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www.xys2.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 你看，你看，晚会的脸偷偷地在改变 ——进步着的春节联欢晚会 苏泠泠 李陀曾说过一句让人记忆深刻的话：与一代人对抗是不明智的。此话旨在唤起公 众对大众文化的理解、宽容之情。从诞生伊始，打上现代工业文明标记的大众文 化就处在精英文化和传统民俗文化的双面夹击之中：既被文化精英们所不屑，也 被那些怀有根深蒂固传统文化情结的老一辈所不理解。它常常跟轻浮、浅薄、媚 俗、哗众取宠、个人主义等词语相连，处于被排斥、被放逐的尴尬境地。这种现 象在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安排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回顾近二十年来的春节联欢晚会，我们可以发现，大众文化基本上是缺位的—— 或者说，处于一种绝对从属的地位，其分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在导演们的头脑 中，春节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聚焦几亿人目光的联欢晚会，其底色自然应该是 民族的、传统的、平民化的——这样的思路本无可厚非，但错就错在导演试图把 一切都按上述三个标准来进行，无论是中的西的，土的洋的，形而上或是形而下 的，全都成了应景之作，一并按一个模子包装出来，于是乎，我们眼睛所见是一 派的欢呼雀跃，一派的欢乐祥和，一派的欢天喜地，一派的欢欣鼓舞，鲜见充满 个性的独特之作。 中国是古老的礼仪之邦，集权之地，尤为重视政治话语和文化传承，一台文娱节 目，往往被赋予许多政治意蕴和民族涵义，粉墨登场的各种文化形式均围绕这两 种意图展开，譬如民族文化精粹之民歌、相声、小品、戏剧，又如代表精英文化 的歌剧、美声男女高音等等。缺少意义的大众文化就成了难登大雅之堂的物什， 自然而然沦落到陪衬的地位，要么作为点缀匆匆闪过，要么半遮颜面欲说还羞， 要么被强行穿上传统的外衣而显得不伦不类。每年在热闹欢腾之余，我们常常会 因找不到可供长久回味和深刻思考东西而感觉意犹未尽，怅然若失，正是因为最 能反映时代变化的大众文化的缺席所致。任何传统，都是根植于时代的土壤之中， 都是在不断创新中获得长久的生命力，不重视时代变化的传统，注定会因缺少时 代力量的支撑而缺乏活力，甚至遁入死局。从这个意义上看，春节联欢晚会从众 所期望的“年夜饭”变成人人诟病的鸡肋，其节目形态与时代脱节是重要因素。 而今年，我们欣喜地看到，大众文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上了前台——或者说， 终于不再被蔑视，不再躲躲闪闪，不再变形扭曲。那个依旧锣鼓喧天的舞台悄悄 发生着变化，兴趣多元使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从以往的单声独唱变成了一台层次 分明、风格纷呈的多声部大合唱，屡遭排挤的大众文化此次不仅取得了同等对话 的权力，甚至还成为诸声部中强有力的一部分。从化妆到旋律都几乎雷同的宋祖 英、彭丽媛等已不再是晚会的亮点和高潮，赵本山、黄宏等土得掉渣的东北人没 有了独撑大旗的八面威风，姜昆居然能把网上广为流传的一段笑话编成相声，红 得与其长相同样让人难以置信的雪村生涩地表演着他的翠花酸菜，“E中人”李 阳沙哑而激情的呼喊着，王力宏、羽泉、孙楠或洋味十足，或轻柔空灵，或妖媚 异常的嗓音四处回荡，周讯、陆毅以及胡家两兄弟等五音不全却拥跫众多的影视 明星纷纷出场，去年曾是热门文化话题的赖声川相声也登台亮相了，据说日下正 热得发烫的F4也曾拟在被邀之列。 FLASH、疯狂英语、流星花园、手机短信、赖声川相声、互联网笑话、益智电视 节目……2001年最时尚、最热门的流行文化现象都可在今春的晚会上觅到踪影— —不加矫饰，以本真的面目出现，与传统的、民族的文化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可以说，今年晚会的导演是历年中思路最开放自由的，心态最年轻轻松的，眼界 最宽阔敏锐的，是最富有人文意识和商业头脑的。他不漠视新一代准主流人群的 声音，那是因为他真正理解了大众文化，理解了时代的真谛所在——与一代人抗 衡很不明智。 也许有人说，这样做迎合了一小部分城市年轻观众，而放弃了大部分中小城市和 农村的中老年观众，有悖传统精神。其实传统在不停改变，我们的思维和认识也 应该变，沟通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消除二者隔阂，培养一种新的文化心态和传 统，从拥有最大多数受众的电视节目——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是事半功倍的上佳 选择。 无可否认，正如许多网友所讨论的那样，今年的晚会无论在硬件或是软件上，都 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东西，譬如总体上显得较为粗糙，精品节目不多，主持人表 现不到位等，但是，对单调重复、低迷徘徊多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来说，能跳出旧 有的思想禁锢来进行这种尝试，无疑极具进步意义。 不幸的是，导演的良苦用心似乎没受到什么效果，我们仍听到不绝如缕的骂声， 很少人真正去关注和分析它的进步，而一味地苛求它十全十美。或者从公众的从 众心理来分析，当骂一件常骂之事，骂一个常骂之人成为一种惯性时，理性和建 设性便会阙如。无论如何，吃了20年的“年夜饭”，因为“棒杀”或“捧杀”让 我们以后没得吃，那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新语丝(www.xys.org)(www.xys2.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