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转法轮 ◇               ·公 羊·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写爱情故事写成悲剧才好。但我认为事情不能千篇 一律,比如我所知道的一件事,就不能算是悲剧,但写出来也不见得就不会使人 脊梁骨发凉。   开局照例很俗。在一个办公室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有点神经质,女的呢,不 好说。女的谁能说清楚呢。   他爱上了她。她不讨厌他。这他可以感觉出,有时人的感觉要比逻辑推理正 确。但不讨厌不等于爱。他爱上她是有足够理由的:她好看,可人,温柔如水, 最难得的是她一点世故都不通。她爱不爱他,他没有把握。这一点让他很费踌躇。   他有妻子,她有丈夫。他们对桌办公,彼此谈得投机,并且看得顺眼。彼此 谈得投机又看得顺眼的人多了,投机和顺眼不等于爱情。他是个博学的人,他知 道的很多。他知道这是一段不该发生的恋情。或许根本就不是恋情,仅仅是自作 多情而已。他有些苦恼,他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处下去。他想试试。   他选择了一个日子。恰好在他想试一试的时候,就赶上了她的生日。于是在 她生日的前一天,他在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台历上写上了一句话。“什么都可以 忘记,就是不能忘记你。祝你快乐。”抄的现成的,还算有点浪漫味。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生日,这一点毋需解释。他在祝你和快乐中间留着一 块空间,刚好够写下生日二字的。但他没有写,他怕太唐突。再说办公室里还有 其他人,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这只能算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如果她没有那方面 的意思不妨作其他解释。他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他觉得自己办事还算周密。   他偷偷把她的桌面收拾干净,把台历放到上面。桌面上突兀兀的只有一本台 历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台历捉住她的眼睛。   她进屋时果然惊愕了一瞬。待她目光专注地循着台历坐到桌前,他走了出去。 他想给她一段品味和反思的时间。她应该知道是谁写的,他的字体跟别人的不一 样。   下班后他偷偷溜回办公室,以验证自己苦心经营的结果。他的心一下一下的 跳着,他感到了紧张。可能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吧,何况他又是这么明目张胆地 勾引人家有夫之妇呢!事实上,那会儿他并没有想很多,人一旦动起感情,总书 记的老婆也无非是个女人。考虑多了,天下就没有那么多浪漫的事了。   结果令他十分沮丧。在他写字的那张台历上,盖满了“作废”印章。是“作 废”啊,不是别的谢谢你什么的。他差一点晕倒在桌子旁。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他最坏的打算也无非是她把这一页不着一字的翻过去,或者根本就不动装作不理 解或没看见。他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他跌跌撞撞走出办公室,狠不得把 自己头给撸了。太狠了,太狠了,他想,装作没看见不就得了吗,相处这么长时 间,即使没有爱情友情总不会没有一点吧?何必置人于死地呢!走到一个背人处, 他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蠢!蠢!蠢!让你自作多情!扇得不算重,但也确实感觉 到了痛。   当天晚上,他的自信就打了折扣。在当天的日记里,他写下了几个字:我算 什么东西呢?后边是一溜感叹号。   从此他改变了姿态,不再没话找话说。他感到无颜见她,可是能逃到哪里去 呢,都在一个办公室,能不上班吗。再说离开目前的工作,他实在一无所长。他 只好鼓起勇气面对她,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压根自己啥都没干过。谁都没有提起 过这件事,好像真的啥都没发生。唯一的改变就是她找他说话的次数多了。她说 话时眼睛盯着他,但他没有勇气对视她的眼睛,他心虚。   这让他感到更加不知所以,他在她面前一身一身地出着虚汗。他的额头整天 湿淋淋的,所以他额角的头发总是打着绺,像是打了摩丝。   时光一天一天过去,他整日心神不定。为什么?为什么呢!他简直受不了, 她对他忽然脉脉的温情使他迷惘万分。他想,是对我失败的安慰,还是对我不自 量力的宽容?难道还会有其他结果?满满的一纸作废会是表示着对我祝福的认同?   也许她对谁都是这个样子?这个念头令他皱起了眉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变 成了醋,使得他身上没有不酸的地方。“什么都可以忘记,就是不能忘记你。” 酸不酸呀,想起这句话,他就狠不得找个地缝扎下去。   有时他虚虚地想,也许她并没有看见,也许她并没有看懂,也许她没有看出 是他写的字。可是这是作废呀,大红的印泥压着他那自以为潇洒的祝福。   他不敢问,他不敢再受打击。非等她把作废盖到脸上才死心?有时他想,说 不定他把脸挨过去她真会把作废盖到他脸上。其实那作废还不如盖到脸上痛快。 人就是这么矛盾。尽管他很喜欢听她说话,也喜欢看她娇俏的脸庞,但他不敢再 作他想了。   他知道自己有时很自卑,也很懦弱。自卑的人大抵都有懦弱的一面。   他心灰意懒,练上了法轮功。口称真善忍,在家里和老婆分了居,在办公室 里大声朗诵《转法轮》,朗诵完了就地打坐,两只眼睛空空的,两只手一比划一 比划的,旁若无人。一副洞穿人生的模样。   练功期间,他还做了两首诗。其中一首是这样的:     法轮转呀转法轮     你真善呀你就忍     你不善呀你就狠     你废了我的大法轮呀     你叫我咋做人   还有一首是这样的:     攀着宇宙的光线     我步入了浩瀚太空     群星在我身边闪烁     银河在我腕上绕拢     银河是个大法轮     地球是我轮上尘   他自己谱了个曲子,一阴一阳地哼着唱。她听着,笑问他:“感觉如何?”   他唱道:“如烟如云。”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他就快圆满了,开始制定圆满计划。他准备在一个阳光 明媚的日子到广场上的开阔地带自焚。这是他在办公室里说的,宣布这项计划时 他并没有看她,其实当时他谁也没看,半睁半闭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   他练法轮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头儿那里。   一把手让下边人查查他的背景。一查竟找不到一点毛病,他是三代贫农,开 放后的大学生,除了有点神经质他甚至连海外关系都没有。进一步得到的消息是 他练功从不结伙,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属散兵游勇性质的。连法轮功指导站的 头目都不知道这里还窝藏个铁杆会员。   一把手百思不解,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这小子咋就练上法轮功了呢?什 么功不能练,像香功啊,鹤翔桩啊,中华养生功啊,可他偏偏练上了法轮功!多 好的一个青年,愣是让李洪志给带坏了。   这当儿上边下了死命令。哪单位的法轮功分子出了事,一把手就地免职。   一把手犯了半吊子,本来正准备扁了他,一听说要免职,呼地一下跳了起来。 一把手气呼呼地说:“鸟!敢撤我职试试,撤了我我也练法轮功,他妈的谁也别 想过好!”他就不怕硬的,他有后台。   说归说,气归气,一把手在党组会上发脾气后,一面派人监督着他的行踪, 一面研究制伏他的单方。   经过内查外调,一把手在副手那里找到了病根。他把副手宣到帐下,说:“ 你想害我!”   副手战兢兢的听一把手训示。现在都是唯一把手是中心。   一把手说:“你把房子扣着不给他,他气得练了法轮功。我告诉你,我的帽 子掉了,也不一定给你戴!咱谁还不知道谁?”   副手说:“房子不是给了市长他妻侄了吗!我……”   “我不管你给了谁!”一把手截断副手厉声说,“不行把你的房子给他!他 妈的老子……”   副手领旨出来嘟囔,“傻种谁不会装,逼急了我也练。奶奶的,这算什么事!”   他要房子是以前的事了。他现在住着70的房子,本来上次该调给他85的, 谁知轮到他那里没了。他找了几次,就不再说了。其实他现在住的房子小是小了 点,但地理位置好,他本来不愿调,只是老婆在后头死缠,非挪到老丈人附近去 不可。   副手派工会主席前去试探。工会主席笑嘻嘻地围着他转了一圈说:“造诣还 深了?”   他闭着眼答:“深了。”   工会主席笑嘻嘻地走了。他给副手汇报说,不行啊,我攻不下来。   副手又派办公室主任攻坚。办公室主任递给他一只烟,他夹到耳下。办公室 主任说:“功力不浅呀。”   他闭着眼答:“不浅。”   办公室主任说:“啥时圆?”   他答:“快了。”   办公室主任走了。他给副手汇报说,不行啊,看来非您老人家出马摆不平。   副手运了运气,只好亲自上阵。   他正盘腿坐在地上,两手平行放在额前。练上法轮功后,他的头发就不再打 绺了。副手运了运气说:“最近忙啥呢?”   他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哈哈着持续有十五秒钟,猛地收住,脸上的笑纹倏然 消失,空空地剩下一张皮。他双腿一拢站起来空空地坐下,像是屁股下有了凳子, 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作二郎状。副手骇得瞪大眼睛,心说这法轮功还真不得 了。这个姿势一扎,到谁门上不得赏碗饭吃。   她给副手倒了一杯纯净水,眼睛看着他微笑。   副手说:“有些人真是麻木得很,没有一点同情心。看着同志痛苦还能笑得 出来!”   副手一边说一边给她使眼色。即使不使眼色她也不会生气,她知道这不关她 的事,就继续笑。   见他半天没有感动,副手说:“何必呢,大家都不容易。”   他继续空坐着,作二郎状。   她在那里一直浅浅地笑着,看戏一样。副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狠了狠 心说:“你那房子,是该调了。今天我是来向你传达党组决定的,开发区有一套 135平米的房子,如果相得中,明天找办公室主任办手续。”   副手边说边盯着他看。他竟还是木瓜一样,微闭着眼,硬是没有一点表情。   副手忽然感到很没趣。对着死人一样的东西,有啥好说的呢。他说:“练功 是你的自由,自焚也是你的自由。马上要圆满了,你要房子啥用呢?我真是糊涂 了。好好练吧你。”   副手说完就想走。不料他伸出胳膊拦住了他。他摊开手,说:“钥匙呢?”   副手见他忽然活了,暗自佩服自己的招数。副手继续作威道:“只要不练法 轮功,钥匙马上就给你。”   他噢了一声,像是舒口气,把伸出的手缩回去,放到腿上,继续空坐着。   副手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后悔没有顺坡牵驴。想想还要到一把手那里交 差,不能跟他较劲,招呼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副手就看了看她,摊开两手说:“ 好好好,钥匙给你,不再练了吧。”   从他那里出来,副手领着办公室主任到一把手那里交差。副手说:“把那一 套房子许给他了。”   一把手说:“哪一套?”   副手说:“就那一套。”   办公室主任显然也知道是哪一套。他愤愤地说:“我看不如告公安局把他抓 起来算了,开了这个头,大家都练怎么办?”   一把手说:“你是不是准备张榜公布呀,你小子生二胎的事想抖搂出来不是? 告诉你,我已在市委打了保票,咱单位没有一个练法轮功的,咱这是法轮功禁区! 明说了,谁给我惹了麻烦,我先拾掇谁!”   办公室主任蜡黄了脸。他不明白,他生二胎的事一把手是咋知道的,惹恼了 一把手他真敢下黑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本来就是一条狗!看来特务分 子无处不在,不可不防啊。   他赚了房子,仍练法轮功。一把手黔驴技穷,急得没法,只好派几个人日夜 盯着他。这中间,她有几天没上班,他练功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有一天,他练功间隙,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在他生日的那页台历上,写着M.d Thank you!   是她的字迹!   他本来是羞于再动那本台历的,他甚至有意地回避着那本台历。可是那一天 它竟自己突兀兀地躺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他发现这些时,她不在办公室。他有理 由相信她是故意躲出去的。因为他自己做过。   M.d他自信地理解为亲爱的。亲爱的,谢谢你!哇!他不哇才怪,叫谁谁都 哇。   这个发现使他欣喜若狂。至于他一下午都忘了练法轮功。   当然,这既可以理解为她对他情书的回应,也可理解为她对他生日的祝福。 他在心里已把被她作废的文字看作是短篇情书。不管怎么说,结局都不坏。   第二天,她来到办公室,显得格外娇羞。她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他看在 眼里,喜在心里,两条腿像安了弹簧一样,老是想离地。   他大声对监视他的人员说:“你们走吧,我不练了,再不练了──。”   几个监视他的人早就盼着这句话了。一把手给他们立了军令状,谁当班时他 自焚了开除谁。他这一吐口等于下了特赦令。他们也就算功德圆满了。于是乎皆 大欢喜,几个监视他的人一溜小跑去给一把手邀功,喜的一把手狠不得抱着谁亲 一口。   一把手还以为是自己制伏了他,他没有看出来还有其他猫腻。   法轮功就这样,只要你承认了不再练,你自焚八回都没事。   他扔掉了转法轮,枯死的灵魂再现了生机,他的眼里又有了活人的光彩。   谁成想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呢?你还真看不出来他这家伙这么狡猾,他还真就 狡猾了。看起来只有她心如明镜,不然,她怎会笑得那么自然呢?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作废”呢?他不想那么多,有M.d thank you, 这就够了。   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了。现在他感觉好多了,常常无缘故地笑出声。他也不能 算是城府多深的人。   他整日一脸的幸福。他们不说话时,他也常常默默地看着她。使她白晰俊俏 的脸上时时地闪现着羞红。这更让他喜欢,他喜欢害羞的女子。谁不喜欢害羞的 女子呢?现在会害羞的女子几乎绝迹了。   他主动和老婆同居一室,对老婆的态度也大为改善。他老婆感动之余,以为 自己得了绝症,偷偷跑到医院做了几次全面体检,花了八百多块。   他感到自己青春焕发,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她也愈来愈漂亮了。他忽然想 到,人拥有爱情比拥有什么美容品都好,爱情是最好的美容剂,爱情能使人返老 还童。   他很想握着她的手,和她轻轻说话,或就那么坐着也行。虽然Thank you 了,但没有挑明,缺乏实际进展。不能等她主动表白吧,人家毕竟是个女的呀。 他被爱情折磨着。得想个办法,他想。事实上,他还是有点心虚,作废在他的意 识里留下的暗影仍未完全消除。   一天下午,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推到她的面前,说:“这个,你看行 么?”   纸上写着:“今晚我请客,给面子吗?”   她的面颊立刻透出羞红。“都有谁?”她问。   “就你。”他盯着她,脸皮已经发烧。   “面子大大地。可我得请假试试。”她很大方的一笑,想轻松一下谈话的氛 围,并且请假确实是不可缺少的程序。   晚上,他们来到一间环境幽雅的咖啡厅。他为自己要了两瓶啤酒,她点了一 杯干红。   他们并不怕碰到同事、熟人什么的。在他们生活的城市,男女同事单独在一 起吃饭本不是非常特别的事情。   他们就那么对坐着边喝边聊。他很快喝完了一瓶啤酒,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他并不擅饮。他多喝酒是想给自己壮胆,因为今天他有句话要给她说。他为今晚 的告白设计了几个蓝本,对着镜子演练几遍后,敲定了最后方案。他怕太理智了 说不好。   她美丽的大眼睛始终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她的一杯干红也下去了一半。   萨克斯管奏出的凄婉曲调使他心旌摇荡,他有些兴奋了。   “你知道吗,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知道多利吗?”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才好。   “你是说羊?”   “对,就是昨天我们说到的克隆羊。我想告诉你,假如我掌握了克隆技术, 我想克隆一个你做我的朋友,你会答应么?”   他的脸喝酒时已经红了,现在只是感到往外冒热气。其实他表达得够含蓄了, 但他深怕再被她给作废了。   她忽然露出神秘的一笑:“真的吗,你看可能吗?”   他的传呼不知趣地响了起来,他不看传呼内容,他真想把它给摔了,这时候 它就象个不期然闯入的第三者,让人讨厌。   她说:“为什么不看看是谁呼的,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他看传呼,是个长途,他只好去回。   “你好。”电话里的问候,分明是她的声音,他惊得猛然回头,她正微笑着 向他点头。   好像看着他一样,电话里说:“不要回头,难道你听不出我是谁?”   好半天,他没了声音。他那表情把吧台小姐吓了一跳,吧台小姐用手指着他 向大家示意着,趔向一边。   电话里说:“好了,再见。去好好跟你的那位聊聊吧。”   对方扣上了电话。他傻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回到她身边,悄悄坐下,盯着她 看。   她仍是微微笑着,略显顽皮地说:“怎么啦?”   他说:“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她说:“是吗,要不要听听现代版的天方夜谭?”   他沉默了半晌。以他的博学和敏感,该明白了一些端倪的。   她轻轻拿过他的手,用爱怜的目光盯着他,缓缓地讲出了一段故事。   她爱上了他。他也爱着她。他爱着她她能看出来,他对她火辣的眼神饱含着 爱意。她爱上他是有足够理由的:他幽默、博学,为人仗义,最特别的是他的神 经质。那一天她读懂了他给她的生日祝福,心中慌乱又感到莫名幸福。因为那是 他第一次最明了的暗示。她拿不定主意,就把这一切和她的实际感受告诉了她的 丈夫。她的丈夫是一位严谨的科学家,爱她的同时,也深爱着他所从事的工作。 她丈夫没有恼怒,他丈夫知道妻子不会背叛他,即使背叛了也会先打个招呼的。 她丈夫爱她的就是她的率真劲儿。丈夫在权衡爱的去留时触动了灵感,于是就克 隆了一个她。她丈夫原是从事生物工程研究的科学家。   她讲完了,眼睛看着酒杯说:“人家都说你神经质,我看你挺可爱的。”   他说:“你到底是你还是复制品?”他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表达。   她看着他微笑说:“有区别吗?到真的克隆出来我,我才真的体会到克隆的 美妙之处。我可以同时爱两个人而不伤感情;还可以一边工作一边休闲,神仙一 样。现在我和你在一起另一个我和丈夫正在海南旅游呢!”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两只湿漉漉的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他想,这世界真 奇妙,要不是祖上积了阴德,这么爽的事情咋能让我碰上呢。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问她,你为什么把我给作废了。她说我除了作废章也没 其他工具啊。他猛然记起她的工作就是把阅过的文件盖上“作废”章。作废即是 证明了她已看过。他一时有些后悔,这多浪漫的事,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过法轮 功也没白练,总算赚了一套房子。他轻轻揽住她的腰,他感到她身上热乎乎的但 有些颤栗。他想,今晚的结果可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站在家门口,望着满天的星斗,他感到非常轻松。他的酒意已经消散了。他 想,爱情真他妈的好,如果允许婚外恋合法化,且人人都有一个情人,肯定人人 都会长生不老。没有爱情的人,算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