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长篇小说)天堂的记忆 炎冰 序 阳光照耀的地方,总是灿烂而辉煌的, 就如同惊天动地或可歌可泣流传永久的爱情故事。 但, 阳光背后,痛楚的边缘, 一样会存在有灿烂和辉煌, 虽然可能曾经只发出过微弱的光亮, 这种意境, 却是可以值得终世回忆, 就如同我所经历的故事 我钟爱血, 却又更加迷恋雪, 因为她伴着我,步过了我最难忘的时光, 即便不可荡气回肠, 也是不可被世间遗忘的。 我知道我在这段日子中, 只因有了雪, 才能够让我对生命有所依恋和回味, 痛苦而深刻凄美带有一丝惋惜的思绪, 久久回荡,并不散去, 以致 融入 永远的记忆深处 …… 一 逃出医院,浓烈的死亡气息被大都市繁华的景象驱散得一干二净。车水马龙的街 道上依旧有永无休止的都市人繁碌地奔波,为了维持生计也罢、为了更加奢华的 享受生活也罢,这一切,对于我,似乎都毫无可思想的意义。这天,我并未被善 良的医师告知病情,但仍可从他们奇异又无奈的眼神中隐约觉得,能够继续留连 在这个世界上的时日该是有限的了,生命的持续,不会是永久的。 巴士上的投币机张着血盆大口,永无止境的无情吞噬着一枚一枚的无辜硬币,每 样事物,产生和存在似乎都有它冥冥注定的道理,有时并不是我们能够用肉眼和 凡人的思想所体会得到的。我迟疑了一下,才将手中早已紧攥带着体温的硬币投 入那张血盆大口之中,“铛”一声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但我仿佛听得到它在投 币机空旷的胸腹中发出惨烈挣扎的叫喊,心里不禁一惊,快步走上台阶,还没站 稳身子,车子便启动了。 车窗的玻璃显然经过了仔细的冲刷,即使在这海边充满湿润空气的城市,如此的 清洁也是并不常见。天空中日头晒得厉害,万道光芒直勾勾抓着车内每个角落, 这个小世界的一切,完全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藏污纳垢之处。窗外的街道 上,没什么树,少了绿色,眼前似乎单调了许多。街旁高楼林立,大有冲入云霄 之势,广告牌上神色各异的名星人物在向这世间的过客阐述着某个品牌商品的过 人之处……大概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吧,街头的店铺人气都不怎么旺盛。多少个 年头了,倒是特别怀念家乡的黄土地,那泥土的清香……南方城市,大约和家乡 比较而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雪了,我喜欢雪,欣赏雪,那纯白、那洁净、 那安详、那高贵,是一切自然或人文都无法比拟的,七年啊,是一个不长也不算 短的时间了,踏进这座城市的第一步,也是在这条街上,现在的繁华那时还不存 在,一切,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一个踌躇满志、带有一腔热忱的少年,如今 也已饱尝辛酸,哎,我啊…… 不自觉手里攥得紧的电话机机身已和电池分了家,自从第一次感到身体的不适, 我就一直这样,手里老是不听使唤地握紧东西,好像本能的想要抓住时间和生命 瞬间的尾翼,丝毫都不曾懈怠,生怕它们从身边飞逝而过不再复返。然而,这些, 是抓得住的吗?我不知道了,但我仿佛觉得,我好像是不怕死亡的。 车辆仍在洪水般的车海中缓慢的移动。 已是午后时分了,刚进家门,身上就一阵剧痛,浑身血管像是要炸了似的膨胀, 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我的头脑还十分清醒,清楚的听到自 己的血液在体内翻滚、怒吼、咆哮着,能够眼睁睁看见手腕上突起的脉搏猛烈地 抽动,透过皮肤暴起的血管,在使劲的扭曲、痉挛,汗毛跟着竖起,微微的颤动, 体内一股强大邪恶的压力冲向头顶,却又无处可去,疯狂地通过眼眶向外挤压着 眼球,头像被敲碎一般的绞痛,眼前,似乎血液和脑浆混在一起,好像是带着森 森光泽调拌并不匀称粉红色……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蜷在地板上,咬紧牙拼命痛 苦地捶打着地面。到过后,我想总会有一天,地面的灰磁片儿会被我的双手擂得 粉碎。我不大清楚这种痛楚感觉持续了多久,突然,鼻腔一热,一切都恢复了正 常。 微微睁开疲倦的眼睛,发现自己还趴在地上,鼻子里喷出的血水,已凉了,粘粘 的沾满了半边面庞和头发。最记得起的是刚刚睁开眼的瞬间,眼前全是一片红, 好像是血的颜色,不,真的是血…… 挣扎着走向卫生间。 镜子前,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脸上沾的血液还未完全干,稠的好像油漆贴在脸 上,似乎仍欲一滴一滴向下流淌。脸色、嘴唇一片煞白,和着血色,鲜亮的对比, 能联想到的,只有代表着惨烈的血星气象和一片皑皑的白雪的呼应,我现在一定 是像一个古战场上顽强的战士,周围人都倒下了,附近的雪,都被染成红色,只 有我站着,站在自己故乡的一片苍茫大地上……天啊,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浅浅一笑,眼睛的余光掠过镜子,瞬时,我被自己的样子吓住 了,我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笑,尤其是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好像只是一堆白骨, 干瘪地咧着嘴,面部其他肌肉坏死似的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打开水龙头,将一捧 水敷在面上,看着融着血的红水顺着指缝缓缓淌下。在苍白面池中回旋继而打着 旋子被无情地吸入下水管道。这管道壁上,一定早沾满厚厚一层粘稠而浓厚的血 浆,应该总有一天,它会因里面的空间被占满再也融不进入,最后,向外翻腾, 像烧热的铁锅里泛着的气泡和浓烈腥气一样向外滚动并且溢出。 二 熙熙攘攘忙忙碌碌 从没有时间把我脚步来看清楚 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哭完又笑笑完又会哭 多少问题的答案是说不出 不知寻到是苦恼还是幸福 明知是梦却依然那样投入 光阴无情的巨轮谁又挡得住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 是是非非情情爱爱 你还要不要紧紧的抱着 舍不得放不开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 何况是尘中的尘 想要解脱想要受缚 就凭你一颗心去判夺 谁在纳闷谁在快乐 谁来说生老病死又会谁来成佛 心念如电如何去探索 …… 我该是一粒尘,一粒微小的尘,如果有一天我去了,离开了这华美的世界,我一 定会成为天上繁星中的一颗,这个世界于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思绪可以值得延续 之处。 我曾有一颗活泼开朗的灵魂,无忧无虑享受这美好天地所带来的沉沦,上天,也 给予我极大的赐赏,使我在这生活的世界上鲜亮地存在着。是这奇怪而可怕疾症, 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一切,我方才领会了,除富足可改变一个人外,痛楚地厉 炼更能轻而易举做到。 “近期,我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从未料想过疾病可以如此轻易的改变一个人 的行为、品性,使一个活生生的个体有如此大的转变,但今天,我不得不承认这 一切了。若是问我最喜欢的颜色,以前,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说绿色,因为只有 它,才代表了生命本身应具有的色泽,而这种朝气,在我心里、在我身上,已荡 然无存了。 我见过自己的血,腥红而粘稠,红地发紫,让我可以轻易嗅到死亡特有的气息, 我一直很讨厌这种带有惨烈杀气的颜色,然而,如今全变了,因为这种色彩,是 我眼前最常见的。我希望我能够在药物的帮助下,使这种颜色能够尽快从眼前消 失,但我却又奇怪地留恋它,生生怕它离开我的生活,药物,也好像并非料想的 如此奏效,痛苦出现的次数不知为何反而明显增加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来的凶猛, 好比一次又一次无休止地炼狱,像是要撕开我的胸膛、撑破我的血管、敲碎我的 头颅。 每次看到红色的血,都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有见到它,我好像才是逃离到了 痛苦的边缘,我实在难以相信这具躯体是否还是自己的,但我又不能不承认,看 到一番鲜红,我会兴奋、会激动,我,是怎么了?怎么了? 还有最近,我会总不由自主想到家乡和家乡的雪。” 这天,我在日记里写到。 三 照例如往常一般,坐在电脑桌前,按下power,听到熟悉地“嘀嘀”拨号音后, 我确认自己已经在网上了。平日里,工作繁重的压力不单单完满的填充了我的八 小时,并且在所谓的自由时间也无情占据了我的大部分精力。每晚,我几乎都会 在这个时刻打开电脑,如约相聚Internet,一如吃饭睡觉般成为习惯。几乎所有 人听到我在这个时候还在网上忙工作,会瞪大了眼睛,如在繁华街区见到一只史 前恐龙般惊异,惊异之后,便随意地甩下三个字——工作狂!每每此刻我也只有 报之以苦笑,谁让那是我选择的职业呢! 在外人看来,信息技术是一个会令人羡慕又嫉妒的行业,一群高学历、不知天高 地厚的男孩儿女孩儿,拿着近乎天文数字的薪水,从来就身着Lee牛仔、Nike球 鞋,捧着雀巢速溶在豪华的办公区走来走去,这是其一;其二,这群人可以随时 体现不羁的性格,永远不会有固定的工作时间,经常会是午餐时间打电话给他他 告诉你说马上就起床,反之临下班前见他蜷缩在电脑前手忙脚乱的在键盘上一阵 狂敲,第二天一早上班发现他还坐在那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向你道早安,唯 一与头天不同的是面前的咖啡则少了大半罐儿。一个奇怪的行业,一群奇怪的人 罢了。自从“知本家”这个词汇的诞生,便才真正给这群人一个良好贴切的定义, “知本家”,也摇身变为形容词认真而准确的刻画了他们的特征。而也正是这群 拥有无比众多怪癖习气的“数字英雄”,用自己的思想、双手,一次一次缔造和 谱写了无数个传奇般的故事。 我正是曾经作为这群另类之中的一员。 还是回到正题罢。 在网上,我长久以来一直习惯找一些和职业相关联的讯息,然后如饥似渴的吸收 这些知识,使自己不致落后,但现在,我已是没了工作的。我是一个特别好胜争 强的职业人,从没有任何老板、同事对我的工作能力有过丝毫的怀疑,正是因为 这高强度运转的工作,和我日益疲惫的身心,哎,又提到身体了…… 一个月前,因为病情地痛苦和毫无任何征兆的一次次突发,为了不使同事恐惧和 减轻自己的压力,我只有选择辞掉工作,离职后,反而不太适应这平淡无奇的生 活。在网上待着,也由于心情的烦躁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行业的最新资讯,只是 闲杂又漫无目的的浏览网页,可以算做事走走形式,偶尔碰到比较感兴趣的,才 会多看几眼,但上网这种习惯,仍然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更多的,我会去留心一 些网络上的文学作,还突然觉得自己变得细腻地可笑。 我从内心深处羡慕文人,一只笔,可以将自己置入一个一个不同内容、但同样动 人的故事,情、爱、聚、散、悲、欢、离、合,时而激昂,时而俯首,时而艳阳、 时而白雪,鲜明的自我、堕落的生活,这份心境,在繁碌的人生当中,尤其是一 个人与人之间日渐生疏的大都市里,显得尤为重要。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随手用鼠标点了一个聊天软件的下载链接。 四 等待的感觉是总是漫长而枯燥又无奈的。 回过神来,程序下载已显示了结束对话框,点击“确认”便立即转入安装界面, 装载和启动这个小程序于我这个科班生毫无难度可言,顺利的,聊天界面便出现 在屏幕当中。 兴致的来源,纯粹出自于饱读了近期的很多网上的爱情故事,一群自认为很出色 的少男少女,纷纷抖出自己的情爱经历,向Internet的痴迷推崇者絮絮道出。然 而,比较出色的作品好像并非很多,我只用了大约两三个晚上就将它们一一浏览。 网络小说里的爱情故事大多离奇得离谱,也许正是因为无巧不成书的缘故,这些 传奇一般的经历倒真实的感染了我,我也第一次发现过原来用心去雕琢累加的文 字居然会如此充满魔力般的打动人心,虚幻而又真实的场景,扑朔迷离。有情的、 无情的、有义的、无义的,时而轻风拂柳、时而乌云遮日,我从来就认为自己是 个心念坚定之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我竟会对这些爱情故事有所感慨感叹,我竟 是这么柔弱与无力。我并不知晓,这些感觉,是否来源于身体与心灵的脆弱。 仿佛记忆中,我真的没有过一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除了一堆纷乱地合同和小 段小段未被拼合的程序以及一群一群待约见的客户,难道是长久以来生计给于的 压力迫使下,我才如此无情,我不再想下去了,也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 不知哪天起,我发现自己变得庸懒起来,一种无可置疑的懒散,因为总是有一种 神奇而可怕的力量牵制着我,我觉得我的肉体在变质,我的灵魂在变质,我体会 得到,好像一盘新鲜的糕点,置放久了,会附满寄生物。味觉、嗅觉、触觉、思 想、行为反常的日渐缓慢,更应称之为衰退。我因此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觉得 我在一步步的颓变,如鬼魅附身一般逐渐消失了自己,颓变后,会是何种形态, 谁也无从知晓。 世上有无数行色各异的人,自古,忠奸的程度即便成为衡量一个人道德与灵魂的 尺度。其实,好人也许仰慕坏人般的洒脱自如,坏人,心底深处,可能那副忠肝 义胆并未被发掘罢了。总之,必须牢牢记住一个信念,被判自己,才是最可怕和 痛苦的。 人类总是匆忙奔波于世间,本善本恶的道理被熙熙攘攘地评判了几个世纪仍无法 确之定论。城市与乡村之间,若有差距,就会是这本恶本善之分。起始的缘由, 无人清楚,灾难、痛苦对于旁人来说早已是事不关己的缘故。健康人眼中,因为 得到了上苍给予的特别恩赏,幸福又快乐地沉沦着,隐有苦难之人,宛若是戴了 变色眼睛。城市中寄居的群体,好比是这苦难之人,仅有的区分,是镜片色泽的 深浅罢了。 互助友爱、欣欣向荣的繁华丽景,二十多年来,令我欣慰不已,若不是这能够像 一枚炸弹般将我的思想与灵魂彻底击毁的莫名顽疾,我大概仍会乐于沉溺人世间 此番景象。我开始觉得自己不一样了,感情感觉好像被毒菌慢慢占领心灵,迫使 自己本性的空间日渐狭小,而且,我好像能够看得到这群恶毒的细胞在得意并迅 速地蠕动继而前进。我发现,可被我留恋的事物并非太多。 在网上,我称自己作“弃儿”。 我想要寻找,寻找一个可以分担我的疾苦和乐意安抚我之人,想象力虽然日渐贫 乏,但仍可以被天国的奇异力量告知,世间,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距我不远。 从不愿人说我是自私的,可,还是希望,有人,携手,分担,苦难,希望, Internet,可以,给予。 五 在查找栏上敲入代表自己生辰的一串号码,点击查询键,屏幕图案映衬中,显现 鲜亮的四个字—— 阳春白雪。 六 夜光表从不会因为天色的亮与暗忘却自己的职责。悻悻下网已是入夜时分,懒得 去洗漱,将头埋在一堆脏乱的衣服深处。有些衣服,还带有已干涸的血迹,…… 再睁开眼时,大约正午了。 只是三月间,阳光便已按奈不住火一般的烈性,狂野地向大地吞吐火苗,海边城 市的空气属于比较新鲜的,在以娇嫩见称、略带湿润的海风徐徐安抚下,太阳深 刻理解了以柔克刚之道理,咆哮的再不怎么生猛了。 醒来地刹那脑子里闪现地还是昨晚最后记忆的四个字——阳春白雪,走近电脑熟 练的执行按power、点moden、拨号等一套程序,OK!图标仍为灰色。 将刷牙洗脸作为每日早晚必修课是上帝赋予人世间最为繁琐的一件事情,等我将 嘴里的高露洁泡沫和所谓高露洁特有清香驱散干净,时钟两颗指针已在十二点处 并为一体了。认真注视了片刻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那么苍白,一夜之间,仿佛 又老了很多。二字当头的年龄,应当是一番风华正茂的景象,我所看到的,却只 是镜中额头上的细小纹路、镜中略微下陷的眼眶、镜中胡须堆砌如乱草的下颌…… 面色虽然憔悴,但皮肤的感觉很清新。 我很渴望这是一个新的开端。 泡面饼是懒人最无奈的嗜好,将房间里这唯一能找到的食物解决完之后,泡了杯 红茶就将肉体再次甩在床上。刚上中学,老师就教育我们外国人在床上被称作in, 而中国人则被称作on,伴我渡过了数载的这张大床则属于被称作in的那一类。卧 室里,这家伙如此之大几乎占了所有空间的一半以上,床上错落地搁置着一年四 季的寝具和一大堆待洗的脏乱衣物,其实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开始积攒这些脏 衣物的起始时间,当然,我更是懒得也无意义去记忆。这张大床,也正是因为有 了它们的共存,让我处在上面更加in之又in了。 茶水是暗红色的,苦涩而又厚重,像是冲泡了一杯黄土般的浓稠,每翻一两页书, 就捧起水杯抿一舌头尖儿。并非像刚睡起来那会儿觉得自己状态极好,手上是翻 着书本,脑子里却云里雾里地漫天飘忽不定。书里的内容,其实过眼就忘得九霄 云外了,甚至可以说,连眼过都是勉勉强强的。 七 当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已经来不及爬下床了,好在这次病发过程并未伴随昏厥过程, 一阵子翻天覆地的痛苦过后,我用两手拼命抓住床垫的边缘,将头伸出床外,眼 睁睁看着鼻子里喷出血水不太均匀地射向地面,眼前恍恍惚惚,视线不是很清晰, 努力也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处,后来索性闭上眼睛,听着喷射完之后剩在鼻腔 里的残血一滴一滴下落的声音,听着地面上大滩血水渗入瓷片缝隙的水泥里淙淙 的流动声音,我累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的,听到远古战场上胜利的号角和钟鼓齐鸣,火红的战旗和 白茫茫的大地相互映衬…… 手机铃声惊醒我时,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听筒里,传出大飞愉悦而兴奋的声音。 “嗨,哥们儿,干嘛呢?” 环境相当吵杂,重金属的摇滚、酒吧DJ疯狂地呐喊、城市男男女女撕声地尖叫、 玻璃酒樽载着香气相互撞击声混为一谈,顺着听筒传来的,不但有大飞的声音, 还有这纷乱一团的响动。 此时身体虽然虚弱,但我已经完全恢复清醒。 “没事儿,在家看书呢!”我佯做很平常的样子。 “得了,今天晚上故事正精彩呢,明天吧!”我知道我在编造善意的谎言。 “你说什么?我这儿特吵,听不大清楚,你大点儿声。” “我说,今天晚上这书上的故事正精彩呢,要喝,明天吧!”我略微提高了声调。 也许是大飞走进了洗手间或出了酒吧大门,嘈杂生顿时弱下许多,不然的话,我 重复第二遍那句话即使声音再大,我想他还是应当听不到的。 “成,那明儿晚上,老地儿见!” “OK!”我只有应付着。 “拜了!” 没等我再回话,电话已经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一阵急促的“嘟嘟”声。 又躺了一会儿,我才慢慢爬起身。 慢慢绕过一地血迹,走向阳台,天空一片繁星…… 八 南方与北方之间有着相当距离的差别,即使连在同一片天空下显现出来的星空, 韵味、特色也是不同的,前提是你必须用心去看。 我在幼年、童年、少年和准青年时期,依偎在家乡那片黄土地上都曾仔细观察过 这一番天上的景物。现今所处的这硕大城市中,体现出来的夜景却与那北方是完 全不同的风格…… 回到电脑桌前打开机器,Windows桌面下角的时钟显示21:37分,在此以后顺利 的拨号、登陆、开启浏览器、启动聊天窗口、键入那代表自己生日的号码组合, 阳春白雪,结果如料想到的一般令自己失望。我突然惊异地发现自己是多么迫切 地渴望见到这个叫作阳春白雪的神秘人物,他(她)像是一个缠绕我心间的幽灵 鬼魅,姓名?性别?年龄?身高?体重?相貌?职业?甚至是否是人类?……一 连串的问号奇异的缭绕着,驱之不去。 多亏,聊天软件的供应商同时给每个用户提供了一个叫做留言板的附属物,我即 挥动手指在留言板中写下如数语言: 雪儿小姐: 从你的名字来看,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位小姐,就冒昧的以“雪儿”称呼,请见谅。 写下这一段平淡的文字之后,点了发送键,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我便又一次 一无所知了…… 这是一次真正的昏厥,但凡昏迷终究会有恢复知觉的时刻,这天晚上我也有过, 只是没有醒来,由昏迷转化为睡眠罢了。我如此确信,是因为第二天清晨,我清 楚的记得昨夜那场很美妙的梦。 还是在那座古代的战场,狼烟四起,我带领故土的勇士们浴血奋战,敌人在刀光 剑影下纷纷倒下,热血染红了地面的白雪,整片大地红白斑驳,然而却换回了胜 利的号角阵阵,我高高举起战旗,和战士们共同高唱凯歌…… 九 有很多人喜欢写些东西,一些人,写作的篇章之划分是依据情节的发展来定夺的, 另一些人,会因为故事内容不同来进行文章的切割。我愿我的故事使看到的人如 在梦境中飘忽,每个梦和每个人的经历都会有关,甜美的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恐怖的有能够夜半汗毛竖起的力量……而更多的梦,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标准来划 分美恶,生,可以是幸福而快乐的,亦会继续体味这凶残的人间地狱,死,会有 痛苦伴随的过程,或是在爱的滋润中静静离开,每个故事、每个人之间也会是有 些恍惚关联的。 生于世间,美妙沉重协并而来,挤压着身体与心灵,使之缠错交融,这么存在着 不就是一场更大的梦么?患得患失、扑朔迷离,不就是人类词汇库中的常用之一 么? 所谓九九归真,在叙述到我这故事第九个篇章时,我真的遇到了她…… 见信安好! 正如你所愿,我是一个你想象中的女孩儿,也很喜欢你对我的美妙称谓,下午三 点,我会在网上等你,不见不散! 雪儿留言 十 15:03 [雪儿]在吗? [弃儿]是我,一个被上帝遗弃、想家的弃儿 [雪儿]:),首次见面,作个介绍吧 [雪儿]:),你看它像不像一张笑脸? [弃儿]哦,那干吗不用(:呢? [雪儿]…… [弃儿]好,自我介绍开始: [弃儿]我简单而实际 [雪儿]我总是浮想翩翩 [弃儿]我真诚又朴实 [雪儿]我向往浪漫的虚幻 [弃儿]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弃儿]我是落入凡尘的精灵 [雪儿]我愿做享受美好生活的天使 [弃儿]我生于天堂与地狱之间 [雪儿]我留连在月亮和星辰之畔 [弃儿]我在寻找我心中的公主 [雪儿]我愿与王子携手共肩 [弃儿]我喜欢雪一般的神圣 [雪儿]the same [弃儿]弃儿:男 [弃儿]:) [雪儿](:,呵呵,我学你呢! [弃儿]嘻嘻,我们这就算认识了? [雪儿]在网路上,沟通就这么简单! [弃儿]嘿嘿! [雪儿]看过网络小说吗? [弃儿]近期常常拜读 [雪儿]有何高见? [弃儿]一般一般,网恋的故事大都太虚幻 [弃儿]到还真想尝试 [雪儿]:),你这人挺实在 [弃儿]这叫北方壮汉固有的美德 [雪儿]那么你一定很强壮喽? 看到这句,我心里猛烈的抽动了一下,却不知如何答复。 [雪儿]? [弃儿]哦,还好啦 [雪儿]怎么这么勉强? [弃儿]吃晚饭了吗? [雪儿]呵呵,看来你真是不懂讨女孩子欢喜的壮汉,你看看现在几点啊,吃晚 饭???呵呵 [弃儿]…… [弃儿]你在哪座城市? [雪儿]和你一样 [弃儿]?你怎么知道的? [雪儿]真呆!看看个人资料不就全清楚了 [弃儿]哦!知道了 [雪儿]第一次上网啊? [弃儿]那倒不是 [弃儿]:),只是第一次聊天罢了 [雪儿]啊!·#%¥#……%—菜鸟,我还是你第一个网友呢? [弃儿]不好么? [雪儿]不是啦,真的很荣幸 [弃儿]我想知道你的样子 [雪儿]我,是恐龙 [弃儿]恐龙? [雪儿]笨!笨!!笨!!! [雪儿]看来你真是第一次聊天,恐龙就是丑女啊! [雪儿]那你帅吗? [弃儿]我是男恐龙哦:) [雪儿]:) [弃儿]我 [雪儿]? [弃儿]我想 [雪儿]?? [弃儿]我想约你!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出此言。 [雪儿]好啊,乐意奉陪!只要你不是坏人 [弃儿]啊?我真不是坏人 [雪儿]别紧张嘛,看你笨嘴笨舌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本小姐答应你了! [弃儿]如此简单? [雪儿]如此简单! [弃儿]:) [雪儿](: [弃儿]时间、地点、内容你定! [雪儿]好, 地点:飞涵路 尚品吧 内容:晚宴 备注:你请:) [弃儿]:) [雪儿]你穿蓝色西装拿一枝火红玫瑰等我,我会穿白色裙子出现 [弃儿]好,可为什么? [雪儿]为帮你尽早脱离苦海呗,还有,你得准备一个浪漫故事到时讲给我听,以 尽快帮你培养浪漫情绪,OK? [弃儿]OK! [雪儿]这样才会讨女孩子欢喜嘛!说定了,那我先下了,886! [雪儿]886 is 拜拜了,笨!:) 等我将886和拜拜了之间的关联搞清楚,雪儿的头像再一次变成了灰色。 十一 回头仔细想想和雪儿在网上的这唯一一次聊天,就如同一场梦般的迷幻。 月下老人每每见到一对有缘人,必会用一根红色丝线将两端分别缚于两人的脚踝。 这样,有情人无论身处天涯海角,无论之前是否相识都无妨了,因为终有一天, 他们会因为这根丝线的连结走向一起,以一份真挚的感情共渡这美妙人生。 Internet象是这一根红线,它更如同一张宽大的网,迷散如羔羊般无助的人们, 在这张宽大的网上相识相知,固然有失败的网恋经历,但即使是失败亦会留给我 们这一生之中的点滴美好回忆。早几年,Jacky的一曲“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 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既便预料到了这将会在网路上发生的一切,冥 冥中,似乎更有预见之神,悄无声息撮合着这一宗宗花好月圆之事。 和雪儿相遇的故事,象是神话,即使我从没有相信过命运从没有相信过缘分,也 不得不面对这现实中的情景,只几十分钟的过程,似乎更有着深一层却无法用言 语表达的含义。完全陌生的两个路人,前世好像是有着不解之缘,轻易的、轻易 的相识了,轻易的、轻易的相约了…… 我不大乐意让我的身份过早暴露,因为不管前生还是来世的缘起缘灭,在这辈子, 至少我们目前还是陌路人。女孩子毕竟是弱小的,每个男子都非常清楚这不变道 理。也正是和雪儿第一次见面,有时候很自然的扮相反可能会被不了解的她误解 成精心雕琢或是刻意显露自己都是我不愿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人,除了外表,还 有更重要的部分,就是心灵。灵魂是否能于人世间升华最关键也就应算是这心灵 能体现出玉洁冰清还是黑如碳墨了,我的想象力如今已是贫乏的让人怜惜,再努 力去将“恐龙”一般女子和雪儿这个清新雅致的称谓之间产生联系,无非是想让 自己的头颅更加痛苦的厉害一些罢了,除此再无其他任何意义,我就决定不再去 想象了。 我非常清楚知道,所谓网络,是由一大堆光纤电缆路由器等设备连结在一起、绝 无生命迹象的物品,但仿佛自从今日起,我宁肯去信赖它是上天遣往人间维护人 世和平与拯救战乱之灾的正义女神,就如同处女座的星相守护神,同时爱神也将 她巨大的能量倾注于其中,使之力量更为强大。 但我又是自私的。我莫明的病痛会随时伴随而来,这也像一柄利剑一样并不刺穿 我的胸膛而是用侧刃一刀一刀割去我在人性中体现的光辉一面。天平永远会偏向 沉重的一端,人性就象是这宇宙中的能量一般,绝不会自行消失,一头失去了, 另一头就会迅速膨胀,继而占领先锋,致使天平倾斜。沉重的压力使我这么久来 已承受了生理、心理的巨大痛楚,使我完全丧失了奋斗的意志,甚至意识,正如 我所害怕的,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早在几日前,我就觉得出我的变化,血淋 淋的场景会时常出现,还会让我为之心理亢奋,还有……恶毒之神正在努力的争 取着上风。 病痛就像创伤后留下的疤痕,揭去一定会痛,我宁可将它埋藏在心底的最隐秘处, 每次看到大滴大滴落下的鲜血,我就发誓这一切,只可以被自己知道,因为若别 人看到,我会更加痛苦异常。 十三 雪儿下线时我还傻傻地呆在显示屏前,这一次相遇、这一次对话,好像只是梦中 出现的一刹那情景,似乎肥皂泡一般不能挽留住就会马上破灭。当我打开聊天纪 录再看过一遍之后,我才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弃儿]:) [弃儿](: 傻傻的又敲进几幅笑脸,我才下了线,却又不禁失声笑了,如此简单?如此简单! 我这几天来向往认识的朋友,……,呵呵,如此简单?如此简单! 衣橱里平躺着几件一个多月都未碰过的西装,只有一件是蓝色的。就如同每天上 班的装束,很轻松衬衣领带就装束在身上了,套上外套的瞬间,我突然停住了, 近五位数价格的PORTS,穿着去见网友,会不会太张扬? 每到关键时刻,我首先想到的就会是一个人——大飞! [弃儿]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雪儿]我有雪一般的纯洁 这所谓的浪漫故事,自然就会是《雪狼湖》。 …… 当大飞“哥们儿”、“哥们儿”的声音在门口一阵乱叫时,我正好复习完那张早 就买下的D版《雪狼湖》。 大飞永远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百九十几公分的身高想要挤进我的大门着实 得低着点儿头,一进门,甩掉鞋子就扑向沙发。 “哥们儿,外面特热,瞅瞅兄弟这身上,就跟着了火似的!”语罢,大飞从上衣 口袋摸出一包三个五点燃一颗,深深吸了一口,舒服的半卧在长沙发的中央位置。 “嘿,苦了你了。”我在厨房里搭腔。 “你在里头干吗……” 看我端着一杯新沏的红茶,大飞吸回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我没理他,顺手又在 茶几上抄起一只烟缸连同红茶一同塞进他手里。大飞连忙坐起身子相迎,将燃着 的烟含在嘴角,双手接过。嘴里含着烟,仍没挡得住他那满口京片子的强烈表达 欲望。 “我当天大事呢,大下午的催命一样找哥们儿,就为一破西装,还指明是蓝色的, 嘿嘿,犯的上么你?” 当我正坐在大飞面前,讲述所遇雪儿的一系列经过时,大飞只是半张着嘴,呆呆 地看着我,任由指间夹着的那颗三个五肆虐的自顾冒烟。进口香烟和国产的相比, 有两点显著的特色,一,吸得够呛,二,着得够快。直到那支香烟燃尽了烧到大 飞的手指,大飞方才猛甩掉烟头继而自顾呵呵傻笑。 “呵、呵呵,嗨,这世道儿上居然有如此好事儿,我大飞怎么就硬是没碰上,嘿, 真他妈的神,真的,孙子骗你!不过呢,哥们儿也就此诚诚恳恳地祝您老人家老 树发新芽儿了!呵呵!” “去!” “我也要上网!……”大飞兀自喃喃感叹着。 忽然一声“为了你小子点醒我一条泡妞儿的正道儿,哥们儿不怪你重色轻友之罪 了,今儿晚上,自斟自饮。”我才记起,头一天答应过大飞喝酒的事儿。 “不早了,哥们儿要走了,不耽误你好事儿!”时钟指向下午6:00时,大飞留 下最后一句话,甩上门大摇大摆的忙他自己所谓的事业去了。 在谈话中,虽然我对大飞决意上网之事报之以《大话西游》里的评论“拜托啦, 兄弟,你只是一个混黑道儿的,不要学着人家上网做学问!”。但的确,我非常 清楚,上网对于大飞来讲,是一件轻松而又轻松不过的小事,因为大飞的情况, 我是知道一些的。 生于北京城市的大飞,有着高干的家庭背景。但凡做父母的,都会希望自己的辛 劳能够给后代留下终生受益的结果,这是无论如何也无庸置疑的,大飞的父母, 当然不会例外。当父亲因为受贿被捕入狱时,大飞正在就读一所北京的之名高校。 失掉了权威的后盾、失掉了自己的尊严、甚至丢掉了心仪的女友。正因为此,博 学多才、对自己今后事业雄心勃勃的大飞,被无情的断绝了通路。一毕业,便只 身来到这海边城市。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干部,但一定是个好的父亲,这点,大飞 非常清楚,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够原谅他。 带着强烈自暴自弃倾向的大飞,是凭着义气、凭着拳头才生存下来的。做这些大 气大义之事,可能才会让他自感有所解脱。 在我认识大飞一年后,我眼睁睁的看到他开始贩毒,纯粹出于无奈……也正是眼 睁睁看着它发生,我才不觉的惊异,更无从谈起就此和他断交或是对此事的厌 恶…… 正是这众多众多经历发生在一个名校高材生身上,会不会上网,对于大飞来说, 算得了什么? 风花雪月一般的浪漫而又凄婉故事,由此,便开始了,也正是这个开始,才使思 绪会在这天堂之上久久萦绕,构成永不磨灭的天堂回忆…… 十六 比较妥帖地收拾完自己,包括调整面容的沧桑和穿上大飞带来那件蓝色西装,我 便几天一来头一次走上街头…… 餐厅的玻璃窗外,夜色已悄无声息的笼罩了这片大地。都市中,人们的生活很有 条理的划分,分别被称为昼生活和夜生活。海滨中绚丽的人间天堂,夜色下依然 美观的让人称奇,飞涵路并非是所谓的繁华街区,但也不致用“阑珊”二字形容。 现实之中的繁碌,在这较为复古的殿堂里瞬时荡然无存。餐厅里,人并不多,都 无秩的散落在大堂各个角落,雅致的钢琴声声,曲目完全可以使人将灵魂投入这 乐声当中并随之飘荡,所有人,都缓缓的行动,似乎生怕惊动了这幅幻美画卷。 烛光摇曳着,跟随着乐曲,有节奏在跳动…… 当雪儿出现在面前时,我行动上并非如网络小说里常讲的那样被这美艳动人惊呆, 可还是感觉得到那股冥冥中的神秘力量牵引着我…… “你是……”。 “你是雪儿?”,我竟会如此冷静,仿佛面前站立的,只是一个久违的熟识老友。 我没被美艳惊呆,并不表明她不美,不,应该称之为清丽,她,也如同我想象中 的出色,或者说更为甚之。 “你,来好久了?” “哦,不,刚到一会儿。” 雪儿有如其名称般的白皙。 “请坐。”,我起身相迎。 雪儿的牟子是如此动人、清澈。 “这种天气,你真穿西装来啊?” “为了见到向往已久的网友嘛!”,我只有解嘲。 雪儿的黑发如丝如云的萦绕在肩头。 “对了,这枝火红玫瑰,是送你的。” “吃点什么?” “随便吧!” 雪儿的声音竟是如此楚楚。 用餐好像并非是这天晚上的主要内容,我们更多的是些闲聊。 “我说的,准备好了吗?” “什么?” “在网上,说你笨吧,还真是!” “哦,那个故事啊!” 雪儿用微笑代替了回答。 十七 这是一个传说,是一个只要你相信,便会看见的爱情故事…… 狼是宁家的一个花匠,一个对花儿如痴如醉着迷的花匠 狼是孤独的,身边,相伴的只有这些花儿和一只灵巧的猴子 雪是宁家贵族中的小姐,善良而美丽的小姐 只是宁家在日益败落 宁家的这次宴会中,宾朋满座,其中包括梁直,梁直对雪心怡已久 梁直摘下狼栽种的花朵献给雪,宾客们争相效仿,狼的心血…… 狼也因此而付出代价,从此离开了宁家、离开了这些花儿和雪和凤 痴迷的情感据说可以打动一切,尤其是少女的心扉 活泼的妹妹雪、沉默的姐姐凤,都被狼深深吸引 离开了宁家的狼,亦被雪深深吸引 狼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藏于心底的爱,可以如此灿烂 狼总是在做着同一个梦,一个红衣少女,一直在被烈火煎熬 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沉默寡言的姐姐凤,默默听着妹妹向自己讲述的一切 孤独的伴随下,凤常常当自己是妹妹雪,可以和狼在一起…… 雪、狼在看到夜空中划破天际的流星,道出了两个人的心愿: 雪希望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小提琴家 狼想要种出一种代表爱的花朵,这种花,将以雪的名字命名——宁静雪 雪,唯以报之深深的感动,将自己更真挚的爱,赋予狼身 在雪与狼共同出海的一个晚上 雪告诉狼想要去维也纳一所湖边的音乐学校继续进修 狼告诉雪希望去维也纳那的湖边培育他的“宁静雪”——跟随着雪 那个湖,从此便被二人称之为——雪狼湖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波涛汹涌,好像为二人见证真爱 世上总会出现妒忌之人,就像梁直 为得到雪,他可以用恶毒的诡计欺骗善良的狼 让狼以为,只有离开雪,雪才会有幸福 单纯是疯狂而无畏的——在狼身上 狼故意放火——在一个浪漫情人节之夜,狼因此而入狱,却…… 却希望雪在别人的怀抱中得到幸福 雪无法面对这些恍惚的突然,然而,梁直告诉她,狼已死在狱中 雪只有来到美丽的音乐之城,并在母亲的纵恿下,嫁给了梁直 有情人,从此,天各一方,再不会有美好故事发生 老狼仙的帮助才使狼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同时送狼了一些爱的种子 狼用心去播种,憧憬着有一天可以培育出代表爱的“宁静雪” 狼在狱中的日子,凤一直悉心照料花朵跟猴子 狼出狱后遇到了一位背影与雪极相似的少女,便是凤 狼的生命中,从此有了新的希望 凤的帮助,使狼开始了新的生活,靠在集市中以卖花为生 母亲的出现,使本可以替代雪的凤坦露了自己的身份 同时亦知道了在维也纳婚后的雪过着消沉的生活 在凤的鼓励下,狼来到音乐之都,来到雪生活的地方 市集上传出雪被害的消息已是第二天,并且雪被沉尸湖底 狼的悲痛只能化作一声声哀号,这哀号,却唤来了老狼仙 老狼仙告诉狼“时间伤口”可以返回过去,再见到雪 但却不可以改变已发生的事,还要担负着消失在时空中的危险 但,狼,还是去了,也看到雪回到家中质问梁直发生的一切 两人着争吵之时,狼就身处“时间伤口”边缘 梁直失手枪杀了雪,雪去了,梁直疯了 狼,抱着雪,步入湖中,“时间伤口”时限到了狼仍不准备返回 于是,雪和狼,永远漂流在时空中,于时空中寻求永恒 日子过的很快,当人们渐渐忘却这一切时 湖边,却开出了千朵万朵表达爱意的花儿——宁静雪 这份爱意,是无尽的…… 人们,从此将这潭湖水称之为 ——雪狼湖 十八 “很美的故事”,雪儿率先打破这故事之后的沉默。 “是啊!” “哦,只是我有一张这个故事的碟片。” “有机会我也想和你一起看!” “好啊!”自从开始讲述,雪儿一直跟随着故事的情节,不时笑笑、不时皱起眉 头,因为是个悲剧,眉宇间更多的是些遗憾的沮丧,我只有尽力的缓和这略带悲 凉的气氛,“D版的,不介意吗?”。 “呵呵!”雪儿这才露出笑意。 “对不起,我去洗手间。”我离开座席时,雪儿正自顾地摆弄那枝玫瑰。大概她 会猜测,这支,是不是就是那“宁静雪”? “不早了,送你回家?” “哦,好,顺便走走!”说话间,雪儿已先站起身子…… 入夜后,天气略凉些了,海风在这个时刻才光顾这天堂般的都市,带着微微湿润 的咸气,空气才如此新鲜。 “这件西装,好像,不大合身你啊?” “借的?”显然,雪儿吃了一惊。 “噢,我怕穿得太正规显得不自然,这毕竟是八小时之外嘛!”我顺势脱下外套, 做了一个很绅士的动作,没等雪儿许可,便自顾将它披在雪儿肩头,雪儿也并为 反抗。 “我就不会太注意这些!”,雪儿说话间下意识的扯了扯绣有ESPRIT标志的那条 白色长裙。 “你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我有雪一般的纯洁……”,雪儿喃喃着,突然看着我, “那我们……” “哦……”,我不知如何作答。 还好她只是一个调皮的鬼脸就化解了这瞬间的尴尬。 “你常上网吗?”我向她发问。 “也不,恰巧那天去,看到了你的信,觉得你笔头儿挺有才气……,不然的话, 呵呵,还真错过了这么丰盛的一顿晚餐!”雪儿又顽皮的一笑。 “你不是说你是恐龙吗?差点让我错过……嘿嘿!” “爱看网络小说吗?”,这次,她占领了主动。 “只是最近看!” “那你给我评论评论那些网络作家吧!” “好啊,从谁批起呢?”我逗着趣儿。 “先说痞子蔡吧?” “我要是一个学生,绝对没有钱买好几百元一瓶的香水,而且是夸张的近一百 瓶!!!” 雪儿无语。 “李寻欢?” “故事是个个动人,对其文笔保持沉默!” “丫儿的,够痞!” “安妮宝贝呢?” “忧伤忧伤!” “呵,没看出来,你还真有学问呢!而且也够贫的!”从她的眼神看来,这绝不 是一句带有恭维或讽刺的话。 “我的长处还多呢!”我没停嘴,表情从玩笑转为严肃:“知识好像是一通百通 的,学问大家都说难钻研,但等你差不多在一个领域有一定造诣了,再去学习其 它或者从事其它的职业,你才会感觉到其实都大同小异,这样你只要愿意,你会 很快掌握这些新东西的。如果你是一个被称作天才的人,或者在20岁之前就出师 于高校少年班,你就可能会体会到!”。这一刻起,我决定面对如此可爱的少女, 我不会再对她隐瞒什么了,当然得除了我的病。 “那你是吗?天才?20岁的高材生?” “是!”,我很肯定的回答雪儿,“我正是20岁取得硕士学位的!” 雪儿很吃惊,当然吃惊之外,不会再产生什么反驳。 跟着,我们又聊到了很多的话题。 “和你家乡的一样吗?” “不太相同!” “那,和我说说吧。” “有机会,慢慢聊吧!” “还有那阳春白雪,我也想知道。” “也一起罢……” …… 在这个美丽的夜里,我们说了许多话,互换了电话号码和mail地址之后,雪儿最 后留下的一句话是:“今天的故事,很动人,但只能给你70分,扣掉30原创 分!”,说罢,挤了挤眼睛。我说:“下次,可以不穿西装吗?”,雪儿当然是 欣然接受。 出租汽车车窗开着,仍是那带咸气的海风,吹散了头发。司机驾车疯狂地在柏油 马路上狂飙,为此兴奋的吹起了口哨,但我实在是没分辨出他这独奏的是何曲目。 我只有任由着风对我的洗礼。 和雪儿道过晚安,一上这辆车,我彻底瘫软了,斜靠在后排的座椅上,连微微抬 一抬胳膊的力气也全然没有,报出了家门的位置,就闭上眼睛,但心里仍觉得神 奇——这是我第一次控制住了病发。 “对不起,我去洗手间。”,病发前,理应是异常痛苦更甚至是神志不清的啊? 我竟是如此平常?快步步入洗手间,找了间隔档将们反锁,双腿立即无力再支撑 沉重的身体和头颅,烦躁!烦躁!我觉得我的头颅变得很大,还一直在继续生长, 终于将我压倒了,手腕的脉搏处一直突突地跳动的猛烈,血液在体内无休止的翻 滚,心里不断是极度恐慌和欲似呕吐的感觉,我尽力抬高胳膊,抓住门扶手,使 劲地撕拧,牙齿好像是咬碎了,但我还是在咬着……随着“哗”的一阵水流,血 迹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扶着地面缓缓站起身体,大约有两三分钟时间,我所能 做的,只有这么站着,只要一动腿,就象是踩入了万恶的深渊……当一捧清水敷 在脸上,水在脸上聚成水珠,就象是刚才地汗,大滴大滴向下淌着。等脸色基本 恢复正常,我才走出洗手间,远远处,雪儿正在摆弄着那枝玫瑰,火红的玫瑰。 司机的叫喊声让我知道我已经到家了,付钱后,站在路边,默默看着车子点火、 启动、前进、加速离去,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顺手将手里那团一直紧紧攥地、 早被汗浸湿的纸巾甩掉,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电梯。 从一楼起,到三十三层有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电梯入夜后熄了灯,关门的一霎 那也将光明阻挡在外,黑漆漆的如棺木一样沉重、并且更加冰冷,1,2,3,…… 指示灯不断变换着数字,像一只穷凶极恶的怪兽,眨着眼睛…… 进入家门卧在床上,于日记本里写下“今天,终于见到了雪儿——阳春白雪”一 行字后,我便酣然睡去。 二十 散文作家总是说“夜是漫长的”,我却丝毫体会不出。还懒懒地偎在床上,电话 铃声就响起了,用不着看来电号码,我就知道是大飞。自从离开了工作,就几乎 再没人打过电话给我,我的那些同时可能都在想,一个竞争对手终于消失了!并 且很有可能为此专门开了party庆贺也说不准。总是不愿面对社会的现实又不得 不面对社会的现实,人们,一直在设法努力击毁那些面似朋友的敌人并将之彻底 推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才会满足,我大概就是其中的牺牲者之一……,噢, 说到大飞了——虽然没人会拨电话给我,但我在NOKIA里仍为大飞设置了一个专 用的响铃,可能,这是在提醒自己,我身边还有朋友!接起电话,不用过多形容, 大飞的语调仍然那么兴奋。 “哦。”,我懒洋洋又不大在意地回答。 “呵,听你这声儿,还没睡醒呢吧?好了,没别的事儿,就跟您老汇报汇报工作, 你接着睡吧!”说着就挂断了。 我能想象得出大飞在网上的聊法,首先,他必定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仍沿用大 飞这个称号,之后聊起来,他准会说: “妹妹,你是不知道哥的情况,颓可惜呢!好,哥哥这会儿告诉你,哥是一黑社 会,还老大!倍儿精神!” “噢,那黑社会是什么样子?” “妹妹你可甭乱想,也千万别拿自个儿幼稚的心灵叫港片儿给涮了,跟你说吧, 黑社会就凭打,只认拳头和小刀子片儿,绝对没有月牙儿刀三节棍、方天化戟倚 天剑!” 兴许他还会加上“没骗你,我向毛主席发誓!”等等内容。 在脑子里演绎着大飞的话语,我不禁兀自笑了起来。 阳台前的光芒正灿烂着,我倚在阳台的台阶前看天,天空是碧蓝的,好像是想象 中的天堂,远远的天边可以见得到海,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使人看得到海却不能听 见海的声音,但眼前地这一切还是可以被称之为美好的,在这润泽的空气里呼吸, 唯一想做地就是大声的唱歌儿……天空,只几只鸟儿在自由的飞翔,好一片美丽 景象,好一个人间天堂。 二十一 有时候,活在世上,回忆起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就像一个个动人神话,一个 个源远流长的天堂神话,好比是我和雪儿…… 拨通电话“嘟嘟”两声后,线那头就传出了那熟悉又恬美的声音。 “你好!” “雪儿,你好!我是你的那个70分故事!”,我有意在“70分故事”前加上“你 的”一词。 “哦,你好啊。”雪儿显然是诧异的惊喜:“你,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你呢?” …… 一个电话,通了有近四十分钟,电话中我们约定三天后的黄昏在霞玑石见面,我 是为此而开心的,相信雪儿也一样。 光亮下待得时间长了,突然走进黑暗会使人眼冒金星的感觉很多人都有过经验, 从这天堂的廊走进客厅瞬间,我眼前只有一片略带血红的黑暗,暂时性的失明让 我先是一阵恐慌,头也随之“嗡”地一声胀起。在家里,我用不着向谁掩饰,我 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在这段过程中,我实在是无法知晓自己是被谁控制着,过厅里地板上那灰磁片儿, 成了努力的目标,我努力使身体向那儿移动,带着被痛苦扭曲的身体,拖着地上 一条长长的血迹……当所有的痛楚化为拳头上无力的行动,以拳砸向那块其实并 不代表任何意义的地转,一切都过去了……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块地转砸地稀烂! 我形容过我的慵懒,尤其是在这种过程之后,平静地枕在自己的血上,却生出了 昏昏欲睡的感觉,我告诉自己不能睡去,因为有直觉,这一睡,可能可怕的厄运 就要降临了…… 二十二 公共汽车仍在街头行驶,因为平静而缓慢地前进,车里人都似乎将要睡去般放松 了身心,长久以来的紧张,舒缓的欣赏喇叭里美妙的乐曲,像是礼拜堂中的至诚 信徒,接受圣者的絮絮洗礼,没有人在乎旁边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一声建立的刹车猛地激醒了已沉淀在迷醉中的人们,车猛地停住,大部分人 脱了缰一般向前飞去,顿时车内一片混乱,还没来的及咒骂司机,就见司机一个 箭步冲下车去。 车头的一侧,已沾满了红色的血迹,血液四溅的样子,像是一团湿漉漉地抹布猛 地砸在墙面飞溅起的水花。一位老者,安静地躺在车下。血液、脑浆在柏油路面 上舒缓的流动,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当场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有人立即撤 出身来,生怕被这圣洁的污物沾染了自己。我努力挤进人群,看到这一幕情景, 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蹲下身子细细的看,很奇怪我脑子里出现的,是一幅幅 世界名画、是一曲曲美妙歌谣、是一座座秀丽山河……老者爬起身来,大家都看 不到,只有我能!接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黑衣怪人,向人群中走来,拉过老者的手, 又走了出去,于是我大声叫喊,希望他们停下,但他们却头也不回。我伸出手, 将地下的血抹向自己脸上,一边抹,一边继续大叫:“带上我!我也有脑浆、我 也有血!”,血液,迷住了我的眼睛…… 突然睁开眼睛,我仍就躺在地板上,还枕着自己的血,身上的单衣完全被一身冷 汗浸湿。这才知道,刚才,只是一场梦。血液凝固得很快,地板和头发已被血黏 连在一起,硬是站起,头皮一阵阵发痛,向被撕破一般。 病魔总是在摧毁人类,首先是身体、然后是灵魂,我不知道这刻起,我自己是处 在哪个阶段的。我当然更怕知道。于是我很肯定地告诉自己:我还是我! 我不敢再闭眼,怕可怕的一幕重现。 二十三 我想我的肉体正在溃烂,灵魂正在溃烂,我浑身生满了毒疮,然后逐一破掉,里 面流着脓液、还在向外爬着长长的虫子……我没法子再闭眼,正是因为这些……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便利店送来一箱面饼和一大罐速溶咖啡,这时我才从混乱的 思想泥沼中将自己拔出,看着春光灿烂一般地大男孩儿捏着手里接过的钞票欢快 离去的背影,才想起,我也有过这么一个年龄…… 我生长在一个北方的城市,一个有阳春有白雪更经常有着阳春白雪的城市,我爱 我的故乡,和故乡泥土的芬芳、山川的峻美、白雪的纯净,我像爱自己一般爱着 这里的一切。 交完硕士论文之后,我便独自背负起行囊,只身来到了这座海边的城市。这座城 那会儿属于一座刚刚被开发的未来特区,一个几年之后的天之骄子。一次意外的 事件,我失掉了在家乡故土中的一切,幽暗的日子过后,那故乡,除却记忆,与 我,再也未留下什么…… IT行业的在职人员那股天生的浮躁,无论如何努力掩饰都是不会被良好伪装的, 这些大家都相当清楚,我却是一个与之不同的独特的典范,努力做事,是我的唯 一爱好,也是我的一切,因为在这里,我孤独并且寂寞,只有工作,才会让我解 脱。因此,我意料之中得到了上司的赏识,工作,奇怪地无形之中更加成了我生 活的唯一乐趣。奖励、加薪这类词汇在我的字典里不再是生辟字眼儿,我也实在 无法会议得起月薪第一次上五位数时的心情。当老板将一个三十人的团队交在我 手中,使我摇身一变成为客户总监,我才意识到,这天起,我不再是个孩子了, 如此,开始穿着PORTS、穿着Valentino,七年,时间飞逝。 我是前不久离开的,同事的妒忌未能将我击倒,老板的夸奖未能使我骄傲,然而, 我却被自己打败了,被自己的病痛!我辞职报告所写下的的唯一理由——累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我的病,我也没有听从他们的挽留。 我有着坚强的性格,我坚信病痛永远不能使自己溃不成样,医院就像一架烧钱的 大铁炉,喷着怒火几个月时间便吃尽了我所有的存款,最后我甚至卖掉了那所使 我一直引以为荣的宅子,我也终于对“医学昌明”这个词汇抱以失望了,但我仍 坚信,我是会康复的,因为我一直是出众出色和得到上帝恩宠的。 我想我会死掉,我又想我会继续美好的生活,天大的矛盾只有在心田里错综交织, 我知道我在堕落,也看到我在堕落,可我明白这些终将成为美好的回忆。 我的居所,实在是不会让我像以前一样感觉得到有巢穴的温暖,虽然它是比较华 丽的,虽然它一直是我引以为豪的,我用手用心用脑去努力,在残酷的世间奋斗 拼搏,世间也曾给予我了充分的汇报,这所房子,便是曾经的其中之一。当本来 的客人将装有八十万现金的沉重背囊置于桌上,我象是被这被囊不吐骨头般地的 吃掉,又象是卖掉了自己,他,成为了理所当然的房东,我成为了理所当然的房 客。那阵子,天好像都阴着,这,就是生活,这,就是金钱所主宰的社会。 病眼方见世态炎凉,我,就看到了,但我仍或者,坚韧的活着,只因为爱怜人生 信念的存在…… 二十四 因为我告诫自己不能睡去,而却睡了,上天便给我了一个小小的惩戒,想起那场 梦,那个心理变态一般的梦,我怕了,一阵颤粟。 吃了泡面,冲上一杯浓重的咖啡一口吞下,顿然觉得身子暖了许多,我现在也是 属于那种喝咖啡不加糖中的一员了,有些人是因为时尚,有些人是品味苦涩,我 仅是因为不想睡去。 “雪儿,好!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安心,也很甜,相信你一样。刚才通过电话,就又坐在电脑前 写信给你,我觉得自己傻傻的。你让我特别的感到欣慰,因为遇到了你……” 信还没有终结,我便写不下去了,我没法子将断断续续近乎混乱的思想很好链接 在一起,信手键入一个搜索引擎的网址,欢快又绚丽的界面下,我鬼使神差的敲 下“幽灵”二字,当一屏跟幽灵有关得网站出现在眼前,我立即被自己这无意识 的举动惊呆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这封信,也就再都没有完成…… 然后我就开始想雪儿,想大飞,甚至想我那些老板和同事,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和 想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原来想象力的空间是可以那么广阔,我为自己感叹! 慢慢的,进入一个美丽境界…… 这次的梦很美,我回到了故乡,正是现在时节,家乡的大地刚度过一个寒冷的冬 天,万物都在复苏,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阳光的照耀并未使天空就 此静止,而还在下着雪,白花花的,如鹅毛般飘,这就是我那向往已久的——阳 春白雪,我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这雪中,任雪花抚我的脸,我也在抚着她…… 自从网络被名正言顺称之为“文化”那一刻起,就预示着网站涵盖的内容几乎遍 布了所有领域,旅游内容的,一定是其中之一。我只在上面挑选国内,国内里再 挑选北方,北方里再挑选雪景,然后,一大堆图片及介绍文字就出现在鼠标指针 下,我选了其中几张,将它们打印下来。 高精度的打印对于EPSON是漫长的过程,一张白纸缓缓被吞进机器,带有美丽雪 景图案的照片又从另一头吐了出来,我就这么坐着看,看着这奇妙变化的进程。 当房间里差不多可以用“焕然一新”来形容时,最后一张图画也正巧显示输出完 毕。 在卫生间洗去手上尘土的过程中,我又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好像是更瘦弱了,头 发上还粘连着血痂,眼睛红红的,头发蓬乱不堪。我不相信在现实中的人会老得 如此迅速,看到如今自己的尊容后,我再也没有说的了,但心,是苦的、是涩的。 雪儿来了电话,在我正翻看那些照片时,她以很自然的语气用“昨晚睡得还好 吗?”作为开场白时,我才看了看表,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新一天的下午了,我们 闲散地漫聊着,我说到了我想念家乡的白雪,她说有机会想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说着说着,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不知道我哭的原因,只是在眼前已朦胧时,见到 一滴泪滑落在手中的图片上,那是一幅有着积雪的山脉,泪珠打湿了山头,融化 了色彩,象是积雪逐渐消融……我仍就保持着欢畅的语调,让雪儿知道,我快乐 着……我开始发现,我离不开她了——在仅仅见过一次面之后。我努力保持头脑 冷清,但过后我实在记不得我们这次谈话的内容,或许,真没什么头绪。最后, 她又一次提醒我明天的约会,并要我再带一个故事,我们说了很久很久…… 之后大飞又接着找我,告诉我他发现那件蓝西装里有他很重要的东西,要我别去 碰它们。 二十六 四个白色的小纸包,当我在好奇心驱使下摸到最后一个兜时,它们无处躲藏,像 被捕捉到的猎物出现在我的掌心,我当然能够猜到里面是什么,从大飞的语气中 我就知道。我的手掌一直在冒汗,因为第一次触摸这种东西。 我打开纸包中的一个,天已经黑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点亮了灯,苍白的灯光下, 纸包里的东西也是白色,就是这些东西,会让人们为他折服甚至是倾家荡产么? 罪恶,这是罪恶的化身,我想猛地一口气吹散这些罪恶的化身让它们在空气中从 此消失,但我却没这么做,我反倒奇怪我为什么没这样做。照着旧的折痕,再一 次包好了,仍旧将它们装进那件衣服的衣兜,好一会儿了,手心还是湿湿的。 这是一个平静如止水一般的夜,如天堂之廊的阳台上空,一轮弯弯如弓的月牙儿 斜挂在半空中,云彩缓慢的飘动,一会儿挡住天真如孩童般眨眼的星辰,一会儿 又让它们显露。这里居高临下,几乎可以看的到半个城市的面貌,因为距离关系, 公路上闪着灯的汽车匆忙行驶,我的角度看到它们却都是缓慢的,象是蜗牛在蠕 动。整座城市之中,一切都似乎静止,霓虹闪烁的光辉亦不能改变这恬静,“安 详”这个词汇用来形容现在的景象是最恰如其分的,只有云彩,还是流动的,象 是点缀着美丽的天堂…… 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入水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然而入水后却并不散去,如一 缕丝、如一缕线,更如一团霞在这清澈的液体中尽情舒展腰肢,继而舞动着…… 紧接着是第二滴、是第三滴,我欣赏着这些红色在水中飘荡的自由自在,我也知 道这是我的血,可我实在不想阻止它们,任它们扩散着、扩散着。只一会儿工夫, 血已经将水染成淡红色,我仍就泡在这红色中,也想像它们般的伸展,我可能在 这人间蒸腾挥发吗?我向往这样,因为这天堂,将会是安静和谐的,更是毫无痛 苦的,在这一番乐土中,我可以尽情舒展…… 二十七 十几年前就被父亲告知,时间是不待人的,我直到这会儿才体会出这句话的价值, 放下那杯几乎一半都是咖啡末的液体,我突然被这近乎刺鼻的香气陶醉,漫天飞 扬着香浓让认为之醉倒的咖啡气息,我使劲抽动鼻翼,想一点也不浪费地将这所 有的美好独自占有,该说是储存起来,以便日后慢慢享用。时间真是不候人,我 这些日子荒废掉了难以尽数的时光,但我仍希望时钟的步伐能够走得再为缓慢一 些,以便留住这美丽的近乎颓废城市中间更多值得回忆之处。 临出门前,换上一身比较轻松的运动装,这好比蝴蝶在用美丽的翅膀的伪装掩盖 自己的懦弱。当宽大的穿衣镜里出现了一个头戴棒球帽身穿Reebok的我时,我方 才满意的拉上门走入电梯。 远郊的大巴疯狂甩掉一辆辆尾随而来的车子,好像是在逃离恶魔的追赶。两旁窗 外的风景,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已化作一条弧线被狠狠甩在身后,这车犹如穿梭 时间的机器,在以身躯抗衡着宿命。我坐在角落窗边的一个位置,任由着风卷起 湿湿空气的拍打,一边精神恍惚的思考着将带给雪儿的故事,我会讲述一个美妙 的故事…… 我总觉得自己休息欠佳,停车的一瞬间才将我从睡梦里拽出,经过近一个钟头的 休息,顿感到使人精神百倍,好像是甩掉了沉重的包袱。车子几乎一直开进了沙 滩,下了车一眼就可以看到眼前一片无垠的沧海,和着海浪拍击沙滩…… “是细沙,海里浪花,宁静通知已到了……”,我坐在霞玑石旁看着海面独自哼 歌的当儿,雪儿的身影随着第一缕晚霞出现在我面前,她仍是一身洁白,却换作 一身洁白的运动装。我们似乎已变得相当熟识了一般见面没有一句客套话,只互 相对视片刻之后姗姗一笑。 “这海边的景色很迷人啊!”雪儿一边说,一边用手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长发。 “我也一样啊,我特别喜欢这海天一片的样子”,雪儿微微眯着眼,眺望远方。 二十八 海风习习,这湿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海浪轻轻的抚拍着沙滩,晚霞红得很灿烂 绚丽,映着雪儿小巧的面庞,几只水鸟自在的穿梭在海天之间。 “我喜欢这些鸟儿,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在这里飞翔,在天堂和人间的边缘”,我 一边欣赏着雪儿被风吹散的长发,一边说着。 “我更喜欢人间,一个自由自在的唯美之都,我要繁华,可以拥有;我要安详, 可以拥有;想要苦难会有,想要幸福同样有,人类是宠儿,大自然的宠儿。”雪 儿若有所思。 “我的家乡就不是这样,那儿,有秀丽的山川,有潺潺的流水,更有高山瀑布, 还有……” “阳春白雪?”我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雪儿打断了话语,“这里,一年四季都会 如春,跟本看不到白雪的”,雪儿接着说,“我只在电视里见过雪,也在梦里见 过。” “我想象得出你在梦里的样子,你是不是想着站在雪地里,周围都是白色,这大 概也就是你叫阳春白雪的由来吧?” 于是我开始讲述家乡的雪景,雪儿陶醉般听着,许久,一句话也没说,之后我从 旅行背囊里掏出那几张打印下来的图片,交到雪儿手里,映着夕阳的余辉,雪儿 一张张慢慢翻看,仍不时捋一捋飘到额前的长发,我擅自将她那如丝般的长发拢 在一起,再把棒球帽罩在她头上,雪儿温顺的接受了,回过头对我轻轻一笑,继 而接着翻看那几张图片…… “每一块儿石头,在它附近,都会有一个美妙故事发生。”,我一边对着雪儿小 声低语,一只手抚了抚被海水冲刷平滑的礁石,一人多高的霞玑石在这天海一片 的画卷中显得尤为挺拔,更被霞光映得仿佛有了生命……,“这是一个老人讲述 的故事,我虽然不知道这故事是真是假,但它的确很动人……”。我想雪儿自然 会清楚老人们其实根本就无法讲将出一个现代年轻人的爱情故事,但我还是以这 句话作为了开头,“就是在这块大石旁……” 二十九 那是好几年的事了,在霞玑石旁,在这夕阳下,人们会经常看到一对儿男孩儿女 孩儿在这里散步,男孩儿总是会小心翼翼牵着女孩儿的手。 男孩儿身染绝症,和离开人世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他恋恋不舍这红尘当中的一 切,想要在临走之前再用心去欣赏这使人留连的尘世,好好欣赏每幅精美画卷, 好把它们统统储存在记忆的深处,留够以后天堂的永久回忆,因此,他常常来这 海边。 女孩儿一直用心去看海看霞,因为她只能用心去看,虽然失明,但她却清楚地知 晓海的颜色、海的魅力,她没有一天不来,因为怕会一不留神丢掉这些色彩,以 至自己以后会永远生存在黑暗无光的世界中。 男孩儿第一次见到女孩儿时,女孩儿正在倾听海的声音,因为他们各自有脆弱存 在,他们很快就相识相知了。男孩儿常常讲海边的情景给女孩儿听,女孩儿侧耳 倾听得很认真,男孩儿也经常拉着女孩儿的手在这沙滩上愉悦地跑跳,女孩儿平 时是不敢这么做的,只因为有男孩儿在身边,她才放心。 男孩儿告诉女孩儿,要她去医院检查自己的眼睛,兴许还有复明的希望,女孩儿 早已习惯了盲人的生活,但仍去了医院,只因想男孩儿安心。结果令两人都大为 惊喜。那天黄昏,他们在沙滩上开心地笑闹到很晚,甚至一直对着星空入梦…… 当女孩儿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眼睛蒙着厚厚的纱布,男孩儿来看她,握着女 孩儿的手,告诉她她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光明的世界,女孩儿很开心。世界,对于 她来说,算得了什么,谁都会知道,她一睁眼,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在那段日子 里,男孩儿常来到女孩儿的床边,仍就象是在霞玑石下,给她讲故事,告诉她这 个世界的模样,甚至专程录了海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让她倾听,女孩越来越想亲 眼看一看这个能使她重见光明、重新振作的男孩儿,然而接下去得好几天,男孩 儿再都没有出现。 揭开纱布的前一个晚上,女孩儿做的那场梦很甜美,还是在那片沙滩上,他们聊 天、嘻闹、一同看海看天,他为她带上了戒指…… 男孩儿留下一张照片给女孩儿,并附信说自己要去远方旅行,可能很久才会回来, 要她自己保重,女孩儿看着照片中青春健康的男孩儿,又回忆起两人共处的时光, 不禁流下了眼泪,从此她经常怀抱着照片站在沙滩上,等待着他有一天的归来…… 三十 这是一个很短小的故事,我讲述得很慢,努力去寻找更贴切的词汇来表达,雪儿 听得很认真,一句也没有插嘴,呆呆地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直到故事终结了好 久,才轻声问我“那女孩儿要是我,男孩儿是你,你会那么做吗?” 我无法回答雪儿的问题,只有应对一句:“那,我们相爱了吗?” 雪儿低下了头。 其实,这刻起,我们都知道我们真的相爱了。 天空的星辰仍是那么繁美,在广阔的大海映照下,更加无拘无束,天已经暗地看 不清东西了,沙滩上人逐渐消散,硕大的海岸,只有我和雪儿在互依着坐着,身 影旁,兀立着高耸的霞玑石。 “说点儿高兴的吧?”我问雪儿。 “好,你说,我听着!” 我开始讲给她一些关于大飞的事情,这也是我唯一想得起的有趣人物,在讲述中, 我当然会略去其中关于黑社会、毒品等一些情节,我竭尽全力用最幽默的语言来 形容他,其中更是引用了一些他的至理名言,比如他做人的原则是“吃饱了混天 黑”、他常常向毛主席发誓、还有他称自己的发型作“边儿青”等等,一直说到 了他要在网上交女朋友的事儿。雪儿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她突然止住笑容,问我:“我们真的相爱了吗?” 我没有回答,但我们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我们,这,算是网恋吗?”她又问到。 “还有必要去理会吗?” “我觉得网络是一种特别神奇的东西,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控制着。”雪儿 接着说,就好像我一直在想的。 “你看看,只要是常泡网的人都会知道,大多数,你根本不需要去查个人资料, 只要你感觉好的,和你聊一会儿,你就会发现他(她)一定和你年龄相差无几, 而且是那么有缘,甚至巧到了你会以为都是假的地程度。” “这就是缘份吧,上帝交给人类一种全新的工具,使孤独寂寞的人们,能够利用 它相互交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创造这一切,只有让那些能够在网路上相知相 识的有情男女,一同感谢天堂里安坐的上帝,感谢她为我们带来的这一切……” 三十一 回市区的大巴上乘客已经相当稀少,玻璃窗挡住了夜凉了的海风,车里暖烘烘地, 像是一个能使人产生惬意的大暖箱,稀疏的乘客宛若襁褓中的婴儿一般蜷缩在车 厢的角落,很舒服地修养着。窗外清月光光…… 雪儿靠里坐,身体斜倚在我这边,我用一只手轻轻抚着她,嗅着枕在我肩头一丛 黑发的幽香,眼睛远远望着窗外。 “唱支歌儿给我听吧?”雪儿微微抬一抬头,望着我,声音很小很低。月亮透过 玻璃窗,照着她俏丽的面庞,我看到了长长睫毛下一双美丽的眼睛。 “好啊,想听什么?” “嘻嘻,你真狂妄,你都会唱什么啊?”雪儿一边姗姗笑着一边用纤细的手指在 我鼻子上轻轻点了点,接着将脸更紧地贴在我肩头。 “抬头吧,你可知吗?月亮在跟你说话,人垂着眼在偷看我吧?静静倚向我吧 绵绵让你安躺在臂弯,完全是你极幸福的家 终于抱着你,此刻多么完美 不舍不弃,双宿双栖陪你,深深亲你 今天终可庇护你,多么凄美,终身跟你湖上远飞 抬头吧,你开心吗?含情地嫁给我吧 人垂着眼若不爱说话,人含羞笑笑吧,柔柔在你手中放的花 而红叶作今天的婚纱 今天抱着你,应该多么完美 此刻终可庇护你,多么凄美,终身跟你湖上远飞 ……” 我没有停,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吟唱,脑海里浮现狼抱着雪的情景……逐渐地,雪 儿眨眼的频率越来越缓,接着只听到她均匀而安详地呼吸声,我没停下,一边继 续唱,一边嗅着她的长发,一边陶醉地听着她的呼吸,一边远望窗外皎洁的月 光…… 车子,仍在郊外的月色之中行驶,月亮,照在路面,相似于皑皑的白雪…… 这一切,好像是天堂里一般地安详。 三十二 我很怕离开雪儿,在每一次分开的时候。我开始怕死了,因为我的病,我实在是 无法预料这一次分手后,下次可否在见到她…… 终于这天,我带着雪儿,和大飞和白薇在一间地下小酒廊见面了。 我们选择了一张距离吧台不远的桌子,坐下。我挨着雪儿,大飞挨着白薇。在我 们分别作介绍时,大飞很正经的讲了和白薇在网上相遇的经历,因为大飞的正经 劲儿,我突然发现此刻找不到了那平时在大飞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的不羁神情, 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后来,大飞告诉我,他准备和那女孩儿来真的,说话时神 色很严肃。 当谈到在网络相识时,雪儿偷偷回过头看了看我,挤挤眼睛,诡秘的一笑,我会 心的回复给她了一个笑容,从桌下悄悄拉住了雪儿小巧的手。 白薇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儿,说实话,能配得上大飞身高的女孩儿实在是不多见, 又是这么一个清纯靓丽的真是不易。除此,白薇温文尔雅、高贵又不失平和的独 特气质,连后来雪儿也跟我说她自叹不如。我想大飞也正式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 大飞面前照例摆着一打百威和一包三个五,我们三人要了一种不知名的墨绿色甜 酒,酒甜得很腻。只要不提爱情,大飞仍是那么豪爽开朗,一口折下大半瓶啤酒, 猛将一口浓烟使劲吸进肺里,舒展地吐出剩余的残烟,便开始侃侃而谈,当然言 语之中会不时提起他对心怡白薇的赞赏和对Internet的无限感激。我们从中午开 始就一直坐在这里,聊了很长时间。 华灯初上的夜色显得极其迷人,看着大飞醉得稍显迷离的神色,在我说“我宁可 坐公共汽车”后,他略带失望用那辆白色桑塔纳载着白薇一溜烟消失在车海中去。 那时我和雪儿还站在路旁。 “嗯,走走吧?”我提议。 “好!大飞可真有趣儿啊!” “呵,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他正经呢!”。 星月高悬的天空突然转阴,下起了瓢泼大雨,晚饭后出门散步的人们顿时乱作一 团,逃命似的四处奔跑。我拉起雪儿的手冲进了附近不远的嘉年名品中心,等挑 选好一把LondonFog走出中心大门,老天爷开玩笑一般又使天空恢复了往日的晴 朗。 于是我们撑起伞并肩走在霓虹下的路上,走在漫天星辰下的路上…… LondonFog素以宽大著称,将我们牢牢罩在一起…… 三十三 和雪儿待在一起,我觉得我像是在天堂,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可以让我忘记烦 恼、忘记忧郁,甚至忘记病痛,仿佛整个世界中只有我们两人存在。每当我们手 挽手肩并肩一起望着遥远的星空幻想时,象是甜蜜、象是美酒,想让我们一起沉 淀。 更多时候,她不可以一直待在我身旁,这些时光,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 渡过。对雪儿的迷恋使我开始惧怕起身上的疾患,我怕有一天会再见不到她。而 病症,绝不会怜惜我的感触,在我每个白天将自己关在房间独处时,它毫不手软 一次一次袭击着我,几乎摧毁了我的肉体和灵魂。我使劲于之抗衡,但好像总是 无济于事,就像今天…… 仍然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痛不欲生的感觉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站起来, 过厅那块瓷片儿,已经吸饱了鲜血,呈现着暗红颜色,旁边水泥缝隙,红得更加 厚重。我能感觉到鼻腔里还有残存的血液,因为呼吸是腥浓的。我开始想象,更 准确的应称之为幻觉,这瓷片儿像在科幻电影里,向上逐渐突起,演化成一个魍 魉般的鬼魅,向我游来,用长满尖刺的大手一把掀开我的脑壳,如痴如醉的吸食 这脑浆和血液…… 我已经站不起来了,然而我强迫自己站起来,我知道我体内的血液已所剩不多了, 然而我要它们发挥出最后一丝能量。扶着墙,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我狠狠抽 自己的脸、狠狠撕扯自己的头发,想借此拉回自己泡在幻觉里的灵魂。 “这,可以让你像是在仙境一般,好像来到了天堂……”,一个声音重复不断地 在耳边回旋着,回旋着…… 没费什么劲,只用了半张金帝巧克力包装纸,我便解决掉了其中的一包,头脑是 眩晕的,眼前一切都在转,越转越快,让我恶心的想吐……草草收拾完残留的东 西,倒在床上便一无所知了。 直到雪儿敲门,我忍着剧烈的头痛爬起来,又检查了一遍那些狼籍是否还存在, 才开了门。一进门,首先是一个长长的热吻。 “你怎么了?今天,脸色不大好啊!”雪儿用一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我的脸, 一边关心地问到。 “可能是刚刚睡醒吧。”我努力地笑笑,却不敢看雪儿的眼睛,我感觉得到笑得 相当虚伪。 剩下的,我就再也一点也记忆不起来了。 这下,我有两个秘密没告诉雪儿了。 三十四 清晨六点多钟就睁开了眼睛,天气阴晦地厉害,头脑中的痛稍稍减轻了一些,没 有在床上待多久我就爬了起来。阳台外所看到的天上,有乌云,慢慢游走着,却 丝毫不见欲要释放出太阳的迹象。一阵凉风吹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将马上 要流出鼻孔的鼻涕使劲吸了回去,街面上人还很少,冷冷清清地。 真的没让我猜错,我倒宁肯这不祥的预感都是些无稽之谈。 我平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那个声音又在说:“这,可以让你像是在仙境 一般,好像来到了天堂……”天花板开始往下掉一些灰白的粉末儿,然后出现裂 缝,缝隙越张越大,一直扩展着,以后,下落一些更大的混凝土块儿、再大的砖 头……我猛然从床上坐起,诡异地环顾四周,仍是平常而平淡。也正是因为没有 任何响动,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周围的墙是煞白色,思想 深处不由冒出两个字——灵堂。 翻出一张很老的CD,让郑钧在唱机里没完没了的叫喊他的爱赤裸裸的声音充斥着 整间屋子。我又回到床边舒展开身子,“这,可以让你像是在仙境一般,好像来 到了天堂……”奇怪的声音避开郑钧直冲进我的耳里脑里,我的神经早已被这诡 异的力量完全牵制,我猜想再顽强的抗争也不会有用了,我丢掉了生命,更丢掉 了灵魂…… 这次娴熟了很多,我好像已经变成一个完全的内行了,贪婪吮吸着那缓缓升空的 淡蓝色烟雾,烟雾有酒的醇香,让我醉了,让我彻底迷幻了,鼻翼中再也没有任 何东西阻碍我的呼吸,我平躺在地板上,充分地舒展四肢,于是,我回到了故乡 ——带着雪儿。 故乡的阳光格外和煦,三月间雪在漫天飞舞。“阳春白雪,这就是我们想见的阳 春白雪!”我带着雪儿欢呼着,在这举目苍茫地白色土地上跑、跳、笑、闹…… 我清楚这都是幻觉,即使在我们徜徉这一片白雪中时,但我不愿醒来,这,不就 是我的天堂吗?既然已在天堂,何必返回那痛楚的现实,而且,我还带着我的雪 儿、我的爱…… 三十五 我相当清楚正在推动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万恶的深谷,而深谷里的一切,却有美 妙而动人,我甚至不想让自己回头,如果这种罪恶就是天堂,我愿毫不惋惜地在 这深谷之中沉淀、消失……我也每隔几个小时会对着镜子看看自己,以证实我还 确实存在着,但我越来越讨厌看到自己,尤其是那厌世的眼神…… 大飞出现得很迅速,他并不知道在朋友身上已发生的事情。他进门的时候甚是斯 文地脱下上身那件Valentino外套,又斯文地将它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改往日性 情。大飞自顾向我讲述和白薇的一些事情,我却无暇顾及他每个道出的句子。人 总是会变的,如今的大飞,仿佛和我走得越来越远了,我仍想见到他平日里的样 子,我更希望,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统统是场幻梦。 大飞点燃一颗香烟,嗅到那熟悉的气息,才使我知道我仍然认得他。他悠然地吐 着烟圈,完全沉浸在一片被自己陶醉了的境界,不时抿一口白瓷杯中加了两颗方 糖的咖啡,仍旧将思绪浸泡在爱的汁液当中,我坐在旁边只是默默听着。 末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似的,问我:“我前几天搁在你这儿的西装呢?里头的 东西,你没动吧?” 我不知怎么回复他,我压低了声音,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我知道里面是什 么,那些,已经被我……”我没再说下去。 当大飞手中夹着的那颗三个五燃烧着的那头向下跌掉在地板上飞溅出几粒火化的 瞬间,我知道他猜出了后半句话。 他显然是慌乱了,顾不得捡起地上那半只仍在徐徐燃烧的香烟。这一向以不动声 色般沉着冷静为骄傲的大飞,今天,居然慌乱了。我本该就此检讨自己,但此刻, 却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我征服了一个强者?我想笑,我想笑我的胜利! 我,还是我么? ---------------------------------------------------------------------- ---------- 三十六 “你、你……”大飞显然是急了,之后猛地站起身子,抬手就向自己脸上抽去。 他眼里聚集着泪水,“我、我……都是我!”他又一次抽打自己。 接下来,我讲述了整个过程,我这些日子所有的经历,包括雪儿,包括病痛,包 括幻觉,…… 大飞像是在听一个扑朔迷离的故事,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面上毫无表情,一支 接一支不停地吸着烟。 “我知道我完了,但我真的想这么下去。”我以这句话作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我突然觉得很畅快、很轻松,压抑在心里这么久的事情,终于释放的一干二净了。 “你想怎么样?接下来怎么办?”大飞开始站起身子在房间里不停的走动。 “你接着给我吧,我死,也想快乐着死。”我仍就很平静。 “不行,这绝对不可能!”他很坚定,“我不能看着你……”紧接着又突然软了 下来,言语之中带着哭腔。 “你给不给?”我又问了一次。 “不给!” “真的?” 我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场景,大飞在我眼里第一次这么丑陋,张着大大的 嘴,面容狰狞……我在无法平静下来,焦躁地站起身,闷着头向阳台走去,猛地 一转身,指着他恶狠狠地说: “再问你一次,给我不给?” 他用犀利又坚定的眼神给我了无声的答案。 “操!”我拧头走向壁橱,一把拉开橱门,抓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走回大飞面前。 “妈的!老子有的是钱,你当你是谁,没了你,老子就买不到了?”说罢将那叠 钞票狠狠甩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大飞先是惊愕着,的确,谁也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时我的眼睛一定是充 满罪恶地血红色。我仍旧瞪着他,一边喘着粗气。 “不给我,不给我你就滚出去!别脏了老子的大门!你这害虫养大的!”我继续 歇斯底里地向他咆哮,这一句,也挖出了隐藏在大飞心底最深处的痛。 同时我看到了大飞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他强忍着没让它们夺眶而出。 大飞恢复了本性,一把将手里捏着的ERICISSION狠摔向地面,碎片儿在房间里四 散。他咬咬牙,瞪着眼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吐着:“有钱不挣,老子就白 活了。我不是人,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要你作伴!”说罢一把捞起茶几上的钱, 头也不回冲出门外。 三十七 雪儿提前来电话说今晚有事不来找我,我就仍将自己懒散的甩在沙发上发呆。天 逐渐晚了,黑暗不经不觉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打开灯收拾残局时我捡起了那些散落在地面的ERICISSON碎片儿,将它们摆置在 茶几上。就在前几天,大飞还笑呵呵地想我炫耀他的最新款ERICISSON,就在前 几天,我还喊他别往我的茶几上弹烟灰……他摔掉手提电话的同时,我也丢了和 最好朋友的联络方式。我感觉得到我哭了,我失去了所有,只有雪儿了……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从这天起我每早都会在门框的角落里发 现两个白色的小纸包…… 这一切,我都没向雪儿提起过,我好像又过起了平常的生活。每个白天,都会单 独在这空当的屋子中消磨生命,我仍常产生着可怕的幻想,也经历着病魔一次又 一次地侵犯,然而,我却已经习惯了这些,听任它们自如的来来去去。我曾在书 里看到过,这种日子,称为颓废?称为消沉?称为迷乱?称为可悲!我任凭着时 间的推移…… 在写日记之前,我通常的做法会是事先想好要记录的内容,突然间来了灵感想写 下“我过着幸福而自由的生活”,翻开日记本,看到注明昨天日期的那一页纸上 赫然立着“我过着幸福而自由的生活”数字,顿时胸口象是接受了重拳的猛击, 堵得喘不过气。我终于意识到了,我在欺骗的是自己,而这寥寥数字,也一直象 烙印一般放在心头,历历在目,只是我实在毫无精力去改变这一切了。 有时我会上网去看看,一些有关于幽灵鬼魅一般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网站,都留下 过我和鼠标的足迹。于是我选择淡蓝色烟雾下自由的遐想,我回到了故乡,带着 雪儿一起,见到了我们共同的阳、春、白、雪…… (全文完)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