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载《环球时报》2003.5.12。发表时有删节。） 萨斯病毒从哪里来？ ·方舟子· 萨斯病毒是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新型”的意思只是指以前没有被发现过， 并非一定就是新出现的。它有可能是真正的新病毒，即从已有的冠状病毒突变而 来。但是许多专家相信，这种病毒在自然界中早已存在，原先寄生在其他动物身 上，近来才转移到了人体。至于萨斯病毒的原来宿主是哪一种动物，则有各种各 样的猜测，有的认为是猫，有的认为是猪，有的认为是某种野生动物。最近日本 生物资源利用研究所将萨斯病毒的序列与感染人、鸡、猪、猫、狗等动物的几种 已知冠状病毒做了比较，推断萨斯病毒可能是由鸡的冠状病毒变异而来的。 这并不是鸡首次被认为是一种可怕的人类疾病的元凶。1997年5月那场发生 在香港的禽流感大家可能还记忆犹新。当时有上百人住院治疗，8人死亡，香港 政府为了消灭传染源，下令宰杀了全香港养的鸡——150多万只。幸运的是，这 种病毒似乎并不能在人与人之间传染，而只能由鸡传给人，因此在杀掉了所有的 鸡后，也就控制了这场疾病。但是禽流感对人类的祸害并没有消失。在4月26日， 就有一位荷兰的兽医因感染禽流感丧生。为了防止鸡将病毒传给人，最近荷兰宰 杀了近1600万只鸡，比利时也宰杀了25万只母鸡和30万只鸡。 由于鸡与人的密切关系，使之成了一个很好的传染源。但是其他的动物也都 可扮演类似的角色。事实上，30多年来在人类中出现的20多种新兴传染病，多被 认为或怀疑来自某种动物。例如，这类新兴传染病中的首例——1967年在德国马 堡等地首次爆发的马堡出血热，是从乌干达进口的猴子传入的。大名鼎鼎的埃博 拉病毒的自然寄主似乎生活于非洲和亚洲的热带雨林，有可能是蝙蝠。西尼罗病 毒则由蚊子在鸟类和人之间传播。而众所周知，艾滋病病毒最先可能来自非洲的 猴子，而疯牛病病原体顾名思义来自牛。 有的人把这些新兴传染病的出现，怪罪于人类在现代化过程中对自然环境的 破坏，才使得原来只感染其他动物的病毒也入侵人类。但是我们也不要忘记，许 多自古以来就有的人类传染病也与其他动物息息相关，例如狂犬病毒是通过犬、 鼠等动物的啮咬传到人身上的，鼠疫是通过跳蚤的叮咬从鼠类传给人的。其实， 在古代社会，人类与野生动物、家禽、家畜的接触要密切得多，从其他动物感染 病原体的机会也要比现在多得多，只是由于没有现代生物医学技术，没能给后人 留下可靠记录。但是通过现代生物医学技术，我们还是可以推测，为人类所独有 的传染病的病原体，最初也是从传染其他动物的病原体演变而来的。例如，麻疹 病毒同牛瘟病毒非常相似，这表明在远古时代，牛瘟病毒由牛转移给了人，再进 化成了只以人体为宿主的麻疹病毒。天花病毒最早也可能是牛痘病毒进化来的。 危害人类的传染病的病原体（病菌和病毒），追根溯源，都是来自于感染其他动 物的病原体，是病原体在自然选择的作用下，适应了人体，与人体共同进化的结 果。 我们可以把这个进化过程分成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病源体能从其他动 物传染给人，但是并不能在人类中间传播。例如猎人在剥兔皮时有可能感染土拉 热杆菌而患上兔热病，此病有时可能致命，但是并不传染。在第二阶段，病原体 不仅能从其他动物传给人，也能在人与人之间直接或间接（通过蚊子等）传播， 鼠疫、西尼罗病毒都属于这种情形。最后一个阶段，病原体已进化成了只以人体 为宿主，而不再侵袭其他动物了。如果萨斯病毒的确来自其他动物的话，那么它 正处于进化的第二阶段，将来还有可能通过突变和自然选择而向第三阶段发展。 为何有些对人类致命的病原体却对动物没有多大危害？这是因为这些病原体 在与动物的长期共同进化中，在自然选择的作用下，病原体的毒性逐渐减弱，而 动物对这些病原体的免疫抵抗能力也逐渐增强，已达成某种平衡。而人类以前没 有感染过这些病原体，还没有形成这样的平衡。值得指出的是，虽然由其他动物 传染给人的新兴传染病以致命性强著称，但是由其他动物传染给人的病原体并非 都是如此，有的对其他动物会引起致命疾病的病原体，在人体却毒性很弱或不表 现出任何症状，例如许多种微小病毒都是如此，只不过这样的病毒不会引起我们 的关注而已。 针对病原体的传播特性，我们可以采取相应的方式切断传染途径。对那些不 能在人之间传播的传染病，只要避免与传染动物接触，甚至宰杀所有传染动物， 就可得到有效的控制。对那些可以在人之间传播的传染病，要加以控制则困难得 多，不过通过接种疫苗、隔离病人和消灭传播媒介，也是可以逐步做到的。对那 些只在人之间传播的传染病，如果其病原体不容易变异的话，甚至可以使之灭绝。 天花已经在1980年被灭绝了，而小儿麻痹症预计在2005年能够被灭绝。萨斯病毒 由于可能以其他动物为宿主，而且可能变异性很强，因此不太可能遭遇被灭绝的 命运，但是我们对它的来源和传播特性了解得越深入，就越可能加以有效的控制。 2003.5.10. (XYS2003051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