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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鸟鸣（散文）（“参加评奖”）

　　张腾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吃晚饭时喝了不少酒，便早早上床睡觉，午夜醒来，
竟再也无法入睡。
　　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胡思乱想。蓦地，窗棂外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树林里传
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夜本是静极了的，喧闹的只是我的心，这鸟鸣来得实在突兀，
一下子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身体没动，魂魄却已欠身窗外。那是一只什么鸟？
为何这么早就已起身？
　　工作了二十多年，身心变得疲惫，人也慵懒了，对世间的一切事情都用冷漠
的眼光去看待，活得有点浑浑噩噩。我这么想着自己的人生历程，心里酸酸的，
不经意间，眼角溢出了几许泪水。这时，窗子上已经染上曦微的曙色，那只鸟也
许是只知更鸣，它该是被这一缕晨曦惊醒的吧？“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原来王摩诘的诗句不惟有禅意，也是地道的写实。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就象在城里家中那种似睡非睡的迷惑状态也行。可已经
不行了。仿佛知道有我这样一个落魄寂寞而又专注的听众似的，窗外的鸟鸣此起
彼伏，那片茂密的树林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舞台，一个偌大的演唱厅。
　　这是没有经过彩排的天籁，这时候，我的心变得尤其的静，静得就象没有了
自我的感觉。我虽然听不懂鸟语，也辨别不出哪一种叫声属于哪一种鸟。我只觉
得，充塞我耳朵的鸟鸣是一首首悠扬动听的音乐，是一首首激情飞扬的诗句。风
吹树叶的沙沙声犹如同期播出的背景音乐，忽而如惊涛拍岸，忽而似大提琴低鸣。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因了这一声声久违的鸟鸣，我烦躁的心变得空明
澄清。
　　在城市生活这么多年，每天充塞耳朵的是高分贝的噪声，清脆的鸟鸣于我只
是童年的回忆。当然，人工豢养的鸽子不算。温顺的鸽子的叫声咕咕的，不好听，
而且它们展翅飞翔的姿态因为粘滞过人类太多的目光而显得太平常。我家对面退
休的陈老师养的几十只鸽子，成天在院子里、阳台上咕咕地叫个不停，一点也不
“野”，我觉得它们其实不是纯粹的鸟。那些乖巧的鸽子不怕人不是出于对人的
信任，而是看中陈老师大把大把撒落在地上的谷粒，如果没有谷粒，离群失侣之
后，它们根本不会那么放心地亲近你的手掌，一旦它们置身野外，说不定从哪个
角落里伸出一杆乌黑锃亮的鸟枪，随着“嘭”的一声，不少咕咕叫的鸽子顷刻就
会倒在地上挣扎，这种人类悲哀并不鲜见。
　　好在是幽静的乡村，窗外树林里的鸟不是家养的，都不会做秀，它们不鸣则
已，一鸣惊人。我经常吟颂一首关于鸟的诗：“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所以我觉得在鸟的清脆的叫声面前，任何一种声音都刺耳，尤其是
这“关关”之声，让我听出了美丽的爱情。几千年过去了，睢鸠作为第一种爱情
鸟还在我们的心灵深处飞来飞去，还在我们的血脉里关关长鸣。又何止是睢鸠，
乡村满山遍野是鸟的叫声，花草的芬芳，溪流的吟唱。置身于乡野，无时不聆听
到呼喊文明，呼喊爱情的鸟鸣。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天中午，我正在窗前看书准备期终考试取得好成绩。
忽然一只叫不出名的小鸟飞到窗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吵得我心恼意乱，拿起
弹弓射向它，把它的一只翅膀射断了，它发出痛苦悲惨的叫声，父亲看见，痛骂
了我一顿。父亲捉住小鸟，给它敷上药，精心饲养了几天，小鸟伤愈后，在父亲
的手掌里亲昵了好一会儿才展翅飞去。这件事影响我至今，我对鸟的爱护也从此
没有改变，而且对鸟鸣尤其觉得亲切。因此，前几年我动员弟弟和乡亲们销毁了
鸟枪，教育他们要象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鸟类。
　　我看过不少关于鸟的书，记住了鸟对于我们人类的益处。在鸟类作为主体的
生命进程中，大地，山川，雪原，河流，沙漠，一切大自然的造物似乎洗尽铅华，
返璞归真，美轮美奂的画面和鸟们的嘎嘎鸣叫让人激动不已。就象我此刻，在乡
村的清晨里，聆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时间仿佛停滞了，凝固了，而灵魂却在这
样的慢节奏中翩翩起舞。昨晚父亲告诉我，村民爱鸟已成了一种自觉的习惯，田
间地头，屋顶树枝上到处是鸟们蹿来跳去的身影，乡村里终日飘扬着悦耳的鸟叫
声，展示出一幅人鸟共欢的和谐动人的画面！
　　而在城市，甚至在不少乡村，却难以看到人鸟共欢的和谐动人的画面，甚至
人们轻轻的脚步声也会吓走可爱的小鸟……
　　这次回乡，我的收获和感悟甚多，那是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给我上了一堂生
动的课啊！我的父老乡亲在吃五谷杂粮的日子里，仍然挚爱着人类所有的生命，
保护着生态的平衡，他们无愧是贫穷的富翁！
　　乡村的鸟鸣回荡在我耳边，使我永远地清醒着、思索着，我的灵魂已和清脆
的鸟鸣紧紧地融合在一起，释放着我对生活的祝福，对爱情的礼赞，我愿今生今
世都陶醉在乡村的鸟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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