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致欢庆的学生同胞 屿寒 任何受过苦难的人,只要有一些良知,是断然不会为他人的苦难大声叫好 的。我相信,我们的父母一辈,在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文革以及唐山大 地震之后,大部分对此次事件的感想与我们不同。 我们属于文革结束之后,基本上在和平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我们从 很小就知道,在二百年来的近代史里,中国受尽了屈辱。而现在的中国, 尽管拥有一定的政治地位,依然不能算作一个强大的国家。面对更加富有 的西方民主国家,我们内心的自卑感往往化作强烈的自尊心。就像有人所 指出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象中国那样,那么在乎她在别人心目中 的地位。然而事实上,过分的自尊和自卑是一回事。自信的真正表现是不 卑不亢的。过激的反应往往仍旧暴露我们的自卑。 我们一向被告知,中国人民是勤劳勇敢善良的。我们却很少去思考,事实 是否真正如此,我们也几乎从来不会想到,美国人民是否同样也勤劳勇敢 善良。我们只是听到这些貌似伟大又十分顺耳的理论,我们被告知的东西 太多,几乎懒得去思索,去置疑。 不要以为,所有对我们国家民族赞美歌颂的言论就是爱国的言论,那只会 使我们陷入虚妄的自大满足之中。不要以为,所有对我们国家民族反省批 判的言论就是卖国的言论,它们能擦亮我们的眼睛,让我们更好更快地前 进。 在中国驻南使馆被炸的时候,我们都是十分愤怒的。但是深究起来,这愤 怒究竟缘自何方呢?可以是缘自人本主义精神,对死难者家属的深切同情; 也可以是缘自我们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侵犯。我想,大抵是两者皆有之。 如果我们对于前者有十分深刻的认识的话,我们就不难理解,在此次惨剧 中丧生的人们,他们也有老母亲,也有小女儿,而他们自己在没有丝毫准 备的情况下,即被置于人间的地狱,直至失去生命。另外,要知道,纽约 是一个高度国际化的都市,里面充满了世界各地来的移民,所谓“美国人” 恐怕还只是一小部分。虽然,这与他们有没有老母亲毫无关系。 是的,在约旦河西岸,也有无数的巴勒斯坦人被置于同样的人间地狱。对 此,我们应该具有同等的同情。可是,我们何曾真正关心过他们?我们为 他们做过些什么,除了偶尔,“道义上的支持”?还是仅仅在这样的时刻 想起来,作为我们幸灾乐祸的借口? 恐怕,令我们愤怒的原因多半还是后者。 在鲁迅先生写过《阿Q正传》以后,儿子打老子的精神胜利法是不大有人 用了,可是革命党到来之后,赵太爷的惧怕,是令阿Q如同六月里喝了雪 水般的舒服,虽然革命党与他并不相干。而阿Q自己,是绝没有革赵太爷 的命的举动的,除了趁乱去拿赵太爷府上的东西之外。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对面子的固执超过了对人性和生命的珍爱?不错, 人活着要有尊严。可是尊严不是充气玩具,用膨胀起来的。真正的尊严来 自于理性,只要我们站在理性的一边,贫贱不能使之减,富贵不能使之增。 国内某地,当一位妇女跳楼的企图终于被警察阻止之后,围观的人群里发 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有人说,她在上面磨蹭了几个小时,根本就是不想 跳嘛! 而在我们为了别人的鲜血和不幸欢呼雀跃的时候,我们的所谓尊严,已然 扫地。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