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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  童

                                              拓夫

    幼年时，在我的家庭中，祖父、父亲和哥哥都读过书，而且也很看重读书。祖父、父亲和两位
哥哥都能写一手不错的毛笔字。可能是由于对读书的偏爱，家里尽管一年四季靠粗杂粮、萝卜芋薯
度日，却要粉饰成四世同堂的书香人家。室门上房分别挂着’和为贵’‘忍为高’、‘谦受益’‘满招
损’字匾。在堂屋墙上还挂满了毛笔字画。家中日常教育子弟，也是朱子格言里那些’洒扫应对进
退’、’长者行，幼在后’的一套模式。我刚到学龄，就被送到一所私塾，在那里经历了一段‘学童生
涯’ 。
    私塾又叫‘书坊’。私塾里把去上学的孩子叫‘学童’或‘蒙童’。我就读的私塾是由一间很大的房
子构成的。一进门有条约1米宽垂直的窄长通道，通道的两边是两铺摆满小炕桌并铺了席子的土炕，
通道的尽端，摆放着一张供桌，桌子上香炉中日日香火，墙上挂着孔丘的画像，孔丘被画成戴者宰
相冠冕、银眉长髯的圣贤气派，上写‘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神位’ 。
    书坊只有一位先生，姓曹，年约五旬，眉清、面秀、威严，不苟言笑，确有些师尊气派，可惜
身材不长。先生盘坐在一进门的一张炕桌后面，两眼像探照灯一样，不时地扫视着朗朗读书的学
童。或在学童写的作业上用红笔批上圈圈点点。先生从不讲解，只单兵教练式地给学童领读、认
读，先生领几遍，学童就跟着读几遍，然后就回座位呤诵，直至倒背如流。当先生呼唤后，就把书
(大多是数本摞在一起)放到先生的桌上，而后返转身去背，一遍通过，再认新课；通不过的站在孔
夫子的夹道里去念，两次背不下的，就要挨板子了。
    先生的板子着实吓人，约一尺半长，2寸宽，7分厚。有时板子还未举起，站着的学生已抖作一
团了。据说将板子上抹醋容易断折，但从未听说过学童们敢在上面抹醋。可能是由于板子的威慑，
我总顽强地死背那些比嚼蜡还难受的东西，从而一次次逃脱板子的光顾。
    私塾中反映出封建社会重男轻女的特点，没有一个女学童。学童们盘着腿坐一整天，嘴里不停
地念着，确实是很苦的差事。一旦先生外出散步，如厕，读书声逐渐变小。有的开始做鬼脸，互相
偷着说话，有的在拇指上绘脸谱，再戴上纸叠的官帽，有的甚至爬在桌上与好友打招呼。一旦先生
的脚步声临近，念书声骤起；‘气之轻清而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而下凝者为地’，‘学者必由斯而学
焉’。喧声简直可把房顶抬起来。学童只有借上茅厕的机会，才可出去透透气。但那个时代的学童，
上茅厕也倍加小心，甚至一直憋到放学。
    在那个特定的历史年代，造就着唯唯诺诺，孝悌忠信、啃书嚼字而又遵从封建礼教的一代人。
但这种死记硬背的灌输教育也确使我学到了些古汉语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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