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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冲突，还是文明与野蛮的冲突？ 

　　丘翔钟/ 《信报》社论 

　　表面上看，九月十一日对美国资本主义象徵─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和美国强权象徵─华盛 
顿五角大楼的恐怖大袭击针对美国，是对美国在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以世界警察自居，东 
征西讨、南惩北压，对其看不顺眼的国家施以军事铁蹄，对美国在全球化名义下剥削世界上 
贫穷国家，造成南北贫富悬殊的强烈反弹，更是对美国在中东以阿冲突中偏袒以色列的一次 
总报复。无可否认，在阿拉伯和穆斯林世界乃至其他与美国有过纠葛的国家中有人在事发后 
欢呼雀跃，然而，九一一恐怖袭击并非只是针对美国，更不是针对八个月前上台的乔治布殊 
总统在外交上引起争议的单边主义或所谓牛仔作风；这次大惨案甚至已经超出了流行一时的 
「文明冲突论」。 

　　人类社会进展到今天，进入所谓互联网时代，全球紧密联结，科技高度发展，但是，在 
解决人与人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方面，迄今进步不大，种 
族之间和国家之间，乃至政府和民众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不时诉诸武力，在国际上，「强权就 
是真理」，令弱者有冤无处申。不过，即使国与国之间的战事，国际间也有禁止使用毒气的 
协议，有禁止虐待战俘的国际公约，有不殃及平民的共识。不滥杀无辜更是所有主要宗教都 
认同的原则，伊斯兰教认定，滥杀非穆斯林无辜者等同杀害穆斯林，同样不可接受。 

　　由少数狂热人物制造的九一一大惨案违背任何宗教，包括伊斯兰教教义。肇事凶徒及其 
操纵策划者的疯狂行为不仅只是针对美国，也不仅只是针对西方文明，而是针对世界，针对 
人，针对人命，针对人类文明的基本准则，针对人类基本价值。对这些毫无人性的狂徒而言， 
挟持几架飞机冲向纽约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杀死几千人算得了什么？如果有可能，他们可以 
施放生化武器和核武器。如果这些暴徒毒计得逞，这个世界能有宁日吗？这个世界的存在可 
能都成了问题。 

　　从此次大惨案肇事者完全无视人命的行为来看，原先为相当多人接受的文明冲突观也成 
问题。人类历史上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时有诉诸武力，但最终目的都出于扩散自身认为优秀 
的文明，要他人接受自己的文明而志不在消灭他人。即以一手持剑、一手持《可兰经》的伊 
斯兰教而论，目的亦在令人接受伊斯兰教。 

　　对于伊斯兰教的解释，一如其他宗教，多种多样。不幸，在少数地区如阿富汗，由于复 
杂的原因，包括冷战时期大国的各怀鬼胎，而冷战结束之后无人协助解决前苏联侵略留下的 
烂摊子，该国的穆斯林日益激进化，或曰极端化，以极端保守观念解释伊斯兰教义的塔利班 
上台执政，实行最严格的教义和政教合一统治，歧视妇女（妇女不得工作、八岁以上女孩子 
不得受教育、妇女由头到脚全身包裹等），压制任何其他宗教，他们不顾全世界的抗议，悍 
然开炮摧毁千年巨佛立像。世界上多数穆斯林反对塔利班政权的严酷统治。不论九一一恐怖 
袭击是否为塔利班支持和庇护的拉登恐怖集团所为，塔利班政权、拉登恐怖组织或任何策划 
恐怖惨案的组织所作所为并无获得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支持。相反，却遭到包括阿拉法特 
在内的多数阿拉伯领导人的谴责。 

　　九一一凶徒不能代表伊斯兰文明，他们只是伊斯兰文明的少量癌细胞、癌病变。他们的 
行为，不反映伊斯兰文明与基督教文明的冲突，而是反映文明与野蛮、理性与疯狂、善良与 
邪恶、尊重生命与罔顾生命的冲突。西方领袖如乔治布殊、英国首相贝理雅都使用了「这不 
是对美国攻击而是对文明攻击」一类字眼，不能说由于这是西方政客的说法，他人不能使用， 
一用就是拾人牙慧。这些说法符合对事态的描述。如果人类接受这些狂热人物的行为，世界 
将注定返回到如今日在阿富汗所见的、被一些西方记者称为「石器时代」的落后局面。「 
九一一」恐怖袭击改变了世界。手段无比毒辣、不受国界限制的现代恐怖主义不只威胁美国， 
而且威胁世界，威胁人类文明。现代恐怖主义带有反全球化的某些特徵，但这是完全没有理 
性的、盲目的反全球化。另一方面，不论我们喜欢不喜欢，不论是科技进步、资金流向还是 
人权观念，都愈来愈超出国境，恐怖分子的活动也不受国境限制，九一一恐怖大袭击在美国 
执行，其策划者却有可能藏匿在地球的另一边，这就是全球化世界的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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