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救救老师 朔风 　　“救救孩子”的口号如今喊的震天响，而既然喊“救救孩子”，就应该要大 喊“救救老师”才对，谁都知道老师和孩子的天然关系。然而正相反，一提到中 国的教育，很多人就骂娘，骂完娘后就骂老师，骂老师专制，老师无情，骂老师 布置的作业太多，骂老师跟孩子要的钞票太多 ，骂老师职业道德低下，不负责 任，骂老师教学水平不高，因循守旧，耽误了孩子等等不一而足。普通老百姓骂 也就罢了，连作家也跟着骂（大约是因为作家属于比较艺术比较自由的一类人， 更受老师之苦的缘故），甚至连教育专家也跟着起哄，写了许多书和文章训斥老 师，比如鄢烈山的《杞人忧师》一书，不用看书，单看书名就知道又是对老师的 责难和几点希望。骂来骂去，都一个意思，是老师搞坏了中国教育，是老师还害 了我们的孩子；中国的教育要振兴，必须拿老师开刀，提高老师的素质。专家学 者的话，总是很有道理，但似乎是有点从门缝里看人，用的是一叶知秋，管窥见 豹的末技，看走了眼，要么就是肚里有真话不敢说 ，只好找个不顺眼的瘪三， 大骂上几句，出出心中的怨气。如果是肚里清楚，出怨气，老师们还能理解其中 的苦处，至多是以后闭了嘴，不骂就是了；但如果是自己识见不足，看走了眼， 还要胡搅蛮缠，乱骂一气，就不可原谅了。 　　自然，大家都承认，中国的老师素质的确不高，职业水准也极差，但也用不 着写《杞人忧师》这样的书来批判。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老师也不过是种职业， 不过是众多职业中较为特殊的一种。既然是种职业，在职业自身的特殊性外，它 肯定有着与其他职业的共性，它和其他职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师可以影响 其他行业，其他行业同样影响老师。但我们见过《杞人忧师》，却没见过《杞人 忧厨》《杞人忧商》《杞人忧三陪》之类的大作，难道这些行业不值得忧虑么； 它们关系着我们的衣食住行，不是更值得大忧特忧一番么？将教育落后的大帽子 扣在一种职业头上，不是有失公允那么简单，是不是还有转移目标的险恶用心？ 　　仔细想来，中国的教育为什么落后，不是老师们的个人操守问题。还是《沉 疴》一书的作者冉云飞说的透彻，根本上是个体制的问题。 　　中国的教育制度从来就是专制专权的制度，目的是培养为统治者所用的听话 的奴才。即使到今天，仍然是一种奴化教育。无论是从教育目的，学校管理，课 程设置，考试制度上都是如此。要奴化学生，首先要奴化其教育者，老师们便是 这种制度的第一受害者。学生遭受什么样的压迫，学生们有什么样的遭遇，老师 们便首先遭到什么样的压迫。比如，做一名合格老师的首要条件是要听话，无论 上面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服从；有什么摊派有什么勒索，都要接受；有什么任务， 都要不折不扣的我完成。校长打了自己的左脸，不要生气，更不要拔拳相向，把 右脸也伸给他。说到因循守旧，老师们就更得“为人师表”，不能赶潮流，追时 尚，不能穿奇装异服臭美，不能发奇思怪想扰乱正常教学秩序。《杂文报》９９ 年７月２日第三版有李正坤的文章《“不准”的背后》，提到说某地级市教育行 政部门最近下发了《中小学教师师德一票否决制》，规定老师不准公开议论党的 路线方针政策，不准评论党和国家领导人，不准发牢骚说怪话。如有违反此规定 者，各校有权对其实行“一票否决权”。据我所知，这根本不是某地级市的土政 策，大多数地级市都有类似“防师之口甚于防川”的政策。说到底，做为老师， 在专制的教育制度中，只能做制度中人。做了制度中人后，就要维护这种制度， 于是老师们不仅是第一受害者，还成了制度的帮凶，帮着教育制度去扼杀孩子们。 　　中国是个人治国家，在先贤们的理想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人 的毕生追求，因为要修身，那么修身的程度便决定了治国的程度。即是说，是人 决定了制度，什么样的人，便有怎样的制度。这就是历代统治者始终强调个人修 养的原因，即使到了今天，连共产党也还在提倡干部廉洁自律，自我监督，这都 是人治思想和理想主义的表现。而从现代法治思想看，不是人决定制度，而是制 度决定人。有什么样的制度，就有什么样的人。社会要良好的发展，必须在制度 设计上下工夫。我们应该相信制度的良心，而不能迷信所谓的个人良心。 　　从制度上来看待中国的教育，就可以发现那些在漫骂老师的人的肤浅和无知； 可以发现，要“救救孩子”首先要来“救救老师”，救救这些地位不高，缺乏经 济保障，任人宰割的奴才老师； 要救老师，首先就得改变我们的教育制度。靠 制度来改造约束和发展教育，而不是靠几位名师名校长来发展教育。那些指望靠 提高老师个人操守，指望靠老师的高风亮节无私奉献改变教育的理想，纯粹是无 稽之谈和转移目标的无聊把戏。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