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给悲伤的人撑一把伞   李朝阳   你们悲伤吗?回答“是”和“不是”都很正常。悲伤像自生活的乌云中撒下 的雨滴,公平地淋湿暴露其下的每一个人,只不过有些人善于躲避风雨罢了。   适度地淋一些雨是有助于人的清醒的,只是要注意不要感冒;始终躲在屋檐 下或房间里的人也未必值得羡慕,因为长久以往,他们的免疫力也会下降。要拿 一把伞,行走在雨中,又行走在雨外——在两个世界里穿行,这是我们的智慧的 要求,也是美丽的人生。   悲伤是永恒的,当第一个原始人的那块石头没有击中从他面前跑过的兔子时, 人就学会了悲伤。很多问题的解决之道就在于必须在认识到问题根本无法解决以 后才可以得以解决,若不明白这个道理,非要试图从根本上消除悲伤,或者逃避 悲伤,那无异于缘木求鱼。悲伤就像阳光下的黑暗,只有你睁开眼睛试图面对它 的时候,它才从你的眼前消失。有的人认识到悲伤就像是人的影子那样摆脱不了, 但是,他们选择逃避到另一个更大的阴影之中,因为,在阴影里,影子就会消失, 那更是剜肉补疮的做法。   我们是在认识到自己是悲伤的以后才真正学会了快乐——这样的快乐是含泪 的微笑吗?那样的解释太过诗意化,太富有幻想而不能使人坚强——我们的快乐 是从悲伤的土壤里长出的树苗,它越是向上、向高出生长,它的根就越是执着地 往悲伤的深处挺进,快乐与悲伤融为了一体。据此,我们可以明白一个道理:从 来都没有什么悲伤和快乐,而只有人对于事情悲伤和快乐的态度。如果性格即命 运,那么,态度就是人生。当我们发现了这个真理以后,我们也就发现了自己, 因为,从此以后,我们的种种情感是由我们自己的观念所决定,而不是由外在的 因素所支配。换句话说:因为我快乐,所以我快乐;因为我悲伤,所以我悲伤。 其中,第一个“我”是观念化的我,是本真的我,是心灵的我,第二个“我”是 现实中的我,是由一切外在环境和关系所决定的别人眼中的我。   尼采大声疾呼:“成为你自己!”有几人会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呢?然而又 有几人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并且成为了自己呢?很多人感叹生活如死水一般平淡。 是的,如果一个人的手中没有握着“自我”这颗石块,又怎么能把它投入时间的 流水中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呢?生活之河之所以平淡,是因为人们根本没有投身于 它,他们要么站在岸边成为被时代抛弃的人,要么懒洋洋地浮在水面上,如一片 枯黄的树叶被时间之河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河流是这样的肤浅吗?难道我 们没有听说过关于河水的暗流和漩涡吗?投身其中,那有力的一跃将使人体会到 河流深处的力量的抚摸——浪花标志着自我的诞生。   不论悲伤或者快乐,都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外界环境有诱导快乐的因素, 也有诱导悲伤的因素,而我们的内心则只有一种力量,那就是对快乐的追求,因 为即使一个天性喜欢在文学艺术等领域里感受悲情的人也是出于对情感释放的快 感追求这一目的的。我们精神上的感觉处在外界环境和内心原始本能的中间,是 这两种力量争夺的对象。首先,外在的快乐因素往往会毫无疑问地使我们感到快 乐,那是因为两种力量在方向上达成了一致。当然,有时候,外在的快乐因素也 会使我们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情绪,那并非说明我们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悲伤,而是 因为它触发了我们记忆里存留的悲伤元素,在反差之中我们的注意力忽然转移到 悲伤的一极,在原本热闹开心的场合下忽然感到失落并沉默下来的经历对于我们 来说并不陌生。但从本质上讲,那种悲伤还是由外在的因素所决定的,是同时来 自外界的快乐和悲伤在竞争中悲伤获胜的结果。当然,它的获胜和我们内在本能 的退让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其次,外在的诱导悲伤的因素也往往会使我们感 到悲伤,这里则充分暴露了我们内部力量的弱小。情绪化的人很难成为自己—— 这里的“自己”是从哲学意义上而言的,并非“情绪化的人也是他自己”这样的 日常理解方式——因为外在的环境支配了他,而不是他自己支配了自己。“不以 物喜,不以己悲”是自控的境界,荣辱不惊也是这个道理,自我控制是力量的来 源,这种力量可以帮助我们成为自己。   我们应该相信,是内在的种种因素使我们成为了自己,而不是外在的种种因 素使然,也不是我们对外在环境的种种反应造就了我们,否则,作为个体的人就 无法界定其存在,因为外在的因素是多变的,人将因此成为变色龙或者只具有基 本的应激反应的生物,而我们也就有理由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就是,很多人恰恰是有这种怀疑,更为可怕的是,他们是在潜意识里对自己发问, 在一种不知不觉的状态中走向了浓雾弥漫的曲折小径——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们知道那浓雾让他感到窒息,虽然,他很多时候脸上 还带着笑容;他自己有时候会意识到,和他在同一条路上的人有时候也会感觉到, 那笑容是忧郁的孪生兄弟。   让自己成为悲伤的主人,首先自己要成为自己的主人,这其实是一件本质上 非常普通而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胜任,每个人也应该自信。如此,便可 从容地行走在不论是斜风细雨还是暴风骤雨之中,如果不是这样,面对着镜子, 我们应该对自己感到陌生。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