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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打人：弱势翻身与恶仆坐大

　　王庆卫（南京大学）

　　最近发生的江苏省教育厅保安打伤记者一事，引起了社会关注。批评声浪中
矛头多指向教育厅的衙门作风，指保安背后有人指使，或呼吁必须维护记者新闻
报道自由云云，却鲜有人提到保安人员如此嚣张的缘由。也许以为他们不过受雇
于人，人微言轻不足挂齿。殊不知当今的保安人员已经有颇多惊人业绩，且不说
孙志刚被收容并打死一事，就是保安的杰作；翻翻报纸，商场保安打死顾客，超
市保安剁去妇女手指等报道已不是什么奇闻。据2001年北京报纸的一篇文章里的
不完全统计，仅某几个月里，北京保安违法违纪事件被曝光的至少有４０起。因
此，切莫小觑了他们的能量。

　　这些年来发生的一系列城市保安行凶伤人的事件，已经逐渐暴露出保安这个
新生阶层的怪胎特色：一些与进城谋生的民工同属弱势群体的“失业农民”，或
城市无业的闲散人员，因为跻身保安行业，而获得了准暴力机器的身份，一举摆
脱了弱势地位。说它“准”，即定位不明，不伦不类。一方面他们受雇于保安公
司，而非受雇于国家，保安人员行为直接向营利性质的保安公司负责，公司根据
其在服务单位的表现评价其成绩；其次与国家暴力机关相比，其使用暴力的场所
和器械受到限制。最重要的是，保安人员行使暴力职能的规范性，也是处于“准”
的、缺少制约的状况。大凡准的东西，往往怂恿率性，淡漠规范。“文明执法”、
“警务公开”等等规定影响不到他们，而愚昧蛮横的习气则与保安工作的暴力性
质如影随形。不伦不类的规范，加上货真价实的暴力，后果可想而知。

　　人们习惯于称保安为“二警察”，流露出某种厌恶和鄙夷情绪。一个“二”
字，道出了保安人员名不正言不顺的状态。国人讨厌二字头的货色，如“二鬼
子”、“二癞子”等等，颇有道理：“二”即是“准”，大抵“二”者，比之其
参照物，正面的性质几乎全然没有，而负面因素则学个十足，且往往犹有过之。
大多来自社会底层的保安人员，紧紧靠拢以保安公司为中心、以服务单位为依托
的强势集体，不仅敢于欺凌殴打原先同为弱势集体的农民工，也能令遵纪守法的
城市居民敢怒不敢言。不仅敢于在收容所殴打孙志刚等人，也敢于在超市殴打顾
客，在教育厅殴打记者和大学教授。有了法律许可的暴力身份，有了一朝得志的
心理支撑，当年的自卑惶惑变成了扬眉吐气的嚣张，原先不失淳朴的无知变成了
有恃无恐的猖狂。

　　小农意识和小市民心态，知恩图报的观念和人格依附的精神面貌，以及急于
邀宠的心理，是保安人员频繁向无辜者施暴的内在动机。较低的个人素质，缺少
对人的尊重的文化劣根，缺乏现代文明观念，用暴虐掩饰潜藏的自卑，是保安队
伍面貌难以改观的症结。笔者不想在这里一棍子打倒一群人，只想说明就现象而
言，城市保安的现状堪忧，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保安人员已经遍布城市的
每一个单位，自然有其保障公共财产安全、震慑犯罪的积极意义；但阴暗的一面，
也像恶性细胞般不受抑制地滋长，有的渐成羽翼，暗中割据；有的拉帮结伙，一
呼百应。在相当程度上毒化了社会空气，其愚昧落后的思想观念也作为一股暗流
在民间涌动，阻碍着城市的现代化进程。

　　中国的物产丰盛，但人均稀少且分布不均，其中尤以不受制衡的权力为甚。
看来保安人员的越界行为似乎有些见怪不怪。但是原本以为城市服务为目的的保
安工作，逐渐坐大到日益呈现非稳态的暴力色彩，有颠覆既有的游戏规则的可能，
想必对决策者而言，也是大违初衷的事。

(XYS2003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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