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故弄玄虚方能博大精深 　　段建中http://blog.sina.com.cn/duanjianzhong 　　很多年前，我看过一个电视小品，细节记不清了，但‘中心思想’和‘段落 大意’印象还比较深。根据记忆将大致情节杜撰如下： 　　著名画家张老大的客厅桌子上摊着一幅未画完的画——白色宣纸上的某些地 方呈现着一种泛黄的颜色，似是山但又像水，山中似有雾但又像水中有鱼。另一 晚辈画家王小二来访，在客厅等候主人的接见。期间，欣赏主人的这幅正在画的 画。客人王小二在画前很投入的琢磨了许久后，仿佛从画里发现了新大陆。然后 情不自禁地惊呼：“太妙了，绝对的大手笔，前无古人啊！”此时，主人张老大 出现，晚辈虔诚而又阿谀地迎了上去：张老新作简直高深莫测，毕加索等亦不及 也！奉承话倒把张老大搞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的哪个新作如此伟大？阿 谀者指了指桌子上的宣纸，名画家方才明白：我还没开始画，不小心把一杯浓茶 洒到了宣纸上，故而有茶色的痕迹。王小二为了掩盖自己的无知和继续把马屁拍 下去，硬要让主人‘承认’这是一幅预示着一个新绘画流派诞生的名画。 　　在我看来，王小二的奴态与媚骨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我们祖上留下来的‘神 秘’与‘博大精深’ 文化熏陶所致。在这种文化里，怀疑则是大逆不道，后人 对前人的学问表现得看不透摸不清才显得谦虚，对名人的作品提出不同意见便是 狂妄自大，等等。 　　把古人的一些莫衷一是的胡侃当作玄机世世代代在‘研究’，自然永远也不 会有结果。但是，‘成果’却是有的：原本针尖儿大的事儿，经过一代又一代文 人的注释，最后成就了汗牛充栋的线装书或者激光排版的现代精美印刷品。一本 三万字左右的论语小册子被数不清的文人鼓捣了几千年，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被 ‘整明白’，便是我们灿烂的文化‘博大精深’之最佳佐证。理解孔子老子等圣 贤的话比理解相对论要难千万倍，而且有可能永远也不能被凡人消化。把某种学 问刻意搞得神秘了，从事这些学问的人也才能神秘，进而唬人当大腕并且赚银子。 所以，说哪门学问博大精深是假，抬高自个儿身价才是真。 　　王小二拍今人的马屁固然是为了立竿见影地得到好处，但很多人拍古尸的马 屁何尝不是为了今人捞油水？当面舔名人的裤角这号事儿就多了去了，用不着赘 述。今天要说得是学界大腕们如何打着‘博大精深’的幌子奉承祖上的棺材瓤子 以便捞个大学问家的名头。 　　君不见，巴结孔子的书铺天盖地，赞美老庄的言论不绝于耳；似乎中国人的 智慧和高明都在古人那里，今人实在是愚不可及！经过历代大腕们的造作，古人 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硬是被他们披上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迄今为止面纱已 经厚得只有‘神仙’们才能看清庐山真面目了。在他们眼里，老古食要远远胜过 一板一眼的现代科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因为科学能让凡人理解，啥东西 用大白话说清楚了，人人都明白了，也就不值钱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东西才值得玩味，才能给文人们留下‘研究’的空间。对于老先人的某一种说教， 张三道：某‘子’的嘴里吐出的好像不是象牙，李四反击：该‘子’之理扼乾坤 之要，等等。吾国学问大致如此，古纸玩家大可充分发挥想象力，爱怎么说就怎 么说。 　　比如：为了抬高孔子，你可以把他的名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改成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当然，‘翻译’也由着你说：老百姓虽然可 以被使唤，但要尊重他们的意愿；当官的也要知道老百姓并不是随便让人乱使的 （康有为早就干过这号事儿了，他是这样断句子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 知之’）。这样一改（古书里没有标点符号），孔大圣人就成了两千多年前的民 主自由男神了。要想把他说成狗屎也是转眼间的事儿，一贯尊孔的大学问家知道 了伟大领袖毛主席讨厌孔子也立即改口骂孔子。对于论语中‘学而时习之’的 ‘习’字，不同的论语大腕就有不同的解释；至于‘三十而立’要‘立’什么， 就更是众说纷纭了。是非曲折哪有什么准头？都被那些人给‘博大精深’了！ 　　我在一本杂志上（时间久了，记不清名字了）看到一篇北大海外老校友给校 长的信，大意是：把金庸这号人请到北大是对头号学府的亵渎。我就纳闷：北大 是什么神圣之地，以至于名扬华夏的金先生也不能登堂入室？噢，原来是嫌弃老 金没有造出人们看不懂的学问！嫌老金的那些东西是写给下里巴人看的，上不了 台面！如果金先生弄出些只有‘大师’们眉飞色舞地在‘百家讲坛’上诠释大伙 儿才能明白的这‘论’那‘语’，那么金庸就高明了。 　　可怜的老金不管在百姓这儿名气有多大，也当不成学术贵族啊！那篇文章还 说：要请就要请类似朱光潜这样的大学问家，方才显得北大够档次。老金也真是 不谙世事，您老应该写一些高深的‘论文’，里面要尽量使用诸如‘解构’﹑ ‘本体论’﹑‘共时性’之类很‘学术’的词儿。另外，武林高手用的兵器不能 简单地命名为大刀长矛，这样太俗气。不妨把大刀定义一番：采用含有其它合金 元素的铁基材料经锻造﹑热处理﹑磨削而成的一种薄片形刃具，主要用于切割高 等动物的肢体。随着出一本《武中之美》的美学‘砖著’，您老就上档次了，记 住：书的前言里一定要有些贬低自己的话： 　　‘吾穷几十年光阴专事愉悦草民之勾当，所编故事无非打打杀杀儿女情长。 委实与街头说书混饭者无异。众布衣嘉赏，乃愚者不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理。 吾之陋作，史料之确凿不如三国演义水浒传，博大精深包罗万象更不及红楼梦， 充其量逗涉世不深者一乐。今幡然悔悟，金盆洗手，撤离那腌臜之武林。金某愚 顽，然向往学术伊甸园久矣，在此诚惶诚恐地献出《武中之美》习作，万望学界 能勉强接纳，如此在下感恩不尽。’ 　　把老先人杜撰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奉为学问的顶峰就是‘博大精 深’的实质；到处炫耀这些谁也搞不懂的昏话就是故弄玄虚。除了文学艺术体育 等，真正对我们国家和百姓有益处的学问一定是既说得清又道得明的﹑具有可操 作性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以及工程技术。 (XYS2007121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