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方舟子《江山无限》：学术求真的勇气与严谨 　　宋志坚 　　科学网2005-03-22 　　《江山无限》（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历史随笔“春秋文丛”之一种）的作 者方舟子是学自然科学的，他对历史的娴熟并不亚于一般以史学为业的学者，无 论是古代的历史、近现代的历史，还是外国的历史，每每都能说出自己的独特见 解。例如，《春秋笔法》一文指出，被尊为史书典范的《春秋》“公然撒谎还自 以为高明”：明明是赵穿弑君，却偏偏要说赵盾弑君，赵穿连提都不提。《“国 学大师”也在造爱因斯坦的谣》一文指出，是南怀谨把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四维空 间与科幻小说中的多维空间混为一谈。如此等等。一册《江山无限》，可以看出 作者既不迷信正统、经典和权威，也不为时尚所左右的基本格调。方舟子是以学 术打假闻名于世的，他的历史随笔也体现了学术打假所需要的勇气与严谨。 　　方舟子是旅居海外（美国）的年轻学者，对于中国文化，没有某些与他有相 似经历的人所常有的那一种轻薄。他的作品富有论争性，感情常流于笔端。例如， 为纪念民族英雄袁崇焕所作的《功到雄奇即罪名》，既是对于民族精神的伸张， 也是对那种扼杀民族英雄和诋毁民族精神的人与事的抗争。“君不见有人突发奇 论，认为‘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适’乃是符合现代民主原则的真理，因此 在民族战争中，拒绝‘弃暗投明’，顽抗到底的岳飞、袁崇焕就成了不识时务、 抗拒历史潮流的罪人了。此论一出，居然还很有些人赞同，所谓民族英雄，在今 天某些人看来，不过是疯子、腐儒的代名词。”这种“奇论”，正是激发他写这 篇文章的一种动因。作者辛辣地嘲讽发明这种“奇论”的所谓“识时务”的“俊 杰”：“民主原则本来是处理民族内部事务的一种方式，现在竟然也被人套用到 两个民族的生死决战之中，用以剥夺被侵略民族的抵抗权利，可算是一大发明。” 这开宗明义的一段话，使人感到荡气回肠。《袁崇焕之墓和民族之气》、《黄道 周之死》也能给人同样的感觉。中华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乃是因为有岳飞、袁 崇焕、黄道周这样的英雄以及对这种英雄的向往，而不是因为有钱谦益（且不说 秦桧）这种“识时务”的“俊杰”。尽管英雄生前常受冤屈，死后还时遭诬陷， 然而，恰如作者所说：历史大体公正，浩气终究长存。 　　《江山无限》使人感受到的不仅是作者的激情，更有一丝不苟的严谨学风。 例如，《“金学”史辨》一文在考证了金庸所著之《笑傲江湖》的时代（应在明 正德三年）之后，指出了书中被搞混了的古今地名与官衔（例如“湖南省巡抚” 之类）。《何必欺余秋雨太甚》一文指出的是余海发《致余秋雨先生的一封信》 本身在历史知识方面的“硬伤”（例如关于古代科举的基本概念）。最突出的要 数为《郭沫若抄袭钱穆了吗？》作有力补充的《余英时篡改引文诬陷郭沫若的铁 证》一文。作者考证：“在清人梁玉绳所著《史记志疑》中有这么一句话：‘王 世贞读书后辨之曰’，正确的标点应该是‘王世贞《读书后》辨之曰’。郭、钱 二人大概都未读过王世贞的这本书，不知道“读书后”这么一个较为奇怪的书名， 郭沫若顺手加上了一个‘记’字，书名成了《读书后记》，而钱穆呢，则把后面 的‘辨’字当作了书名的一部分，在他的笔下，这本书成了《读书后辨》。”于 是指出余英时在诬陷郭沫若的《十批判书》抄袭了钱穆的《先秦诸子系年》的同 时，却悄悄地将钱穆的《读书后辨》改成了《读书后记》，让他的老师抄袭了郭 沫若。面对这种有理有据的指陈，余英时怕是无话可说的。学问做到这个份上， 实是难得。 　　《江山无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以具体的史料让历史人物展示出多侧面的 立体形象，以扭转读者心目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概念化印象。严嵩当然是一 个白面奸臣，而与严嵩对立的徐阶历来就是光明正大的忠正之士。《严嵩的末日》 一文却以事实说明，在严嵩走向末日的过程中，徐阶所采用的手段并不磊落：先 是向信神信鬼的嘉靖皇帝推荐了来自山东的道士蓝道行，接着串通蓝道行，让他 用神巫之术使皇帝相信严嵩就是奸臣。严世藩迫害忠良制造冤案事实俱在，徐阶 却要“三法司”指控他子虚乌有的“通倭谋反”，因为冤案是皇帝点过头的，弄 不好会触犯龙颜；“通倭谋反”却是皇上最讳忌的，可以将严氏一网打尽。如此 这般，使封建社会内阁纷争的真相得到展示。《人生舞台上的海瑞》一文也是作 者还原艺术舞台上的海瑞的一种探索，但在还原的过程中也有闪失，比如说海瑞 上疏为“讪上卖直”就有失偏颇。其实，不仅是海瑞，就是谏张居正“夺情”的 那些大臣，你或许可以说他们泥古不化，却也很难说他们“讪上卖直”，那“廷 杖”的滋味实在也是不好受的。 (XYS2005032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