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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76年 

远行客

　　76年，唐山地震，四人帮垮台，领导去世……是个多事之秋，
可惜那会儿我等还是一尿布宝宝，虽然胳膊上戴着小白花，实在和
单细胞生物没什么区别。

　　初次记事，大约5岁以后了。傍晚的小院里，谁家的单声道录
音机放着罗大佑的童年，我在树底下用馒头渣喂小鸡。空气里有不
真实的炊烟味道，仿佛糯米纸随时融化的轻薄。童年。

　　小学的时候，学校的老师喜欢在课间操放一首“鸽子”，歌词
大约是：“飞吧，飞吧，我亲爱的鸽子，让你带着我，飞向远
方～～”，总是在急急忙忙去厕所的时候跟着音乐边唱边跑。过了
许多年，偶尔在电视上听见了，条件反射让我还是去了厕所。从一
年级到六年级，整整看了六遍《小兵张嘎》和《三毛流浪记》，于
是每次写观后感都是痛苦的事情，我把四年级写的抄了一遍，算是
六年级的观后感。

　　我还记得看图作文：星期天的早上阳光明媚，老师带着我们来
到了公园。天是那么蓝，队旗是那么红，我们都开心的排着队。突
然小明看到了路边有个钱包……结局大家都知道，因为我们每个人
都写过至少三篇这样的可爱东西。

　　87年上了初中，一下变的敏感起来，北方的狼随着台湾的潮带
来了青春的第一次躁动，我们都在课堂上偷着抄歌词，用花哨的影
星不干胶布置象征青春躁动的笔记本。男生女生的性别一下变得非
常明显。蓝天和白云，落日和残月，似乎有了不同的意义。89年发
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老师们都紧张地要求家长接送自己的孩子。
后来，一个刚毕业实习的老师因为年轻，走了一条彻底改变他人生
的道路。当时觉得他很成熟，现在回头，不过是个孩子。我永远记
得他的慷慨义愤，和唇边一抹稚嫩的胡须。

　　90年，我上了高中，是最叛逆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青
春在涅磐之前很痛。高中在折磨自己和折磨别人中以惊心动魄的高
考做为句号。我们是最后一届文理分班的学生。在45个学生的班级
里，只有10个男生，所以我们不参加所有的足球比赛。学校里偶尔
传出早恋的新闻，大家都以异样的目光注视，其实心底是偷偷的羡
慕。青春的发育让我自卑，任何的注视只要超过20秒就是致命的，
偶尔也偷窥某个背影却也只此而已。突然就发现了古诗古词里有我
的一切哀愁，真的是“为赋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语还
羞，欲语还羞，却道天凉好个秋！”

　　带着骄傲和憧憬，93年，走进了大学校门，看见比厂房还破旧
的宿舍时，离家的快乐变淡了许多，突然怀疑未来的美好。第一个
中秋节，宿舍只有被窝里此起彼伏的低低抽泣。慢慢学会了旷课，
学会了跳舞，学会了看录相，学会了牵别人的手，学会了自己作
主……。看着新生入校，看着老生毕业，别人的经历就是我们的道
路。97年，我们是最后一届国家分配的毕业生，家里有关系有财力
的，高高兴兴的等着拿派遣证；家境不好的，只有拿着简历四处奔
波。有一个宿舍的男生，8个人有7个人当兵，剩下的1个，靠着父
亲的关系进了银行。人生的道路就这样开始了。离开的那一刹那，
空空的宿舍只有迎斜阳飞舞的轻尘，我突然觉得绝望和留恋，泪水
不知道该不该流出来，也只能发呆到暮色香浓。

　　工作以后，从雄心万丈到不知所措，自己的青涩总是带来意外
的挫折，金钱的砝码慢慢变重，人也跟着倾斜。学校变成了回忆中
的天堂，和同学通电话，说的最多还是“你还记得咱们那会
儿……”，分手的男友早已不知音讯，看着唯一的合影，就是想不
起来两人到底走过了怎样的一段路。我终于踏踏实实摸到了生活的
门。

　　现在，每天忙碌，只有下班的路上，偶尔会问问自己，未来会
怎样？二字头的路走到中间，以前是酸甜的尴尬，以后是未知的焦
灼，三十岁的味道随着汽车的尾气迎面而来，而我在拼命向前奔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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