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受难的不都值得同情 ——评傅国涌《高校最缺少的东西是什么：不会鼓错掌的清华人》 文／金仕并 　　记得有一次同赵南元先生会晤，谈到某件事时，赵先生说：“并不是说，凡是受难 的都值得同情。”当时我没有注意，后来反复咀嚼这句话，才觉得真是意味深长。当 然，也许这句话不是赵先生的原创，但即使如此，我也要感谢他让我第一次知道了这样 一句发人深省的话。 　　我身边的不少朋友，包括我自己，都或多或少有点弱者情结，以为处在弱势中的 人，无论是否咎由自取，都是值得同情的。据一篇网文的介绍，新近播讫的韩剧《大长 今》中，有这样一个情节：长今的医学老师济州岛医女的母亲，被朝廷的“采红吏” （为皇帝物色美女的官员）相中，欲掠进宫，致其自杀，家破人亡。而她学习医术，就 是为了要追踪报复那位采红吏。当她一直追至济州岛时，时间却已将这位官员变成一个 生命的弱者：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是救人还是置他于死地？济州岛医女面临心灵抉 择，而这一抉择也给长今以震撼。 　　我以为这也是一种弱者情结，这样看来，弱者情结似乎也正是东方传统文化之一 部。几千年的传统传承下来，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因违法的行为明明已被法律惩罚的 人，或是因自身不合于世的行为而明明已被残酷的现实社会惩罚的人，却常常可以在道 德上获得高度的同情。比如，有些明明懂科学的人，却偏要替试图发明永动机或证明哥 德巴赫猜想的“民间科学家”辩护。这种近于荒谬的辩护，在“张颖清事件”中，表现 得最为明显。 　　于是就要说到本文副标题里提到的那位傅国涌先生，和他新近被博客网转载的一篇 大作《高校最缺少的东西是什么：不会鼓错掌的清华人》 （http://edu.bokee.com/info/comment/58685.shtml）了。 　　我知道傅国涌，是从他发表在《新京报》上那篇批李敖的《李敖：只剩下一个俗 字》开始的，随后便看到新语丝9月26日新到资料中国宝反驳傅国涌的文章《李敖同 学，你准备好了吗？》。很快，张远山先生写了《谁是英雄，谁是小丑——读新语丝国 宝网文有感》一文，替傅国涌辩护，也发在新语丝上。张远山先生是我一向敬重的学 者，但他的这篇文章中有一句话，却让我看了以后不太舒服。他说：“我愿意告诉你， 他们存在，大量存在，然而生存环境之险恶是你难以想象的。”我不知道张先生的本意 如何，至少在我看来，这句话是又在展开弱者情结的攻势的。 　　那么傅国涌先生的言论，是不是值得大家为他的“生存环境之险恶”报以同情之心 呢？ 　　张远山先生和国宝的论战往来一个半回合后，有人在新语丝上发文，揭了些傅国涌 的老底，但我以为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可是傅国涌的这篇新作，却让人看 了直摇头。他以宋楚瑜在清华的演讲为例，指出了在场的清华学生在听到宋楚瑜迎合大 陆的讲话之后就鼓掌，在听到宋楚瑜讲的不为大陆意识形态所喜欢的东西之后就不鼓 掌，由此推断：“假如掌声不是事先精心设计好的，那么惊人的一致背后，无疑清楚地 暴露出了在场清华人的思维习惯、内心世界。”又进而说：“在这些考试精英、升学高 手身上，我们已找不到一丝一毫独立思考的能力、看不到一点自由的影子。他们的所有 情感、追求几乎都和当前的意识形态亦步亦趋。他们的脑袋跟着权势的指挥棒转动。” 　　这样一个简陋的判断，至少包含有三个逻辑欠妥的地方：第一，既然傅国涌自己也 没有否认“假如掌声不是事先精心设计好的”这个可能的情况，何以后面就能洋洋洒洒 对清华学生下如此重的批判？如果很不幸，这个可能的情况是真的，傅国涌的这篇文章 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傅国涌何以知道，在场的听众，就一定能代表清华学生？如果他们是被有意 挑出来的呢？尽管我不知道清华的情况如何，但我知道，在连战在北大的演讲中，就有 一些来自某些文科院系的听众，不是抽签抽出来的，而是院系里内定的；以此推之，清 华也很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第三，傅国涌又何以知道，在场的听众在宋楚瑜讲出那些没有迎合大陆的意识形态 的话之后不鼓掌，一定是出于“脑袋跟着权势的指挥棒转动”，而不是出于顾忌？李敖 在北大的演讲中，从《毛泽东选集》中找出毛泽东说“共产党总有一天要灭亡”的原 话，念完之后，对下面说：“不许鼓掌啊。”果然只有零星两三下掌声，据在场的听众 后来说，即使这些鼓掌的，也都是周围的摄影记者。那我们是不是又可以说，这些北大 学生的脑袋，也是跟着权势的指挥棒在转动呢？这就好比说，赵高指鹿为马的时候，周 围的大臣非直斥其谬的正直者，就一定是趋炎附势的阿谀者。可是，难道就没有虽然正 直、却又有所顾忌的沉默者吗？ 　　基于这些判断，我以为，傅国涌的这篇文章，更容易迎合的是那些逻辑能力欠佳、 水平不高（也许还有些仇视名校的心理）的愤世嫉俗者，却还够不上一篇真正有水平的 时评文字的资格。虽然我并不否认，能调动起广大民众积极性的类似大字报式的小文， 也有它存在的价值，但一个成天只写这样的文字就陷入了“险恶的生存环境”的人，我 以为还不到值得同情的地步，因为这样的人，确乎属于因自身不合于世的行为而被残酷 的现实社会惩罚的人的行列。如果傅国涌做过春桃、刘桂棣那样的事情，或者写过秦 晖、李慎之那样的文章，而陷入了“险恶的生存环境”，再同情他，还差不多。 　　这几年，自由主义借着网络的东风，又在大陆兴起了。可惜，那些在网络公开发言 的自由主义人士的阵营，恰像一个金字塔，顶头的是几个真正有学问的学者，剩余的人 里面，大部分却只不过是些一知半解，嘁嘁嚓嚓，甚至颠倒黑白，别有用心的鼓噪家。 看惯了这些人的表演，我没有别的话可说，只能把题目中的这句话送给他们，以及同情 他们的人。 2005.10.17 (XYS20051017)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