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人生记忆:风雨几春秋   李名杰   我的经历,"荒诞"传奇,今人看来,如天方夜谭。如烟往事,如水流年,斗 转星移,恍如隔世,追忆沧桑,感慨万千。苦难童年,早年"成名"(64年28岁, 就是显赫一方的"一把刀"),中年挣扎在"人斗"的硝烟中。摸爬滚打,50年外科 生涯,拯救病人,数以万千。95年获国家"外科主任医师"职称。晚年尽享家庭和 社会双重福祉,退休后又为社会超期服务十年。迄今,退而未休,青春不减,宝 刀不老,手术、开车、上网、写回忆,还有下棋对弈,乐此不疲。此间,恰逢盛 世,中国从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历经天灾人祸,如今迎来" 国恩家庆,人寿年丰"。人类科技和文明,亦空前"腾飞":地球之"村",天涯比 邻,上九天揽月,日行八万里,一代人时光,越过以往千年、万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书香门第   我1936 年出生于长江之滨山青水秀的皖南山村:芜湖市繁昌县磕山冲操家 村李家大院。这虽是穷乡僻壤,而我们家却是书香门第、教育世家。自曾祖父李 香斋(岁贡生)起,世代办学。家办私塾,名曰"崇实学校",名噪一时,众多学 子,趋之若鹜。办学以孔孟儒家学说为主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 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塑就儒家道德理念。国文课从三字经、 百家姓到大学、中庸、论语、古文观止等,同时开有数、理、化、史、地、英(日) 语及音、体、美课程。男女兼收,也总有几个"千金小姐"在读(这在当时是新潮 流)。家有书房、风琴、钢琴、洋鼓、洋号......琅琅读书声、欢乐鼓乐声,洋 溢于院内宅外。分班(甲、乙、丙)教学,两代人同时授课。老师及其弟子们著 有《李老夫子遗墨》,于20世纪30年代出版,昭示后人。出此人才,乃社会栋梁。 学校和家庭靠"束修"维持,尚殷实,鼎盛时期,也曾有几百亩田产。上个世纪初, 这个学校兼家,在曾祖父手中建成。   故居回眸 :深宅大院,古色古香,依山面溪,坐东朝西。大门上"国恩家庆, 人寿年丰"对联经年常在。正房是前后各五大间,中间一排由三个天井和两边二 个厢房组成。这样前后三排,上下两层,构成一体。楼上形成环状贯通的走马楼, 左边有两间"新屋",右边及后面是一排裙屋。前面院子,有大小院门,院内七个 花台,松柏相衬,花簇绵秀,果实飘香。花有梅、菊、桂、及玫瑰、蔷薇、天竹; 果有柿、桃、杏、李、枣等。所有大门均有石鼓、石狮,天井是大理石铺成。建 房的砖瓦是自家建窑特制,质量堪称上乘;木材取自江西,放排顺江而下,更是 一流,足见主事者之匠心。正屋楼上是教学场所和学生宿舍,楼下和"新屋"是家 人生活区,脚屋是酿酒作坊和厨房、柴库。   时空转到1973年,这个"大家"除了大伯家二姐一家留守外,实、勤、毅、杰 四兄弟已"四海"为家,分别在合肥、芜湖、繁城。其时文革遗毒,法制淡化,私 房产权受刁民挑战。经常是人家使用,我们修缮;一合计,消除它。于是由我来 办。凭借同学当政的权和法,"贱卖"之,建材移去扩建镇中学,也算既为产权正 名,又做了一件公益事业,聊以慰祖。我家得款900元,给哥500,我留400,这 是我们惟一的财产继承。就此,四代人的故居,完成使命而退出家史舞台。时代 铸就我背负"败家子"名,是一个"大家"的终结。   百年家史 :曾祖父李香斋以上是赤贫农民,住在旧县镇下江高安圩乡,连 年水灾,是中国极苦阶层,衣食住均无着。据传,曾祖父聪慧过人,他的故事传 奇:少年时在野外拾粪时,偶尔靠在私塾学堂窗外听老师授课,他竟然比堂内学 生背书还熟、还快,得老师赏识,免费入学。就此,改变了我家历史,成了儒家 门徒,学成后职业教书、办私塾学堂。至祖父李咸升(世秀、学香,恩贡生)继 承父业,执教于自家学堂,俩代单传。父辈兄弟三人,伯父李应文、叔父李应会, 日本明治大学毕业;父亲李应期,经理家务,只读了高小。但他们三人也都继承 祖业,通力合办"崇实学校",成为全县乃至全省著名学堂,桃李满天下,多成社 稷栋粱。   我们这一代辈"名",祖父赐名:朴、实、勤、毅、俊、杰、(英、豪),兄长 们依次递幼一岁,而我是小不点,和兄长们差10岁左右。三叔家大哥54年为国殉 难(时年29岁,作为革命烈士长眠于南京雨花台)。五哥16岁时死于骨髓炎(无 治疗条件)。其余弟兄相扶相持一生。这是一个大家,直到祖父仙逝(时值我出 生年)后才分成三家,但都仍住在一个院宅、大门之内。这一豪门衰落于父辈中 有两人自费留日,加上后来的战乱,生活逐渐陷入极度贫困。分家后,我家唯一 财产是四亩田和一小片柴山(这令我家甩掉地主帽子,解放后划为"小土地出租" 家庭成分),或出租或自耕(妈妈主持,雇半个工帮忙),所收难以糊口,只是 祖上遗下的"家"强过左邻右舍,但同样赤贫,衣食不保。   二、苦难童年   我的童年历经战乱、饥荒,国军、日军和新四军交叉混战,加上连年水旱灾 害,人们挣扎在水火和恐怖之中,餐餐为饱腹而愁。恩母常为借一顿粮而进左邻 出右舍,也常挑一点野菜充饥。隔三差五"跑反",躲避乱军土匪,诚惶诚恐。抗 日战乱时期,全家随父执教私塾,客居各地,聊保温饱。间遇"失业",就生活无 着,颠沛流离。加之父亲是"现代超前消费"的先版,借贷和负债则成为我家生活 主体。父亲虽只读了高小,但他教小学,游刃有余,而且,书法公正,笛、箫、 琴和歌咏均上挡次。我儿时在夏夜乘凉时,常听他吹箫和唱"苏武牧羊",幽静而 富情趣。他为人是绝对的好人,人们雅称他为"好好先生"。他执教一生,做过完 小教导主任,历授国文、算术、历史、地理、自然、音、体、美诸科,是一个全 能的称职的教师。他亦是我小学阶段的唯一启蒙老师。   我没有正式上过一天学,而是"半工半读"算完成小学阶段。1949年4月20日 上午,家乡"解放"了。社会变故,家里私塾不办,父兄都去公办小学任教。我辍 学在家,跟妈妈上田下地种菜园,练就一手好农活,栽秧、割稻、锄地、砍柴等 样样通行,光脚走山路,不怕竹剌和石子,脚底赛过鞋底.....一妇一幼,相依 为命。为挑抬重活,就雇了"半个"工,大部分轻活就我们母子俩完成。妈妈过世 后,我一人在家劳动,一次我独自从大磕山砍柴68斤,赤脚挑三、四里路回家, 大嫂惊异赞赏,确也不易!也曾将一桶烧熟的山芋挑到横山街叫卖,赚回几个小 钱。   母亲骆一秀(1902-1950),是远近闻名的"贤妻良母"。出身于绅士之家, 中沟乡后骆村,18岁嫁来李家,门当户对。由于传统因素致其小脚、文盲。她贤 淑、聪慧、勤劳、手巧,誉满娘婆两家。除缝补烧洗家务外,还独自种地、下田、 兴菜园,也会纺纱织布、舂米砻稻.....使家庭洁净温馨。为了生计,也跑过"单 邦":从芜湖批发一包棉纱,绑在身上,坐小轮回旧县街卖。一个小脚女人单身 跑这小本生意,还要闯过日伪哨卡,委实不易。这种闯荡江湖的果敢和胆识,令 众男人叹服。帮工在大伯家为学生烧饭,还挤空带当时七岁的我,下麦收后旷地 拾残麦穗,以增收几斤小麦。她对家任劳任怨,忍辱负重,万难不辞,鞠躬尽瘁。 我对恩妈的情感是绝世无双,我竟然吮奶到七岁,可创"吉尼斯"记录。加上我从 未离家上过小学,日夜跟随她,足见我对恩妈的依恋之情!可她却在我14岁时就 离我而去,是我首次饱受天崩地塌、锥心刻骨的感伤。(1950年4月24死于大咯 血,可能是肺脓疡或肺癌,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家庭经济状况,回天无术。)   我象无舵孤舟,漂向何处?家里没人领我种田,我迷茫彷徨,无人点拨。也 曾见过一亲戚早我一年上中学过我家门前,因是同龄人,倒有所触动,但以为与 我无缘。后来还是三妈指点迷津,故事是这样的:当时军人堂兄从南京捎信回来, 让他妹妹报考繁昌中学。她除了家境比我更困难外,也因为是女的,在家受教育 远比我少,所以在她决定报考时,三妈对我发话:"你也去报名考学去,你比她 总更有希望些......"。就这样我与姐一道带上干粮,步行30里,到县城中学报 名。然而,考学啥样、咋考我根本无知。正赶上哥哥暑期小教集训在县城,见我 前来考学,他意外而惊喜,遂利用考前几个傍晚,与我一道在城外田埂上散步, 为我备考,教我自然、史地、政治、语文等,果然出了成果。比如,自然题:" 火的燃烧需哪三个条件?-燃料、火种、氧";政治题:"中国人民伟大领袖?解 放军总司令?-毛泽东、朱德。我国尚待解放两地?-西藏、台湾。"(我能考 过,亦得益于家庭熏陶,我们家订有《大公报》,也常听自家几个"老师"高谈阔 论时事)。三天考下来,第二天就张榜公布,全县98人考,录取50,外加备取5 人,共取55人。已经辍学一年多的我,被取在28名位上(当时全县这个唯一中学 是:三年级14人,二年级43人,我这一年级55 人)。   三、早年轶事   卖柴买米奉养病母:  50年春荒(我们家乡几乎年年如此,叫"青黄不接 "),全家大麦糊度命,面临断炊绝粮,而恩妈病入膏肓,却无粒米下肚。14岁的 我,1米3、4的个子,从家里挑55斤柴,到附近的镇子泥埠桥去卖。在半途草山 头徐家湾时就挑不动了,于是贱卖换来一斤四两大米,回家磨成米粉,打糊给妈 吃,在当时是极大的抚慰。   为妈请医:  50年4月,恩妈肺病后期,发热咯血,我去10里外的旧县镇 请一个姓杜的诊所医生(国民党退役军医)来家出诊,他给静脉打了一针葡萄糖 和肌注一针青霉素,再由我挑了40斤大麦作为医药及出诊费,并护送杜回程。返 回时已经天黑下来了,弱小身躯,孤行夜路,心急母病,忐忑无耐,天地无助, 身心交瘁。这次请医,对病情是杯水车薪,但却是我们家的"奢侈"之举。这之前, 祖祖辈辈,生老病亡,概无从医从药先例(当然也可能有中医草药问津),一切 任其自然法则,听凭上苍和命运。所以弟兄姐妹们夭折过半。我们家也是肺结核、 高血压"世家",叔应会30英年病故于"肺病",大伯、父、哥、三哥、姐等也"承 袭"下来而罹此病,名实哥为此于70年代初在沪做过切肺手术,并大伯、父亲也 都因"中风"而病故于家中。   迄求棺木 :  恩妈病逝后,一家深陷无奈,只得"为五斗米而折腰",我 与哥哥去向在洲上教书的大伯迄求棺木,双双下跪,好在这次大伯慷慨解囊,这 才完成安葬大事。   幼年三病:  从小就常闹头痛、肚子痛、生疮,每夏秋蚊子风行时,"摆 子"就来了,冷热颤抖伴剧烈头痛,一闹就是10天半月,除了一些土法治疗如锅 灰涂肚眼、黎明前跑野外躲邪外,也知道买"唐拾义"药丸内服,一服就好,这是 金鸡纳霜(奎宁)。病从口入,饮食不卫生,肠道寄生虫尤其是蛔虫,常成捆屙 出,所以肚子痛是常来的困扰。除了喝楝树根水之外,也会买宝塔糖吃,它里面 是"山道年"药,打虫很有效。再就是冬天生疮夏天生疖,全身都有,化脓流水, 内衣粘上,脱衣好像揭锅粑,这都是不卫生造成的。没有洗澡条件,一周难得进 一次澡堂,那澡堂也是染病源头。这三病就是疟疾、蛔虫病、和脓疱疮,如今几 乎与小孩无缘。另一次是10岁时,我得了麻疹,高热声嘶,一周多饮食不进,压 根就没有就医的概念,恩妈给菩萨许愿,求其保佑,听天由命,终于死里逃生。   "鸡毛信":  这是1946年夏我们家的一个"革命"故事。45年抗日战争胜利 后,国民党鼎盛时期,我的四个长兄在抗日期间,或直接或间接都已参加了共产 党在皖南的新四军。除三哥已随大军北上,二哥、四哥因为是在红区教书,未能 走成,赋闲在家。而大哥在大军北撤时,他的脚底被剌伤化脓,不得已滞留在家 (国统区)。时至翌年夏,他决意追赶部队。一个晚上,几个在家的哥哥,聚在 门前长坝桥头,共商出走事宜。我虽比他们年幼10岁,他们的这种政治机密并不 瞒我,并决定第二天让我来送"鸡毛信",当时我10岁,不惹人注意。我将他们给 我的"信"藏在鞋袜缝里,午后出发,先走15里地,在横山桥西郊父亲的学校,等 待黄昏(父也不知内情,除了"保密"外,也怕他阻止子侄们的这一"冒险"),再 前进15里去三山的一个乡公所。只身行进,天黑下来了,莫名的害怕,全身冷 汗......当到三山街头之前,路在两山夹缝中走,昏沉沉,空荡荡,四周空无一 人。壮着胆子往前赶,追上一个扛布的中年男子,默默地紧跟他壮胆。但在就要 进街之前,他突然岔向北边山头去......我顿感紧张,怕是"拐子"(人贩),于 是,我蹬下躲起来,等他走远了,我再孤身前进。终于上街了,找到在此打工的 哥哥,此时是晚饭后了。他给我用猪油、酱油泡锅巴,外加一个咸鸭蛋,吃饱了。 他陪我向街东郊去"散步",我把"信"掏出,然后找了一个远房表亲,在三山乡公 所私下盖到公章,取到"通行证"。这份"密件",我第二天回家交给大哥,这才完 成了他北上归队夙愿,开始了他的革命征程。行前他为了筹措盘缠,卖了"青棵 田",扮成大后方凯旋归来"接收大员",富贵高雅(这之前他特地在旧县街学了 三个月英语,可以对话),好蒙混"关卡"......一直到解放后重逢时,他告诉我 们:当年的这一天衣无缝的设计,虽然途中也被关审几天,但终因"无缝"而如愿。 我当年的"鸡毛信",功不可殁。   四、求学生活   那是建国初期,人们普遍贫困,然我是贫中之最。父失业在家,哥小教收入 微薄,难支他那三口小家。母已病逝,小妹才五岁,生活无着,被迫去当"童养 媳",全家衣食难保。我在校拿乙等助学金(至少不是孤儿),每月五元。当时 生活费是六元,我每月得交一元伙食费,就这,也成了大难题。衣、被也是不济, 一床薄被五斤,没有被面,又垫又盖,冬天通宵不暖(那年月也特冷!)。三年 中没有袜子,也未有雨鞋,空荡荡的一件旧棉袄过冬。衣服补补纳纳又一年。一 年一双布鞋是月娥嫂给手缝的,管了春秋冬夏、教室、操场,理发去天主堂请神 父义务行善可省得八分钱。在学校吃的倒比家里好,精神上更是富有和充实,感 到青春向上,前途有望。到了三年级,军人大哥从姐处得知我的窘境,从南京邮 寄一套棉衣料来,再由姐为我操办做成外袄,还把衣里子腾下来加做外套,这才 有了一个学生样,享受了基本温饱。最后一个学期,我那一元伙食费无着,还好, 又一"老革命"三哥伸出援手,每月让在县委组织部当干事的三嫂送来二元。这不, 还有一元理发、洗澡、笔墨等零花钱哩!就这样,完成了初中学业,哥嫂恩重泰 山!上一年级时,有一个插曲:50年,抗美援朝兴起,国家号召学生参干参军, 同村同学操世卓等五位选中上南京军校,令众人羡慕。我的家境自然使我更加向 往,一体检:1米41的个子,40多公斤体重,远不合格,望洋兴叹。   53年夏我终于以全班第四名成绩初中毕业,接下来如何抉择?虽然这时就可 工作去,但求知欲令我欲罢不能。尽管养家已是燃眉之急,然父兄却支持升学。 本想争得大伯的支援,我与哥哥去洲上"请教"大伯,也许出于"自我"考虑,被拒, 空手而归。拆卖家里那"新屋"(分家后我家的厨房和堂屋),给我置了一床新被, 又买了一只箱子,开始了升学之路。报考医校,无需学费,还给伙食吃。哥哥和 一个旁叔说:医生好,任何年月任何时局都派上用场。这一真知灼见锁定了我一 生职业,直至今日我无怨无悔,虽然"医生"的辛苦和风险是众行业之首。于是报 卫校(林校、银行学校摆在二、三志愿),一考就中,卫校医土专业,二年半制。   来芜考学也很传奇、浪漫,我是一个人从家步行来的(70里),这也是首次 来芜湖。中间站在三山小洲四嫂娘家宿夜。亲娘老人家厚待了我,翌晨给我蛋炒 饭。再走,到了中沟,还有40里,实在走不动了。江边一个船夫吆喝:二角钱到 芜湖,我毅然上了小木船(当时从旧县乘小轮来就是五角钱,硬是不舍得),一 船头十号人,漂漂荡荡到芜湖河南江岸下船。哎呀!芜湖真大!这"河南"(如今 的马塘)比繁昌县城是大多了。走啊,走啊,爬上一个高坡,来到了中山桥,见 到那硕大的中山路,嗬!天外有天,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霓红灯闪烁......真 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外面的世界真奇妙!我一个初中毕业生,没有坐过汽车,没 有见过电灯(三年初中晚自习是靠汽油灯,宿舍用马灯),考试中出现什么"停 车惯性"、电灯泡上W、V等考题,我无此经历和感悟,硬是想不出来而丢分!井 底之蛙,孤陋寡闻。下了中山桥,径直去位于桥头下二街的省银行学校,找上一 届同乡同学胡清纯,一切听他的。我拿从家带来的席被,晚上从江边工校被蛟子 赶到金马门商校顶楼。漂啊荡啊,根本没有面临升学大考感觉,胡里胡涂,好象 没有想及可否录取?也许缘自我的原本成绩,无忧无戒。我的考场在市五中,就 是鸡毛山一初中,考八门:语、政、英、数、理、化、史、地,历时三天。全省 统考统取,按分按志愿。考后无人操心,也无从过问,那时社会风气基本没有后 来盛行的"人为"因素掺和,大家心态怡然地静等命运的驶向。   回程是大队人马,全班男女同学一道,仍然步行,沿着公路嘻戏前进。70华 里走了10多个小时,各自回家待"命"。全县就我们一个毕业班42人(就是当时一 年一度全县人才苗子),除五人落榜外,都升学了。我顺利地进入"芜湖卫校医 士班",中专不交学费还包吃,也发点零用钱,加上带了新被子,日子好过多了。 所以大都假期也不回家,学习是认真的,无忧无虑。学期中间哥偶然也给我寄点 钱,一次由平信里夹寄五角钱,不知是否"非法",竟丢了。他来芜看我,二毛五 一客冰琪淋,五毛钱一碗蟹面,一顶护耳帽,尽显手足情。三哥探亲过芜也看我, 在他住的新芜路一家旅社里,用八毛钱一斤饼干招待我,"奢侈"享受,还首次偕 他头生女合影。   54年暑,芜湖百年不遇大水,从北门到江边一片汪洋,宛如一口大池塘。我 们留校防汛,全校师生总出动,坐船到小官山"挖山不止"(真的挖了半边山), 装袋送江边堵水。杯水车薪也救急,闹了整个暑期,手上尽是血泡,也晒脱一层 皮。但食堂全天有稀饭,中午一角钱面饼,倒也乐在其中,总为社会做了一件公 益事,乐得其所。   五、艰难创业   55 年下半年马钢医院实习,我终于成为我们家族中第一个"医生"。一纸中 专毕业证书,我成了我们家、我们这一代中最高学历拥有者(战乱、贫穷使弟兄 们都无缘升学)。56年3月11日加入北京医疗队赴宁国县宁墩血防组,开展全国 性血防运动。工作伊始,活力澎勃。血吸虫病人的治疗是医学上一个"大"课题, 好在有队长许永昶(北京积水潭医院内科大夫,南京医学院上届毕业生)在上, 三位医生(另一是我的同学章寄生)、四个护士、一位化验员组成八人医疗队, 在农舍独开病房,三个月治疗上百病人。三价锑剂(3日、20日疗程),对全身、 对局部都是剧毒,在任何大医院,也需要审慎、严谨;我初出茅庐,胆战心惊。 静脉注射技术是大家第一个公共课,漏一点就会坏死,病人又都是地铺,打针者 也得俯趴下操作,难度更加一层。一二周下来,我居然鹤立鸡群,小孩和妇女的 静脉注射大都由我来进行,出道初捷。   接着,还是在毛主席的"送瘟神"号召下,我们被统分到南陵县一行九人全去 血防站。由于灾后断了公路,遂绕道宣城、泾县,我领队。累了,又没有蚊帐, 一觉醒来,蚊子咬遍全身,密集红疹像"麻疹"一样,可怕!几天后我一人被分去 这个县最偏远的何湾血防组,要走70里山路,是一个古老祠堂,七、八个人,也 是锑剂治疗。这样的工作条件,对于"初生牛犊"也是太刻薄了。   头半年月薪29元,要分出一半供养父妹,不作任何个人添置,本来也居无定 所,维持学生式温饱就行。第七个月起就改为42元,一下去就是17年不动。男子 汉要顶户养家呀,62年后就是六口之家了,63年才升至46元(加耀桂43元是89 元),就这样直至支撑两个儿子读完大学,持续人生中"上养老下养小" 全程, 清贫一生。   流动全县或乡野查螺、粪检,或借农舍作病房收治病人,搞血防三年。第一 年下来,我得了全县唯一的"一等先进工作者",表彰我独立治疗100个病人无事 故,这在当时的确也不易。那期间,工作单调,又在乡间,我把所有的业余时间 毫不浪费地用在自学数、理、化上(原本我对此有兴趣,也盲目地为可能的未来 升造做准备),每每过午夜。灯油,我毫不吝啬,是每月除伙食费之外主要开支。 夏天防蚊,我穿长褂裤把全身封闭起来,或将两腿放进凉水桶里降温,挑灯夜战, 如火如荼。这样,我做完了大学二年级的所有数理作业一大跺,还都能做得对。 有滋有味,自赏自慰,自鸣得意。三年的"单调无聊"生活,我过得充实自信。   59年我被卫生局长看中,借调到县血防办公室,和卫生局合伙办公。干一行 成一行,那一年内"两办"所有文字材料都出自我手,什么简报、总结、指示、报 告、通知等,受到局长的青睐和器重。也从此有了正常的家庭生活,那已是四口 之家了。   六、悲惨世界   60 年前后,中国出现了所谓"三年困难时期"(1959-1961),风调雨顺,广 种不收,饿蜉遍野,此情此景,空前绝后。我们家竟有三人就此殉荒(两边父及 小妹)。那是"三面红旗"在作祟,浮夸、吹牛、蛮干。"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 产";"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农业上"深耕密植",工业上全民办钢铁,漫山 遍野小高炉,砸锅炼铁,劳民伤财,国贫民荒。目睹一幕:地耕深两米(一人 深),撒种无隙甚至迭加,出苗像头毛,所收不及所种,"揠苗助长",无出其右。   一切吃的都极为匮乏,难求饱腹,为了度命和生存,只得将每月国家配给成 人的22斤半"粮",以数学的方式,分到每人每餐,无论大人小孩,都按自己的定 量,用碗从食堂打来,尽锅不尽肚,吃完了事。只有一岁多的儿子例外,他每月 配粮8斤,但他要一日三顿稀饭,一顿一碗(油炒盐拌进去就有味了),也要半 斤,这样每月要15斤,只得从大人那里"平调"补齐,才得以保命。   荒唐的"大跃进",要求"一天等于20年","大干快上",没日没夜,天天加班 到夜12点后。耀桂也是下了医生班,丢下老小在家,也要去砸矿石(全民办钢 铁),精疲力竭!再有,那空空的肚子如何抵挡得住?她常常在屋后菜地里摘几 片菜叶来家熬点汤(有盐无油),给我骗骗肚子,她自己却不舍得吃。我们有时 利用职务之便,找找当官的使点权,批张条子,才买些"米糠",炒熟,拌进"一 吹三尺浪"的稀饭里,也真管用,好了不少。   60年春,我在县血防办公室工作,一次与管农业的县长、区长几个人,去池 州开省血防会议10天。那时外面一片荒,吃的、穿的、用的"全荒","省会"内部 却米饭、富强面、猪肉包供应,外加每天配购半斤饼干、半斤酒、一包烟,十天 下来,我增了5斤体重。烟酒我没要,拿回五斤饼干,一片也不少,儿子独享。   60 年,我被选中去学X光,开创这一新科目,来到芜湖地区医院放射科进修 半年。那还是全社会饥荒延续期,满目凄凉,"吃"成了人们不厌其烦的话题,所 有的人都是"祥林嫂"。"基本生存"这第一需求不能满足,哪顾第二、第三...... 社会停滞了,人们呆板了,成天处在"无奈"的求生状态下。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就 有从你咀上抢吃的,是当时特有的风景线。大环境下的我,当然不能幸免,我也 曾为找一块大麦饼而拿着碗跑满街。政府号召"瓜菜代",草根树皮也成了人们青 睐的对象。一次耀桂抱着喂奶的老二来看我,从家里带来一斤多米,从地上找点 树叉,拈几块砖头支个小灶烧一锅饭,算是一家人难得的聚餐。   人苦极了也想办法,61年我以医生这一特有身份,找县园艺场头批张条,买 了一猪崽,又找粮局头批条买些糠,和徐师傅合伙饲养,五个月下来,长到100 斤。一天晚上在他家宰了,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全部回家腌上,自产自消。 从喂到宰到吃,全部在"绝密"下进行。我们俩家人的这点"优待",就是七品官也 望尘莫及。当时国家配给产妇的"标准营养",是二斤"肉"。老二60年出生,我去 食品公司买那配给的两斤肉,是浸盐透水的半边猪。半条猪呀,放在如今,绝对 是不合格"食品",焉能上餐?可见,我的这一智举,给俩家带来的何止口福,饥 肠辘辘,救命清泉,民以食为天,至理名言!   59年春荒时节,父妹在家断粮断炊。无奈之下,父自己烧开水,昏倒在地, 就再也没有起来,终年59岁。人的生命就这样脆弱,无病也能告终。那个时段类 此事件,比比皆是,有资料说全国殉荒者达几千万。安徽是这场大跃进"人祸"的 重灾区。家乡既无水、旱又无虫害,种粮的农村硬是饿死人。我们那个村子,那 一春就死了好几十口。同住家里的有大伯、二姐一家,自身不保。哥在泥埠小学 任教,家口带在身边,我在南陵医院工作,当时父妹主要由我赡养,几斤粮就能 救老爷子命,却终成千古恨!(当时信息、交通也十分不灵。)   说到妹妹,更是往事辛酸。妹妹名楠出生在45年,难产,先天不足,后天失 养(奶水不够)。五岁时痛失恩妈,一个生存弱者,是我第一个牵挂的人,我也 是她唯一依恋的人。她也命大,竟然捱到60年大荒!父亲走了,她跟谁?只有我, 还好,耀桂识大局,顾大情,在食不果腹的艰难时期接纳了她,把她户口移入我 家,并上了南师附小。但她的生活自立和学习跟班都差一层,我对她不胜呵护、 照料,她对我倚赖有加。后因我来芜湖进修,不在她身边,又处在那个特殊荒年, 困难尽显,她竟盲目出走,只身来芜寻我(她心目中的唯一救星)。身无分文, 一个瘦弱女孩,在那个"人抢人食"的年景,乞讨无门。   140里路程,多半会饿死途中。她居然一周后来到芜湖,昏倒在车站。我得 知后接回,注射葡萄糖抢救,低血糖休克(饥饿、濒死)。休养几天后,我进修 客居也困难,只得乘车送回南陵家中,继续原先的生活。然家已有一老二小靠耀 桂一人支撑,何况那时,工作上"少活20年干革命",生活上糊口度命也难,如何 摆平?过不久,小妹故伎重演(当然她也是无奈之举),这次再没回来了!我骑 着自行车,沿着南、繁、芜公路往返搜寻,音讯杳无,就这样,兄妹间无别而终, 永恒遗憾!小妹苦难的15年短暂人生,留给我心灵的伤痕,无法抚平。   七、名震四方   芜湖进修,我半年内完成学业,回院新建放射科。从此,正式进了县医院。 还好,干的不错,30毫安小机子,胸透、拍片、胃肠造影,样样都行,为该院开 创新纪元。也为我日后外科临床,提供了有益的相关知识。   干了不到一年,调外科帮忙,守门人万光前独掌门庭。那时光人才短缺,我 虽是新手,却是第二位进入外科的人物,总还是先行者。仍兼职放射科,但重点 转移了,这是我从医道路上艰难的起步。临床,是引人入胜的工作,它,"立竿 见影"。我称心如意,如鱼得水,全身心投入。生活也安定多了,人们安居乐业, 百废待兴。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个"坎"。正当我在外科征途上如火如荼,对临床工作悉 心呵护、视若珍宝之际,出来一个"程咬金",一个无能而昏庸的县官,分管文卫 的副书记。因为歧见,出于报复心理,他已经将两位高年资医生下放到两个区医 院(黄墓、何湾),是当时盛行的处罚人的手段"流放"。这还不解恨,接下来要 斩草除根,殃及于我。他赤膊上阵,来医院宣布:调我去弋江院,大言不惭地说 是"革命需要"。他的这一举措导致县医院伤筋动骨,不得不关闭五官科、骨科和 放射科三科,同时再让外科重回孤丁看门,荒谬之极!这一棒,打在我事业的" 七寸"。官逼民反,揭竿而起,与耀桂一商量,勇气上来了。揭露丑恶,抗拒不 义。找管他的人去摆理(找了两个他的上司),一摊牌,果然有"包青天",我才 躲过此劫。坦平了前程,这才有后来我的外科飞跃。另外,我厚人薄己,惠人为 乐,所以人缘特好,左右逢缘,助者自来,连"大院"里理发员、通讯员也为我通 风报信、出谋献计,是我成功过坎的又一因素。攸攸岁月,弱肉强食,险哉!   此后,我更珍惜这一得天独厚的岗位,悉心学习临床的、书本的知识,工作 忙,看书忙。很快就动手开刀,从下腹部起,两年下来,63年我在外科就跻身前 茅,开始独立做上腹部手术。渐渐地手术遍及普外(胃、脾、胆、肠)、骨科、 妇产科、泌尿、五官、麻醉等领域,高难度的如巨脾、脾肾静脉分流、颈清术、 颈动脉瘤切除、肝切除、盆腔清扫、全胸食道切除、肺切除、纵膈肿瘤、横膈疝、 脊柱结核、椎管肿瘤、腰椎间盘摘除、肾输尿管膀胱尿道手术......成为小有名 气的"一把刀"。由于文革的历史延误,74年升医师,82 年晋主治(全国文革后 第一批,国家发给优待证,政府每逢年节上门慰问,颇受社会尊重),南陵县医 院,24年临床(61年始,85年调离),让我练就过硬的外科功底,是我外科生涯 的黄金时期。本市同行及前辈们都认同我的业绩。特定的环境,造就特定的人才。   65年夏被指派带领10人去弋江医院,接管挂牌,开办"县医院弋江分院"。我 行政、业务一肩挑,那30病床的医院,一、二周下来,就住上35病人。并作了胃、 胆、肠、子宫、膀胱以及阑尾、疝、痔等手术,在当地发生"轰动"效应。是我" 三十而立"的第一展示。两个月后离开,接上"百日巡回医疗"下一驿站。   那是1965年冬季,下乡烟墩,巡回医疗100天。这时我还是外科新手,就像 一个新车手一样,嗜爱、沉溺,加之肩负的使命是送医于民,我几乎成了工作狂。 仅手术,就有610多例,其中开腹的121例。我一天做过17例,一个下午作三例阴 式全子宫切除。再有就是胃、胆、肠、乃及牙科、眼科、五官科和骨科等,而且 效果均好,难有类此,近乎神话。我这个队长带着七人医疗队,还要培训七批卫 生员,建一个卫生村。为改进饮水,亲自动手,带领大家挖了两口水井,让这里 的人们告别了世代吃用泥塘水,可谓德政工程。这样狂热的工作精神和取得的优 异成绩,受到地区表彰。   60、70年代,我的外科事业,如日中天。虽还不是什么主任、主治的,但权 威、名气,已雷贯一方。工作再忙,手术再多,那一月46元半的工薪,雷打不动, 只够用来养家糊口。医技来自前人总结,"老师"就是医书。做医生的我想出绝招, 卖血买书,自鸣得意。   行医数十年,出诊多少次,手术几多台,救了多少人,数也不清,记也不完。 早在60、70年代,医疗条件特别简陋,遇上急出诊,单枪匹马,就地手术,只得 "因陋就简":地上洒上水,台顶拉上布,点上汽油灯,加把手电筒,"戏"就唱起 来了。那是在执行毛主席"6.26"指示,医疗面向农村,在当时既时髦又光荣,以 自己技术换来病人康复,精神上也很满足。随手拈几个花絮,追溯当年情景。   68年出诊何湾作肝修补救回了一个"王一千":是一个13岁的男孩,从牛背上 坠下悬崖,肝中央破裂,需要开胸修补,要血、要麻醉机,这是必须的"苛刻"条 件。无奈,让救护车返城取,70里羊肠山路又遇大雾,往返得四、五个小时,腹 内在大出血,时间不等人,时间就是生命。我急中生智,首创腹血回输(肝血回 输当时医学上尚极少论及,因有胆汁污染,10年后,文献认可了)。那一夜,我 立病人身旁,"车水战术",从腹内抽出来,过滤后再静脉输入,共回输1700毫升, 赢得了时间。手术,就在汽油灯下,完成了开胸肝修补,初战告捷。然当术后第 11天拟出院时,并发胆道大出血,阵发性腹痛伴休克,再转回县院,三天保守观 察,再二次进腹作肝固有动脉结扎,终愈。救回这命,花了1000元经费,故戏称 "王一千"。这,在那个时代,那样条件,那种技术,是一奇迹。   另有一次是出诊东河乡,一位脾破裂,腹内大出血,病人不能搬动,也不可 能有任何外援,只得就地就条件办。腹内血抽出来,无需抗凝(已去纤维蛋白, 不凝,况且当地没有抗凝剂),就在临时"手术室",完成了脾切除救人。我这生, 这种模式,力救人命,从不推诿、退缩。   八、文革十年   巡回医疗后马不停蹄地来何湾,再创"备战医院",工作热情依旧,如火如荼。 把已学到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手术做了,房子盖了,兴旺一时,誉满一方。 这是66年,赶上文革风暴,我就在那"避风港"呆着,难得一个"世外桃园",真的 也就躲过一劫,保了平安。我历经"人斗"硝烟,肃反、反右、四清、文革...... 接踵袭来,尤其我这非无产家庭出身,更是矛靶。一出校,就有同学被打成"右 派",成为"阶下囚"十几年。我在乡野游弋血防,躲过这一劫。文革暴风骤雨, 我在何湾,"造反派"本拟对我抄家,消息走漏,我把所有"字迹"(日记、文稿), 包括祖传《李老夫子遗墨》统统放进洗衣桶里,上面放上湿衣,趁晚黑捎到塘边, 将其和泥揉成团,扔入池塘,"消尸灭迹",终于逃过文字狱。我于社会,无争无 求,却也如履薄冰,所幸大智若愚,终成"漏网之鱼"。   1967年夏秋,著名的中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入第二个年头。武斗割据, 无端格杀,交通中断,完全是无政府状态。县医院"扫黑线"造反派也去全国大串 联,关门停诊,守"家"的另一派"批联部"就让卫生局将我从何湾医院调回主持外 科开诊。社会俨然成了战场,战就有死伤,死者已矣,伤者要救,我,一个"名" 外科大夫,遂成了两派网拢要员,是两派都保护的少有的人物。格斗乱伤,子弹、 炸药更是不长眼的,管你医学上什么科、什么系,所以脑外、胸外、普外、骨科、 血管外科、妇产科......都得涉足。子弹穿肺的,穿肝的,穿血管的......无法 转院,也不得会诊,生死在我。当然是认真的,救死扶伤是天职,唯一老师是书 本,多次"破冰之旅",练就"多面手",取得好疗效,令声誉雀起,是外科征途中 坚实的一步。记得武斗正酣时,出诊在人家大桌上作一剖腹产,也救了两命。   68年我任外科负责人,过劳和透支尤为明显。除了白天上班外,晚上睡前总 要去病房看一下,班外急诊是家常便饭。就是那一年冬天,一连17个晚上10点以 后起来急诊并手术通宵,往往一夜要连做胃、脾、胆三台手术。直到来芜前我一 直维持在55公斤体重,好在没闹出大毛病来,但耀桂却为此(亦常夜以继日地伫 立在手术台上)英年早逝,付出了沉重代价!报端呼吁:中国中年知识份子共同 面临健康危机!而我是幸运的例外。   76年7月28凌晨,唐山大地震(里氏7.8或8.2级),官方统计死24万,伤者 多倍于此,古今中外罕见。在毛"自立更生"狭隘民族主义指导下,断然拒绝一切 外援。实际上中国当时是"一穷二白",也要打肿脸充胖子,全国动员,"政治任 务",赈灾抗震。8月2日,我被召来芜,受命第一批赴唐山,抗震医疗。我挟着 席帐衣巾,重现当年(53年)来芜考学时"风采"。全市三人,义无反顾,往震区 去。这对我,似乎回到73年:援外医疗队,赴南也门。当年官方训话:无私援助 第三世界,是国际主义义务,责无旁贷,荣光器重。现在是全国性政治任务,当 然亦无话可说,虽然不但劳苦,而且危险。我正值中年,"名"贯市县,极易靶中, 以当时的"政治"头脑,确也自认荣耀。就在出发的当晚午夜,来电:中央决定, 伤员南下,医生就地待命。接下来我被委任为抗震医疗队长,重组25人医疗骨干, 落点峨桥,繁昌再配25人后勤和保安,任务是接收地震伤员100人。这个队,除 我外,还有副队长三人,指导员、副指导员各一人,市、县直接领导。将这个镇 的学校和旅社全部腾出来,开病房和住宿。几天后我带三人去南京车站,上卫生 专列,选定我队伤员。车至峨桥站,50米一台拖拉机发动当路灯,几百民工,担 架抬下来,送入"病房",进入医疗阶段。一切吃、住、医由政府包下来。我将几 位年长医生和女同胞安排进仅有的几所旅社,我及若干年轻人,都是"打游击", 那仍是"艰苦创业"年代。经过努力,园满完成任务,2、3月后伤员康复,逐一送 返原籍。这旷世大地震,有我一份奉献。   十、家庭亲情   58年,头生子出生在南陵县黄塘乡古吁一间社屋里,五斤四两,早产。当时 我们还真怕这"先天不足"带来后果,还好,后来生长,证明无碍。那年代,没有 产前休息,我们在搞血防粪检,住在一个闲置的社屋,空荡荡的,无任何生活设 施,安张铺,就是"家"。由于成天流动劳累,导致早产,届时,来不及了。我去 奎湖街,找来一个接生员帮忙,好在我自己还可"把舵"。然后抬母子回黄暮血防 组的"家"做月子。此前有准备,外婆已接来,安顿好,我还得"出征"上岗。产假 后回县医院,开始安定。   在我和耀桂成家最初二十几年,虽然我们俩人都是响亮医生职业,而且主持 外科、妇产科工作,然而每月收入就是89元(我46,耀桂43),维持三个孩子加 岳母六口人生活,也仅糊口而已。直至供两个儿子同时上大学时还是如此,这时 学生伙食标准是每月15元,我的46元工资也就三一三十一,每人15元(他俩在校 还有点助学金)。一代人的时光过去了,他们俩还同样是我当年上学时供给饭费 为标准!衣服总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改了老三穿,破了再补。老二上初 中还穿妈妈的女式大襟衣。直到他在京读研还穿补丁裤和旧棉纱背心,好在培养 了他们一生勤俭美德。我第一次有皮鞋是在工作10年后,第一次带手表是64年91 元买的(相当于我两个月工资全额)。直到80年代孩子们都上大学了,家里才有 一台黑白电视(450元)和一台五羊电风扇(135元):这两样就是我一年多的工 资收入,算是步入"现代化"了。早在63年以25元买过一台旧的多波段交流收音机, 可收短波外台,暗自迷恋,常听到深夜,茅塞顿开。这段人生养家主要时段(上 养老下养小),一个夫妻都是主治大夫的家庭,竟然拮据如此!这是毛时代长期 经济短缺的印证。   缅怀岳母:三个孩子都是外婆一手捧大的,时值三个小人全要大人呵护时, 父母要"拼命干革命",经济又拮据,外婆的功绩,不可磨灭。岳母徐天青是一位 和霭慈祥的老辈,58年起直至73年过世,全程管了这个家,付出了全部心血。   84 年4月30日,耀桂胃癌病故,是我人生一个大"坎"。人去楼空,触景生情, 满目凄凉,如何应对,百无良法!三子女皆已工作、深造在外,一合计,走为上。 先调女儿来芜,我经努力,85年9月调来芜湖长航医院(一个主治医生调出,要 县常委、市人事局批准才行,也不易),如愿以偿,终于达到移居这一从小就仰 慕的芜市,也方便了孩子们来家探亲,对全家人是件大事。再在孩子们的规劝下, 闰月坦顺地走进了我家,为我分忧,为家解难,对孩子们也表达了关爱。小儿子 更是聪慧懂理,重组新家,没费事劳神,顺理成章。没过一年,经原南陵书记热 心帮助和疏导,闰月也顺利从南陵妇联调来长航公司。   86年底公司又分给我家一套三室一厅79平米房子。公司有规定:分房对象需 具五年企业工龄,而我还不到一年,又是网开一面,缘自我的工作业绩。("一 把手"出面说:"破例"责任,本人承担)。一分钱不花(也无钱可花,两个人工 作近30年的家底就是2000元!)住进了红梅新村,再次安居乐业,闯过人生又一 坎。   96年趁孙女出生之机,我远涉重洋,从上海直飞温哥华探望老二一家。飞行 也就八小时,倒是进关办手续花了五小时,那时也没手机,内外不通,害得儿子 在机场出口处目不转晴地盯着,怕我走失。随后的两个多月里,三个大人"管"一 个小人。除了儿子有时开车带我出去观光,我也常独自游览,带上零钱、地图、 相机、字典,上公交或空铁(Skytrain),从始至终,纵贯东南西北,各边各角, 还去维多利亚岛世界植物园,饱览异域风光。   我唯一的胞兄名实,2001年12月6日上午9时不辞而别。如今信息交通便捷, 一小时的车程,却未能谋面告别,痛失最后伺奉机会,终身惋惜!但也是福,走 得利索,少了临终痛苦。享年75岁,终于心肌梗塞。手足分离,情伤难惴。从我 四岁记事起,脑子里就一直有哥哥影子,挥弗不去。兄弟俩相扶一生,一切人生 轨迹,都有哥哥点拨......我也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嫂常说:"你哥 哥要你头你都会给他",寓意我什么都会随他意的。哥哥后来安居在一中和侄儿 立足于地区医院,有我不灭功绩。和父亲一样,哥哥没有上过任何外校,没交过 一元学费,也跟小学阶段的我一样"半工半读",在自家学堂自成人才。44年18岁 就在三山小洲江坝红区(当时有日、国、共三方拉锯占领,五里外三山街就是日 军的,而江坝是新四军的)小学任教,后一直从事中小学教育。56年他30岁时出 任平铺中心学区校长,晚近20年居然进了县最高学府-繁昌一中,任地理和语文 中级老师,也有他传奇而耀眼的篇章,还留有大量文史资料和杂文。他年轻时英 俊、洒脱,乐器遍涉,歌喉亦十分动听,水性特好......但病魔长期缠身,钩虫 病、肺结核使他耗失10年多黄金时光,还经历各场"人斗"折腾,所幸躲过来了, 过着清贫"先生"生活,但胆战心惊一生。   十、养儿育女   从我家里出来的小孩,不但没受过打骂,连委屈也不给,我从来就不信"棍 棒出孝子"、打骂出人才。即便是不懂事的小孩,打骂无异于"弱肉强食",他无 力反抗,心理上种下"逆反"阴影,有害无益。我的这个观念符合西方文明国家规 范(在西方,打骂孩子是犯法的),在国内却难能可贵:我们所见,包括左邻右 舍,打骂孩子乃家常便饭,很多时候,大人在外生活压力大,回家拿孩子撒气。   养儿育女确实辛苦。60-70年代,暑夏特热,入夜,斗室闷燥(24平米), 蚊虫成堆,上床入帐,似蒸笼、像桑拿。热、蚊逼人出室纳凉,不过午夜不能进 屋。苦在做父母的,要不停地以笆蕉扇,给三个孩子驱热赶蚊,真是精疲力竭, 困极了自己迷迷糊糊的,也还在做那机械动作。尽管如此,下半夜仍然人多长汗 多长,痱子长满身,甚至疖子也来光顾,这样光景,令今人如何想及!   66年全家去河湾,一年级的老大,幼儿中班的老二,一起进何湾小学一年级。 这是第二学期,老二一进去,茫然无措,上课云里雾里,回家作业也不会做。帮 帮忙,还好一个月下来,跟上了,期终,老师居然让他升级。如此,他们弟兄俩 就此同级上学。小女五岁,也因没有幼儿园,只得也上一年级,他们仨各差两岁, 老大、老二上二年级,老三上一年级,一路优等生(有时叫"五好战士","三好 学生","积极分子"等)。   在那宣扬"长大要当工农兵、书越读多越反动"的时代,劳动最光荣,三兄妹 都去当过征粮"协助员"、马路工,这还因我在社会上有点"地位",才能挤上。76 年暑假,老大老二已"完成"中学学业,闲在家感到无聊,吵着要打工。我发挥社 会"能量",安排老二去峨岭、老大去丫山,做征粮员。大热天,闹地震,一个人 在乡下生活,吃的,睡的,还有蚊子,可以想见,是一场意志磨炼。两个月下来, 老大拿到40元工薪,第一次啊,也接近我的一月工资了,回城返家,走15里地到 何湾上车。几个同行吃顿饭,出于义气,显得大方,"我请了",掏出工资买单, 其余的裤袋一塞,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因前一晚"抗震"没睡好。好了,一 下车,钱全没了,两个月全部"劳动价值",水漂了,他是多么懊恼。我们家长倒 是没有丝毫埋怨,接下来,为了散心,独自来到繁昌,先在堂兄钢铁厂里干了半 天抬石小工,受不了,再到峨桥我的抗震医疗队,我是队长,无暇顾他,安抚一 场,打发回家。   那个年头,无论大人小孩,前途何在,一片茫然!随波逐流,随风漂荡。正 值中国文革后期,以学工、学农、学军为时尚,大学停办关门,唯一出路是下放 农村,到"广阔天地",当新式农民。老二年龄不够,可以缓一年,但也"吵"着要 走,到更艰苦的地方去,接受再教育,练一颗"红心"。于是由我来谋划,找来一 山一圩、一南一北两位区委书记,周密安排,一烟墩,一东塘。知青送行那天, 全县集中,敲锣打鼓,披红戴绿,专车欢送。老二小,自立差,不放心,由父母 护送,打扫清点,安个"新家"(三个同学一起组成新家)。第二天再去东塘看老大, 他已上工了,在给队长当小工砌砖,一身泥,满身汗,苦、累,经得起。后来, 他放牛、栽秧、割稻、锄地。他吃的是"派饭",东家总当"客人"待,从春耕到秋 收,干了一个农业周期,极少回家。几周后再去看老二,他全身就是一件小裤衩, 光脚、赤膊,也不戴帽,晒的一身黑。他白天上工锄地,晚上听英语广播(从家 里带来一个交流电收音机),单词写在胳膊上,工余时可背背,说明"心"还在读 书。一天挣来的工分,难保一天伙食,吃,是三人小家自己轮值烧。盐水汤就是 菜,赤脚可在山上挑水,那脚底扳可赶上当年的我。也做了一个农业周期,从不 离队,是当时教育的"功劳"和"大环境"使然。   按《参考消息》透风,我敏感地意识到,高考可能到来。三秋以后,新学期 开始之初,我找来两边"监护人"(区书记),一商量,决定让他俩去公社中学当 "代课教师",目的是能给一个备考的环境:他们在中学时,当时的时势,高三已 经取消,两年制高中一多半在"学工"、"学农"、"学军",文化课训练薄弱。果然, 这设计是"英明"的,一边教书,一边复习,还有近水楼台的老教师在侧,大量收 集高考资料,背水一战,全力以赴。一学期下来,这年春季,开始了文革10年来 首次高考,不管如何,我们是有备而来。相比之下,略处优势,加之平时学习功 底,结果,在积压十年的高考大军中,两人居然双双中榜。可惜,老二发挥不好, 也缺乏考场经验,一场语文是一篇作文,两个任选题,他花了一半时间,成了, 再做另一篇也行,可徒劳,审题、切题也欠准,结果得了50分(他的语文实力本 可放心的),把总分拉下去了。加上因加试英语而"吃亏",取在师大一个教学点, 他本人和家里都为此而惘然若失。但总归俩人一道中榜,而且都是本科,他们那 届四个班200人也就取了四人!我们家就是两个,成为南陵号外新闻。可老二委 屈伤心,挥泪不止。内外氛围显得那么不协调,连老大取在第一志愿也不敢"得 意",怕触伤老二。我劝老二:总是本科,上学去,不耽误时间。老大如意进了 南航自动控制系。他是独自上学的,有点"闯"的精神。在南京中华门下车,背着 挎包,直奔学校,新生接待处派一辆车给他,去车站拉回行李。他办的利索,也 是第一次独立出门啊!而老二则有点"胧",我只有全程护送,安排到位,一看他 那班30人,也都不凡,彼此彼此,由此稍安。果然他们这帮人,"低着头进来, 昂着头出去",后来事实证明了他们的誓言,大多读研或在大学任教,有的还进 了"顶级"大学或研究所。老二毕业后,留校未成,一时受挫。一年后进京读研, 计算语言学专业,是前沿学科,考时跨三个专业,要文科的语政、理科的数学及 两门外语,当时很少人能适应。这是他人生一个"大步"!三年后他留社科院,得 心顺手,如日中天。91年赶上出国末班车,取得"中英友好奖学金",在英、加攻 读学位,博士阶段以后来美艰苦创业,不到八年,在学术界和工业界均取得骄人 成就,发表论文数十篇,赢得18项美国政府研究项目,涉及经费千万美元,开创 一片新天地。踩过荆棘、踏平坎坷,功到自成。   女儿高考落榜,物理竟考23分,要是添上10分,也就取了,而她高中物理竞 赛曾是第三名呀。也许是压力太大,或者是逆反心理,一边高考一边床下放着小 说书不松手,心不在焉。还好,81年银行招干,全县切高考录取后四人,她入围, 一决策,让她去。以干部身份就职于工行。现实证明,这是不错的选择。后来她 发奋,在职学了两个大专,按本科学历立足于社会。如今,是会计师,一直在银 行办公室工作。这是我们家高考中唯一的一个意外,歪打正着,也走出一条路来。 正好,幸亏留下她一人在我身边,晚年有个指靠,有个随叫随到的人,心里踏实 多了。   小儿小学三年级转学来芜,一路顺风。94年师大附中高考状元,617+5分 (市三好学生5分),科大主动上门:"任选专业,保证录取"。没费事,上了科 大计算机系,5年制。上海工作一年多,去英国曼大读硕士、博士5年,游弋于世 界计算机论坛,继老二之后又一个全球性科技人才。他,除了机灵聪慧,为人也 温顺知理,充满亲情孝心。   十一、宝刀不老   来芜湖长航医院,对我是只得"吃老本"了,凭藉老本,应付裕如。用院长的 话说:"你给我院挑大梁"。虽然也有两位年长医生,但还是我统揽了"手术台"。 三个月下来,这年底被全院候选"人大代表",本院及本公司职工、家属纷纷慕名 找我手术。88年经交通部高评委评审晋副主任医师,95年经省卫生厅批升"主任 医师"这一顶级职称。同时,我是本系统高、中、初三级职称评委,借此,以高 评委身份,我南下广州(深圳),北上秦皇岛(锦州、山海关、北戴河、北京), 以及万县(长江三峡)、桂林等地,履行"高知"职责,亦饱览祖国风光。   来芜20年,虽主要是吃老本,因为交流机会多了,博取众家之长,见多识广, 获益亦丰。这段时期,科技飞进,技术、术式和器具、材料快速翻新,如吻合器、 疝补片、骨科人工关节等,我们这代人大都没能跟上,然我却未掉队落伍,与时 俱进。凭着"老本"和声誉,手术遍及几十家医院,或兼其顾问,给予辅导和支持, 院外手术远逾院内总和。借着频频出诊,让我有机会开车过万公里,手术、开车 成了我的"享受",为此,我宁愿"劳累",施益于病人及医院。不过,近年来,我 国医疗环境不佳,医患纠纷频发,我主动"收紧"和"慎待",然仍对真心求援或手 术台上求助,还是应诊,深夜几十里外出诊,也在所不辞。台上救人,功德千秋!   我的从医征途上,不可忘却的两位老师是许竟斌和闵梅先。许是全国著名的 骨科前辈,53年《外科学报》编辑,后来的骨科杂志编委。73年骨科进修班跟他 一年,让我在全省骨科界成为一员,参与他们的历届学术活动,基本做遍骨科各 类手术。他的艰苦创业和任劳任怨服务精神,是我永恒的榜样。闵是我普外、胸 外开导老师,他的学术风范和领导艺术以及手术风采,令我闭目不忘。尤其在我 调动来芜时,他出于"惜才"及同情,诚留我去他的医院,皖医二院。他当时恳切 的肺腑之言和赤诚之意,我没齿难忘。他说:"听说你去长航医院?职工医院不 是干事的地方(指行医、手术),你来这,现在是省院,后去前景光明。这边院 部、人事局、卫生局都由我来办,你放心好了"。良师益友,心存感激!   电脑,这个现代文明精华,让我赶上了末班车。在我们这辈人中,用上它的, 寥寥无几。我好在处于"电脑之家",三个儿子及儿媳,都游弋于机算机浪涛中, 并且都是有头有眼的人物。我在他们的"陶熏"下,走进这个"世界"。尤其是小儿 上科大二时(计算机系),就给我配置了一台电脑,386,硬盘0.85G,从DOS用 起,现在这台是奔腾,80G,Windows XP。英文我通一点,可读可写"初级",用 五笔、拼音可打中文。用它写论文、通讯、看新闻、搜索资料、打游戏、看图片 和录像(CD、VCD),受益匪浅。使人生多了一个"消闲"有趣的去处,更让我与 远在天涯海角的子女们随意"见面",自乐陶陶。   最新消息:外孙中考,668+3分(满分720丢52分),进市重点学校。大孙女 亦取省示范高中。小孙女在美读小学,全班第一,升四年级。孙儿辈健康成长, 捷报频传,足另人欣慰。   《长江航运报》2001-2-20第四版"人物春秋"有对我的专访"晚霞在燃烧", 记述我其人其事。说我"15年前,从南陵县医院调来长航医院时,已是闻名遐迩 的外科'一把刀',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人不老,仍执着。顶着头衔和光环,视 实惠而不见,退休后一干又是5年,李名杰用手术刀挽救了一个个生命,至今宝 刀不老,献余热于人民。他是一个永不满足的人。"   2005年仲夏记于安徽芜湖红梅新村    ---------------------------------------------------------------------- ----------   附录   李咸升、李应文、李应会等: 《李老夫子遗墨》   http://homepage.mac.com/liwei999/liwei_public/family_book.html   李名杰: 【我的述职报告:四十年行医生涯】   http://homepage.mac.com/liwei999/liwei_public/BabaCareer.html   李维: 【《李老夫子遗墨》简介 】   http://homepage.mac.com/liwei999/liwei_public/family_book0.html   李维: 【父亲的行医生涯】   http://homepage.mac.com/liwei999/liwei_public/MyDad.html   李维: 【我的考研经历 】   http://homepage.mac.com/liwei999/liwei_public/kaoyan.html   《长江航运报》2001-2-20第四版"人物春秋": 【晚霞在燃烧】   http://homepage.mac.com/liwei999/.pictures/DadReport.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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