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一出“反科学文化人”的样板戏 ·方舟子·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所博士”田松在网络上散发了一篇攻击我的文章 《蜀犬吠日,为叫而叫》,对这种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漫骂,本无需理睬。但 既然他本人跳出来对我叫阵,求我砍他,那也不妨成全他一下,权当砍头疯狗 当休息,林语堂评鲁迅“路见疯犬、癞犬、及守家犬,挥剑一砍,提狗头归”, 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从其心态之龌龊,手段之卑劣,思维之混乱,可见 “反科学文化人”无聊、无赖、无脑到何等程度,也未尝不是个让大家了解这 路货色的好样本。 也许有人还记得此人以前写过几篇文章声称支持我打击学术腐败,我批评 吴国盛也由来已久,为何在这时候为了一篇略评突然反目成仇?起因于去年911 事件时,田松寄来几篇为恐怖主义行为辩护的弱智文章要求在新语丝网站上发 表,我不予理睬。他大概从此怀恨在心。去年11月份我从国内回美后,在评论 《中国记者被美国“驱逐”真相》一文时,提到“在北京知识界人士为我洗尘 的一个宴会上,大多数人都兴高采烈地谈论此事(指911事件),并批评我这 一次‘站错了立场’。”里面就有他一个,他为此又写来一篇长篇文章为自己 辩护,攻击美国在阿富汗的“国家恐怖主义行动”,我仍然未予理睬。12月下 旬,因为我批评英籍华人侯美婉的反科学、伪科学著作《遗传工程:美梦还是 噩梦》,使它没能被评为科普佳作,得罪了想把侯美婉的“科学女性主义”引 进中国的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刘兵,指使其研究生柯志阳整我的“黑材料”, 身为“文史哲科学家”却要来跟我比谁更懂分子遗传学,揭露我“冒充专家, 谎称主流”,结果被我反弹回去,证明了他不懂装懂,甚至剽窃网上文章,一 败涂地(参见“立此存照·文史哲科学家”)。那时候,田松就忍不住跳出来, 向十几个人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支持刘兵、柯志阳,并宣布和我绝交。搞得我 哭笑不得,因为我和田松的关系只限于在北京的饭局、座谈会上见过几次面, 收到过他几次来稿,没有任何私人关系,连电话、私函都没有通过,什么时候 交了他这个朋友?实在是自作多情得可以。然后同样和我没有任何私人关系的 刘兵也出来宣布和我绝交,把自作多情的闹剧又表演了一遍。这一次田松一面 肉麻吹捧吴国盛,一面漫骂我,其实不过是故技重演。 交代好了背景,再来看看田松的表演。 “有成语云蜀犬吠日,是说四川的狗很少见到太阳,所以太阳一出来就叫。至于为 什么叫,你问他他也不知道。反正叫起来再说。” “反科学文化人”逻辑思维实在独特,既然叫的原因是“很少见到太阳”, 如何又不知道“为什么叫”?不过这个成语用来形容“反科学文化人”倒是再 贴切不过了,因为不懂科学,少见多怪,所以才会对着科学狂吠不已。 “作为科学主义者,或者自以为科学代言人的方是民,视国内的‘反科学文化人’ 为科学大敌,甚至将之与他所一贯打击的学术腐败相提并论。” 这是谎言。我一再说过我不是“科学主义者”,更不曾“自以为科学代言人”。 科学没有人代言得了。如果因为我以我理解的科学和掌握的科学知识,戳穿了这 些“反科学文化人”不学无术、智力低下、因自卑而狂妄的画皮,就要说我是 “科学代言人”,那也是别人以为,而不是我自以为。“反科学文化人”是人, “学术腐败”是现象,二者如何能够“相提并论”?我把人文学界的反科学倾向 列为中国科学面临的四大敌人之一,也是针对现象不针对人。 “我曾经对方舟子怀有敬意(并至今仍对他学术打假之事钦佩有加),自然是因 为方有这个才力。” 这种“欲夺之先予之”以显示自己的“客观公正”的手腕,早已司空见惯。 老实说,一条疯狗在咬人之前先来向旁观者表白一番他曾经如何对被咬者怀有敬 意、钦佩有加,是非常令人作呕的。方舟子做事不求“敬意”,更蔑视来自疯狗 的敬意。 “吴国盛刚刚在《中华读书报》上《纵论科学与人文》,追根溯源,高屋建瓴, 以我之见,是近年来关于此问题的一篇思路最清晰,思想最深刻的文章。有大师 风范。是‘反科学文化人’的‘反科学主义’的优秀思想成果。” “反科学文化人”的反科学主义的优秀思想成果、最清晰、最深刻的大师级 文章,竟是一篇报纸访谈,则“反科学文化人”的水平如何,已可想而知。他们 是通过报纸访谈、写杂文随笔来做学术研究的。 “江晓原兄曾经送方舟子一个少侠称号,竟然胡抡出如此刀法,实在是对不起少 侠这个称号!(方是民大概会说:我从来就没有自己这样说过!)” 何必想拉无关人士入战团?方某在中文网上被称为大侠、少侠,已有多年历 史,并非某个人的恩赐。大侠、少侠打人也屠狗,刀法如何,岂是疯狗所能知? “在我看来,下棋的乐趣,在于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然,也有人喜欢找远不如 己的人对局,从中获得猫捉老鼠般的乐趣。这是我所不齿的。但是我承认,这的 确也是一种乐趣,尽管有些萎琐,但不妨找点理由,使自己不至于脸红过度。对 于如下评论,我的理由是这样的,这个人毕竟曾经是个对手。或者说,我毕竟曾 经把他当作对手。” 下棋最大的无趣,大概是被以为远不如己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如果仍还要摆 出大师架式,恐怕连旁观者也要为之脸红。此人以前与我有过的文字交道,就是 写过几篇支持我打击学术腐败的文章,却原来当时就是暗暗地把我当作对手了。 幸而我从来不刻意去自找什么支持,否则未免要感叹人心险恶。 “这个标题让我惊讶,看过全文,我怎么没有发现吴国盛要拯救科学?吴国盛全 文讨论的都是科学与人文的关系问题。只是在最后一小段涉及到拯救西方科学的 话题,但是吴国盛首先强调,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并不成熟,并针对记者提出用中 国人文拯救西方科学的疑问,说到,“我的思路是用西方的人文来拯救西方的科 学”,这当然只是表达了吴国盛一家之言。但是在方是民的转述中,一个想法就 变成了一个斩钉截铁的行动。本来吴只是说,如果要西方人吃早餐,我觉得还是 牛奶比较合适,方却宣布:北大教授要给西方人吃牛奶!这种大专辩论会文体素 为我所不齿!” 先是断言西方科学处于危机之中,再明言“拯救西方的科学”,白纸黑字, 即使看法不成熟,即使是一家之言,即使只是一个想法,也还是“要”拯救西方 科学——如果已成“行动”,那就没有必要加一“要”字了。如此明白的语义而 弄不明白,是因为疯了的缘故,还是因为狗本来就不懂人言?如果吴国盛断言西 方早餐处于危机之中,要给西方早餐提供拯救方案,我们还是只能说“北大教授 要拯救西方早餐”。这种起码的逻辑推理能力,本是辩论的基本功,如果不齿倒 也罢了,却偏要跳上辩论台表演,那就只有自取其辱了。 “从这口气看,方自己对异化与人本关系的理解就应该成为‘人类文明公理’, 否则就是肤浅。却没有看到,吴国盛文章要谈的就是与他不同的理解。” 吴国盛是否理解异化与人本主义的关系,当然不是从“人类文明公理”推导 出来的,而是从他自相矛盾的言论而得知的,所以我在“而不是人本主义的困境,” 一句用的是逗号,表明后面的“即使如吴教授所感叹的”是理由。只要有点基本 的逻辑思维能力,就不难理解,何必听什么“口气”?在一句话中间妄加评论, 名为“点评”,实是断章取义。 “无不是,这种全称命题未免武断,不知道前生化专业科学工作者如何检索得之” “无不是”,当然是指我本人所知的范围内,正如刚刚获得博士学位的“反 科学文化人”断言吴国盛的文章“是近年来关于此问题的一篇思路最清晰,思想 最深刻的文章”,也只是就其本人所知的范围内,而不是把近年来中外所有关于 科学与人文关系的文章全都检索得之。而且我也难以想像还会有人弱智到把批人 本主义当做批技术的异化的出发点,因为异化的意思,本来就是指人的创造物反 过来与人作对,正是背离了人本。如果是我孤陋寡闻,欢迎列出类似的弱智文章 让我见识见识,本人虽为“前生化专业科学工作者”,阅读中英文史文献的能 力,自信不会在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所新科博士之下。 “倘如这位北大教授也和‘无不是’的西方学者一样,方就要说他拾人牙慧,毫 无创建了。” 这话倒说得不错。这些“反科学文化者”,除了或者拾人牙慧,或者创建弱 智理论,是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的。 “要说狂妄,恐怕方是民要更胜一筹。不仅北京知识界人士要为他接风,而 且掌握了‘人类文明公理’。也曾有人对我评价过吴国盛的傲慢,我答复说:他 有骄傲的理由。而方的狂妄在我看来就十分地可笑。当然,我相信也会有人觉得 方的狂妄是大师气度。这自然是由于立场不同。这种道德攻击对于辩论问题不会 有实质性的帮助。倘若论证有力,还能增添一些论证的力量。倘若没有论证,则 把辩论变成了漫骂。” “人类文明公理”是田松博士刚刚发明的,我等掌握不了,不要强加于人。 “北京知识界人士要为他接风”,指的是我上面提到的“在北京知识界人士为我 洗尘的一个宴会上,大多数人都兴高采烈地谈论此事,并批评我这一次‘站错了 立场’。”我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那些人的确是北京知识界人士,也的确说是 为我洗尘),并没有表明我对此事的欲望,对这种饭局,我历来既不自己要求也 不刻意回避,要而言之,就是无所谓。说人家“要”为我接风,则是田松博士 以小人之心的污蔑。我说吴国盛狂妄,做了论证,连田松博士也无异议,还要称 赞吴有骄傲的理由。田松博士说我狂妄,论证则纯属污蔑——说得不错,把辩论 变成了漫骂。 “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乃是哲学家的本份!但绝不意味着要代表人类,并否 定人类其他成员的思考。倒是方不断地以科学代表自居,且对所有异见狂吠不 已。” 当吴国盛声称“人类越来越如何如何”时,那是在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 还是在代表人类发言?“越来越如何”表述的是一个“事实”,与“思考”何干? 如果吴国盛说的是“人类应该如何如何”,还可以说是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 这位自然科学史博士,居然连区分价值判断和事实判断的思辨能力都没有。至于 “科学代表”的称号,还是留给吴国盛为好,有了此称号,断言“西方科学正处 于危机中”,才更令人信服。 “(自己越来越搞不明白生命和存在的意义,就以为全人类也都跟他一样越来越搞 不明白,)如此看来,方本人是很明白的了,那就表述这种明白吧!” 方某人又不代表全人类,我明不明白,和全人类有何关系?为什么要由我 本人来表述? “(如此口气,比得上‘佛法大师’。)干脆不直接说拿了卢布算了!” 口气比得上“佛法大师”,只是陈述了一项事实判断,并不能由此推出拿 了卢布。这种“干脆”的推论,也不过再次显示小人之心。当然,如果有人要 以“佛法大师”的口气去领卢布,那与我无关。就像我说某人是疯狗,而此人 果真去找了一家主人当走狗,也与我无关。 “(莫非忘了他所处的东方同样也有科学?)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现在,还是说 古代?如果说现代,现代东方科学就是西方科学。如果说古代,难道现在方是 民认为中国古代有科学了?这倒是新鲜事,可算一招创新刀法!” 能被“拯救”的当然只有现在的科学,只有弱智才会问是现在还是古代。 对中国古代有没有科学,我从来没有发表过直接的意见,何来新不新鲜?即使 中国古代没有科学,并不等于中国现在就没有科学。即使近代科学最初是从西 方发展起来的,并不等于近代科学就永远属于西方世界所有。认为现代科学完 全属于西方,东方科学就是西方科学,东方的科学家全都是在为西方科学干活, 那是前清遗老才有的迂腐看法。这位自然科学史博士究竟是生活在古代还是前 清? “纵观全文,吴国盛表述得很清楚,所谓科学,就是指西方科学。这是他的前 提。再者说,什么东方科学的跌落,什么对东方的人文不抱希望,这里面有什 么因果关系吗?吴国盛表述过这样的因果吗?” 如果吴国盛也拖着一条遗老辫子,认为全世界的科学都是西方科学,何必 在最后“要拯救”时再加个“西方的”定语?他说的是“制约已一再跌落的现 代西方科学技术”,莫非技术也是西方的专利?看来不仅东方的科学家,连东 方的工程师也是在为西方世界的“堕落”添砖加瓦了。吴国盛当然没有表述过 那样的因果,因为他没有提到现代东方科学,那是我根据其逻辑做出的推论。 如果吴国盛果真认为现代东方科学就是西方科学,田松获得博士的中国科学院 就是西方科学院,那么东方科学当然也已堕落,我那个因果关系更是成立。所 以这个反问,也很弱智。 “按照这种描述,好像吴国盛在给西方科学的掌门人或者代言人——那就是方 是民吧!——提建议,那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了。不过,好像刚刚方是民还说, 吴国盛是以人类代表自居的,怎么又变成了四处提建议的苏秦了?” 这个反问也非常弱智。以人类代表自居是一回事,别人是否买他的账是另 一回事。正因为是“自居”,所以才要四处提建议。何况代表不等于就有执行 的权力,否则人民代表是不是不用提建议,国会议员是不是不用提建议? “(科学毕竟不是宗教,没有信徒可以愚弄。)收势气喘嘘嘘,一个口号喊 得声音嘶哑。不知方是民是否胸中隐隐地生出一种豪迈,以及代言人的使命感! 只不过,和他所要评论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科学当然不是宗教,不过,看方 是民的口气,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科学家的教主了。” 对这种“文化人”,只好指点一下其阅读能力,看他能否明白和所要评论 的事情是否有一点关系:科学毕竟不是宗教,所以虽然以“佛法大师”的口气 气吞科学,也没有信徒可以愚弄——或许那种哭着喊着非要找个科学教主崇拜 的弱智除外。 筋斗云评: “思路最清晰,思想最深刻” 看到一个人的文章不吝啬地用这样的字眼,基本上就和江湖上卖包治一切的狗 皮膏药差得不远了。 sop评: 总有别人不懂充分与必要, 必然与或然, ..., 却吠然不止 不禁想知道他(们)的初中平面几何怎么学的. 有多少论据说多少话. 玩弄论证时的表述手段或身段也得有根有据才有效. 为什么这些文科傻妞总缺乏基本能力呢? 高中过早分科吗? 大学期间没有基本的逻辑思辩能力培养? 对科学所知太浅薄, 甚至英语能力都有欠缺? 干脆中国憋个五年十年或二十年不开这种文科, 让有能力的人在国外规规矩矩拿 个学位, 读书研究, 真正来一次涓涓细流, 汇成江海 :-) 边秋一雁声评: 这些当然都是原因。 主要是他们总得有口饭吃。——而且他们想吃得香辣一点,不然该干吗干吗去, 也不至于受这份丢丑的罪。他们的学术不是象陈寅恪大师们那样是“坐”出来的, 而是“作”出来的,拿姿拿样的,大言干云霄却没有什么干货,所以遇到方舟子 这样讲逻辑讲证据的,就疲软,前言也不搭后语了,连引文表也开始照抄了(记 不记得乌龙茶柯志阳故作博学状,在嘲笑方舟子不专业、无专业之余,列出了一 个吓人的英文引文表——没想到却被大家发现是照抄的,连错误的字母都原封不 动抄来了,而他所抄的那篇文章,太讽刺了,原文作者的观点正是支持方舟子的。 不懂强装懂,实在让我作呕)。 AA评: 这个田松好像是因为批判“民间科学家”朱海军时为XYS写了文章才有所耳闻, 其时文字挺谦和内敛,没想到一转身功夫竟现出如此嘴脸,颇有双重人格之嫌。 这让我想起来《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唐僧为八戒面目可憎,在平民面前一般要 求它(他?)化作人形,但八戒不能自律,常在得意忘形之际现出原形,惊吓了 他人。此时唐僧往往很生气,斥道:“八戒,收起嘴脸!”。八戒立刻清醒过来, 把真实嘴脸隐藏,回复人形。田松就给我这个印象。在他们北京人文学界圈子里, 大家互相知根知底,嘴脸也就无需隐藏(这也是洁身自好之人不愿趟这个圈子的 原因之一:不想看到这些嘴脸)。在圈子外,特别是在大众面前,他们个个都挺 君子的(八戒的人形也是一表人材,高老庄中特有一段描写),可你胆敢有所冒 犯,他们的嘴脸就现出来了。这时候特别需要有人喊一嗓子:“收起嘴脸!”但 因主子此时一般不会做此表态,因为主子正需要它来惊吓他人。 这一棍下去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打瘪了,从此在持棍人面前不会再现原形找打 了;还有一种结果也是西游记常见的,即一屡轻烟飘过,妖精瘫在地上化出真正 原形——原来是只黄鼠狼,难怪如此味道令人不快。 无内容评: 吴国盛 and the copycats Those utterances by Wu are largely copied from western thinkers like Heidegger, and you can be pretty sure he understands nothing about Heidegger. The current “philosophers” in China, especially those copycats, have nothing original. They can only repeat a few phrases others have said more than 50 years ago. This is so apparent that even the writings by people like 黄仁宇 and 余秋雨, mostly trivialities, are considered classics. steven评: Was that what they said? There are something called Estern Science and Western Science? Does that means Newton mechanics only works in the Western Science, but not the Eastern? I am confused. 附田松文章: 蜀犬吠日,为叫而叫 有成语云蜀犬吠日,是说四川的狗很少见到太阳,所以太阳一出来就叫。至于为 什么叫,你问他他也不知道。反正叫起来再说。 作为科学主义者,或者自以为科学代言人的方是民,视国内的“反科学文化人” 为科学大敌,甚至将之与他所一贯打击的学术腐败相提并论。这观点我虽然不赞 成,但是方的文章我曾经还是愿意看的。某不才,不敢自以为绝对正确,更不敢 自诩从未认错,所以有心向对手学习。不才以为,最致命的弱点往往是出色的对 手所发现的。我曾经对方舟子怀有敬意(并至今仍对他学术打假之事钦佩有加), 自然是因为方有这个才力。 但是,我非常遗憾的是,方舟子辟向反科学文化人的刀锋已经卷刃,本来像模像 样的刀法变成了胡抡。 吴国盛刚刚在《中华读书报》上《纵论科学与人文》,追根溯源,高屋建瓴,以 我之见,是近年来关于此问题的一篇思路最清晰,思想最深刻的文章。有大师风 范。是“反科学文化人”的“反科学主义”的优秀思想成果。当然,我没有要求 方是民接受我这样的观点,而且,我也愿意看到方是民有精彩的批评。 可惜,方是民如下的批评却让我想到了那个成语。还没有看清出来的是什么,就 迫不及待地叫起来了,大有“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的架式。就算是 为批评而批评,也不能如此胡弄观众。一来于人无损,二来于己不利。 江晓原兄曾经送方舟子一个少侠称号,竟然胡抡出如此刀法,实在是对不起少侠 这个称号!(方是民大概会说:我从来就没有自己这样说过!) 下面仿照方是民惯用的笔法,对方舟子的略评做一个点评。 在我看来,下棋的乐趣,在于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然,也有人喜欢找远不如己 的人对局,从中获得猫捉老鼠般的乐趣。这是我所不齿的。但是我承认,这的确 也是一种乐趣,尽管有些萎琐,但不妨找点理由,使自己不至于脸红过度。对于 如下评论,我的理由是这样的,这个人毕竟曾经是个对手。或者说,我毕竟曾经 把他当作对手。 列位看官,闲话说完,且往下看: (黑色为方的原文,红色为我的点评。【方舟子按:田松的点评改用〖〗表示】) 略评北大哲学系教授要拯救西方科学 〖这个标题让我惊讶,看过全文,我怎么没有发现吴国盛要拯救科学?吴国盛全 文讨论的都是科学与人文的关系问题。只是在最后一小段涉及到拯救西方科学的 话题,但是吴国盛首先强调,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并不成熟,并针对记者提出用中 国人文拯救西方科学的疑问,说到,“我的思路是用西方的人文来拯救西方的科 学”,这当然只是表达了吴国盛一家之言。但是在方是民的转述中,一个想法就 变成了一个斩钉截铁的行动。本来吴只是说,如果要西方人吃早餐,我觉得还是 牛奶比较合适,方却宣布:北大教授要给西方人吃牛奶!这种大专辩论会文体素 为我所不齿!〗 ·方舟子· 北大哲学系吴国盛教授认为humanism译做“人文主义”、“人道主义”都 不贴切,而改称“唯人主义”,却不知道国内还有另一种通行译法为“人本主 义”,更准确地表示了他的意思,因为humanism是要以人为本,并不是除人之 外不能有他。〖这个起势亮相还算不错,全文也就这几句有点意思,需要吴国盛 解释一下,为什么弃人本主义这种译法不用,还是真的不知道。——即使真的不 知道,也不过是个小问题,完全不影响全文的论证。〗他也不能理解,技术的异 化是对人本主义的背叛,而不是人本主义的困境,〖从这口气看,方自己对异化 与人本关系的理解就应该成为“人类文明公理”,否则就是肤浅。却没有看到, 吴国盛文章要谈的就是与他不同的理解。〗即使如吴教授所感叹的,“技术发达 了,人类却丧失了劳动的乐趣, 甚至劳动的权利(所谓技术失业);科学发展了,人类却越来越不知道生命和 存在的意义。”不也是围绕着“人类”在感叹?不也是因为“人本”的丧失? 所以现代西方学者批判异化者,无不是从人本主义出发,〖无不是,这种全称命 题未免武断,不知道前生化专业科学工作者如何检索得之〗只有这位北大教授别 出心裁,要改批人本主义。〖倘如这位北大教授也和“无不是”的西方学者一样, 方就要说他拾人牙慧,毫无创建了。〗不过这篇采访最有趣的还不在这种逻辑纰 漏。最有 趣的是那种气吞科学的狂妄心态。〖要说狂妄,恐怕方是民要更胜一筹。不仅北 京知识界人士要为他接风,而且掌握了“人类文明公理”。也曾有人对我评价过 吴国盛的傲慢,我答复说:他有骄傲的理由。而方的狂妄在我看来就十分地可笑。 当然,我相信也会有人觉得方的狂妄是大师气度。这自然是由于立场不同。这种 道德攻击对于辩论问题不会有实质性的帮助。倘若论证有力,还能增添一些论证 的力量。倘若没有论证,则把辩论变成了漫骂。〗他不仅以“人类”代表自居, 〖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乃是哲学家的本份!但绝不意味着要代表人类,并否 定人类其他成员的思考。倒是方不断地以科学代表自居,且对所有异见狂吠不 已。〗自己越来越搞 不明白生命和存在的意义,就以为全人类也都跟他一样越来越搞不明白,〖如此 看来,方本人是很明白的了,那就表述这种明白吧!〗而且 还要担当西方科学的大法官,把他既一无所知又毫无关联的西方科学技术断定 为“一再跌落”、“处在危机之中”,进而又自命救世导师,要为拯救西方的 科学指明道路了(“我的思路还是用西方的人文来拯救西方的科学,特别是, 用希腊开端处的健全理性来制约已一再跌落的现代西方科学技术。”)。如此 口气,比得上“佛法大师”。〖干脆不直接说拿了卢布算了!〗只是我等不明白, 吴大师为何如此富有国际主义 精神,虽然胸怀秘诀,却只顾放眼世界,热衷输出革命,莫非忘了他所处的东 方同样也有科学?〖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现在,还是说古代?如果说现代,现代 东方科学就是西方科学。如果说古代,难道现在方是民认为中国古代有科学了? 这倒是新鲜事,可算一招创新刀法!〗既然科学在西方已一再迭落,不知在东方 的命运如何?想必 也是跌落了的,否则吴大师不会对东方的人文不抱希望。〖完了完了,一片大刀 耍到后来,已经踉踉跄跄了。纵观全文,吴国盛表述得很清楚,所谓科学,就是 指西方科学。这是他的前提。再者说,什么东方科学的跌落,什么对东方的人文 不抱希望,这里面有什么因果关系吗?吴国盛表述过这样的因果吗?〗那么,吴 大师何不先 从身边拯救起,展示一下自己的法力再说?即使他隔洋喊破了嗓子,西方科学 该如何发展还如何发展,决不会制约于吴大师隔山打牛的法力。〖按照这种描述, 好像吴国盛在给西方科学的掌门人或者代言人——那就是方是民吧!——提建议, 那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了。不过,好像刚刚方是民还说,吴国盛是以人类代表自居 的,怎么又变成了四处提建议的苏秦了?〗科学毕竟不是 宗教,没有信徒可以愚弄。〖收势气喘嘘嘘,一个口号喊得声音嘶哑。不知方是 民是否胸中隐隐地生出一种豪迈,以及代言人的使命感!只不过,和他所要评论 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科学当然不是宗教,不过,看方是民的口气,似乎已经把 自己当成科学家的教主了。〗 〖网络无边,相信方是民不久之后就会看到我的评论,也相信他会抡起快刀,砍上 一阵,只希望能砍出点章法来。〗 田松 2002年7月13日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