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我们的愤怒争吵明显带有自娱自乐的性质 董路   在中国队早早打道回府之后,世界杯对于中国人而言本应当回归一种纯供欣 赏的的属性。但事实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反黑运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波 及到整个中国,融进了每一个关注世界杯的中国人的生活之中。   实际上中国人对足球场上“黑恶现象”的特殊敏感,完全得益于中国国内联 赛的长期培养造就--几乎每年每一个赛季,关于“黑哨”、关于“假球”,中国 舆论球迷都要投入到3—5场类似这样的“群众运动”之中,口诛笔伐,揭露批判; 久而久之,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对此形成了“先天的条件反射”--中国人的眼睛里 揉不进半粒沙子。   中国足协的公众形象因此而变得很是糟糕,中国联赛赛场给人的印象也因此 变得很是丑恶。这种特别的对于足球领域的习惯认识,几乎占据了中国舆论以及 球迷思维理念中的主导地位--一旦相关不良现象出现,便紧接着是一场浩大运动 的来临;周而复始,绵绵不绝。   当韩国队在世界杯赛场上,被认为是以一种“裁判暗中或曰明中相助”的方 式,连克欧洲三强历史性闯进4强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中国人的膝盖像是被小锤 一下一下地击打之后,愤然而起,亮出了鞋底,直踹向FIFA、布拉特、郑梦准以 及一些于此相关的任何人。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韩国队取胜的比赛中,裁判的某些“误判”的确有利 于东道主并给对手球队带去了直接的损失;确切地说,裁判的判罚改变了比赛的 结果并以此改变了世界杯的历史。   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即使在以往的世界杯 历史上也并非是凤毛麟角。好像每一支参赛球队都曾经因裁判的判罚赢得过好处, 也都蒙受过冤屈。就以阿根廷队为例:1986年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为阿队最 终的夺冠铺平了道路;4年后终场前4分钟裁判的一粒有争议的点球判罚,将阿队 卫冕的希望瞬间化为泡影。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裁判那些连续有利于韩国队的判罚,究竟是“系 属人为”,还是“纯属巧合”?   “你瞎眼了吗?!这还用说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99%以上的读到此 处的朋友正在愤怒地说着这样的话。是的,也许我的眼睛真的是瞎了,但我还是 想表达一些自己的“瞎说”。   如果单纯地以韩西之战西班牙队遭受的几次严重误判来说明,如果我们能够 平静下来以一种相对独立的视角去分析:公认为西班牙被无情吹掉的两粒进球, 应当说100%属于“误判错判”,但又100%属于“司空见惯”——   当双方球员在一片混乱中跳起争顶的时候,主裁判哨响之后球落入网中。有 两种情况:一,主裁判看见有西班牙球员犯规在先;二,主裁判提前感觉到了此 球必进无疑--前者,主裁判“瞎眼”;后者,主裁判“神仙”;   当华金右路底线上传中的时候,边裁举旗示意球已出界,随后莫里恩特斯门 前头顶破网。也有两种情况:一,边裁只是凭感觉(因为他的视线应当被华金的 双脚近乎完全地阻挡着)认定球已出线并做出了相应判罚;二,边裁预感到此球 只要传到门前韩国队必将突然死亡--前者,边裁“武断”;后者,边裁“神仙”。   作为裁判,属于“瞎眼”和“武断”的判罚几乎每一场比赛中都可能出现甚 至连续出现;而作为裁判,如果个个都是料事如神的“神仙”的话,他们会在维 埃里那次距门2米推射空门之前向全世界宣布:此球必不进!   有一点是经常被人们忽略的:在识别一个判罚是否准确时,裁判是靠一双仅 有些许“视觉残留”的肉眼,而绝大多数旁观者则是靠电视多角度的慢镜头回放。 换句话说,这种双方“生产工具”上的天壤之别,便可能造成“劳动生产率”的 大相径庭。   我想说明的是,单单以裁判的具体判罚可以证明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也 可以呈现出对那一方是有利的、不利的,但要来证明是否确有“黑幕”的存在是 不甚有力的--因为在人和事物的同一种表现方式的背后,往往拥有着截然相反的 本质。比如,人,可以为“恨”举刀杀人,也可以为“爱”举刀杀人;必须确定 也可以确定的是“杀人者必须偿命”,无需确定也无法确定的是“杀人者是为爱 为恨”。   我知道裁判的判罚产生了“助韩国队一臂之力”实际效果,但我真的不能就 此断定一切就属于“一场阴谋”;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证明辨别--也许 是我的能力有限,也许是世界的未知。   争吵、讥讽、愤怒、谩骂在我们中间蔓延,像一场自相残杀的火并,像一场 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为了世界杯的公不公平,为了FIFA的黑不黑暗,为了裁判的 偏不偏袒,为了韩国的耻不耻辱,为了你我的瞎不瞎眼……   有些事情本来看着特严肃、特认真甚至特正义,但如果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 想一想,又忍不住会哑然失笑、自觉无聊。   针对世界杯“黑哨”的问题,作为“中国足球”这一特定范畴内的群体,我 们的许多表现和反映便大体可归结为这种情况。   丝毫不怀疑作为中国人,我们投入这场“反黑运动”时所怀揣着的严肃认真 与正义公理;但又不得不想说,也许我们正在做着一件很事倍功半的事情,而且 可能还忘记了我们最该做的事情。   坦白地讲,中国足球在世界上的卑微地位,从根本上决定了我们对于世界足 球所有的言论与评判,都不可避免地显示着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的属性。在韩意、 韩西两场比赛之后,我们都愿意去了解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德新社对于裁 判误判这一重大问题事件的反应评论,但我相信几乎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或者团体 会将中国媒体舆论的反应作为一种有力声音呈现。   我们不自觉地把世界杯当成甲A甲B了,把国际足联当成中国足协了,我们像 中国赛场上出现“不良现象”时一样,尽情地抒发着自己愤怒的心情,努力地表 达着自己公正的谴责,但很遗憾,除了像自娱自乐一样自愤自怒之外,我们什么 真正的回应都不可能得到。   就像韩国足球的胜利和中国足球荣誉关系不大一样,韩国人是否得益于裁判 和中国足球也没什么大的牵扯;不是说我们就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 是说我们没有说话的权力,不是说丑恶的事物不应该遭到鞭挞,但我总觉得我们 似乎应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想、去做。   比如,韩国队除了裁判因素之外,有没有一些值得我们好好去学习体会的地 方?在体能、技术、战术、心理方面,韩国队是不是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这些 进步的原因在哪、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取得的?这些问题是中国足球在目睹了韩 国队世界杯杀进4强之时,最应当触及心灵的东西。   中国足球只能靠实力的真正提高去赢得自身在世界足坛的地位,而不可能凭 借对世界足球以及国际足联的“舆论监督”力度的增强来实现。   好了,我相对完整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像每一位关注此事的朋友们一 样。我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愤怒,不要争吵;我不希望被人谩骂,但我知道,这 个希望可能无法实现。   想来,反正左右都是“自娱自乐”,一切终将烟消云散;或许本就没有什么 真理,只有真理的阐述。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想法,对与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 的是平静地表达。   就是这样。(2002年6月22日于日本东京)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