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与方舟子对话学术诚信 海峡都市报 2004-03-29 看似严谨、科学的学术界并不平静，丑闻、悬疑，一桩接着一桩；许多曾经 令人尊敬的名字，在几天之内变得让人齿冷。这一系列事件，都和四个字有关： 学术诚信。 从北大王铭铭事件、“基因皇后”事件起，到最近南航已毕业女博士因被发 现剽窃论文，被取消博士学位；还有上海交大９名博士生联名“罢免”博导…… 学术界对学术诚信的呼唤已远不仅是停留在具体个案的揭露上，它已经进入到了 一个更具普遍性的层面上了。 方舟子印象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 网络上看方舟子的照片，脸形方方正正的，很透出一股子正气，连笑的模 样都很认真和无邪。和方舟子接触了两次，他说话很干脆，一口普通话有点怪怪 的，带一点闽南腔，让我感到亲切。他说他有着强烈理想主义倾向，比较追求完 美，特别像在科学问题上，因为你搞科研做学术本来就是一个追求真理的过程。 朱涵事件回溯 ３月初一则中新网上的消息让整个南京大学都对一个本科生侧目：南京大 学２０００级物理系本科生朱涵不但ＧＲＥ考试满分，而且还发表了１０篇学术 论文，其中有８篇是ＳＣＩ论文，现已收到了斯坦福、普林斯顿、宾夕法尼亚等 近１０所美国名校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而且朱涵在学校竟然没有导师、没有实 验室，他的办公室就是简陋的学校宿舍。 消息传播后，立即引来“新语丝”网站站长方舟子的质疑：朱涵在南京大学 没有导师，但是在家里有导师，就是他的父亲、北京师范大学物理系教授朱建阳。 方舟子的质疑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新一轮对学术诚信的拷问。 就此记者电话采访了刚从美国回到北京的方舟子。 1.朱涵是在越描越黑 记者：您认识朱建阳，了解其人吗？ 方舟子：不认识。 记者：朱涵对您的质疑有一份回应，说自己在大学二年级寒假的时候向父亲 表达了希望做一点研究工作的愿望，得到父亲的支持……并在父亲的建议和指导 下完成论文并发表在美国物理学会等权威期刊上……您觉得他的说法成立吗？其 中有什么破绽？ 方舟子：朱涵的回应有几处漏洞，属于所谓越描越黑，主要有：一、实际 上论文的通讯作者应是论文的首要作者，是课题负责人。如果按朱涵所说的，他 的父亲只是提供了一个联系方式，而没有领导论文研究，就当了通讯作者，那么 岂不是霸占了儿子的科研成果？二、朱涵声称他是在大二寒假回家时，才向父亲 表达了做科研的愿望，并由他的父亲给他补课。但是根据论文发表记录，朱氏父 子联合署名的第一篇论文在当年的正月初二就已经被编辑部收悉了，而按朱涵的 说法，他当时还在补课呢，在时间上不符。三、朱涵声称他其实还是很用功的， 光是ＧＲＥ英语单词就背了４０遍，可见并非是个天才，还要交女朋友、玩电子 游戏，那么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实际从事多达１０篇论文的研究 工作？ 记者：您说前一段时间朱涵被树为南京大学学生标兵时就想揭露他，考虑到 他还是个本科生，也就算了。“但现在却有必要揭露”。您觉得什么是度？如果 朱涵的事没有吹到报纸上去，您就能够容忍？ 方舟子：我一向对学生是比较宽容的。但是如果对所犯的错误不以为耻反以 为荣，成了榜样、标兵，甚至在媒体上做宣传，影响恶劣，那么还是有加以揭露 的必要的，免得有其他学子被误导，跟着学坏。 记者：在ＢＢＳ上也有人对您提出质疑：认为是不能容忍别人的优秀，揭露 事件的目的是出于妒忌？ 方舟子：我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去忌妒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本科生。 2.我打的就是出头鸟 记者：在搜狐等门户网站都有您的打假专栏，能说说您打假的经历吗？ 方舟子：我搞学术打假纯粹出于偶然。以前也零星揭露过一些，例如在１ ９９９年揭露过脑白金，不过有系统的揭露开始于２０００年七八月份，由于国 内报刊纷纷上网，我开始有条件关注国内科技方面的报道，发现其中浮夸、虚假 的特别多，又没有见到有人出来揭露，才决定站出来做一点揭露工作。 记者：说说影响较大的吧？ 方舟子：影响比较大的第一起事件是２０００年８月间的“基因皇后”陈 晓宁事件，影响最大的是２００１年上半年的“核酸营养品”事件，从那时候起 国内媒体开始关注、跟踪报道我们的揭露。到现在为止，我们揭露了近３００起 学术腐败事例，平均每个月有七八起，包括伪造学术成果、剽窃论文、伪造学历 或学术身份、一稿多投、打高科技招牌的商业炒作或商业骗局，等等。其中涉及 了多位院士、学术权威。 记者：您打假的初衷是什么？ 方舟子：初衷就是对中国学术腐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像皇帝穿着新衣招 摇过市，大家还纷纷说这新衣很漂亮，那我就来当那个说什么也没穿的小孩就是 了。还有呢，就是出于一种社会责任感，我用我的专业知识戳穿那些打着高科技 招牌卖伪劣假冒产品的人，也算是没有浪费我受到的专业训练。此外，中国要真 正变成一个现代化的社会，科学理性必须占了社会思潮的主流。打击伪科学、学 术腐败，就是促进科学精神在中国的普及。 记者：对您的揭丑，那些权威专家们肯定老大的不高兴，“一世英明”全毁 在你手里，你因此也许会承受压力吧？ 方舟子：我们揭露的事例中，涉及院士、学术权威这一级的，公开做出直 接回应的很少，表面上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不少，告黑 状、打小报告、给政府部门施加压力，等等，我都遇到过。我没做亏心事，不会 感到什么压力，他们愿意背后怎么折腾就折腾去吧，即使让我个人利益受点损失， 也无所谓。 记者：你这样是不是有“枪打出头鸟”的意思在里面？ 方舟子：对学术腐败，就是要枪打出头鸟，因为名人、权威搞学术腐败， 影响特别恶劣，危害特别大。我们只是业余从事这项工作，没有精力面面俱到地 去揭发所有的学术腐败事例，只能是找一些特别恶劣的或有代表意义的事件来抓， 这样也容易引起轰动，使得全社会都来关注学术腐败的问题。 3.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 记者：近年来学术腐败不绝，学术丑闻不断，学术诚信一再受到拷问，能分 析一下个中原因吗？ 方舟子：我们揭露出来的只是冰山的一角。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现在 的科技体制存在很多问题，比如缺乏独立性，会受其他领域的腐败现象的影响； 官本位的体制；过分强调专业化；只重数量不重质量的学术评价体系，这些都很 成问题。第二，受社会风气的影响。中国社会正在转型，很多人有一种很浮躁的 心理，想借科研的牌子捞一些经济好处，丧失了科学精神。第三，对学术腐败缺 乏舆论监督。第四，对搞学术腐败的人也缺乏处罚的机制。我们揭露了这么多起 学术腐败事件，引起很大震动，但是受到处理的几乎没有。搞学术腐败代价很低， 获利很大，就会使人肆无忌惮。 4.我是个漂泊惯了的人 记者：您现在的生活怎样？ 方舟子：现在在美国定居，基本上是在北京和美国之间飞。从考大学以后我 就在外漂泊着，习惯了。每年能回来一次两次的吧，探望父母亲。 记者：对福建的学术界有过关注吗？有没有揭过福建学术界的丑？ 方舟子：也有的。去年５月我们揭露了厦门大学化学系的一位院士领导的学 术小组在论文里没有提到本应该提到的别人的学术成果，似有掠取他人学术成果 之嫌。这个小组也公开致歉了。 本报记者 宋晖 (XYS2004040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