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评】 原来这位“纽黑文”人士还是肩负着改造“亚洲自由传统的薄弱”的历史使命的， 所以才会对着亚洲人大喊“美国的言论自由受到了威胁”。他自己是一点“言论 自由”的概念都没有，拉什么“美国的左右翼报刊”当虎皮呢？不错，美国许多 人士最近都在呼吁不要因为打击恐怖主义而剥夺民权，但这都是针对美国政府而 言的，有哪一位像这位“纽黑文”人士那样愚蠢到把私营公司因不当言论解雇雇 员当成言论自由受威胁的例子？只有政府才可能侵犯公民的言论自由。美国历史 上有过多起侵犯言论自由案，被告都是美国政府部门（包括公立学校）。1995年 一个案例很能说明问题：乘客Lebron因为被禁止在列车上张贴政治宣传，控告 美国全国铁路公司Amtrak侵犯其言论自由。区法庭认定Amtrak是联邦政府机构， 判决控告成立。上诉法庭认定Amtrak不是政府机构，推翻原判。最高法院认定 Amtrak是政府机构，又维持原判。 “纽黑文”又有什么特意功能，敢断言马赫尔随口的一句调侃是“真心话”，而 此后在各种场合的再三道歉却又是“言不由衷”？倒是他对其美国教授声称“非 常悲哀、震惊”，虽自称“坦率”，却才真正是言不由衷，因为这不过是客套话， 后面那几句幸灾乐祸的话才算是“真心话”。但是，当他把死去的六千名来自62 个国家的公民全当成美国人，当他把这次恐怖事件当做清算美国的罪恶的机会， 当他以其他悲剧为由对这一悲剧幸灾乐祸的时候，他的确是毫无人性地漠视了数 以千计的生命。如果有人把他这些幸灾乐祸的话翻译了送给其上司，如果其上司 决定不再给他续约，看他到哪里去维护自己的“言论自由”？ （方舟子） （下文原载《联合早报》） 再论言论自由 　　 ——答黎剑 ● 薛涌（纽黑文） 　　笔者日前在《早报》上发表了“‘自由女神’形象黯然”一文，指出在九一 一之后，美国的“言论自由受到了自麦卡锡主义以来最严重的威胁。”随即招来 黎剑先生的反驳，称我谈的例子恰恰都证明了美国是有言论自由的，并进一步谴 责与他立场不同的马赫尔等人(大概也包括笔者在内)“漠视数以千计平民生命去 奢谈美国政府的责任甚至为凶手涂脂抹粉”，“用话语恐怖主义对我的感情与心 灵进行更为残忍的二度恐怖攻击”。在黎先生看来，人家说了几句不同意见，就 比杀了六千多人的恐怖主义者“更为残忍”。照着个逻辑反向来推：杀了那么多 人，还赶不上讲几句有争议的话来得残忍。到底是谁漠视生命？ 言论自由受到威胁 　　笔者所谓“美国的言论自由受到了自麦卡锡主义以来最严重的威胁”的话， 意思很清楚，第一，美国是有言论自由的，但这个自由如今受到了威胁。受到威 胁不等于受到封杀。就像一位小姐晚上在街上独行，碰到几个流里流气的醉汉向 她吆喝，她会感到受威胁，但并不等于受到了袭击。第二，既然讲清了是“自麦 卡锡主义以来”，就意味着是麦卡锡以后的时代，并不是说如今的情况与麦卡锡 时代一样严重。毕竟，美国在麦卡锡之后经历了民权运动和反越战的风潮，再走 回头路也难。试问麦卡锡之后有哪一段时间的言论自由比如今受到更大的威胁？ 　　在黎先生看来，两位新闻界人士因批评了布什就被解职，这只能算是“较为 倒霉”，但没有被“非法审讯”，“没有坐牢更没有被暗杀”，所以不能算失去 了言论自由。 　　不知黎先生所根据的是哪里的规矩？若按朝鲜或塔利班的规矩，这些人没有 死而活着本身，就说明他们太自由了。可是在美国，一个人若仅仅因说出了自己 的想法就被解职，这就是压制言论自由，就是侵犯人权。言论自由不仅受到了威 胁，而且受到了实质的侵害。马赫尔不过是在一个幽默节目里接着别人的话讲了 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比恐怖主义者“更为残忍”，按黎先生的意思，似乎该判死 刑了。要知道，当年民主的雅典城邦的公民，就是这样处死了人类最伟大的思想 家苏格拉底，制造了世界上最早的一个思想犯。 　　要知道，九一一之后，美国的左右翼报刊，已发表了大量文章，提醒人们不 要因反恐怖而损害了公民的政治权利和言论自由。这决不是空穴来风。布什政府 已向国会要求更大的权力，来监视自己的公民，包括检查电子邮件、监听电话等 等。对外国人的控制，也在加强之中。乃至两党的议员开始对此抗拒，报刊也发 表了不少文章。 　　相对而言，亚洲的中文媒体对这方面报道和评论都较少，这多少反映了亚洲 自由传统的薄弱。笔者之所以写那篇文章，也是有感于此而发。 　　可是，黎先生“困惑”地指出，笔者全文始终无一语涉及美国恐怖袭击事件 罹难者数以千计，暗示笔者漠视生命。但是，笔者文章主题是言论自由，没必要 把人所公知的受害者数字再说一遍。当年文革时写文章，人们总是先要充分显示 自己的“阶级感情”、“站稳阶级立场”，兜个大圈子再进入正题。黎先生若想 回到那个时代，先生自便。笔者只是要把最想讲的主题讲出来，不去浪费宝贵的 版面和读者的时间。 探讨生命价值的意义 　　笔者之所以从“懦夫”之争讲到现代战争中武器发展的不平衡带来的战争道 德的问题，主要是还没见人谈过此问题，想立一家之言。而黎先生认为笔者又是 误入歧途，谈了一些他不愿面对的问题，并指出生命的价值“才是名副其实的 ‘深刻的道义问题’。”那么现在就不妨来谈谈这个“深刻的道义问题”吧。 　　1998年，美军对苏丹进行了导弹袭击。被击中的不是恐怖主义训练营地，不 是制造生化武器的秘密工厂，而是世界上最穷的一个国家的生命线——制药厂。 1999年8月22日《波士顿环球报》报道：“没有这个被摧毁的工厂生产的救命药 品，苏丹在被袭击后的死亡数字静悄悄地在持续上涨。结果，几万人，包括许多 儿童，由于患上了疟疾、肺结核和其他可以治愈的疾病而死亡…… 这一工厂提 供了苏丹90%的药品……由于对苏丹的制裁，使苏丹无法补充被炸的工厂所留下 的药品短缺。”而美国政府事后很快就知道炸错了。但一不道歉，二不赔偿，坐 视数以万计无辜生命的死去。 　　甚至在苏丹政府要求美国派人来实地调查的情况下，这个每天都要用间谍飞 机窥探人家隐私的超级大国，不仅自己不去，甚至阻止了联合国的调查。 　　这一惨案，充分证明了笔者提出的先进武器带来的战争道德问题是多么与生 命的价值这一“深刻的道义问题”密切相关。首先，美国自恃武器先进，打人家 自己不冒任何风险，结果在证据不足时就轻易用兵，滥杀无辜。第二，在3000公 里以外杀人，你看不到人死时的惨状，甚至不觉得自己在杀人。六千多美国人死 了，整个世界都跟着哭泣，像我这个忘了先当众哭几声再开口讲言论自由的人， 还被指为漠视“数以千计”的生命。但不要忘了，我讨论的问题，是涉及数以万 计的生命的大事。穷人的生命与富人的生命同样贵重！ 　　在九一一之后，我的一位美国教授问我有什么感受。我坦率地告诉她：我非 常悲哀、震惊。不过我这次只是希望，美国人在经历这场悲剧时，在看着这么多 自己的人死去时，也要多想想别的国家的人在经历同样悲剧时是什么感受。由于 美国的国际行为，有更多的人这样悲惨地死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美国是世界上言论最自由的国家。但任何自由，都需要每一代人不断的捍卫。 如果畏于多数人的压力而不敢直言，那才算是“懦夫”。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笔者对马赫尔讲了真心话后又去言不由衷地道歉而深表遗憾。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