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6.dxiong.com)(xys.liruqi.info)(xys2.dropin.org)◇◇ 　　方舟子：我的“偏执”你不懂 　　——凤凰网独家对话作为一个“人”的方舟子 　　核心提示：2月1日晚，凤凰网深度对话方舟子。在2个多小时的访谈中，方 舟子首次向凤凰网披露大学时代最后的彷徨，直面十年打假质疑，并讲述不惑之 年人生感悟。方舟子曾说，他打假应该是一个正常现象，可为何成了异类？方舟 子说，那是因为普通中国人不愿意得罪人，即使批评也很委婉，“这其实反映了 社会的不正常，对造假太宽容，反而对揭露者不宽容”；他的坚持，为何被认为 是偏执？方舟子说，那是因为“说我偏执的都是网上那些从来没接触过我的人”。 视频见： http://news.ifeng.com/mainland/special/zhiyihanhan/content-3/detail_2012_02/02/12251572_0.shtml 　　对话：陈芳 周东旭 李杨 　　访谈要点 　　1、我这种人，一直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只是思想的自由，也是生 活的自由，不受约束，说白了就是没人管。 　　2、（总有一天我终将归来），不管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我从来没 想一直留在美国，所以我当时在信里写到“总有一天我终将归来，不管以什么方 式，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可悲地无可奈何地深爱着这个多灾多难一点也不可爱的 民族”，不管怎么样你是她的一份子，这是永远摆脱不了的。 　　3、打假只是碰上了，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当时就真的是“路见不平拔 刀相助”的感觉。 　　4、我不认为做错了什么，我没有主观恶意，没有说非要搞臭韩寒。我一再 表示对他没兴趣，只是根据看到的材料分析得出一个结论，你可以不同意我的分 析和结论，但你不能因此就说我在诽谤。我这叫合理质疑。 　　5、我希望他（韩寒）能够反省，能够道歉。不管他怎么样狡辩，很显然十 几岁时那些文章不是他写的。在未成年时，他也许不是自愿的，即使自愿主要责 任也不在他。所以韩寒应该放开年轻时的包袱，认个错，看能不能获得大家的原 谅。 　　6、我觉得挺幸福的，家庭很美满，有很可爱的孩子，出了不少书，等我老 了，可能真的可以著作等身了，也影响了很多人，传播了科学理念，被很多人接 受。我觉得还不错，等老了回顾起来，也会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还留下了一 些东西。 　　7、很多人看不惯司马南，司马南其实是很正直的一个人，但不能说因为跟 他政治观念不一样，就说这个人是小人，就一直撺掇我要跟他断绝关系。奇怪了， 交朋友还要看他有什么样的政治观？那是找政治同盟不是交朋友。所以我给司马 南的书写序，有这样一句话，“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你不要去怀疑他的真 诚”。 　　8、我有点类似令狐冲，当然也有点像萧峰，经常是一个人独对很多人。 　　一，那时方舟子 　　我走到哪儿，都交到不少朋友 　　凤凰网资讯：今天在微博上开始转发你大学时的书信摘录《凄风苦雨学彷 徨》，不少网友称被信中的理想主义感动。这是什么情况下写的？怎么流传出来 的？自己重读是什么心情？ 　　方舟子：这些信是十年前，根据以前书信底稿整理而成，放到了新语丝网站 上，这一次是韩寒团队中的马日拉弄出来的。他可能有其他意图，最后适得其反， 很多人说被感动了。 　　我看完一遍，自己都被感动了，在那样一个特殊时期，自己内心彷徨的真实 流露。但现在自己也写不出来了。 　　凤凰网资讯：为什么现在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方舟子：已经没有那种气氛了。在特定的环境下，面临毕业想出国又出不去， 前途未卜，与朋友又不在一起，只能写信沟通，那是很珍惜的一种情感，内心的 流露。 　　凤凰网资讯：信中提到的那些朋友，现在还有联系吗？ 　　方舟子：都有都有，那里提到的主要是我在科大诗社的一些朋友。我是走到 哪儿，都交到了不少朋友，而且都是终身朋友，一直都有联系。 　　凤凰网资讯：那些信中充满着理想主义色彩，以及家国忧思，个人彷徨？ 　　方舟子：那时候的大学生很多都是忧国忧民的。我上大学时，中国科大本科 是五年，1985到1990年，这段时间刚好是中国的一个过渡时期，大家都非常担忧 中国会怎么走，非常关心国内形势。不像现在列车已经开动，大家只注重钱等物 质层面的东西，那时物质的诱惑比较少。 　　很多朋友都是因为共同的爱好，虽然现在大家都不写诗了，但气质还在那里。 　　凤凰网资讯：中科大的五年，对你影响最深的是什么？当时的理想是什么？ 　　方舟子：刚到中科大时，根本没有出国的念头，就是读研究生，做一个科学 家，生物学家。 　　但1987年以后一些老生发现可以通过自己申请奖学金留学国外，1988年很多 人出国，1989年几乎每个人都在准备出国，抢着报名考GRE。我也在那时开始准 备，托福600多分，GRE2000多分，在当时算是高分。 　　凤凰网资讯：中科大的五年，对你影响最深的是什么？ 　　方舟子：在科大打下的知识基础比较好，有学习气氛，特别是出国气氛，在 其他学校可能很少。 　　另外，那时候也比较自由，在中国的大学里当时是很罕见的，学校没有政治 辅导员，也没有什么政治学习。偶尔还可以不去上课，睡懒觉一直到中午，等到 快要考试，拿出教材看个通宵，也都考得还不错。整个气氛相对来说是很自由的， 在那里也培养出一种自由的精神。 　　我是中国的一份子，永远摆脱不了 　　凤凰网资讯：出国时的理想是什么？还在想以后做科学研究？ 　　方舟子：那当然了。因为我这种人一直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只是思 想的自由，也是生活的自由，不受约束，说白了就是没人管。 　　当时听说，最自由的活法是在美国大学当终身教授。所以最初想看能不能够 在美国大学当一个终身教授。我从来不给自己的人生划定肯定的目标，就是模模 糊糊有个念头，反正先出去再说。但一定会回来，不管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 式，我从来没想一直留在美国，所以我当时在信里写到“总有一天我终将归来， 不管以什么方式，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可悲地无可奈何地深爱着这个多灾多难一 点也不可爱的民族”，不管怎么样你是她的一份子，这是永远摆脱不了的。 　　未加入美国国籍是顾虑别人说我干涉内政 　　凤凰网资讯：你在美国读博士，随后又从事博士后研究，之前想当终身教授， 为什么后来没有做教授而改写文章了？ 　　方舟子：在读博士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了解了美国大学终身教授其实也没 那么自由，要有课题，要招学生，需要钱，要写资金申请报告，要拉关系。这不 是我想要的。还有一种选择是到公司工作，过朝九晚五上下班的生活。但我从来 没有过过这种生活。 　　当时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做，比较自由。1998年我就把博士后研究的工作辞掉 了。 　　1990年底到美国，1998年回国第一次探亲，很多都完全适应不了。回国第一 站是上海，站在上海街头，我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在中国生活的能力，看到人来人 往、车来车往，都不会过马路。 　　在国外的几年，我很关心中国发展得怎么样，但那时对中国的了解只有通过 《人民日报（海外版）》，又没有多少实质信息，所以8年过去，对中国的情况 不了解。 　　那次在中国呆了2个月，把8年没见过的老朋友挨个见了一下，合肥、杭州、 福建、广州、深圳、南京，全都跑了一遍。一圈跑下来对中国的情况也有了初步 了解。 　　我喜欢逛书店，发现了很多怪力乱神的“科普书”，诸如百慕大三角、金字 塔之谜、被外星人绑架之类的。这怎么能算一种科普类书籍？在国外这都算宗教 读物的。当时就觉得很有必要做科普工作，开始陆续给国内报刊写专栏。 　　凤凰网资讯：正式回国是哪一年？ 　　方舟子：也不能说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回国，1998年第一次回国，后来每年都 回来呆上一两个月再回去，结婚以后差不多一半在国内一半在国外，有小孩以后 大部分时间在国内。要说完全回国，我也没有回来办户口，出国时户口都注销了， 所以我也没有户口，现在拿的是美国绿卡、中国护照，保留中国国籍，过去这几 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国内。 　　凤凰网资讯：拿了美国绿卡，为什么还保留中国国籍？ 　　方舟子：我会一直保留中国国籍，不会变。拿绿卡5年就可以加入美国国籍， 我拿绿卡十几年了，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改变自己的国籍，不想自己一个中国人变 成美国人。 　　对我来说很难跨过这个坎，让自己变成一个美国人，再来管中国的事儿像什 么？有点像干涉内政，人家可能就会说，你一个美国人管我们中国的事干什么？ 一方面我不愿意变成一个美国人，一方面是顾及到别人会有这种说法。 　　家里不只我一个人挣钱 　　凤凰网资讯：你最初的理想是从事生物学研究，当一个教授或者科学家，但 后来更多是跟文字打交道，毕业后至今正式的职业是什么？ 　　方舟子：科普作家。时事评论、文学作品也写，但主要是科普为主。 　　凤凰网资讯：在你这里，钱或者说经济压力是问题吗？ 　　方舟子：我没有什么物质需求。 　　凤凰网资讯：要养家，还有孩子上学，这些算压力吗？ 　　方舟子：以后可能会有一点压力。以前根本就没有，我一个人怎么过都行， 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赚大钱，有发财的机会都不要。1997年，曾经有人想将新语丝 收购商业化，我就将其注册为公益性非盈利组织；1995年开发过一款网游《侠客 行》，简体中文世界里第一款网游，但也没想过要商业化。我特别讨厌这样的商 业行为，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商人，或者一个企业管理者。 　　我没有多大的物质欲望，对金钱从来也不看重。有家以后也许会有这方面的 考虑，但我基本都把这些交给太太处理。 　　凤凰网资讯：目前你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什么？是否足以支撑家庭？ 　　方舟子：主要是出书收入和写稿收入，版税与稿酬，我书出了不少，有19本， 还不包括翻译的。 　　凤凰网资讯：生活上面，维持孩子和家庭生活，没有什么压力？ 　　方舟子：对，家里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赚钱。 　　二，十年打假路 　　打假只是碰上了，根本没有计划 　　凤凰网资讯：从什么时候开始专注学术打假？ 　　方舟子：2000年，那时我还在美国，通过互联网了解国内的动态，比较留意 中国科学的发展程度。当时的科学报道很多，其中不乏造假，我开始在新语丝网 站刊登文章揭露批评，引起反响。国内有很多人对假冒伪劣不满，都把材料寄到 我这来，从那时开始把新语丝当成一个平台。 　　凤凰网资讯：打假是很偶然的？ 　　方舟子：这是碰上了，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当时就真的是“路见不平拔 刀相助”的感觉。 　　凤凰网资讯：之后为什么一直打了10年？喜欢这种打假吗？ 　　方舟子：那是因为做起来了。大家都关注这个平台，我总不能让大家失望。 到后来根本不用自己去找，就有人来给你爆料。看到这些造假的事情，不揭露出 来过不去。 　　凤凰网资讯：如何去甄别这些网络爆料的真假？以及打击等目的性？ 　　方舟子：是不是打击报复，这个动机我不管。 　　我是看说的有没有根据、有没有事实证据。所以我们登出来都是比较容易核 实的，像剽窃、学历造假都是比较容易核实的。 　　我还有一个要求，举报人应该让我知道是谁。登出来可以用化名，但应该让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样他说话才比较可靠。 　　同时我也欢迎被举报人前来澄清。 　　凤凰网资讯：有打错过吗？打错了影响别人声誉怎么办？ 　　方舟子：有可能打错，这种例子很少。我们欢迎被举报者来澄清，澄清我们 就替他更正，给他道歉，这样对他的名声反而有好处。 　　韩寒应该放开年轻时的包袱，认个错 　　凤凰网资讯：你“打假”的过程是怎样的？回到此次与韩寒的论战，到现在 你觉得有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最初的质疑？ 　　方舟子：有。我在分析他的文章时，列出了很多间接证据，要找到直接证据 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通过很多很多的间接证据，最后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 这个结论就很可靠。 　　我开始时提出一些疑点，通过他本人前后说法不一致，通过他爸说话不一致， 以及其他当事人说法不一致来摆出疑点，从而质疑他写作过程中不一致的地方。 　　凤凰网资讯：韩寒2月1日下午接受凤凰网访谈时称你是“公报私仇”，“有 教主心态，享受搞臭别人的权力”。怎么看韩寒的批评？ 　　方舟子：我不知道什么叫公报私仇，我跟他一点私仇都没有，我以前不认识 他，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个事件刚起来时，好多人让我去打韩寒，我表示没有兴趣。在我看来他只 是个娱乐明星，干嘛去跟他搅和。 　　我开始有点兴趣是他悬赏2000万，让我觉得很搞笑。一个人被质疑，质疑者 不是诬蔑、攻击，而是摆事实证据、进行分析，这跟质疑成不成立是两回事。 　　对这种合理质疑，应该理性地做出回应，而不是采取诸如人身攻击、重金悬 赏非理性的态度，这让我觉得很可笑。 　　之后我发几条微博讽刺韩寒，没想到他把枪口对准我，写了长篇文章攻击我， 捏造一些我从没说过的话。那我就不得不应战，总得写一篇文章澄清哪些话不是 我写的。接着他又写文章来骂我，我就不得不参战。 　　参战后才去看他写的文章，从最早期的文章看起，觉得不可能是十几岁小孩 写的，他被包装成文学天才，结果作品竟是别人代写的，这就很致命了。 　　凤凰网资讯：他说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神。 　　方舟子：他自己可以那么说，但客观上很多人崇拜他。不只是80后这些小孩 崇拜他，甚至包括文化人、媒体人都崇拜他。 　　凤凰网资讯：你看到悬赏后，讥讽韩寒出于什么心理？ 　　方舟子：我就是对他这种应对方式看不惯，对别人的质疑蛮横粗鲁，人家是 在合理质疑而不是抹黑，不像那些想抹黑我的人，但韩寒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我觉 得很可笑，悬赏2000万就是闹剧。所以我当时就调侃，只是当个旁观者。 　　凤凰网资讯：如果韩寒不写那篇文章针对你，就不会有这场持续这么久的争 论？ 　　方舟子：对，他要不写那篇攻击我的文章就没这事了。 　　凤凰网资讯：韩寒起诉，无论最后结果怎样，都不会影响你继续爆料？ 　　方舟子：不会。我本来就觉得法院不应该管这事，法院判我输又能怎么样？ 不能说我就错了，我的对错体现在文章，法官没有能力判文字的官司。我是在做 正当地文学批评，甚至算学术研究。 　　我不认为做错了什么，我没有主观恶意，没有说非要搞臭韩寒。我一再表示 对他没兴趣，只是根据看到的材料分析得出一个结论，你可以不同意我的分析和 结论，但你不能因此就说我在诽谤。我这叫合理质疑。 　　凤凰网资讯：你刚才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一般在什么情况下自己会收手？ 　　方舟子：如果该报的料、该说的话都说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像唐 骏该说的话都说了，李开复道歉了也就算了，韩寒他没道歉，而且我手上还有些 料，就继续写下去。 　　凤凰网资讯：你现在最想对韩寒说什么？ 　　方舟子：我希望他能够反省，能够道歉。不管他怎么样狡辩，很显然十几岁 时那些文章不是他写的。 　　在未成年时，他也许不是自愿的，即使自愿主要责任也不在他。所以韩寒应 该放开年轻时的包袱，认个错，看能不能获得大家的原谅。 　　我并不是只打名人 名人确实值得重点去打 　　凤凰网资讯：你觉得质疑与诽谤之间的边界在哪里？ 　　方舟子：诽谤是无中生有，捏造根本不存在的材料，然后又拿它来攻击或侮 辱他人。我对韩寒从来没有用过侮辱人格的语言，反而是韩寒以及他的团队不停 用脏话骂我，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没有捏造事实，也没有为诬陷韩寒编一条事实，我合理得出结论。如果说 有问题就来反驳我，可他没有反驳我，或者是从我列出的十几条证据中挑出一条 辩解一下。 　　凤凰网资讯：不少人对你最大的质疑是认为你在选择性打假，你选择打假对 象是怎样的标准？ 　　方舟子：我每天接到很多举报，不可能都一一调查，并公布出来。我只能有 选择性地选一些比较典型的、严重的，另外还有就是这种地位比较高、影响力比 较大的人。因为如果他们造假危害更大。 　　我其实并不是只打名人，非名人也打了很多，我们那个网站一年有100起左 右，大多不是出名的人，只不过是涉及到名人关注度比较高，所以好像我只打名 人。不过名人确实值得重点去打，地位越高，出名后掌握的资源越多，造假的危 害就会更大，社会影响就会更恶劣。 　　凤凰网资讯：别人对你的质疑和批评，怎么应对？ 　　方舟子：要看什么样的质疑，如果是抹黑、造谣、诬陷，可以不理也可以反 驳，把问题说清楚，反驳一两次就够了，如果说过以后还有人继续纠缠，那我就 不客气。 　　但对那种有根有据的质疑就不应该采取蛮横的回应，就应该有根有据地把事 情说清楚。 　　凤凰网资讯：很多人认可你打假的意义，但对你打假的方式存在异议，比如 出现“白痴”、“弱智”等这种有人格侮辱含义的词汇。 　　方舟子：大家之所以信任我，就是我一直在讲道理、摆事实、有根据。至于 一些语言要看语境，比如“白痴”，是因为余杰先用个词来骂我，我反驳回去， 结果大家不看上下文。 　　我觉得在网上大家应该更宽容一些，关键是打得对不对，不要计较文风、态 度，这完全是两回事，因为你找不出事实推理的问题，只好计较说我态度不行， 那没意思。 　　“打”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凤凰网资讯：也有声音认为你一直在质疑别人，但缺少自我质疑，包括网友 指出的您太太论文的问题，怎么回应网友的这种质疑？ 　　方舟子：对我太太所谓的论文问题，我已经发表过好多次意见，只不过他们 都置之不理。 　　首先，把我太太扯进来是很下作的行为，那些攻击我的人找不到把柄，就把 我的家人扯进来。 　　其次，我太太的论文是按当时的标准来写的，并不是抄别人的论文。她参考 70多篇论文然后从里边摘录一些段落，注明出处，照搬过来，按国际标准是不合 适的，引用别人的东西应该做一些改写；但是按中国当时的标准甚至按目前很多 学校的标准，只要注明出处就可以，这属于引用不规范。 　　那是十一年前，与她同一批的几乎所有硕士生都这么写过，我们从来就没有 找哪个硕士生的毛病。结果被那些人反复诬蔑炒作，称从头抄到尾、99%以上是 抄袭，包括这次韩寒粉丝也反复拿这说事。他们根本没有去看怎么回事。 　　这是我觉得很愧疚的一个事。如果她不是我太太，谁会去注意到她的论文？ 这篇论文没有发表，他们是从优秀硕士论文文库里找出来，是被我牵连的。 　　总说方舟子老婆什么，方舟子后院起火，我解释过很多次，但他们根本不理 会，说我用双重标准。我什么时候用双重标准去打过一个论文？根本没有。其实 这是他们在转移视线。昨天接受访谈，又被问起为什么不打老婆（假）？我就说 “打老婆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怂恿别人打老婆的人更下作”。 　　我觉得最愧疚的就是这件事。 　　凤凰网资讯：太太觉得委屈吗？ 　　方舟子：她现在看开了，一开始觉得挺委屈的。 　　凤凰网资讯：近12年的打假给您的个人生活带来了哪些影响？ 　　方舟子：这是得罪人的事情，每一次打假都会得罪一大批人。包括韩寒这次， 不只是得罪韩寒一个人，一大批韩寒的粉丝都得罪了。所以有人说我是全中国得 罪人最多的人，这话也有一定道理。 　　凤凰网资讯：为什么会得罪这么多人？有想过什么原因吗？ 　　方舟子：涉及到利益问题，有的是直接利益也有些是间接利益。直接利益就 是那些造假的人被我揭露以后赚不了钱、名声臭了；间接利益比如伤害了粉丝感 情、败坏了网络形象，还有就是看不惯我的这种方式。 　　我对这些都有心理准备。有些人会恨我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仇恨，有些人已 经追着我骂了十年了，专门建个网站就是为了骂我，每天都骂，好像一天不骂就 不舒服。 　　凤凰网资讯：如果在美国打假，你觉得会树敌如此广而深么？会有这么大的 争议吗？ 　　方舟子：美国民间也有打假，比如我认识一个医生自己办网站，专门揭露那 些保健品。他也被人告过，但普通人还会感激他。不会像在中国这样引起这么大 的争议，而且政府也会支持，还给他颁奖。 　　但在中国就不一样。每一次打假都有一大帮人跑来，可能那些人跟我没有利 益冲突，但会因为看不惯而来攻击我，甚至对我有人身安全上的威胁。但我不会 因此退缩或者放弃，不会因此害怕被人攻击，我不怕骂。 　　要真的对我动手，我当然要保护自己，但不能说因此退缩，因为退缩，那就 上当了。 　　我还是希望能有更多地时间来做科普，偶尔碰上打假也还是要出手。我是希 望中国环境能够更正常一些，假是不可能杜绝的，但是能够少一些。有假出来， 应该有专门的机构或者是政府部门来管，不要再让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冒着被人 身攻击的风险去从事这种工作。 　　凤凰网资讯：你现在有100多万粉丝，怎么看自己的粉丝？ 　　方舟子：首先我不认为我应该有粉丝，可以说我有一些支持者。严格地说粉 丝都是非理性得崇拜一个人，不管这个人作了什么事都会支持。我一直在讲人要 理性，如果我作了非理性的举动，我的支持者就可能首先反对我。 　　凤凰网资讯：每天怎样安排自己的时间？ 　　方舟子：如果在家里，我基本都在网上，一边看书，一边看资料，晚上一般 要写些文章。 　　平时也会跟小孩玩一玩，不跟她玩也不行，她会让我陪她。其实，我的生活 很单调的。 　　凤凰网资讯：一天睡几个小时？ 　　方舟子：睡眠一般都能保证，一天都能达到7、8个小时。 　　三，不惑话人生 　　说我偏执的都是没接触过我的人 　　凤凰网资讯：你在学术方面很追求理想化？ 　　方舟子：我这个人理想化一点，不怕得罪人，可以说有一点个人英雄主义情 节。特别是对待学术科学问题，我是不允许弄虚作假行为的，所以看到造假就会 辩论。 　　但总得来说，我是希望整个中国科学能够发展更顺利一些，整个中国社会的 发展能够变得更诚信一点，诚信体系建起来，我会助一臂之力。 　　凤凰网资讯：你在书信中提到当年和同学辩论，自己“实在是一个好斗的 boy”，你是“好斗”的性格吗？ 　　方舟子：好斗，是指涉及到一些科学问题、学术问题、社会问题，喜欢与人 争论，在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跟别人辩论，有时一个人对四五个人，好斗不是说我 喜欢跟别人打架。 　　凤凰网资讯：身边的人有没有说过你性格上有些偏执？ 　　方舟子：说我偏执的都是网上那些从来没接触过我的人，朋友亲人不会有人 这么说。 　　凤凰网资讯：见到你本人，给人的感觉是温和，与读您文字那种犀利尖锐的 感觉很不一样。网友的偏执印象或许来自于您的文字。为什么会这样？ 　　方舟子：这是文风的问题，不能因为文风犀利就说这个人有毛病，那样的话 鲁迅岂不是毛病更大，不能根据一篇文章来判断一个人。 　　对一些科学造假、不诚信的行为我会一直揭露，我认为对造假行为就应该直 截了当，这不是普通中国人的做法，因为普通中国人不愿意得罪人，胡乱过去就 算了，即使批评也批评得很委婉。这其实反映了社会的不正常，对造假太宽容， 反而对揭露者不宽容。 　　每一次揭露造假就有一大帮人骂我批我，我觉得很可笑，他们不去骂造假的 反而来骂批评造假的，就好像我在街上抓住了一个小偷，结果大家把小偷放了， 然后纷纷指责说你为什么要去抓他，那么多小偷你为什么偏偏抓他一个人，或者 说你抓的手法不对。我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我和令狐冲萧峰有点像，经常一人独对很多人 　　凤凰网资讯：我觉得你很像游侠。 　　方舟子：他们有人说我是大侠少侠，我认为这倒有点靠谱。所谓侠客就是以 个人的力量来纠正社会不公，因为法制不健全，所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是侠客的做法。 　　在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不需要侠客，如果再做侠客可能会被当成犯罪分子抓 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社会不健全，所以大家希望侠客出现，这时候侠客也会出 现，因为总会有一些热血的人看到社会这么乱，看到有这么多不公，看不下去要 出手，这样大家就原谅了他这种在一个正常社会可能属于非法行为的表现。 　　凤凰网资讯：侠客往往都会比较孤独，你有那种感觉吗？ 　　方舟子：事情是我一个人在做，但我并不怕孤独，何况还是有很多人在支持 我，有家人、朋友、很多默默无闻的网友。很多网友给我爆料，包括这次针对韩 寒的事情，我一直说光荣应该属于网友，我只不过是把它们整理一下，加入自己 的一些发现。 　　凤凰网资讯：你比较喜欢金庸的小说，最喜欢他笔下的哪个人物？ 　　方舟子：我比较欣赏令狐冲。 　　凤凰网资讯：欣赏令狐冲什么？ 　　方舟子：欣赏他“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不怕别人议论。萧峰也是我比 较喜欢的一个人物，也一直有人拿萧峰与我做比较。有人说我这次是一个人对三 个人，萧峰在少林寺之战的时候就是一人对付三个人，慕容复，有网友喻为韩寒； 丁春秋，就是罗永浩；还有游坦之，也就是路金波。 　　凤凰网资讯：你觉得自己最像哪个武侠人物？ 　　方舟子：有点类似令狐冲，当然也有点像萧峰，我经常是一个人独对很多人。 　　司马南是很正直的一个人 　　凤凰网资讯：你是一个在道德方面要求很高的人吗？ 　　方舟子：是，我对自己要求是很高的。 　　凤凰网资讯：你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应该是什么？ 　　方舟子：最重要的品质应该是正直。正直包括很多方面，比如说诚实、正义， 看不惯不公，这都是最重要的品质，但是我们这个社会恰恰现在不太看重这些， 有时很正直的人会被人认为很傻。我们更看重的是所谓的成功，不择手段赚钱就 算是成功。 　　所以我说首先得做一个好人，而后再去做一个成功的人，做好人唯一的标准 就是正直，这是最重要的。 　　凤凰网资讯：你选择朋友，最看重朋友的什么品质？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做朋 友？ 　　方舟子：我最看中的还是正直，我交的朋友都很正直，他们不会造假。 　　很多人看不惯司马南，司马南其实是很正直的一个人，但不能说因为跟他政 治观念不一样，就说这个人是小人，就一直撺掇我要跟他断绝关系。奇怪了，交 朋友还要看他有什么样的政治观？那是找政治同盟不是交朋友。所以我给司马南 的书写序，有这样一句话，“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你不要去怀疑他的真 诚”。 　　凤凰网资讯：你怎么评价自己？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方舟子：我对学术要求很严谨，但生活很随和。最大的优点是把学术和生活 分开，很多人在学术上认真生活上很计较，太计较就没法交到很多朋友。 　　凤凰网资讯：觉得自己身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方舟子：这个就不好说了，我不会去谈这些问题，我不会把自己的缺点都暴 露出来的。 　　凤凰网资讯：是爱反思不愿意说还是根本就不反思自己？ 　　方舟子：我做什么事不会后悔，不像有的人做事犹犹豫豫，想来想去最后都 不知道了，我只要认定的事就不会后悔，就会做下去。这也没什么不好。 　　凤凰网资讯：如果做错了怎么办？ 　　方舟子：做错了纠正就完了，这和后悔是两回事。 　　凤凰网资讯：你很喜欢鲁迅，喜欢他的什么？ 　　方舟子：我从小就读他的书，他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中国作家。 　　我是很喜欢他著作中的那种洞察力，对中国社会、中国历史和中国人性的洞 察，这个是我做不到的，因为我没有在中国社会混过，所以我没有在中国生活的 能力或者说经验。但我喜欢看那些东西，为什么我对中国社会好像看得很透，也 有人说我看人性很准，都是从鲁迅那里学来的。这是我很佩服他的，至于他的文 笔与国学修养，更没法比。 　　凤凰网资讯：怎么看鲁迅的为人？在读鲁迅文章时，有读者能读出一丝刻薄， 你有这种感觉吗？ 　　方舟子：没有。只管看他的朋友与学生的回忆，他在日常生活中实际是一个 非常随和、懂得关心人的人，看箫红的回忆录，就像一个父亲在照顾女儿一样， 很感动。所以不能从文章去看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是什么性格。 　　我很幸福：家庭美满孩子可爱，出了不少书影响不少人 　　凤凰网资讯：你小时候读了很多书，是书香门第？ 　　方舟子：没有。我爸是在法院工作的，我妈也是一个干部，我们家并不是知 识分子家庭，家里基本也没什么书，小时候看书一方面是自己买的，另一方面是 在文化馆帮助整理图书时看的。 　　凤凰网资讯：在家里是一个被宠着、惯着的孩子吗？ 　　方舟子：也不算，因为我们家四个小孩，我父母一方面很重视教育，一方面 也不会怎么管我们。 　　凤凰网资讯：父母对你影响大吗？ 　　方舟子：我爸是很正直的一个人，我妈是性格非常好的一个人，我的性格中 也许融合他们两个人的基因，这个很难说。 　　凤凰网资讯：因为打假得罪很多人，你的太太父母有没有担心过？劝你收手？ 　　方舟子：担心还是会有的，但他们也没有劝我不要干什么，只会说小心一点， 注意安全，他们也会特别留意我在做什么，我估计最近他们又开始紧张了，但不 会阻止，因为了解我从小就这样。 　　凤凰网资讯：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方舟子：我当然会考虑，但忠孝不能两全，我不能因为父母和家人的感受就 不去做这些正义的事业。在为公与为私之间，我还是会做出为公的选择，在这个 社会中道义和正义更重要。 　　凤凰网资讯：平时有时间照顾女儿吗？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儿？ 　　方舟子：我希望她能自由发展，寻找自己的兴趣。 　　凤凰网资讯：对自己目前的事业和生活状态满意吗？ 　　方舟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我从小就想过自由的生活，我现在也算比较自由， 没人管我，我也不去管别人，生活也比较自由自在。只不过现在人身自由受到一 些限制，尤其是肖传国事件之后，出门坐车没法再乘公共交通，我以前很喜欢坐 地铁，买东西也没法去超市，出去吃饭也不能坐大堂，会被认出，支持我的人还 好，万一是反对我的就不好说了。这也没办法，自由受到限制，这是必须要付出 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凤凰网资讯：觉得幸福吗？ 　　方舟子：我觉得挺幸福的，家庭很美满，有很可爱的孩子，出了不少书，等 我老了，可能真的可以著作等身了，也影响了很多人，传播了科学理念，被很多 人接受。我觉得还不错，等老了回顾起来，也会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还留下 了一些东西。 　　他们找不到我的弱点，就去攻击我的妻子 　　凤凰网资讯：你做事和做人，信奉的准则是什么？ 　　方舟子：我喜欢跟人说，“脑中有科学，心中有道义”，做事情要有理性、 科学的态度，同时要顾及到社会的正义，两方面都要顾及到。 　　凤凰网资讯：科学算是你的信仰吗？ 　　方舟子：我不认为自己有信仰，你可以说我相信科学、道义，但科学与信仰 又是矛盾的。所谓信仰是盲目的相信，即使有相反的证据也要去相信，而科学最 讲证据、逻辑，所以我一直不讲什么信仰。 　　凤凰网资讯：最害怕的是什么？ 　　方舟子：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即使受到生命危险时，我也是笑眯眯地接受 采访，虽然是刚刚从死亡线上逃出来，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回头去想， 确实很后怕，有很多的因缘巧合死里逃生。但既然已经过了那道坎，也就笑着重 新生活了。 　　凤凰网资讯：你说自己基本上什么都不在乎，有种说法是“无所畏惧的人才 最可怕”。那你到底在乎什么？ 　　方舟子：你也可以说我是无所畏惧的人，所以他们找不到我的弱点，就去攻 击我的妻子。 　　我在乎自己的家庭，所以我特别气愤的是有时把我家人扯进来。当然在乎我 的事业，希望传播科学的理念。 　　凤凰网资讯：你理想的中国社会是怎样的？ 　　方舟子：是一个自由的、开放的、有诚信的社会。科学应该成为社会和全民 思想的主流，全民的科学素养大大提高。当然，这或许是比较遥远的，但我愿意 为此尽一份力，推他一把。 (XYS20120202) ◇◇新语丝(www.xys.org)(xys6.dxiong.com)(xys.liruq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