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日本鬼子》 　　于珈 　　（前言：其实还是在二零零一年底看的这部电影，在现代艺术博物馆看的。 当时美国正在阿富汗扔炸弹扔得正酣。看了这部电影后心里震动很大，当晚回到 家就写了长长的日记。一年多后的今天，这样的一个闲适的星期天，听着外面的 战鼓声声，重翻旧日的日记，很希望和大家分享这部电影给我的感受。下面是我 当时日记的某些部分。） 　　今天是星期六，晚晚地起床，也就迟迟地出门。下午在MOMA看了一场电影 《日本鬼子》（英译名《Japanese Devil》），很让人心惊肉跳的一部电影。已 经好久没有被一部电影震撼过了。不仅仅是感动，而是震撼！这是一部长达三个 小时的纪录片。纪录片长达三个小时就不容易看，尤其是象这样的一部纪录片， 对于观众真是一种心灵和身体的挑战。很有一些人中途就离开了。我非常能理解。 委实是不容易看。 　　导演是一个日本人，采访的是当年在中国打过仗的“日本鬼子”，有高级的 将领，也有最下级的士兵，有参战的也有做科研的。纪录片中，他们回忆讲叙了 自己在那次战争中的亲身经历，所做所为，最直接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他们这 些人现在都七老八十了，临近坟墓的人。很难想象他们这辈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手上沾了这么多的血迹，多少鬼魂跟着他们？ 　　日本政府从来不承认他们对中国的战争是一场侵略战争。至于他们的军队在 中国的所作所为，更是提都不许提。许多日本人还以为他们的子弟兵在中国打一 场正义，人道，爱国的战争。而那些西方国家，当与自己的利益有关时，就打着 人权民主的牌子四处宣扬干预；当与自己的利益无关，甚至有损于自己时，最大 的人权，畜生问题，他们都充耳不闻，闭眼不见。 　　我很佩服欣赏这个导演，是一个真正勇敢有良知的导演。作为一个日本人， 能够顶着右翼政府这么大的压力，在毫无资金援助，毫无媒体帮助，也明知这纪 录片既不会带来名也不会带来利的艰苦情况下，只是本着一种做人的良知拍了这 部电影。他知道，如果还不做这样的一件事，那些当事人很快就死亡，这些真相 就永远被他们带进坟墓，永远无人知道。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后果地拍 了这部电影，为全人类留下了这些令人发指的珍贵资料。 　　在看电影的其间有好些时刻，我胸闷得要命，泪流满面都不足以发泄，深深 地叹气，深呼吸也调不过来胸闷，真想发声大哭。好久不曾为一部电影或一本书 这么失态过。一般来说，看电影或看书，感动处只是眼睛湿湿的，顶多泪流满面。 这种想发声大哭，象个孩子一样发声大哭的情形是多年多年没有了。 　　我觉得并不是因为我是中国人，而他们残害的也正是中国人，我才这么伤心。 也许是一个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我发现随着年龄的增大，我的民族性越来越 弱，而普遍的共通的人性意识越来越强。民族性是一种很狭隘的东西，走到极至 就非常危险。来自人类自己的大灾难都是这种狭隘的民族性走到极端的后果。德 国纳粹，日本军在中国的行径，还有舍身架机撞倒世贸大楼的阿拉伯人，无一例 外。 　　只有普遍的人性意识才能让这个世界和平，互相理解，充满爱，充满人性。 一定要把任何人，无论种族国界性别年龄贫富贵贱，任何人，都当做人看，当做 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怕疼怕痒，有父母儿女，有爱有泪的人。只有这样，人人 才能互相尊重互相理解，战争这种人类最大的罪恶才能避免。 　　当初日本人这样地残害中国人，不就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中国人当作人看。 他们称中国人为 “Chicks”, 是和畜生同一类的。屠夫杀猪是不眨眼的，他不 会想到猪怕疼怕死，猪有求生的欲望。当你把某一类人也当做猪一样看待时，你 杀他们也顺理成章，不动脑筋。所以日本鬼子把用刺刀刺中国人当作一种游戏， 比赛看谁刺得快刺得准，新兵还得用许多活人来练习以提高水平；所以日本人用 中国活人作他们实习医生的解剖标本，用中国活人作他们试验生物武器的对象， 就象我们现在拿老鼠作标本一样；所以日本人在中国实行三光，抢光，杀光，烧 光。以前在中国历史书上读到这些，总觉得很抽象，很不真实可信。现在从他们 当事人自己的口中听来，不得不信。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无论妇女儿童老人， 见房子就烧，这和我们打猎捣鸟窝有什么差别。他们干这些罪恶行径的时候，根 本没想到他们残害的对象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你不能相信人类残害同类可以到这种令人发指，毛骨悚然的地步。 　　电影结束后，有好长一段沉默，整个剧场静静的，所有的人大概都回不过神 来，然后才是掌声。我忍不住双手掩面，泪水依然从指缝中流出。好伤心，好震 撼，为我们可悲的人类。 　　我们怎么是这个样子？人类历史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还一次又一 次？ 　　结尾时导演加上了一段字幕，大意是“已经发生的我们没有能力改变，但是 我们一定要记住所发生的。如果我们忘记，这样的事情很可能还会在人类历史上 重演。” 　　我想这也是导演苦心孤诣拍这部电影的用心。他无意触犯日本政府丑化日本 人，他本身就是日本人，他父亲就是日本鬼子；他也无意为中国政府献媚，为中 国人讨一掬同情的泪，甚至激起中国人的反日情绪。他只是想客观地呈现历史， 让大家思考，让全人类警醒。尤其现在又正是战争时代，美国政府宣称为正义为 民主自由而战，为反恐怖而战；中东人也宣称为神圣的主而战。当时日本人也认 为他们为他们至高的天皇的正义而战。“正义”究竟在哪？当你残杀无辜，当你 毁坏建筑的时候，你有什么道理称自己在做正义的事情？！ 所有的暴力，所有 的战争都是非正义的，都是犯法，都是罪恶。 　　 （后记：因是日记，结构散乱，语句也多有不畅，现丑了。我知道，即 使是全世界联合起来的反战大示威也改变不了某些高层领导的一意孤行，何况我 这一篇文理不通的小文。但是，总觉得，即使是象蚊子一样地嗡嗡两声，也比如 死一般地沉默要好。） 　　（2003．03．09 NY）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