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架                 ·图 雅·   本人是群众,人民一分子。都说人民好,人民伟大。那好,仗着伟大,我今 天给诸位劝个架。那年学自联成立,听别人说是公仆,为大家服务的。话是这么 说,只是偶然从报纸上读到学自联的消息,标题还挺赫然,心说了:瞧瞧,上报 了不是?咱自己的组织,入了伙大家就算一丘的了,闹故事,胆壮。果不其然, 没多少日子,组织上把好几万绿卡给折腾出来了。大伙儿知识分子,谁不知道美 国生活幸福,律师费贵,谁不知道好歹?所以都特感动。   自从发现了钓鱼这项娱乐活动,政治学习就松懈了,报纸也不看了。前天吃 多了点,坐着觉得不对,突然想起来了:哎哟,不知最近组织上发放生活困难补 助没有?拉什么也别把这拉下。赶紧找张新闻自由导报来看,一看糟了:没发困 难补助,现在是学联开六大,掐上架了,而且还掐得挺激烈,连洋枪队都出动了 。   本来咱们这样的闲人,本职工作就是看热闹。可对自己的组织不同,不能看 热闹,应该劝架。我觉得这两方面的人都应该省点唾沫,别跟真的似的。本来大 家饭量好,有精力,掐掐架也好,散热。可有一样:别把为人民服务给耽误了。 所以得劝架。劝架别拉偏手,基本思路是各打五十大板,下手稍重点,打个半死 ,看他们还掐不掐。   先对这次选举获胜的一方说两句。首先,任务很艰巨,先别忙着高兴。既然 说前几届是政治偏激,既然说这回要搞非政治化,就应该给大伙弄点实惠。比方 说,中国学生回国入关得抽血,抽血还得交钱,老外倒不用,这不是苛政猛于虎 吗?以前中国人没站起来,是“华人与狗”;现在站起来了,是“狗与华人”, 排名比过去还不如。所谓抽血,不就是怀疑广大留学生患有花柳病吗?这事名节 所系。俗话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您几位人民公仆,能不能替咱们当主人的分 分忧,把这事给摆平了?   另外,咱们留学生有个毛病,就是良心好,亲戚多。出国前有话在先,“苟 富贵,勿相忘”,现在拿了血卡,大规模地往回杀,回国大件指标不够,怎么跟 广大的亲戚交代?我在周围的哥儿们里头调查了一下,都说大件指标定为三十至 五十件比较合适。这是民生问题,还希望各位想个法子解决解决。   我看了一下几位的“新政”设计,是“海外大陆学人文明社区的建设”跟“ 加强联谊会纵横发展”,幸亏我涵养好,要不当时就得气背过去。这叫什么新政 啊?这不是恶心大伙儿吗?在国内不是没“建设精神文明”,精神一文明,爱滋 就出来了。反动学生也是,越文明越多。你们还嫌不够是怎么着?咱们插洋队, 玩的是心不跳,得“跟当地的人民结合起来”。你们这“大陆学人社区”的主意 ,可完全跟毛主席的设想不同。我忍不住好奇心,再多问一句,这是哪哥儿们想 出的歪点子?   “加强联谊会纵横发展”又是怎么个意思——“合纵联横”,是不是又进入 了战国时代了?据我所知,大伙儿除了上学就是打工,哪来的那么多闲功夫到处 “纵横”去呀?再说现在电脑网络发达,想说事打一个伊妹儿就得,用得着你们 费心加强吗?我就不明白没事把各联谊会串起来干嘛,是谋反呢,还是跟老美显 摆咱们中国人多,能生呢?   一言以蔽之,嫩,太嫩,一掐冒水,不够糙。不用说,你们心里对我的说法 是不服的。不服没关系,可以向广大留学生上诉么。也可以把我上头说的俩提案 跟你们这俩提案交大伙儿投票,看看谁输谁赢。当仆人其实也不容易。诸位不妨 研究一下红娘,给主人玉成点好事,说唾沫话可不行。当然,你们还是挺聪明的 ,知道反政府的事不做或少做,这就好。这样政府就会误以为你们是好人,对你 们放松警惕,甚至于给你们一个谈判地位什么的。不过你们千万记着点:有好事 别独闷了,也惦记着跟咱们“线儿”一下。   对这帮输了的人也说说。体谅你们的当官欲,表现欲,以及特娇嫩的自尊心 ,少骂你们两句。首先别灰心,苏东坡知道吧?胜固欣然败亦喜,要输得起。你 们过去还是有成就的,在美国,一帮留学生游说国会,使国会通过法律,历史上 从来没有。这说明你们有能量,会折腾。可最近你们骄傲了,没给我们办什么事 ,说话口气还特犯上。有一回林长盛居然说要我们为学自联服务。这不造反了吗 ?广大的留学生就是你们的太上皇,懂吗?念你们以前的功劳,有一段我们假装 不知道,可这戏是演不下去了,必须得换了,我们这才发的上谕。   现在你们输了,看样子还特输不起,嘴里头还嘟嘟囔囔的,什么“学自联变 色”啊,什么“民主的失败”啊,有那么严重吗?知道你们忧国忧民,白发三千 丈,为地球的转动而操劳成疾。可我劝你们别太费神,你们下台以后,什么不正 常的事也没发生,大伙儿还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有许多人还生了男孩或是发 了小财。总之一句话,这世界上缺了谁都没关系,这道理你们能明白吧?   你们说对方是共产党,对方赶紧否认。其实共产党怎么了?不是民主吗?共 产党也可以来竞选嘛。中国驻美大使竞选学自联主席,你们有没有那个雅量接受 ?你们要连这个雅量都没有,还不如把自个的组织解散了,一个个入共产党去算 了。反革命分子干了五届了,人家共产党干一届不行吗?没听说过当仆人还有上 瘾这么一说,你们不腻我们还腻呢。刘晓庆长得还行吧?大家现在也不看她的电 影了,你们长得有她漂亮吗?知道你们里头有几个野心家,“将来是要做官的” ,可你们也别流露得太明显啊。我们旁观的都替你们着急——至于吗?当官的动 机是好的,可当官得有当官的肚量,输了跟人急,就这么点子小肚鸡肠,叫我们 怎么恭维你们?   兄弟平生最腻味放屁拿架子的主儿,好象丫生来就是干大事的,还老义正词 严的。大伙儿都累,您老省省行不行?我观察留学生可以说是很久了,还没发现 几个真正输得起的,有领袖风度的人。更难找出一个赢得起的人物。我看王军涛 和个别几位或者还有戏,显得“每临大事有静气”,其他的不是输了瞎骂,就是 赢了犯狂,总之是愚昧得可以。全美学联只是一个小小的局部,可就在这一城一 地的得失之间,又让咱哥儿们失望一回。劝架劝架,我是越劝越生气,有时候真 恨不得把诸位打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打你们干吗呢?你们长那么大也不容易。人民内部还是多说 理吧,本人民说了这么半天也累啦。只是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中国人打中国人 ,架打得特长,我预先知道劝也白劝,所以我这是参考性的劝架,你们千万别往 心里去。党和毛主席教育你们这么多年,大伙儿总算长大成人了,一个个不但膂 力过人,而且还特有口才,不打架大伙儿的才能不是浪费了吗?好在夏天还长, 干脆这么办:刚才算我白说,你们还是继续掐得了。 □ 本文寄自美国(94年8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