乡去,也就把张师傅给淡忘了。但也才过了不久时间,我 在县城的街道上散步,看到张师傅走在街上。张师傅穿着一身新衣服,到县城里 来,他特别打扮了一下的样子,但也只是更显得乡土气息。和张师傅一起的还有 个妇女,一看就是他的老婆,真的比他年轻好几岁的样子。我看张师傅两口子, 问他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没有。张师傅说吃了,我知道是在街上的小食馆里吃 的。乡镇上的干部职工都是这样,我们下去,他们好好地招待我们,但到了城里, 又不习惯找我们,怕我们麻烦。   知道张师傅不会到我家里去,所以我客气地劝他到我家坐一会。他真诚地谢 我,说有些县里干部,见了他连招呼都不打,下乡去的时候挺客气的,上城来就 好象是不认识的人一样。我的脸红了一下,忙问他我他到城里来干什么,我知道 他的工作是不能轻易离开的。听到我问起这,张师傅很沮丧。说他的儿子今年想 去当兵,可是,身体都过关了,就是报名的人多,他的儿子被挤下来了。他去找 认识的领导,都说没有办法。张师傅把双手在胸前摊了摊。这是我非常熟悉的动 着,和他说自己工作忙的手势一个样。   我不敢插话,这事本来就复杂。这时候,张师傅的老婆问我有没有办法,他 知道我为领导开车,天天和领导打交道,可能面子比张师傅大。我脸红地说自己 无能为力。我知道,我为领导开车,经常与领导打交道是真的,但要请领导办事, 那又是一回事。我与其他的驾驶员不一样,我没有他们结交人的能力,这几年又 成天只考虑怎么写东西,更是孤僻。   听了我的话,张师傅两口子都傻了眼了,说他们已经在村子里夸了海口,说 他的儿子当兵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原因,就是张师傅常和县里的地区的干部打 交道,常在一起喝酒的,相处得十分熟悉,这点面子他们会给。他没有想到事情 到了这一步。儿子当不成兵是小事,他在村子里真是无脸见人了。   张师傅更是想不通,喃喃地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原以为养兵千日能用兵 一时,没有想到会到这步田地!   我更孤僻了。和领导坐在一辆车里,成天不说一句话,好象是他们欠了我什 么一样。我知道,长期这样下去,我的车也开不成了。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