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干涸的梦 ----燕宏博 一 我梦见我梦见一段极端的年代 黑锈的太阳生起在腾空的西海 赤烈的冰山顶漂流彻寒的滚水 荒凉的大沙漠长满丰茂的野菜 没有嘴巴的人吟诵诗样的情怀 没有眼睛的人凝伫缥缈的云霄 没有肢体的人发掘辉煌的历史 没有头脑的人畅想更好的明天 轻谩英雄的人宣扬表达我自己 抱怨孤独的人嚣嚷他人皆地狱 赞美生活的人窃问我究竟是谁 歌颂爱情的人只剩一副生殖器 金钱和名望阉割了智者的思想 酒精和猪脂塞满了庸夫的胃肠 卑鄙和无耻激发了奋进的因种 天龙八部则蟹行在高速公路上 挥倚天长剑劈开我罪恶的头颅 一次性击毁可诅咒的梦的死屋 二 正月亦或七月 白昼亦或黑夜 女娲眨了眨困顿的双眸 在昏昏沉沉的东胜神洲 好一场悠悠千世的大寐 又好似存留记忆的残星 在何处勤劳智慧的儿女 四周回荡着机器的轰鸣 泥浆夹搅着铁锈 诉说机器的追求 永不歇停之目的 为一大块润滑油 女神欲寻黄土再造人子 漫天尘沙映照怅惘心迹 女神点燃残存五色碎石 祈祷补天遗物完成心意 渐熄的炉火渐灭了母亲的梦 女神怎甘怀揣失望永别世间 他纵身跃进熔炉燃着了自己 纤弱的躯体顿化作腾腾烈焰 红光四溢 血影飞舞 淡青的流体召唤孤魂野鬼 隐逸的子孙重聚母亲身畔 墨翟带来了奋进的双足 孔丘带来了坚强的臂膀 屈原带来了修伟的身躯 孟轲带来了宽浩的胸膛 史迁带来了沸腾的血液 老杜带来了热情的心肠 稼轩带来了刚毅的骨架 鲁迅带来了不屈的脊梁 三 出窍的灵魂划到七色闪电 若光雷飞转割开混沌乾坤 天外是块没有硕鼠的乐国 安逸的生物在此讨讨生活 到处是劲舞的役人 到处有欢唱的匠工 他们敲打刀锹斧凿 深情演奏惬意人生 虽然腰系捆仙金索 却能享受现代生活 虽然四围林立铜墙 却能沐浴人造朝阳 只要满足物质需求 何必追逐身体自由 只要睡上席梦丝床 囚牢监狱又有何妨 他们自耀伟大的奴隶 他们想改造四部神洲 他们正建设神奇世界 他们把自己永远传说 四 太阳尚在沉睡 你睁开灰暗的眼睛 黎明还在酣梦 你升在连绵的坟茔 面对寥廓苍茫 你吻别狭长的茕影 脚踏枯石荒草 你起步孤独的旅行 你来到天地接连点 扛起盘古的巨斧 你经过金乌腐尸旁 背上后羿的箭弓 你漂过茫茫东海 收藏起精卫的衔木 你跨越群山旷野 寻访着夸父的足迹 在西荒的常羊山 你安葬刑天的头颅 在地维的西北角 你掩埋共工的躯体 在伟大被嘲弄的时代 你帮愚公移走王屋太行 在高尚被讥刺的时代 你给玄奘送去井水干粮 在理想被玷污的时代 你教嵇康弹奏广陵绝散 在节操被玩弄的时代 你为陶潜开辟半亩草塘 在公理被践踏的时代 你送包拯一架龙头铡刀 在正义被粉碎的时代 你送海瑞一方七尺棺牢 在思想被阉割的时代 你送李贽一支如椽大笔 在自由被强奸的时代 你送闻多一阵掌声如潮 五 我经过川流不息的街道 黑瘦的孩童伸出了双手 他们那空洞无神的眼睛 使我不忍作片刻的逗留 我停在繁华茂盛的闹市 跪着排满脸皱纹的老人 绕过他们身前塑料破碗 我扔下几文同情的私心 我目注街头喧嚷的人群 他们正阻挡官轿的行进 卿相是否给了生活保障 这老些下岗在家的工人 蜂拥群浓描艳抹的小姐 迷茫的目光散发着满足 我能感到他们心灵深处 也曾隐藏一块精神乐土 六 你用神斧劈裂浑然大地 地缝中绽溢出陈腐气息 粼粼的鬼火是唯一光源 阎府黄泉充瑟瑟瑟寒意 牛头和马面显露狰狞 驱赶戴锁链的劳作者 只要谁稍作一下喘息 长鞭会撕他皮开肉裂 一声声呵斥 一轮轮鞭影 一道道血痕 一片片呻吟 那血痕就像印在你身上 那呻吟就像发自你心底 你飞掷神斧向牛头马面 他们见你气势四散逃奔 阎王组织起劳作者列开阵势 一声令下纷纷向你投出长矛 ...... 七 我在时空中飞转穿梭 来到金碧辉煌的天宫 居人正欣赏脱衣艳舞 一群大腹便便的躯干 春天在柔软的草地上散步 夏日在灿烂的阳光里沐浴 秋天在芬香的桂酒旁赏月 冬日在温暖的火炉边观雪 从没有烈日炎炎 从没有暴雨倾盆 从没有黄沙蔽日 从没有大雪掩门 严嵩低吟着万行长诗 石崇把玩着九尺珊瑚 张献忠戴挂骷髅项链 蔡京诵读着黄旧古书 八 在月华的轻抚下 在夏风的温柔里 我曾问: 我是谁 在牌桌的烟雾中 在觥筹的喧嚣际 我曾问: 我是谁 面对书页的深邃 面对孤灯的静谧 我曾问: 我是谁 面对无知的欢乐 面对空虚的快意 我曾问: 我是谁 我曾---- 高傲地嘲讽庸俗 我曾---- 愤激地指斥卑污 我曾---- 追求精神独立 我曾---- 希望近墨身朱 我曾设想---- 探寻艺术化的人生 但我发现---- 没有金钱寸步难行 我曾设想---- 按照先哲的指引前进 但我发现---- 先哲的指引渺若辰星 不必担忧饥饿的人 可以设计人生的境界 面对冷酷生活的人 指望摆脱艰辛的岁月 不曾接近死神的人 可以说为精神宁可身裂 努力挣脱死神的人 有几人对死神表示轻蔑 不想作奴隶的人 是依然作着奴隶的我 追求自由的人 仍旧披着沉重的枷锁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