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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

　　作者：郑晔

　　故事发生在许多年以前，那个时候是BB机和公共电话亭流行的时代。
　　一个匆忙的身影在午夜的街道闪过，步履紧迫。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投下
一片橘黄色的光晕。那个急匆匆的身影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是个穿风衣的男子，
满头大汗。他冲向一个路边的电话亭，那是一个橘红色的公共电话亭，在橘红色
的灯光下发出一片白色亮光。
　　当他急迫地拉开电话亭的门把时，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放慢了自己
的动作，冲那个人点了点头，里面也是个男的，身材瘦小，带着一副眼镜，文质
彬彬的样子。那个人也回了一个颔首。他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在使用着电话，便冲
着那个人焦急地说：“劳驾，我打个电话”。那个人一听急忙地将身体进一步挪
到了电话机子面前，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您再等一会。我正在等一个重
要的电话”。“噢，好的。希望快一点，我也有急事”。
　　他点起了一支烟，烟雾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萦绕。那个人显得很焦急，不时
地凑近机子看上一会。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来回挪着步转着身，两只手掌不住地
揉搓。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在这个寂静的空间
机械表秒针的滴答声清晰可闻。他抬起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看得出是在等一个
重要的电话。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捻灭，向那个人欠了欠
身推开亭子的门走了出去。他急忙向下一个路口走去，想寻找另一个公共电话亭。
穿过三个路口，他看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街角有一个同样橘红色的电话亭，当他
欣喜地横穿路口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疾驰而过……

　　第二天上午，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推开了603病室的门，对着几双期盼的
眼神说：“没有接到电话，也许是有所顾虑吧，我在医院门口的电话亭等了一
夜”。对面的几个人叹着气垂下了头。
　　此时，手术室里忙了大半夜的大夫们走出手术室的大门，对焦急等待的家属
摇了摇头，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了一片哭泣。
　　大夫们一边在更衣室换衣服一边说：“这种血型太稀少了。唉！可惜了，刚
结婚……”
　　他的新婚妻子红肿着眼回到家，疲倦的双腿支撑不住似的躺倒在沙发上，不
知过了多久，无意中她发现BB机的信号灯在闪烁不停，是她丈夫昨晚走得匆忙忘
记随身携带了，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用哆哆嗦嗦的双手摁开。她终于知道她丈夫
为什么急得连BB机都没有带便匆忙地半夜出门了。有一个跟他同属熊猫血型的孕
妇正在等着他输血救命，显示屏上显示着一串联系号码：“753642。”

　　许多天之后，一个晴朗的中午，一个小伙子正在医院近旁的橘红色电话亭里
打电话。他的声音很大：“对！我在医院，这是医院门口的电话亭。什么？这部
电话的号码？我看一下”。小伙子凑近电话屏幕上方的一个小窄贴条，随口念了
出来：753642。
　　也许是小伙子的声音太大，树上的一对乌鸦倏然从枝头滑下，在坠落的时候
优美地划了一个反抛物线，本来就要相撞的两只鸟就这样精确地擦肩而过，飞向
远方了。
　　路上匆忙的行人没有停住脚步，他们既没有驻足聆听小伙子的声音，也没有
凝视那对飞远的鸟。
　　他们踏着习惯的步调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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