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未尽的遐想 作者：张超毅 　　一 　　人类有记载以来的历史，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呢？我认为最恰当不过的词， 或许只能是荒谬。人们在看待远古过去时总会因为距离而产生模糊，因模糊而产 生美感，譬如日本人读完我们的子书也会产生中国大地上遍地是圣人的错觉，但 如果对任何一切事情做蛛丝马迹的剖析，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称之为辉煌的文明 其实不过是欺诈与暴力的产物，原来历史书上每一页都写满了谎言与黑暗。大部 分人对于某段历史津津乐道，完全是由于不了解它的缘故，他们读历史书完全不 为了历史真相，只是寻找一些材料来粉饰其观点、满足其现实需要罢了，——这 些人对自己还不够诚实，所以必须通过这种加强的手段以使自身变得更加狡诈。 史书对于大多数从字面意义上去了解的人是毫无意义的，真正懂得历史的人如果 不能接受一种全新的厚黑史观的改造，接受尼采主义的崇高和马基雅维利的务实， 接受韩非的冷漠和孙武的坚定，就会对历史丧失信心，对未来失去希望。 　　二 　　研究宗教史的人，如果不抱以自我欺骗的态度，定然很快会对信仰丧失信心。 就像一个看惯了救死扶伤的医生，由于其过于了解人体的机制与脆弱，在其有生 之年就绝对不会相信“肉体可以通过修炼达到长生不老”这种说法。研究一种宗 教，会发现其信仰的起源，发现信徒们因为服用了何种毒药而充满了奇迹般的战 斗力，他明白种种神圣感和致命概念的形成，一切纯粹、圣洁感会荡然无存，原 本神秘的一切都不神秘。于是，最强烈的捍卫一种宗教信条的人，往往是最不能 理解这种信条、最盲目之人。而要使其放弃愚昧，必使其了解他的宗教再多一点， 再深入一点，而不是远离。最有名的无神论者，往往其前身都是虔诚无比的信徒。 　　了解一件事物越深，就能够看到其越多的阴暗面，伟大的先知不过是从江湖 骗子开始，万能的神祗不过是古代某个破庙里用冷猪肉供奉的泥塑。所以宗教始 终对其自身的现实历史闭口不谈，也不谈及其信仰的起源。对于信神的人来说， 不信神的人或许显得狂妄。对于那些真正信神的人来说，自以为可以通过某种方 式更接近神祗，甚至以此来对人发号施令的信徒，是为狂妄。基督教总把人们对 其罪行的责难，归咎于上帝。他们总是把矛盾指向这个终极命题，但大多数人反 对的都不是上帝，而是基督教。基督教难道不是人类世界有史以来最败坏造物主 声名的一个派别吗？人们为了反对基督教，不得不开始反对上帝。 　　三 　　一个妇人到山中寺庙的养生池里放走了一头大乌龟，不到半年池里的鱼就少 了一大半。假使她放的是别的什么鱼，那么结果其实也总是一样的，——因为大 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放生鸟、鱼、虫和放走豺狼、虎豹、蛇蝎其实是一样的。 当我们放走一条生命时，无形中总会杀死了许多条别的生命。善行如果是为了转 嫁罪孽和危险，就不能说是一种功德，如果只是为了自我欺骗就毫无意义。看起 来是善行的并不一定导致善果，却经常导致恶果，看起来是恶行的并不一定导致 恶果，例如一些小的伤害常使人们更加强健，不再肆意捕杀麻雀和毒蛇，能够使 更多的人免于挨饿，减少世界上死于饥荒的人数。 　　整个美德报偿论，根本上就是一套自欺欺人的圆谎说教。因为事实上没有一 套恒定不变的善恶标准，只有利益标准。一切善行和恶行导致的结果，都会依据 这种放生逻辑而产生。——另外，佛教如果真的倡导众生平等，就不应该信奉 “六道轮回”，如果不接受享乐生活，就不应当鼓吹所谓“极乐世界”，如果不 认同世俗生活，就不应当奢求什么来生。从根本上来说，佛学本身是世界上最早 的无神论哲学，后来渐渐被发展成为偶像崇拜、神祗迷信、彼岸世界等等，佛教 则是站在佛学的根本对立面来表述其精髓。 　　四 　　否定一种概念，我们所根据的往往是其自相矛盾，但是有许多人据此将一些 自相矛盾的要素捏造成一个概念，使之看起来无法被推翻，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 些概念只是一些不能成立的悖论，一个不能成立的概念怎能被推翻呢？——他们 据此称这种概念为不朽的，把一个无法检验的虚构称之为久经考验的事实，这不 是诡辩又是什么呢？ 　　基督教的“三位一体”是一个典型，它包含的是人性与神性的对立，作为善 与恶的起源的“上帝”也是一个典型，又如辩证法所谓的“对立统一”，依据这 些诡辩，我们甚至也可以说“不存在是存在的”，因为如果不确定“不存在”本 身的存在，那么我们是否就无以确立什么是“存在”？“世界的起源是什么？” 哲学家常常如是发问，但是人们凭借何以假定“世界”呢？——在印度人之前， 我们中国人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世界”的。所谓“世界”之外又是什么？如果 根本就没有一个正确的前提，根本就没有世界，何来正确的世界观？ 　　五 　　“唯物主义”，这种说法在某种程度上本身即“形而上学”的。但是，之所 以说整个形而上学被推翻，乃是因为“先有鸡或先有蛋”的争论并不重要，因为 这些争论都无法改变“蛋可以生鸡，鸡可以生蛋”的事实，这一命题本身就是有 问题的，因为它假定“鸡和蛋必然有一方是先有的”或者“鸡和蛋必有一方更重 要”，但人们恰恰无从证明这一点。 　　人们要关注于现实生活，而不是关注于哲学，因为从一个行家里手的角度来 说，人类的哲学史本质上就是一部诡辩史，所有的哲学理论都在不同程度地自圆 其说，——圆谎，根本不存在所谓哲学命题有待解决，只不过是一些根本的、前 定的错误观念需要人们去改变。在未来，哲学家不会失业，就像魔术师和政客、 神职人员不会失业那样，尽管人们知道那只是一套套骗局，但人们需要这些来抵 制现实生活。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