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也说英雄和刺客   丰良语   刚看了老谋子的《英雄》和冯唐的《新衣》,忍不住也想写些自个儿的想法。 片子完了,我的第一反应是祖国江山真是多娇,这和当初看央视的《笑傲》是一 个感觉。老谋子摄影出身的本色没改,大的场面和镜头显然是精心布置,光、色、 影都控制得很好,但动作的转折承合也因为这种画面追求而有些僵硬(比不上成 龙的那些动作片),以致于有几次自己疑心在看《英雄》的剧照精选。   张导确实想给这片子加入文化底蕴和情节,象书法、围棋和所谓“天下”, 又象箭雨下的习字、三个故事之类。可谋子毕竟底子浅,那些东西都有些象拼凑 的、硬加的,透着假。比如,箭雨下习字的故事,显显的是都德《最后一课》的 先秦版。实际上,这批读书人可以有更好、更符合实际地表演,想想一样是读书 人的子路,想想墨子拒公输般和墨家子弟守宋城的故事,再想想田单守即墨复国 的故事,或者再迟些的博浪沙张良、文天祥、王阳明和史可法。中国读书人的精 神典范应该是“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决不该白白在那挨箭。又如,三 个故事,最不象话的是第一个故事,骗秦王就该把秦王当智者,更何况秦王还是 “英雄”,大刺客为男女之私愤而内斗还能叫刺客吗?不成了流氓了。这个故事 显然纯是为了媚俗,让大家看个香艳,瞧个漂亮。   第三个故事也假的可以,首先这“天下”情怀的浅薄显而易见,秦强、秦要 征服天下,你抵挡不过就要为“苍生”降秦?那你就不管秦是怎么对待“苍生” 的了?为什么那时还有那么多志士明知秦强还要抗秦?很大程度上是大家认为秦 是“虎狼之国”,是暴秦,说白了让秦当家,大家没有好日子过。这是我们文化 中历来就有的“抗暴安民”的思想,所以我们说荆柯、岳飞、文天祥、史可法是 英雄,否则他们不都成了项羽对刘邦那样的“天下汹汹数年,皆因我二人”了。 要是用现代眼光来看这“天下”的逻辑,问题就更大。二战时日本搞“大东亚共 荣”,实力强大且口号响亮、也有实际行动如扶持缅甸、印尼民族自治等,那中 国是否也要以“天下”为念不再抗日了?现在老美独大了,天下无敌,口号也靓 “民主、自由”,那我们怎么办,以“天下”为念,到处附和吗?其实,这个故 事挺象豫让刺赵武子的故事,豫让没有刺成,也是他几次放弃的结果,但他的情 怀寄托实在-赵武子是个仁人君子,不该杀,但他又因智氏的知遇之恩不能不刺 赵,否则也是“不义”,结果他袭刺赵武子外衣三次后慷慨赴死。两个故事是相 似的,但谋子的故事就败在无名和断剑的思想境界太高,情怀寄托到了“天下”。 这就假,比电影里董存瑞说“为新中国,前进!”更假,对董而言“新中国”基 本上是个可见的、有基本概念的东西,可“天下”过于大又如前所说毫不扎实, 这就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如果换成《倚天屠龙》中张无忌对朱元璋那样,无名飘 摇江湖、形成一种监督和威慑,或许更能让别人信服。这样还可以演义始皇帝的 死,拍个续集什么的,可惜谋子就是喜欢一次让人死个够,仿佛这样才是悲壮、 才是气度。无名真是“死有轻于鸿毛”啊。   第二个故事最有说服力,不为别的,因为范本真实而且描摹得较忠实。这范 本其实也多,象荆柯索樊于期头刺秦、鲁迅的《铸剑》之类。这类故事是颇符合 刺客或江湖英雄形象的,大家惺惺相惜、谋面不久就肝胆相照、性命相托。当然, 故事也就到此了,没有什么为民请命、为国复仇的伟大。可这就是刺客,你看 《刺客列传》四名刺客豫让、要离、专诸、荆柯,只有荆柯有些为大家的意思, 但其他三人纯是为了报恩,而且专诸刺吴王僚还是不义的政变。即使荆柯也多是 为了报答太子丹和燕国的。所以,你说英雄,选刺客是不妥的。他们至多是些血 性汉子、阳刚至正者,然而英雄-中国文化中的英雄,就不该是他们。   我建议真要拍《英雄》,就该拍李广一类的人物,那些“抗暴安民”、“威 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人。现在这《英雄》,改叫《刺秦》好了。 (XYS2003011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