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从一个佛门弟子的角度看法轮功事件 净安 　　法轮功事件，可以算近来继科索窝问题之后，中文网上的又一焦点。作为一 个经常看网的佛教徒，我个人对此颇为关注，两天下来也看了不少网友的高论， 但好像还没有看到佛教界对此的反应。就凑个热闹，从佛教徒的角度对此也说上 几句。 　　其实，这个事件的发生是完全可以想象的。数月前，国内一家颇有影响的网 络杂志，在连续的几期里组织文章批评法轮功害人致命，就曾收到大批的法轮功 功友来信与电话。年初，针对佛教界在出版书籍与网络上的批评，李大师（也可 能是其代言人）专门写了一篇“佛法与佛教”的文章，辩白其“大法”与佛教的 关系，并倒打一靶，将所有敢于批评法轮功的人，都定性为“破坏佛法”的邪恶 之徒。（有兴趣的网友，可以自己去看这篇文章）。李本人则是在公开场合多次 骂批评法轮功的何作庥院士为科学痞子。更有甚者，有报道，去年北京电视台， 因为播出了批评法轮功的节目，法轮功友便示威直至电视台将那名记者开除。由 此可见，随法轮功势力的扩大，他们对于外界的批评是不愿忍受的。只不过，选 择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出现在敏感的地方，倒是让人着实有些吃惊。 　　作者个人对于法轮功的注意起于来美后，几乎每个月，所在大学的华人网络 都要收到免费教功的宣传。在网络上的几个佛教讨论区（主要是中华佛教论坛） 和若干佛教徒个人主页的留言板上，法轮功弟子与佛教徒也曾有过几番“较量”， 每次的结果都是法轮功弟子弟子祭起“真、善、忍”的大旗，在重复若干李大师 的语录后，摆出真理在手不必商量的态度而退出讨论。最近，在参加美国物理学 会年会期间，甚至在留言板上看到法轮功的宣传以及其弟子们的聚会信息，其传 播之广、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下面，试着从佛教的角度来看看法轮功，谈一些个人的感想。 　　首先，站在正信佛法的角度上，法轮功不是佛法。中国佛教协会的评价：“ 一种打着佛法旗号具有民间宗教色彩的附佛外道”，是比较确切的。李大师的书 中，有关佛教甚至基督教等低级错误比比皆是。例如，将基督教归入佛家的修练 方法，不禁让两教人士笑掉大牙。再比如，著作中提起道家，说有什么武当、昆 仑、峨嵋，这明显不是金庸的武侠看多了吗？至于论及佛法，那就更是错误百出 了。比如三界、不二法门、八万四千法门等等佛教千年来延用的术语，到了李大 师口中，都别有了一番解释。（详见陈星桥居士发表在法音杂志上的一篇文章， 目前此文在网络上已经到处转贴）。其中最妙的当属不二法门，被解释成你修练 了我这个“法门”，就不能杂修，也不能看其它宗教、修练方面的书。据说法轮 功友们聚会，除了集体练功外，就是共同学习那几本“似浅似深”的现代语录经 文，从中体会提高认识，真可以算是一种绝妙的现代洗脑术。 　　应该承认，法轮功的修练方法，在一定阶段内对于身体是有些好处的。这一 点，与其它许多曾经红极一时的气功没有很大差别。本质上，都是通过某种途径 调动身体中积聚的能量，加上勤于练功带来的较合理生活起居习惯，以及基于大 师崇拜而来的强大心理作用。一些法轮功修练者，练功后感受到身心的变化，是 正常的。他们到处转贴的那个调查报告，也可能有一些真实的成份。这样的气功 研究，我在国内也接触过一些，不能完全一概否定。总的来说，对于人体中存在 的一些现代科学尚不能解释的现象，也不必一律斥为迷信，全国至少有上亿的人 在练或者曾经练过气功，如果说完全没有效果，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如果你坚 持打太极拳或从事健身活动，也可以收到类似的效果。 　　但法轮功的问题就出在，在没有可靠理论依据的前提下，无限夸大练功带来 的生理变化以及其大师的法力（诚心修练者有大师的法身保护）。可怕的是，其 功理曲解佛教的因果报应之说，功友生病，鼓励他们不去医院，靠练功“消业”。 事实上，佛教从来没有这样的主张，据佛经记载，释迦牟尼佛及其弟子生病也是 吃药的；当代佛教界的法师居士，病了也一样去医院治疗。因为这种练功消业而 导致重病不愈致死的事例在就笔者个人所知，已有数例。其中一例，死者年仅26 岁，在去年杭州某报纸上还有过专题报导。更为可怕的是，在网络讨论中，一些 法轮功弟子对此不以为然，其理由之一是：“人吃饭，人可能会死，不能说吃饭 有害。”理由之二是，“那么多人练法轮功治好了病，你们怎么不说”。甚至还 有人反责问道：“你们佛教徒怎么这样着重肉身的死亡？”另外，据说他们内部 的解释，是有些人修练时精神到了法轮世界，暂时不肯回来了。 　　其实，人体本身具有一定的抵抗力，通常现代人过于依赖药物而忽视自身的 免疫系统。靠气功带来的一些生理改变与心理影响，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能调动 起自身抵抗疾病的能力。但如果无限夸大，那么就必然酿成悲剧。数月前，在一 佛教网页的留言板上，就曾看到转贴过来的一位网友的求助信，他的父亲迷信法 轮功，身染重病还不肯去医院，希望精通佛教的人士能予以帮助。当主持该网站 的法师去信时，已经晚了。不久，就看到这位网友留下了另一则留言，说他父亲 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去世，临去世前说了这样的话：“法轮功是真是假，就以 我为证明。”这样的悲剧发生在现代文明社会，实在不能不令我们深思。 　　李大师是何许人也，大家绝不能因为他是个没有大学学历的粮店职工就等闲 视之。在数年间发展出这样多的弟子，不是一个简单的骗子就能够做到的。据说， 一些法轮功修练者在练功时，能看见李大师的“法身”，“法轮世界”。他本人 编造的一套近乎神话的经历，固然不可信，据说连他母亲都说他在吹牛。但他可 能确实有相当的本事，用现代术语叫特异功能，佛法里管这个叫神通。然而，在 佛教里，神通是打坐修禅定到了一定阶段的正常生理反应，与佛法的根本义旨无 关，更不是追求的目标。这正是佛教与种种打着佛门招牌的气功之本质差别。 　　事实上，在佛教的首楞严经中，佛陀对李大师以及台湾的宋七力、清海这些 打着佛法旗号，歪曲利用佛法的种种言行，早有预言，而且惊人的准确。下面试 着将《首楞严经》中关于末法时魔事的几则预言与网络上公开的李大师的讲话著 作进行对照。【】内为佛经，“”内为李大师的话。为方便网友对比，（）中略 加批注。 　　【口中好言佛有大小，某佛先佛，某佛后佛，其中亦有真佛假佛，男佛女佛， 菩萨亦然。】 　　“现在，佛就比较多了。划分起来就是如来也管一些佛，那些佛没有达到如 来层次，超过菩萨就叫佛，大菩萨也叫佛，甚至把罗汉、菩萨也称做佛……” 　　“超过如来层次的佛多的数不胜数。” （佛有大小） 　　“……，到了佛的境界时性别就恢复到主元神的性别，男佛就是男佛，女佛 就是女佛了。” （男佛女佛） 　　【自言是佛，身著白衣，受比丘礼，诽谤禅律。】 　　“法轮大法是把宇宙的特性（佛法）万古以来第一次留给了人，等于给人留 下了一部上天的阶梯。” （自言是佛：李大师倒也不怎么喜欢自言是佛，因为他一向自认为比佛层次高。） 　　“禅宗到了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其实，禅宗一代不如一代，达摩自 己也说只能延续六代。” （谤禅） 　　“如何对僧人和居士做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恐怕要落到最后去认识。……有一部分人可能要还俗； 有一部分人要修法轮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那是以后的事了。……” （身著白衣，受比丘礼：意思即作为在家人，接受出家人礼拜并传授他们修法。） 　　【诽毁戒律，轻贱出家。】 　　“至于其中说五戒、十恶十善都是原始佛教中的。我们不讲戒，……” （诽毁戒律） 　　“和尚、喇嘛也是人，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他们干的事不是佛干的，也不 是佛叫干的，常人把这些看得很重。” 　　“有很多和尚写书啊，表面好象在弘扬佛法，可骨子里是为了名利。有人问 我，他怎么样啊？我说你别看他名气很大，随意去解释佛经，宣扬自己，其实他 早在地狱里了。现在就是末法时期。和尚都很难自度了，何况度人哪！“ （轻贱出家） 　　【口中常说十方众生皆是吾子，我生诸佛，我出世界，我是元佛，出世自然， 不因修得。】 　　“还有一层东西就是原始神。给现在修炼人讲那个没用，是不可思议的，达 不到那一步。……” （元佛） 　　【口中好言，我于前世于某生中先度某人，当时是我妻妾兄弟，今来相度， 与汝相随归某世界。】 　　“说修炼法轮大法就到法轮世界去，现在人有多少亿啊！将来学大法的更多， ……，修不圆满的可去高层空间也是美好的。我们学员中有一大部分是不同高层 次来的，得法之后就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中去了。” 　　“不是变成佛了，是返本归真嘛。修炼好，返回去” （与汝相随归某世界） 　　类似的对应还可以找到很多，在此无法一一列举，容后专文阐述。当我们看 了上面的对照之后，除了为佛陀洞察未来的甚深智慧所折服外，更多的是对李洪 志等人的背景与目的的不寒而栗。佛陀在首楞严经中指出，这类人的结局多为 “弟子与师，俱陷王难”（现代话说，就是获罪于政府），本人的神通退失，信 徒散去。这几点在台湾的宋七力、大陆的张小平等人身上已经得到应验，清海在 台湾与海外的影响也渐渐减小，据说，台湾当局也正在清查她骗取信徒钱财的问 题。 　　法轮功能够快速发展的社会因素，除了健身治病外，则是它对信徒道德水准 的一种自我标榜，强调修练者在道德上高于“常人”。在任何普遍道德水准下降 的社会，这种片面宣扬道德的行为都必然是有一定市场的。人们不甘心在社会的 物欲横流中堕落，又不再愿意接受传统形态的思想教育，加上过去多年来对宗教 的反面宣传，对于各宗教也大多有一些反感。那么接受这种既健身、又提高“心 性”的兼具气功与宗教（以及社交功能）的混合体，岂不是一举几得的美事？ 　　从文化层面上看，近年来的传统文化热，以及飞碟、特异功能热等，都为法 轮功教义的传播提供了铺垫。李大师那套（伪）科学理论，基本上似是而非，虽 然信口开河，缺乏依据，却又能许多“解释”现代科学所不能解释的问题，有人 将之比作科幻毒（读）物并不过份。相对于正统佛教深奥的义理、道家丹道高深 的修练方法、以及儒家的四书五经，现代人更容易接收简单通俗的法轮功功理， 看看法轮功的书，虽然有不少耸人听闻的臆想，例如地球文明已经产生灭亡了81 次、现代科技来源于外星人、网络和计算机是外星人控制地球的工具、人类已经 被外星人渗透控制等等，但许多基础的传统伦理道德和民间对佛道的一些模糊理 念也被包含其中。 　　作为大陆政府与佛教界，应该从这此事件吸取教训。政府的法律规定，宗教 活动必须在宗教场所进行，这样，正统的佛教基本上局限在寺院与少部份佛门居 士那里。对于大多数需要信仰的人，他们最容易接触到所谓佛法的机会，反而可 能是法轮功这类的“佛家”气功。出于种种原因，出家法师或在家居士要在公开 场合作有关佛法基本知识与方法的报告是很难的。而法轮功以半地下、网络式、 传销式的集体教功形式传播，却在短短数年间发展了可观数量的信徒。 　　不久前，在四川慈云寺曾经发生过法轮功修练者阻止佛教徒进寺院的事件。 其理由在李大师的书里不难找到。根据他的说法，很多佛像上都附了什么精，拜 不得，弟子必须丢弃佛经、佛像，专门供上他李大师用电脑技术合成的，身批袈 裟背后放光端坐莲台的“现代佛像”。（顺便提一句，这招也非李大师独创，比 他出道更早的张宏堡大师早就搞过）。大陆兴起气功热以来，佛教界对于各“佛 家”气功一直是基本保持沉默与谨慎态度的。对于法轮功除了不承认其为佛法外， 较严厉的公开批评仅始于去年年初前后，这也几乎是对各“佛家”气功唯一的一 次批评。相反，李大师在他的书里，针对佛教界存在的一些问题，加以个人的臆 想与夸大，把传统的佛教批得一无是处（其他基督教等自然也救不了人），只有 他自己才是这末日的救世主。 　　其次，我们的教育体制中，向来只有政治、哲学课而没有宗教常识方面的课 程。对于宗教，以诸如“精神鸦片、虚幻反映、唯心主义世界观”这样的简单定 义一语带过，没有正视宗教信仰数千年来存在的客观事实及其对社会心理、伦理 道德体系的巨大影响。这样，很多人一方面缺乏对于宗教方面的最基本的常识， 另一方面，基于佛教在中国两千年的深厚影响，对讲求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佛法 有着一定的好感。当遇到这类自称佛法（甚至高于佛法）的大法时，缺乏辨别真 假的能力，加上大师的种种迎合人们心理的宣传和各级辅导站老弟子的“热心帮 助”，难免误入其中。其实，稍具宗教常识的人，都能从李大师那几本现代经文 中看出低级错误。（用一位网友的话说，这个自称是佛法2.0版的大法，不但与 1.0版毫不兼容，还反回头说旧版是统统错误的）。但偏偏按我们的教育体系培 养出来的许多硕士、博士，连佛教、基督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搞不清楚。这 样看来，法轮功常宣传的多少博士、教授修练法轮功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外，正统医学与科研部门对于气功的研究重视不足甚至完全不予承认，也 形成了气功治病完全游离于医学之外的局面。往往是信科学去医院看病的人丝毫 不信气功，而一些人练了功的就不肯再去医院。这样无疑增加了练功丧命悲剧发 生的可能性。如果有关部门能对气功的生理效应进行深入客观的研究，从正面引 导广大气功修练者以气功保健，但在遇上气功不能应付的重病时及时接受医院的 治疗，一些现代迷信造成的惨剧将可能避免，而少数江湖骗子也将渐渐无机可乘。 　　再谈几句与佛教无关的题外话。曾有传言政府欲将法轮功定义为非法组织或 邪教，其实目前情况尚没有这样严重。大多数参加修练法轮功的功友，都是为了 身体健康的目的，外加集体练功也是一种类似国外教会的社交活动。绝大多数人 是不可能怀有政治目的的，也不是真的那么忠心耿耿于大师。要知道，当年热烈 追随张香玉、张宏堡的也曾经是这批人。对于这样一种拥有相当民众基础的类似 民间宗教的组织，单纯的压制往往会适得其反，引发练功群众与政府的对立。政 府与社会舆论应该对于人们的道德信仰等精神领域问题，给予真正足够的重视， 并找出一些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 　　有趣的是，在中文网络各讨论区一片声讨乃至谩骂法轮功的声浪中，法轮功 号称上亿的功友却反应甚微，除了有人转贴了一些歌颂法轮功和李大师的文章外， 面对面的讨论与辩解还几乎没有见到。可以说，在社会稳当的前提下，法轮功的 示威是不会带来很大政治问题，也不具备制造社会动乱的能力与动机。如果能在 舆论宣传上给予正确的引导，让误入法轮功的人了解到各地所发生的迷信法轮功 无辜丧命的实例，并从根本上揭穿其伪科学、假佛法的本质，再进一步揭露该功 法真实经济运作与组织形式的内幕，这个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气功大法”久之 将被自然淘汰。古今中外，宗教骗子、狂人多的很，嚣张一时的也大有人在，最 后却还剩下几人？ 原稿写于99.4.28，修改完成于99.5.21.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