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 何均的诗 绵阳初雪 欢欣:元旦节三天假 让人们还在陶,还在醉 我给母亲祝七十大寿之后 从乡下赶回,匆匆 提前上班,上星期四的课 走出教室,我感到寒气 逼人,风刀 割脸。水泥地微湿 走出校门,我才知飘着小雪 这是绵阳的初雪 羞涩,轻淡,近乎无痕 对面报亭,我买本《蛙》 也想探取一片蛙声 鞋博士店,我擦皮鞋 店老板的老父说 三台射洪,雪下得很大 早晨起来,地上已榨了厚厚 一层,厚厚一层,白 瑞雪——兆丰年——啊 回家路上,我给老家打电话 妹夫说:没下雪,只吹风 记旧年峨眉遇九华山云游僧 一个夏天,二十世纪90年代初 峨眉山,徒步登 几重天洗礼我 历经四季:春、夏、秋、冬 仅仅为看云海、佛光和日出 金顶,下午匆匆赶到 登记住宿,租件棉大衣穿上 我奔舍身崖 遇九华山云游僧。还好 见到茫茫云海的诡谲 和诡谲云海的一轮佛光 很神奇,无论哪个位置招手 佛光中都有你的手回 应。云游僧说 你啊,与佛——有缘 晚上,住金顶好不虚 此行,第二天赶早看日出 俗人登临名山,大多 奔景点而来,弃景点而去 逢人便说 我到过峨眉金顶 见过云海、佛光和日出 我则加一件,还见过 九华山云游僧。一袭青衣 清癯,清澈,清爽 夜的舞台 睡眠不占位,夜就应该空着 蝙蝠不眠。猫头鹰 躲在树荫炯炯 深度守候。夜耐心一片死寂 鹰深的目光让黑夜发抖 冷到脊髓。暗箭潜伏 夜不再空慌,已是一个舞台 昼伏的生灵尽兴夜里 哪怕挥霍只有一夜的生命 白天几乎让给人类 比如城市喧嚣,乡村散漫 比如天空轰鸣,深海捕鱼 他们都匆忙奔波 他们在创造也在毁灭 他们很累,在夜晚 除仰望星空,真的需要安眠 安眠身心的疲与惫 但也有人卸去面具 登上夜的舞台 让深藏的心彻底释放 哪怕情色与抢劫 让灯继续红,让酒继续绿 红苹果,他们欲望着 世的界已混沌,还原为本来 沙漠 黄沙漫漫,无边际的空旷 寂寥:千里人烟无 偶有驼铃迤逦一路蹄印 深深,浅浅 心:荒凉而苍茫 苍鹰盘旋高空 一朵移动的云并不轻盈 而在搜索 随时捕猎出没的惊喜 胡狼站成长长的沙梁 向天长嗥孤独 凄厉,幽怨 穿越缥缈的孤烟与旷野 目光犀利,刺穿远古的心脏 独裁的风暴 一场独裁的风暴狂卷而来 似乎摧着枯,拉着朽 巨大的阴霾长满人心 白色充斥着浓郁的血腥 秘密审判,秘密处决 最后公开宣告罪状 不容辩护,不容申诉 沉默不宣心照 仰望乌云的翻滚闪电的刺目 雷霆似乎已震怒 从幽远的天宇传来,死寂 巷道 许多巷道曲里拐弯 我穿过,碰到一些目光 呆滞,孤独,好奇 很快被低下的头颅收藏 头上的天空 曲里拐弯,灰蒙蒙 鸽哨盘旋,尖尖,悠悠 小狗对我的经过不惊 不诧,只瞥一眼 继续东嗅嗅,西闻闻 搜寻它亘古的快乐 那个幼童执着长扫帚 大人样扫地 地上别无一物。他只是好玩 游戏,来来回回画 望我,满眼明亮清澈纯净 咧嘴笑,两颗小兔牙 我穿越曲里拐弯的巷道 那些鲜活总感动我 小院的周末 那些鲜活总感动我 ——妈妈,快点!爸爸开车了 ——儿子,别急啊,马上来了 小车徐徐启动开走,不时鸣喇叭 煮午饭的人家 高压锅上气了,气压阀突突突 很响地转动炖肉的香味 鸟儿在窗外的黄果树上 呼朋清脆,引伴婉转 太阳出没云层,白光晃晃 没一丝暖意 拂面的北风凉透了心 野猫们脏兮兮 蹦跳小院角落的垃圾桶 觅食,有人路过 赶紧蹿出躲藏,须臾又折回 电话接打生活琐事 通报病人某医院 安排娱乐某茶楼 客人来了,寒暄开门关门 周末的小院生动着 内心:阳光,鲜活,温暖 未知电话 一个电话突袭我的手机 一闪就没了 “未知”显示来电 骤降气温 寒冷明白无误钻入身心 深冬,办公室让人依赖 空调开着,暖和 空气不清新 夹杂各种气味和流行 感冒病毒 我宁愿待在室外 大雾弥漫。北风专寻骨头 刺。很多高楼就像船 漂浮茫茫雾海,时隐 时现。小车开着灯鸣着喇叭 奔,给大雾凿 掘一条条波浪隧道 我临窗望远,猜想未知 电话。乡下父亲曾打过 但我回打,关机 我知道父亲已出门游山 玩水。母亲说 父亲已皈依江油罗汉寺 初一十五吃斋赶庙会 此时此刻,未知电话 早已消失人海 却纠缠我的心,寒冷多雾 冬至节 季节轮转,让一年一度的冬至节 必须来,不许绕过。老天用飘雨迎接 加速寒冷。人们用吃羊肉迎接 呵手加衣 外面的世界愈来愈冷清 喧哗也似乎怕冷 开始藏着头,露着尾 只有寂静在扩散,占领广场和空旷 冬至节恰好周末 有空亲自下厨烹饪,不用海吃饭馆 一家人团聚,吃饭菜香喷喷 围着天然气炉烤火 电视声音很小,聊各自的新闻 平时,都在忙各自的事 厨房空着,客厅冷清着,来去匆匆 家是旅店,几小时的休息 孩子长大,自己跟岁月老去 都在不知不觉中,就像这冬至节 浮石 水可以浮石头 让石头叶样漂移 让石头跟鱼嬉戏 背景:水藻、蓝天和岸边的倒影 但,不是所有的石头 石头必须经历熔岩的锻炼与镂雕 实心变空心 沉重变轻松 还必须见证火山爆发的惊心与动魄 当一切冷却凝固时 火山口变成天池 浮石就在水上,观赏沿岸风景 卖冰糖葫芦的人 放学的校门口,桂花树在路边点缀你 冰糖葫芦是你的标志 捂耳朵帽子只让你露出粗糙的脸 衣袖笼着你的手,一根长竹竿靠着你的右肩 一串串冰糖葫芦结满竹竿顶端 鲜红,莹亮,惹眼。校门涌出潮水的孩子 你哈着热气喊,老生,老气 卖冰糖葫芦哟——两块钱一串,好吃得很呢! 卖冰糖葫芦哟——两块钱一串,好吃得很呢! 孩子小鸟样围上,唧唧喳喳冰糖葫芦 有掏钱买的,有只看的 买到冰糖葫芦的,就舔,小口咬 没买的,就看别人舔,直咽口水 也有几个小脑袋蓬起打伙吃,晃动欢快的黑 不一会儿,你的标志没了。你说 小朋友,明天请早哟,我还要来呢!还要来呢! 然后,空竹竿跟着你,捂耳朵一开一合 笑嘻嘻的晚霞里有你和孩子的身影 ◇◇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