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种恐怖                ·紫弦·   我们这一代人大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对战争的认识多来自书本、电影、和电 视等。再者,现代的战争看起来多是高科技:高精度的巡航导弹,隐形战机,或 者是幻想中的“星球大战”。这些不会引起读者对战争的切肤的认识。甚至,有 的人会认为战争不过是游戏,按一下“从新启动”就可以再玩一次。这种想法已 经反映在“高科技”战的国防策略上。   十一日早上对纽约的袭击,加上媒体的传播,使我们这一代人间接体会到战 争的恐怖。这种恐怖不是对战争的畏惧,要是战争来临恐怕谁也控制不了它的发 展。这种恐怖直接来自一种感受──我们都可能成为受害者,但又无力反抗。一 不小心民众的愤怒会成为政客的政治工具,而市民因此失去基本自由。昨天(12 日)参议院小数党领袖Lott宣称:现在是停止什么民众自由的学术辩论的时候了。 (今天12日众议员还有人想混水摸鱼,在紧急拨款的议案后递交了一个叫“支持 越南自由化民主化”的议案,交与参议院。)战争对民主不是福音。   但另外还有更大的恐惧,它来自对人性的认识。十七世纪的霍布斯认为,在 “自然状态”(State of Nature)下,生命短暂,人人自危。人组成社会是为 了摆脱“自然状态。”十八世纪的卢梭对“自然状态”持相反的观点,认为人本 来自由,是“高贵的蛮人”(noble savage)。并且,人本来就有先天的怜悯心。 中国的古哲人也称:恻隐之心,人人有之。对人性中的怜悯的认同正是形成“公 民社会”的基础。战争或者是自然灾害是检验公民社会意识的机会,虽然这样的 检验十分不幸。   我觉得恐怖的是有的中国人对平民受害者失去同情,忘记了在任何战争或冲 突中,任何人都会成为袭击的对象;忘记了受害者,无论国籍、种族、信仰、社 会地位,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这还是电子游戏么?巴勒斯坦人长期处 于战争状态,他们的“精英”没有幸灾乐祸的表现。甚至在黎巴嫩的大阿拉图拉, 埃及的大阿曼也收起平日反美的姿态,表示哀痛。想想巴勒斯坦的难民有数百万, 黎巴嫩南部自1967年就被邻国占领。他们在他们认定的魔鬼帝国主义下所遭受远 远大于中国人感觉到的不公平。但他们的大部份人都没有失去怜悯之心。   人类社会能够维系在一起,除了相互的利益外,还要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 果没有自然的(或者是培养的)怜悯之心,信任何以建立?社会还可以维持下去 么?如果有,为什么这种声音是如此单薄?对美国平民遇难表示高兴,与法轮功 信徒对中国的自然和非自然的灾害幸灾乐祸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