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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陋论者的丑陋

祁小春

    现在国人谈中国人的丑陋颇成风气，而以扬家丑斥陋习为己任的"精英"们尤乐此不
疲。近来与位友人闲聊，话题一涉及到中国人的劣行，他就怒目圆瞪，按捺不住破口大
骂中国人丑陋，吓得我赶紧把话题岔开，怕他一怒之下捎带把我也臭骂一顿，因为在他
对面的我就是个中国人啊，当然他也是中国人。我想，中国人考虑问题的方法最大弱点
就是难于置身局外做客观判断，而唯独在谈中国人丑陋方面竟能迅速地脱却干系当旁观
者，把庐山的里外看得如此真切。

    作为中国人，针贬本民族自身积弊的风气不知源于何时？然穷毕生精力操作此业，
且用力最猛，出语最不留情者当推鲁迅先生无疑。鲁氏以来，谈丑陋一事在中国知识分
子之间遂成一种时髦。流弊所被，使后之自认为中华"精英"者们竟相效仿，俨然成为了
一种崇高的使命感∶但凡有了点知识，再加上出了几次国便似乎觉得不论论中国人的丑
陋就对祖国和人民没法交代了。于是乎逮着不顺眼的国人国事拼命骂，而且骂得越凶越
能卖乖。道理是"打是疼骂是爱"，骂得越有出息越爱国。能说鲁迅不爱国吗？量你不
敢，"精英"们钻的就是这空子。所以丑陋的你只好委屈一下权且当当受虐狂，在被"精英
"们骂得狗血喷头之余，请务必花点耐心从字里行间找出并感受人家对你的"爱"才是！
在世界上好象还没听说过有靠咒骂本民族而成为了本民族的爱国英雄的事，但在中国却
有，还很盛行。

    其实，论证一个民族的丑陋是一件非常严肃的理论探讨。而我们的那些好谈丑陋的
人往往把它当一种时髦游戏来玩，来发泄私愤，为的是自视清高，为的是与丑陋划清界
线。所以做出来的文字也往往是些嘻笑怒骂的谐谑谈，如拿了中国的"俗话说""常言道"
作为定性民族丑陋的依据，然后加以胡乱发挥，骇人听闻，哗众取宠的所谓丑陋谈，只
能证明自己的浅薄无知。因为他们除了"俗话说""常言道"以外到底对本民族的文化了解
多少都成问题，谈出来的东西又怎么能有说服力？

    中国的民族与文化里有许多好东西，也有不少坏毛病。这些坏毛病是否能通过扬家
丑斥陋习来根除？我很怀疑。从鲁迅到柏杨，中国人的丑陋也着实被骂了近一个世纪
了，结果怎样？该丑的还是丑，该陋的依然陋。因为谈者只会破坏，不会建设。所以丑
陋越谈越令人灰心丧气，越令人不想当丑陋的中国人。不想当丑陋的中国人方法很多，
如远走高飞，出国定居归化等。其中"精英"们爱用的则为先把自己从丑陋圈里摘出来的
反客为主法，这就是大骂中国人丑陋。因为知其丑者当然不属丑类，何况骂好了循"打
是疼骂是爱"古训，没准还能享受"爱国者"待遇，何乐不为？

    我不是不愿承认中国人有其丑陋一面，但至少应该说我们的好谈丑陋论的"精英"们
亦丑陋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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