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都市洪荒 晓章   1   那时的江水可不象现在这样混浊,我站在江边,清澈的江水映出我英姿勃发、 青春魁伟的身材。我解开缠在腰间的藤条,连带上面的几片叶子一古脑甩掉,赤 条条扑通跳入水中,从容自信地向对岸游去。   现在我正站在当年上岸的江边,依稀记得的泥岸筑起了水泥的堤坝,如中世 纪环绕城市的城墙。我是起了个大早跑数千米到这里的,气喘吁吁地慢慢端详周 围的景色。3000年前的我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锻炼”这个词的,那时整天忙于 打猎、打仗,晚上就围着篝火跳舞,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壮得抵过一头公牛,哪 象今天为了减除身上的赘肉一大早跑到江边。   当年我到江边干啥来着,对呀,那时可没有闲心发思古之悠情,狼虫虎豹随 时威胁着你的安全,碌碌的肚肠得不断寻找食物充饥,记起来了,渡江是为了逃 避所在部落人们的追杀。我已经游到岸边,江滩的泥岸上芳草萋萋,草下面是危 险的沼泽地,不但陷脚难走,还有蚂蝗、鳄鱼等穷凶极恶的家伙潜伏其中,随时 会来袭击你。我机警地四处张望,迅速通过这片杀机四伏的沼泽地。还好,我顺 利地爬上一座长满茅草的沙丘,没来得及喘口气,抬头却见几步之外两个陌生男 子正用弓箭对准我,那箭头是石头做的,磨得尖锐无比,足以取我的性命。还是 识相点,我趴下身子,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江边是一个大工地,正在建一座高入云天的观光塔,建成后人们乘电梯直达 顶层,不但山川、沃野、高楼尽收眼底,而且据说可以与天神对话,让上天保佑 你实现许下的愿心。再往前走,过了一片草坪就是马路。如水从决堤的大坝倾泻 而下一般,刚刚还空荡荡的马路上,潮水般涌来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龙、人 流,我被这股洪流裹挟其中,一时不辩南北西东。   2   两个武士押着我往前走,眼被一块鹿皮蒙着,看不到周围的景色,但我知道 这里不是我们虎部落的地盘,两武士胳膊上都有蛇的图案,这里是蛇部落的天下。   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部落里来了阿花这小妖精。   虎部落的巢穴是在江北岸半山的岩洞里,向阳开阔,周边森林茂密,山花鲜 艳,不远处有泉水出露,生活方便,便于打猎、采集,也有利于防御野兽、敌人 来袭,是一处难得的洞天福地。酋长也是我的父亲,这个部落男人一多半是他的 儿子,成年女人都是他的妻子。酋长按现在的年龄看四十多点,正当盛年,但在 当时,已是体力在走下坡路的老年人了,我的兄弟们一个个狼一样盯着酋长的宝 座,我却是部落里的另类,酋长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常年在山洞里照看火种 的瞎子阿婆告诉我,酋长年轻时猎杀了一头母狼,发现母狼怀里竟藏着一个遍身 黑毛的婴儿,那就是我。至于我怎么被狼叼走的谁也无从知道,总之,我比后世 祥林嫂家的阿毛幸运得多,居然吃狼奶活下来了,酋长以为神异,便把我抱回来, 交给一个刚给他生过儿子的女人喂养。因了这个缘故,虽然酋长把我当儿子,但 其他兄弟都对我另眼相看,私下里叫我狼孩。尽管我已是部落里的第一大力士, 一个人吓退过一只老虎,他们还是看不起我。   晚上有雨,大家聚在洞内火堆旁听酋长讲外出狩猎见到的稀奇古怪事情,直 到大家都困了,就在火堆外面靠近洞口的地上睡觉,火堆里面的地盘是专属酋长 的,谁也不能侵占。酋长叫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起去里边睡,不一会儿就弄 出一些奇怪的声响,隔着火焰看去一片迷离,象是两人在打架,又象被火烧得难 受,第二天看他们起来精神焕发,一点没有受伤的痕迹。没有人敢贸然问酋长, 如果开罪了他,就会叫两个武士把你架出洞外,洞口有野兽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 悠悠绿光,活生生的人的求告声渐渐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野兽的号叫所代替,又 在我们的颤栗中渐归死寂,第二天洞口会多出一堆森森白骨。   这天晚上我睡不着了,白天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把另一座山上的熊部落消 灭了,熊部落的男人都被打死,女人成了我们的战利品,我杀死了六个熊部落的 男人,自己右臂也受了伤,成为这次战斗的英雄。俘虏队伍里,有一个十五六岁 的女孩格外惹眼,瓷实细腻的乳房挺立胸前,屁股丰满肥硕,真是前凸后翘,性 感惹火。朦朦胧胧中,我觉得她的眼神让我心醉,身体里激荡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似乎要从肌肉里爆出来。她就是阿花,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也是最终令我逃亡 的女人。   按照惯例,战斗英雄有权在俘虏中选择最漂亮的女人,许是酋长以为我还是 孩子,并没让我享受这一特权,而是在晚上回来后的狂欢中就把阿花抱在怀里, 当成了他自己的礼物,压根没注意我那如火的目光。阿花和酋长在火堆里面弄出 奇怪声响的时候,我的身上象火烧一样,腰间的树叶都被顶起来了,阿花是属于 我的,我一定要占有她,这欲望强烈地刺激着我,睡意朦胧中我把阿花压在身下, 身体进入了她那个潮湿温热的峡谷,象上次吃了迷幻草药一样,通体舒泰,我放 纵着自己的欲望,终于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伸手一摸,大腿上都是粘粘的液 体,泻了,这是让我兴奋又不安的第一次。   3   “客村站到了。”挤得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随着喇叭里传出的慵懒的报 站声吱吱嘎嘎停下来,车内弥漫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男人身上的汗臭。这名字 不错,客村,我独自嘀咕着,生命就象永不停歇的战车,不断前行,停下来不过 是歇脚客居的驿站,关山重重,归宿何处,梦中的家园不是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这里只是我这臭皮囊客居的地方。   公交站上车排起了长龙,候车的人头黑森森一片,正如一窝黑压压的蚂蚁。 车门艰难地打开了,外面的人流潮水般扑来,立即在车内的沙丁鱼间引起一阵骚 动。我被人流向后推了近一米,尽可能端正地站定,一手扶着旁边座椅,一手扶 扶眼镜,再拉正领带,在这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也要保持自己的白领形象,这是 我老板的一贯要求。   车又开动了,很快汇入一片人车的海洋,窗外其实春光无限,但置身地狱般 的环境里,根本无暇顾及。无意间发现紧贴自己前面的是一个高大丰满的女孩子, 我细细端详,这女孩长发披肩,臀部肥硕坚挺,象极了阿花。我的裤档被顶起来 了,随着车子的轻微颠簸往她的身上凑,我能感觉接触到她的臀沟,又赶紧抽身 回来观察形势。她非但没有回过头打我的耳光,还轻轻扭动了两下屁股,似乎十 分受用。   好景难长,正当我陷在美妙的瑕思中时,前面的女孩回头对我一笑,扁平的 脸上有几个雀斑,悄悄地塞给我一张名片,扭转身飞快下车了。我把名片揉成一 团随手扔了,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外边遇到特别冲动想做爱的女孩,带到酒 店上床时要么临阵不举,要么见花即萎,弄得女孩老大不高兴,自己被深深的挫 败感埋葬,又怕警察抓到当嫖娼处理,真是花钱买罪受。所以我对心仪的女孩只 是欣赏,有一时的愉悦就该满足了,皮肉之滥与我无缘。   4   与阿花的第一次是欲仙欲死,美妙无比的。   酋长带领大家出去打猎了,我因上次受伤需留在洞中静养,阿花主动要求照 料我。她把瞎婆婆支到洞外去,我就知道她对我有意思,两个人目光灼灼,什么 也没说紧紧抱在一起,彼此能感觉到对方急速的心跳。很快我就真的进入了她那 个潮湿温热的峡谷,在里面畅快地游泳,身子象被融化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 粘粘的液体从我的身体里狂泻而出,经由那个温热的孔道全部进入她的体内,阿 花滚下来抱着我说过瘾死了。我就这样不再是处男了。   有了洞中的第一次后,我们在密林里、草地上无数次地做爱,那时我年轻, 越战越勇,有时一次就能折腾几个花样。我就这样在摸爬滚打中成熟起来,冷眼 静对男人的嫉妒和女人的饥渴。   生活是这样的美好,青的山、绿的树、清新的空气,洁净的流水,一切都象 后人描述的伊甸园。青春的生命象火山喷发般放射出活力与激情,我一个人在密 林里与一人多高的黑熊对峙,他呲牙咧嘴,我也呲牙咧嘴,他放声大吼,我也放 声大吼,终于把他吓得落荒而逃;我在暗夜里跑到山崖上,与满天的繁星对话, 那青石板上金钉似的星星,有的动有的静,给我指引着方向;天雷引燃山火,我 第一个循着香味在火堆里找到烧熟的鹿肉分给大家;大雨滂沱时,我在小溪边徘 徊,看到溪水在转弯处被大石阻挡流速减慢,天晴后便带领大家用石块和泥土在 这里筑起一道坝,从此大家可以在溪流里游泳,而不用跑去那条危机四伏的大江。   是阿花先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如水的月光映照在 森林里,草地上投射下一个个毛茸茸的巨大影子,象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阿花拉 起我,告诉我看到附近一个黑影一闪,很象酋长亲信巫师的影子。想到洞口的白 骨,我们决定逃亡。   远处传来鹿皮鼓咚咚的响声,星星点点的火把如游龙般向我们逼近。磕磕碰 碰地在疏林草地上穿行,心中焦躁恐惧,偏阿花又崴了脚,我扶着她,一瘸一拐、 一高一低走得格外艰难。追赶的队伍愈来愈近了,火光一明一灭映在阿花光洁的 脸上,幻化出迷人的异彩,她突然停住脚,一把推开我,告诉我快逃,自己则站 在原地,对着追来的人们放声大笑,那样子象极了传说中的圣母。   我一下子呆住了,躲在附近的树丛里,眼睁睁看着酋长让人们把阿花用藤条 捆起来,簇拥着带走了。   含着泪,忍着悲,趟着草地上的清露,拂晓时分,我来到这条烟笼雾罩的大 江岸边,回到虎部落是死路一条,江对岸的蛇部落我一无所知,但总有一线生的 希望。于是奋力游过去,做了两武士的俘虏。   5   电梯间挤满了人,上班高峰时间,大厦管理处有专人在这里疏导,仍不免些 微的混乱与拥挤。我又象沙丁鱼样挤进电梯,十多秒后在36层停下,我上班的公 司到了。   老板已经来了,他的房门大开着,可以看到他正在打电话,在大厅里间隔成 鸽子笼的办公区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就打开电脑继续一个广告的文案策划。 这是一个台湾化妆品公司的新产品广告,这家公司年已五十风韵犹存的女老板告 诉我,化妆品是时尚产品,要与时俱进,她每过两个月就要推出一项新产品,这 广告也一定要有新意,否则就会被不断追赶潮流的人们无情抛弃。其实她的新产 品不过是换个包装、名称,形状各异的容器里装的是同一生产线生产出来的白色 乳膏,但我不能说破,还得绞尽脑汁为这些产品的广告宣传搞出新意,她可是我 们公司的一个重要客户。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行,太老套了;今年十九,明年十八,也没新意; 清新水灵,白里透红,上次用过了,想独辟蹊径搞出点新东西还真不容易。   正在我苦思缗想之际,行政主管阿云扭着水蛇腰,风摆杨柳般走到我这边。 阿云身材一流,又颇有几分姿色,据说是和老板有一腿才进了这间公司,近来老 板似乎移情别恋,阿云便时不时游到我这边诉苦,把老板说得不是人,其实那些 把我们挤迫得上厕所都要看表,生怕超时扣工资的公司制度,都是她和老板两人 关在屋里搞出来的。   看我没什么反映,阿云讪讪地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拿起话机打电话,我知 道对方准是个男的,她那春情盟动的眼神和爹声爹气的语气告诉了我。老板忽然 走过来,满面冰霜地训斥阿云,要她赶快去做事,上班时间不能煲电话粥。赶走 了阿云,老板告诉我这两个月业务下滑,过两天要带我去下面城市开拓业务,准 备出几天差。老板就这样,除了在客户面前满脸堆笑外,整天板着脸,似乎大家 都欠他什么,实际上上个月的工资他还欠着我呢。   中午吃了个盒饭,菜是两荤一素,那肉味同嚼蜡,哪有当年山猪、鹿肉的美 味?餐毕趴在办公桌上小憩,许是早上锻炼太累,我竟睡着了,朦胧中回到了从 前,那时刚毕业,在内地一个小县城做公务员,过着不紧不慢温吞水般的生活, 日子就象复印机般重复着前面的内容。忽一日出差来到广州,一下感觉到以前与 先进文化、生活离得太远了,大都市以她难以抗拒的魔力吸引着我。回去就办了 辞职手续,义无反顾来了广州,凭我还算扎实的文字功底,进了一家广告公司, 开始了在大城市的新生活。虽然租住的农民房,生活费涨了一大截,收入提高并 不多,但我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与激情,坚信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车子会 有的,都市的时尚我都会有的。过了一年,情况无甚改观,生活又一如从前般温 吞水起来,都市的时尚精彩似乎与我没有关系。   6   我的胳膊被两个蛇武士一人一条紧紧拧住,先是剧痛,渐渐就麻木了。脚被 地上的石头、灌木跘得血肉模糊,不知道曲曲弯弯走过多少路,终于停住了,我 被喝令跪下,蒙着眼睛的鹿皮被人一把扯掉,眼睛在光线刺激下不敢睁开,好久 才看清楚是在一个洞中,火堆后面的虎皮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无疑就 是这里的酋长了。   两个蛇武士刚才已在他跟前嘀咕过几句,大概是交代捉住我的情况,蛇酋长 要我站起来,我艰难然而骄傲地挺立在火堆前。“好样的,象个武士。”蛇酋长 走下来,摸着我光滑的下巴,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象是欣赏被他猎获的一 头小鹿。他又细细盘问我来这里的缘由,我如实交代了。我试图看清楚蛇酋长在 一簇鲜艳羽毛下面的脸庞是什么样,不想眼前一黑,咕咚栽倒地上,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干爽的小洞里,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孩把我身 上的豹皮往上拉了拉,看到我睁开了眼睛,小声说:“你已经昏睡了三天,身上 热得象火炭,不少人都以为不行了,现在可好,恢复过来了。”那声音细细的, 柔柔的,在我耳边萦绕,如鸟鸣般的动听。我要女孩扶我起来,她只把我身子扶 起来,我想硬撑着站起,马上感觉到下身撕心裂肺的痛,只的任由她扶我坐着。 她用一个硕大的蚌壳盛来肉汤给我,我一口气喝个光,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始信 这一切不是在梦中。照料我的女孩叫阿兰,是蛇酋长的妹妹,此后的十多天里, 都是她悉心照料着我,我不过是逃跑时精神紧张,受了点皮肉伤,其实并无大碍, 很快就恢复了。   蛇酋长看我活蹦乱跳到处乱串,眼神里包含着赞许,也有一丝敌意。在阿兰 的要求下,蛇部落在月圆之夜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欢迎我的到来。所有的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除了几个放哨的武士,全部加入狂欢的队伍,大家用芦苇 管啜饮盛在一个陶罐里的透明液体,喝了让人血脉噴张,飘飘欲仙。他们告诉我 这种叫酒的饮料是用谷物发酵酿成的,我以前没喝过,在大家的热情劝说下喝了 不少,渐渐头重脚轻起来,舞步杂乱,总撞到人,这才知道酒的厉害。   阿兰也喝了些酒,脸上如一片红云,在整个场子里数她的舞姿最美,最后人 们都停下来,阿兰身子舞成了一朵花般在人群里旋去旋来,引来阵阵惊叹。   跨过高山,跨过大江,   鲜花烂漫,歌舞飞扬,   雨急风骤,极目四望,   群山苍苍,江海茫茫。   她边舞边歌,舞姿曼妙,歌声悠扬,我听呆了,也看呆了,阿兰旋到我身边 都没有注意,她以极快的速度立起脚亲吻了我的嘴唇一下,马上又旋走了,在人 们起哄的声浪中,我呆呆地站着,这一切都太快了,让我来不及回味。   晚上没有睡好,脑子里阿兰和阿花的影子交替出现,有时似乎又成了一人, 阿兰就是阿花,一会儿又想到,阿兰就是阿兰,阿花就是阿花,阿花现在怎样? 她肯定为我吃尽了苦头,虎酋长会要了她的命吗?睡不着,天蒙蒙亮就爬起来, 踏着晨露到洞外走了一圈,这里是一块襟江带山的风水宝地,远处一带小山在薄 雾中若隐若现,江水和海水交汇在一起,成为天然的屏障,江海之间的两座小山 和山间的平地,就是蛇部落日常的活动场所。山上的石质比虎部落的坚硬许多, 可以制作精良的石器,海边沙滩上有人在捡贝壳,这里人用贝壳割取谷物,也用 来割肉,锋利的刃口比石刀好用多了。女人们还捡来颜色形状各异的小贝壳,钻 好孔,用鱼线串好,挂在脖子上,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在一处开满山花的草地上,阿兰正向我走来,我飞快地采着花,待她走到跟 前,我手里已有了一大把花束,正好献给她。她稍稍有些羞怯,看去比昨晚更娇 媚动人,我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她,在草地上旋了一个圈,她的双手搂着我的脖 子,那束鲜花散落在草地上如夜空点点的繁星。   我们相拥着,沉醉在一起。不知在何时身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捉 到我的武士之一阿强,他正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我。   7   午休醒来时手脚麻木了,慢慢活动一阵才恢复过来。   老板要我到他办公室,交代我在财务领3200元,去趟电视台,约电视台广告 部的苏副主任喝茶,对上次广告业务的关照代表他表示感谢,3000元装信封里是 给苏副主任的红包,200元就作为交通费和茶钱由我支配。他还特意要求红包交 苏副主任后让她给他来个电话。还不是信不过我,怕我把钱昧下了,这种事以前 都是老板和阿云来做的,根本轮不到我,现在不知老板动了哪根筋,要我去又不 相信我,我还不想去呢。这样想着,人已回到座位上,给苏副主任打了个电话, 我哪敢不听老板的安排,除非不想在这里做了,何况这趟差事还可赚一百多元, 于我紧张的经济状况有所小补。电话那头是一个半老徐娘爹声爹气的声音,问我 老板为啥不去,我按刚才已统一的口径说老板出差了,走前专门交代我去拜会她, 我们约好二十分后在电视台附近的上岛咖啡馆见。   地铁站里人流如潮,比地面上还要拥挤,涂成黄色的地铁呼啸而来,张开一 张张大口把人流吞没,冲向黑暗的远方。   到上岛咖啡馆时我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窗口的苏副主任,她人已明显发福,穿 着一套咖啡色的套装,还披了一条色彩艳丽的披肩,在人并不多的咖啡馆里格外 惹眼。我在她对面坐了,拿出了装钱的信封,她接过去,把那叠人民币迅速地数 了一遍,放进自己的包里。“你老板是个老狐狸,上次那一票广告让他赚了20万, 才拔这一点毛出来,离了我苏某人,离了我家老头子,看他还怎么混。”她说话 时脸上白粉遮掩下的皱纹一条条显露出来。睫毛似乎是假的,眨眼时让人直担心 会掉下来。我知道这个女人有来头,丈夫是本市的高官,在她那冷若冰霜,拒人 于千里之外的威压下,我喝完了一杯水(为了省钱我没要咖啡),看着她腥红的 嘴唇喝完了最后一滴咖啡,终于如释重负地买单走人。   回程的地铁依旧拥挤,途中阿云打我的手机,说税务局交代明天来公司查帐, 公司一年多来就没交过税,那堆烂帐哪经得起查,再说现在有几个做生意的会照 章纳税?她罗唆了一大堆,最后是说已经通过关系找到负责查帐的税务局科长和 一个女助手,人家晚上已有了饭局,答应饭后九点到大世界娱乐城一道唱K联欢, 鉴于对方一男一女,我们要对等接待,男女搭配,干什么都不累嘛,九点钟大世 界V14房见。她不待我说什么,自顾说完就挂了电话。我苦笑着,决定还是照阿 云的吩咐办,反正晚上回家也只有那个200元买来的破二手电视看,就去逢场作 戏吧。   在地铁口一家小面馆吃了一碗拉面,时间还早,去附近的购书中心转转,随 手拿本书看看消磨时光,周围有不少象我这样只看书不买书的顾客,因为给商家 增加了人气,售货员是不会撵我们走的。   八点半走在大街上已是华灯初上,到处是灯的海洋,城市比白天平添了许多 神秘、妩媚。上了一辆公交车,已过了下班高峰,车上人不多,找个座位坐下, 向大世界娱乐城驶去。游走在大街上的车河,前白后红的车灯全亮着,就象小时 候家乡秋季田野上飞过的成群的荧火虫,明明灭灭地与满天的繁星融成一体。   大世界娱乐城设在本城中心商务区著名的六十层通天大厦的五楼,霓虹闪烁, 金碧辉煌,这时候已是冠盖云集,歌舞升平。穿着开叉及腰的蓝色旗袍的咨客小 姐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大约是我没有开车或打的来的缘故,门外的车场里停 满了各种品牌的小车,象是在举办世界名车博览会。   咨客小姐还是带我去了V14房,一路上我被迷宫般的走廊和闪烁的各色灯光 弄得晕头转向,进房许久才看清阿云和一男一女已在那里,男的年约五十岁左右, 矮胖的身材,圆滚滚的肚子象个皮球,显然是税局的科长了,他的助手是个刚大 学毕业的女孩子,瘦小的身材,黑黑的脸上高高的颧骨,一看而知是典型的南越 女孩。大家握手寒喧,然后我和阿云轮番给他们敬酒,要他们多关照,估计胖科 长吃饭时已喝过酒,现在是第二场,有点喝多了,右手搭在阿云肩上,左手举起 酒杯,杯中的酒不断洒落地上,他舌头发直含混不清地说着:“有我在,就不会 有事,你们不用客气,以后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好说。”女助手则告诉我一些 具体注意事项,要我们明天查帐时配合。   我唱了两首歌,那边胖科长的手已在阿云胸前乱摸,阿云小鸟依人地趴在胖 科长耳边说着什么。我实在看不下去,也无法忍受包房里污浊的空气,借口上厕 所,溜到外面大厅,找个角落坐下。这里正在表演热舞,两个身材极佳的女孩边 舞边脱去身上的衣服,每脱一件就会引来一阵尖叫,终于两个女孩身上只剩了三 点式,动作夸张地在台上摔胳膊扔腿狂舞一气,引得下面阵阵叫好声。走廊上不 时有浓妆艳抹、衣着性感的女孩扶着醉熏熏的男人走过,香水味和酒气混合在一 起,再加上陆离斑驳的灯光,让我有回到千年前洞窟里的感觉。   8   我与蛇部落的人们日渐熟悉,与阿兰的关系日渐亲密,身上的伤痛好了,心 里的伤痛也渐渐平复,虽然有时一个人走到江边望着对岸想起阿兰被抓住时的情 景痛苦愁怅,但时间可以让一切淡忘,况且与阿兰在一块儿的新生活是那样美妙。   阿强就象横在我和阿兰之间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几次看到他在我与阿兰约 会时象幽灵一样出现,眼神里满是敌意。我知道在我们之间肯定会发生些什么。 果然,在两个月后一个深秋的下半夜,阿强悄悄来到我身边,叫醒我要我跟他一 块出去,有话要跟我说。   我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江边走去,周围还是漆黑一团, 天空中有一点月牙和星星的微光,草丛中有野兽红的绿的眼。在一处开阔的江滩 上,阿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我知道他在黑暗中打量着我,时间似 乎停滞了,过了好久好久,他终于发话了:“你知道我是爱阿兰的,爱得发狂, 你来后她就不再对我好了,我现在很痛苦,你知道吗?”我无言以对,安慰他只 能让他以为是对他的讽刺,我选择了沉默。“我是一个武士,我决定把我俩的恩 怨交给实力和上苍裁决,我们就在这里决斗,死伤勿论,阿兰应该属于胜利的英 雄。”他的语气里不无哀怨忧伤,不象是自信豪迈的英雄。   决斗开始了,我别无选择。两人手搭对方的肩膀,象野牛抵架似地角力,他 把我推出三步,我再把他推回三步,看来在力量上我们是势均力敌,推了几个回 合两人都气喘嘘嘘,接着就互相用腿去揣对方,可谁也没法把对方放倒。我俩都 焦躁起来,搂抱在一起贴身肉搏,不断摔倒再起来,谁也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我的身上已被汗水湿透,沙子、泥浆、草叶糊了一身,有几处地方不知何时受的 伤,流出殷红的血来。不知过了多久,喘息了一会儿,两人又搂抱在一起,与其 说是在生死搏斗,倒更象久别的朋友见面在紧紧相拥。我猛地发力,把他掀翻在 地,他倒下时撞到了旁边一块礁石,似乎是哪里骨折了,一连声地惨叫着。我以 前杀过人,鲜血喷溅一身,敌人绝望倒地,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今天不知怎的, 我忽然对阿强生出同情怜悯之心,俯下身来想把他扶起。我马上明白自己犯了致 命的错误,阿强一跃而起,把我摔倒地上,骑在我的身上,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紧 紧地卡住我的脖颈,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脚都无力动弹,天光已经微明, 在我的眼里周围的景物却愈来愈迷蒙,我已感觉到了天国的气息,不再挣扎,心 静如水地等待进入天国的时刻。   忽然一切都平静了,外力施于我身上的痛苦瞬间消失了,难道我已进入了天 国?睁开眼睛,却见景物依旧,阿强跪在我身边,望着江面一脸的惊谔,我抬起 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明的江面上有十数个长长的黑影穿过薄雾向岸边移来。 那是虎部落的独木舟,没错,我还亲自参与制作过呢,周边的部落还没哪个能做 出可横渡大江的独木舟。他们渡江来干啥,难道知道我在这里?从他们选择拂晓 渡江的情况判断,来者不善,蛇部落得谨防偷袭。“没时间了,我俩的恩怨先放 一边,你赶快回去报信,做好迎战准备。”阿强急急地对我说。“你呢?我们一 起走吧。”“你快走,不要管我,我的腿骨折了。”我拔腿向部落的山洞跑去, “对阿兰好点,我永远爱她。”身后传来阿强凄厉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接下来是一场激烈而残酷的混战。由于我及时报信,蛇部落的青壮年拿着各 式武器赶到江边,十多艘独木舟刚刚靠岸,果然是虎部落的人,虎酋长头上长长 的野鸡翎在晨光下一闪一闪,格外扎眼。他们本来是想乘蛇部落不备登岸偷袭, 不料上岸就遇到抵抗的队伍,先自怯了一半,但虎部落的武士们骁勇是出了名的, 他们呐喊着冲上来,两股人马遭遇在一起,石斧、木棒、拳脚,双方厮打着,刚 刚还平静的江滩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不断有人倒下,继续战斗的人越来越少 了,战局很快明朗,虎部落在人数上处于劣势,队伍马上就会被全歼。虎酋长悄 悄撤离战场,在几个儿子保护下登上独木舟,在蛇部落胜利的欢呼声中,狼狈向 对岸逃去。   打扫战场时找到了阿强的尸体,已被践踏得难以辨认,是他脸上的一颗黑痣 让人们认出了他。阿强和其他战死者的尸体被摆在祭坛上,巫师正在做法,祝他 们的灵魂早日升入天国。大家也都在下面默默祈祷,我坐在前排,脖子上挂着英 雄的花环,此刻心里乱得很,我从俘虏处得知阿花在虎部落备受折磨,天天念叨 我的名字。偷眼看一下身后的阿兰,她那光洁的脸上满是泪痕,完全沉浸在悲痛 中,没有注意到我在看她。   9   在走廊里就发现办公室有点异样,门口一地碎玻璃,看来不止打烂了一个杯 子。   大门敞开着,阿云被一个壮实的中年女人堵在自己办公室里指着鼻子骂,说 她是狐狸精,不要脸,把我家男人弄到哪儿去了?我听她骂得越来越不堪入耳, 便打算上前劝解,身边的保安悄悄拉拉我的衣角,轻声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老板老 婆,还是不要趟这塘混水的好。   一脸委屈的阿云看到我如见到了救星,拉我来做证她昨晚没跟老板在一起, 而是忙于接待税局的人,老板去哪儿了她也不清楚。我虽然看不慣阿云的轻薄风 骚,但讲出真相,挺身救美的正义感还是很强烈的,立即上前为她做证解围。老 板老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手轻搭在阿云肩上,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大妹子, 看来你我是同命人,这挨千刀的把我们俩都骗了,其实他要跟你在一块儿我还放 心,现在可好,不知跟哪个小妖精跑了,要是被人家骗去绑架或得了爱滋病可怎 么得了?”刚才的敌人转眼成了盟友,这女人要搞政治绝对是翻云覆雨的一流高 手。一面说着一面拉一脸尴尬的阿云一道进老板办公室,砰地把门关上,两人大 概在里面全面搜查,商量对策。   我在自己的位子上上网,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钩上了一个叫“午后红茶” 的网友,我的网名是“糖醋排骨”(我所有的网名都跟吃有关),我们从吃喝谈 起,谈理想,谈文学,谈人生,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已经谈到相约 见面的地点了,就在她家临江豪宅的会所,对方却潜水了,这杯午后的红茶,只 给我留下了回味的怅恾。   大雨象利箭一样射在地上,激起朵朵水花,已经是第三日了,连绵的大雨就 没有停过,我坐在潮湿的洞中与大家一道整修弓箭,阿兰她们在缝制兽皮,自从 阿强死后她就不大理我,任凭我怎么约她,一次也没跟我单独出去,女人的心真 是难测。   一个头顶上缠满了树枝,手举着一片巴蕉叶的武士闯进洞来,身上的雨水簌 簌落下,“禀报大王,江水涨起来了,平地已被淹没,要是水再上涨,我们的洞 口怕要被淹,请早做准备。”他战战兢兢地说着,身子周围是一圈水迹。许久, 蛇酋长威严镇静的声音从岩洞深处传来:“不要惊慌,,从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 我们的洞穴从未被水淹没,上天会保佑我们的。”   入夜,大家在巫师的带领下围着火堆祈祷,听着洞外滔滔的水声彻夜无眠, 大雨却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后半夜更是雷电交加,喀嚓嚓的炸雷似乎要把山坡 削平,闪电不断掠过洞口,照在人脸上绿森森的,十分恐怖,我们都匍匐在大自 然的威力下,不知所措。跪在前排的巫师突然站起来,面对着大家,用一种平时 没有听到过的怪异的腔调声嘶力竭地喊到:“天神告诉我了,他要娶我们部落里 最漂亮的女孩,如果我们不答应,就有灭顶之灾,我们答应了,就有百年的和平 幸福生活。”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在他瘦长而诡秘的脸上,阴森惨 白,活象一个幽灵。   人们的眼光都刷地盯向跪在蛇酋长旁边的阿兰,连蛇酋长也用诧异的目光盯 着自己妹妹,阿兰则从容地站起来,走到惊呆了的众人前,平静地说:“我愿意 嫁给天神,你们快准备吧,再晚大水就把洞穴淹没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巫师指挥几个小伙子动手把上次缴获的一艘独木舟抬到洞 口,用石斧在下面费力地凿了个洞,阿兰动作幽雅地坐在舟中,挥手与大家做别。 口中唱着那天晚上唱的歌,“群山苍苍,江海茫茫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啊,我在心里喊着,却无力去阻止这一切。独木舟被推出洞口,在众人的目送下, 很块就消失在一片汪洋里,我的眼睛早被泪水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象梦境般迷迷 蒙蒙。   说也奇怪,阿兰消失以后,那雨马上停了,一缕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里射出来, 那缝隙越来越大,天空渐渐变得明净、空灵,涨到洞口的潮水哗哗地退去,昔日 的领地现出熟悉的轮廓。人们都跑出洞外,拼命呼吸着雨后清晨的空气,“彩虹, 彩虹。”有人在高叫着,循声望去,西边的天空中果然有一道美丽的彩虹,七彩 霓虹在青天映衬下令人心醉,我分明看到彩虹上有阿兰娇美的身影,她正在向我 招手呢,我不顾一切拼命跑去,脚踏进江水里也没有察觉,我往前跑着,冰冷的 江水渐渐没到我的胸、我的鼻 。   10   老板一连三天都没有露面,公司的资金早被转走了,他人大概已到了国外。 老板娘宣布接管公司,以前的员工除了阿云全部滚蛋,拖欠的工资继续拖欠,老 板承诺的分红也只有找老板的份。我把自己的私人物品装在一个纸箱里,茫茫然 走出了办公室,阿云忙着与老板娘合伙寻找老板遗留的财产,我走时她连招呼都 懒得打。   麻木地挤上牢笼一般的公交车,我马上意识到这个比喻是对多数文明国家监 狱的侮辱,现在的监房宽敞明亮,设施先进,象个大花园,哪是眼下这拥挤污浊 的公交车所能比。整个城市灰蒙蒙一片,远处的山已看不清了,乌黑浑浊的江水 从一座座桥下流过,高楼丛林中的峡谷里穿行着大大小小的车辆。车内是一具具 僵直的躯体,神情冷漠,目光呆滞,如果不是偶尔听到呼吸的气息,真以为是被 塞进了一个竖着装满尸体的大棺材,被拉往并不遥远的地狱。   石牌到了,这是属于我的天堂和地狱,广州有名的城中村。村内迷宫般的道 路纵横交错,道路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建筑,天空只剩了一条线,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些终年难见阳光的又窄又深的小巷看去阴森可怖,街道上走动的各色人等鱼龙 混杂。终于回到我那位于小巷尽头六楼的小窝,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兼沙发的床上, 我失业了,明天该怎么办?天渐渐暗下来了,夜色如麻,思绪纷乱。有人在我门 口站着,是房东,他提醒我已迟交房租五天了。我摸摸口袋,还有两张老人头, 交房租都不够,还要吃饭呢,便请求房东再宽限几日,房东答应再给我三天时间, 交不上房租就卷铺盖走人,说罢就没好气地走了。   不知是何时来到的江边,江水在灯火映照下波光粼粼,三三两两的人们在随 意走动,我扶着一根灯柱站定,扬起手中的酒瓶往嘴里猛灌,记不起这是第几瓶 了,我在一个小餐馆里独自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走时又拿了一瓶在手中,不知 不觉就走到江边来了。   一个打扮妖艳,身上散发着劣质香水味的女孩凑过来,“大哥,不开心啊, 我来陪你乐,“打波”50,“快餐”100,就在江边草丛里解决。”“滚开,少 烦我,都给我滚开。”我粗暴地赶她离开。“疯子,神经病。”她边走边悻悻地 骂着。   我望着江水发呆,忽然看到了阿兰的身影,还有阿花,她们正在江中向我招 手呢。“等等我。”市长说江水治污初见成效,三年后可以下水游泳,我是等不 及了,扑通一声跳进江中,奋力向前游去,明灭的灯火中,阿兰和阿花的身影若 隐若现,为我指引着方向。   2005年6月完稿于羊城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