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浩劫亲历札记               ·化外·              世贸中心最后一瞥   晴朗凉爽的一天。蓝天白云,微风宜人。   八点五十左右,走出地铁,听见有人喊什么飞机撞到了什么,没当回事,反 正纽约地铁里什么人都有。   出了地铁站,就看见了世贸中心北楼上的烟。“怎么回事?”“飞机撞上去 了。”“天!”从那里看去,只有北楼的一边在冒烟,也没有火苗。看了一会儿, 肚子饿得不丁了,在地铁上就饿得有点疼。转身上楼进餐厅。上去以后发现一面 玻璃能清楚地看见北楼,于是走过去看看,顺便打听点情况。身后有个女人哭着 跑过,看样子认识谁在世贸中心上班。   一声闷雷似的巨响,碎片从挡住视线的楼后面雪花般飞散,街上观望的人群 开始四散逃逸躲避。   “怎么回事?!”“又是一架飞机!”“不可能!肯定是炸弹!”感觉到明 显震动的人们开始觉得不象一般事故。   警铃响了。“疏散!大家都下去!”   街上一片混乱,到处是人,互相打听交换谣言传闻信息猜测。不时看得到人 在哭,或瘫坐在地上,或靠在灯柱上无助地看着高处,或相互搀扶着离开。   我有好几个朋友、熟人就在北楼工作。   大家无头苍蝇似地互相打听,于是不时能见到人在描述自己看到的过程故事。 细节各不相同,但看来确实是两架飞机。这不可能是事故。   “我看见有人往下跳,天……”一个女人满脸是泪,声音发颤。   “求求你,我必须打个电话,我给你一百块!”一个中年男子急切地看着我 的手机。   “对不起,一百万也没用,打不通。”我从第一眼看见烟就开始就一直在试, 没打通过一次。   “上帝啊,我就在爆炸的那层楼上!”旁边一个女人筛糠似地颤抖,一边流 泪一边自言自语。   另一个女人把头埋在路边的铁栅栏上,眼看着就要瘫下去。我过去扶住她, 不知所云地安慰了几句。一个警察过来把她扶走了。   警察开始封锁临近街区,催促人群后退。各种救护车、消防车、警车大呼小 叫地往里面赶。不断有碎片掉下来。我想起网上用滥了的一个词:轻舞飞扬。   我决定绕着封锁的街区转一圈。   每过一个街区,就是一个新的角度,就加一分心惊肉跳。风从西北方吹来, 走到大厦的东南方向时,空气里充满焦臭,细细的粉尘中夹杂着碎片。透过浓烟 抬头望去,太阳是一片暗淡的血红。   南楼看样子撞得更厉害,肉眼看得见面墙上凹进去一大片,火焰喷出足有二 十米。   绕了一大圈,走到了世贸中心西面冬天花园外靠哈德逊河的广场上。   好像有人惊呼什么。   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南楼撞击处以上的部份在往下流淌,慢 慢地流淌。流向我的头顶。   大家不约而同开始狂奔。然后不约而同停下。   有东西从冬天花园和世界金融中心南楼的两侧包抄过来。象云海,象怒潮, 昏黄中夹带着碎片的反光,悄无声息。   一个女人在提问:“我们往哪儿跑啊?”   那是我听过的最诚恳的问题,于是我很诚恳地想回答她。   可惜我不知道答案。   没人知道。   我看着逼近的狂潮,陷入哲人式的深思--空白。   一秒钟之后回归实用主义。狂潮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要不要投河自救?   我跑过去靠着河边栏杆,决定先看看,受打击之后再翻过去。   昏黄无声无息地裹过来,然后马上就是一片漆黑。我用手捂住了嘴。   大概是绝对黑暗和寂静的缘故,呼吸无法控制地急促起来,提醒了我这个下 意识动作的愚昧。我脱下衬衣捂住了口鼻。   我想起了我爱的人,我爱过的人,想起了生命中美好快乐的时光,和诸多遗 憾。   有人在维持秩序:别慌!别乱跑!   对不起,我可得先走了。我还记得风向和方向,用脚探路向西北慢慢摸索过 去。毫无把握,却也不敢让人跟着我。   有人在绝望地大喊:“救救我!”听声音应该在水里,但没有水声。大概抓 住了浮桥吧,我想,有点一厢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实际时间大概是一分钟?),突然看见了一丝昏黄的光。   难怪上帝说光是好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光渐渐亮起来,灰白得刺眼。   有人过来扶我,让我上救护车。   我说我宁愿要一瓶水,呵呵。   他的幽默感显然没我好,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很抱歉,这里没水。”   我告诉他有人掉到水里去了,我没事。   过了几条街,一个姑娘隔着商店玻璃门瞪视着我。我走过去,问她有没有水。 她赶紧开门,然后马上有人递过一瓶水。   我一边开瓶一边解释自己的身世,喝了一口水才意识到嘴里全是泥沙。到洗 手间一看镜子,满头满脸全是灰,耳朵塞满了,连眼睛里都是灰白的泥。洗了洗, 穿上衬衣,又是一阵震动和闷响。   几个警察、行人和一条狗跑了进来,大喊关上门窗、通风扇和炉子,说北楼 也塌了。店员拿出纸巾分给大家,警察招呼大家躲到柜台后面。   门外又是漆黑。屋里很快就充满灰尘,除了急促的呼吸之外,一片死寂,连 狗都一声不吭。   良久,灰尘渐淡,街上有如火山爆发过后,一片死灰。   大家慢慢活过来,店员开始做咖啡送水,老板娘打电话。然后各自交换信息 或谣言。五角大楼被袭击,最高法院被袭击,白宫被袭击,戴维营被袭击,芝加 哥Sears大楼被袭击,落杉矶被袭击……   世界末日难道就这样开始了?   空气里的震惊、悲愤,比灰尘更浓。   走出去,我本能地尽量远离楼房,靠着河边。问了几个人,都说两栋楼都塌 到底了。看着冲天的烟尘,我不敢相信。   或者是不愿相信。   过几天我会去看。我不知道我会作何感想。   我认识的几位在世贸中心工作的朋友,因为楼层不太高,都有幸逃出来了。 但如果最后确认的伤亡数在一万以上的话,我不会惊讶。尤其是那些在楼下、附 近的警察、自愿消防员、医护人员,他们本不需要去的。   这比珍珠港严重一百倍。尽管是卑鄙怯孺的不宣而战,但至少珍珠港还是军 事基地。而这次,它们要用成千上万平民的血散布恐怖,宣泄仇恨。   我们必须用肇事者及其一切帮凶、助手、窝藏者的血给今后世界上的疯子留 下一个明白无误的教训:怯孺疯狂的恐怖活动永远得不偿失,但如果超过一定限 度的话,你们得到的将是十倍的恐怖和彻底完全的毁灭!   我们必须重建世贸中心。那将是死难者永远的纪念碑,对恐怖主义者永远的 蔑视。               走出浩劫   我沿着哈德逊河,机械地往北走。不时不甘心地回头看看那冲天的烟云,也 不知道想看什么。心中一片茫然。   身后有几次爆炸声传来。   一个警察撑在栏杆上,衣帽凌乱,低着头。   他的同事朋友亲人就在不远处百万吨的残骸下面,也许。   我不信任何上帝或神,但此时我希望会有某个宁静美好的地方让那些无辜的 灵魂得到安息。   地铁全部关闭了,街上除了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以外就是行人,绝大部份 都在往北走。连Penn Station、Port Authority这些交通枢纽都关了,外面密密 麻麻地坐着站着疲惫茫然的旅客。有人在流泪、饮泣。   平常到处可见横冲直撞的出租似乎都躲起来了,看得见的也大都亮起了不载 客的信号灯。纽约的出租司机似乎对乘客有一种不约而同的仇恨,平时走路都得 躲着他们往你身上撞,一到下雨下雪和现在的灾难时刻便无踪无影。我几乎看得 见他们坐在方向盘后面得意地笑:哼哼,现在你们想坐车了吧?老子不干,怎么 着?   或者是因为他们中有相当一部份是中东人,现在出门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走到中城,气氛开始变得比较正常。大部份商店还开着,人们象平常那样闲 逛,一个游客模样的老年女人笑容可掬地在商店门口的自由女神模型旁边摆姿势 留影,看见我灰头灰脑怒目而视,吓了一跳,几乎看不见地耸了一下肩。   我叹了口气,没说话,继续前行。   看到一间酒吧,走进去歇歇发疼的脚。里面挤满了人,一般地喧嚣嘈杂。不 同的是大家都挤在能看得见电视的地方。突然大家都向电视靠拢,一片嘘声示意 安静。布什出来简单讲了两句话,不知所云。人群略带失望地散开。   一个五十来岁意大利血统的女人在手舞足蹈地讲故事,如何如何就在旁边看 着楼垮下来。我看了看她整洁的衣衫,走了出去。   天,居然还象早上出门时那么明亮蔚蓝。 (记于人类文明史上最黑暗的日子 9/11/2001)                 劫后孤岛   又是一个艳阳天,太阳比昨天更亮。   我决定到下城去看看,尽管知道封锁了。能走多近就走多近吧。   下了楼,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是嘈杂。   在曼哈顿住久了,便会对嘈杂充耳不闻,而寂静则听得一清二楚。   街上行人车辆稀少,就是圣诞节的上午也没见过曼哈顿如此清静。   而今天应该是星期三。   很多商店都关了。超市里货架上明显地比平常空得多。也许是昨天有人抢购 囤积,以备万一,也许是交通不便,进货迟缓。也许是二者兼之。   一辆警车鸣着警笛疾驶而过,行人纷纷回头观望。   天上传来飞机的轰鸣,人群又不约而同地仰望。是一架小飞机,象是洒农药、 灭火的那种。   平日里,警笛、飞机在曼哈顿绝对不会有人哪怕是瞥一眼。   见怪不怪的纽约客那些习惯性冷漠自闭的表面之下,是一颗颗充满余悸的心。   通往世贸中心地下商场的E线地铁,今天到西四就停下了。   出了地铁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焦糊味。   很多行人戴着各式口罩,或用毛巾蒙着口鼻。一个小公园里坐满了人,和平 常一样,或闭目养神,或茫然凝视,或聊天,或看书。不同的是有人戴着口罩。 能想象戴着口罩坐在公园里聊天吗?   不难想象。问题是谁想得到?在曼哈顿?在如此灿烂的初秋?   往前再走几条街,被警戒线挡住了。   遥望金融区,世贸中心熟悉的剪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盘桓不去的灰黄的 烟尘。   一个朋友的财会师,三十出头,在日本学法律,然后到美国学财会,去年在 世贸中心北楼87层开了个自己的财会事务所,有一对一岁的双胞胎,太太没工 作。每天8:30准时到办公室。现在太太还在往各医院打电话询问。   那盘桓的烟尘,莫非是死难者不愿离去的冤魂?   那么多亲人、所爱,他们会不会亟盼能够告一声别,道一声珍重?   如果再看一眼、再拥抱一次是要求太多的话。              劫后亲情   走进地铁站,我注意到一个金发少女面对柱子,竭力掩饰自己的饮泣。但后 背的起伏、肩头的颤抖,怎么掩饰得了呢?   我走过去,呆了一会儿,问了一句我问过的最愚蠢的问题:“你没事吧?”   姑娘点点头,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洒下。   “有认识的人失踪了是吗?”我犹豫了一下,“我,也有朋友找不到了。”   “所有的人,每一个人……”姑娘在哭声中挣扎着说。   那一刻,我觉得从未有过的自私、自卑。   小说电影里,这时我应该去拥抱她让她靠在我肩头放声痛哭。   但我自惭形秽。   我勉强伸出手,在她颤抖的肩上握了一下,低头转身走开了。   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在那黑暗的一天里,曼哈顿牵动着全世界的心。   昨天回家之后,电话留言听了足有二十分钟。然后电话就没断过,而且至少 十几次被其它电话打断。同事、朋友、家人,很多是收在电话旁试了大半天才打 通。有的只是一面之交的熟人。还有好几位失去联系多年的老同学,本也不知道 我在纽约,互相打听情况之下听说了,便赶紧多方打听到电话询问情况。第一句 话通常是“啊,还活着就好!”很多根本不知道我在实际生活中是什么人的网友, 也通过电子邮件或发帖责令我尽快报到。   在中国的父母,从十号晚上起便成了临时问讯热线中心。从省市官员、父辈 朋友到老邻居,纷纷询问他们在纽约的儿子怎么样了。最让我感动的是,老家农 村里儿时的伙伴邻居,深夜两点给我父母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这么多年了,我 回去也许见过他们一次,有的根本就没机会见面,更谈不上交谈或馈赠。   一个孤立的人,其生命、生活的价值、意义也许无足轻重。但千丝万缕的联 系,把我们直接间接地连在一起,生命便不再是生物器官的组合,生活也不再是 周而复始的重复。平常你也许不知道,不相信,但你实实在在地牵动着多少人的 心!   我周而复始的生活还在继续。但那成千上万无辜的死难者呢?   那些怯孺的疯狗造成的、还被巴勒斯坦街头及中文网上的少数无知无耻无天 良之徒欢呼庆祝的受害者,又何止一万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者?   他们伤害的是整个世界,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善良、纯真和爱心,我们的人 性、信念和希望。   但他们没有成功。他们不会成功。   唯一成功的是他们寻求的自身的毁灭。从肉体到灵魂,从阳世到阴间,完全 的毁灭和唾弃。 9/12/2001 (一个多月之前,公司搬出世界金融中心,我写了一篇戏文给朋友的论坛灌水, 把贸易中心及金融中心一带的环境作了一番小资情调十足的描述。写完后就忘 了。现在有热心朋友提起,并翻出前文贴出,阅之心惊不已。 世事无常,一至如斯! 现附于后,权作存念。) 附:再见,我的女神   终于不得不离开了。   我几乎能感觉得到熊掌的热力,和它那著名的死亡之拥下骨骼的碎裂和呻吟。   这是一片世外桃源,城中之城。世贸大厦的双塔用它们巨大的身躯挡出这么 一小片,用带着一丝冷峭的金属色看护着。   纽约客坐地铁,斤斤计较到等车的立脚之地刚好是车停下来时车门的旁边, 那个车门在到站停车时又正好对着出口。从摇摇晃晃、震耳欲聋的地铁里出来, 被人流裹拥着在布满黑色的口香糖胶泥痕迹的走道、阶梯上掠过,世贸大厦的地 下大厅仍然到处是人,黑头发棕头发红头发栗色头发金色头发,棕眼睛灰眼睛蓝 眼睛绿眼睛,阴沉着脸匆匆向着各自的方向赶路,对两旁展示着各式媚笑的商店 不屑一顾,仿佛都是要去用灵魂与魔鬼作一笔很有赚头的交易。这是本地人了。 所有其他悠然漫步左顾右盼眼里放着光脸上透着迷惑的,都是游客。   走过一大排旋转门(精明的纽约客会选一扇有人正在走过的,省劲儿,快), 顺扶梯上去,再过一排旋转门,是一条宽阔的玻璃封闭式过街天桥。一尘不染的 大玻璃,让你最后看一眼永远充斥着喧嚣躁动的曼哈顿。   天桥尽头的旋转门,便是桃源的入口。   先是冬天花园,一个庞大的玻璃大厅。视觉的反差让你觉得陡然间人变小了, 速度放慢了。一排画着整齐的弧线收缩下去的阶梯,在中途被一个圆形平台截断, 然后改成外凸的半圆流淌下去,大厅里是一个棕榈树方阵,四季常青。前几年换 过一批,只是天天来去却从没见过他们究竟如何施工。前面是一面玻璃墙,我最 喜欢的时刻便是在冬天的时候,坐在玻璃墙跟前,看着大厅顶上灰色的积雪,和 外面被大楼附近的回风刮得斜着横着倒着成群狂舞的雪花。雪花无声的喧嚣和透 过玻璃射过来的寒意,让你更加分明地感觉到里面的宁静和温暖,有多少凄凉失 落,便有多少温馨惬意,任你细细地调匀、咀嚼、反刍、品味。   走出去,人行道边上有一片树,随便放些桌椅。外沿是一条一米来宽的水池, 另一边挂着一道宽宽的水帘。微风吹过,水面的涟漪到了水帘上便被固定下来, 落下去再变成节拍,动静直曲,水乳交融。   再往外,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广场,围着一个三面码头。码头里似乎永远停泊 着几艘游艇,不约而同的白色,不约而同的流畅线条。有时会有几艘不知从哪儿 钻出来的帆船,夏天快到的时候又会沿着栏杆下面出现一排四人小帆船。码头出 去便是哈德逊河,将近入海口,河面宽阔,波涌不断。远处是自由女神寂寥的身 影,举着她永远昏黄的火炬。我曾在她脚下撒过一泡尿,不得已为之,也没顺便 写“到此一游”,心里也不知多少次谢罪了。   最后一次用帆船是前年。下班后换好衣服带上啤酒与三个同事扬帆逆风出港, 时而收绳时而放索,曲曲折折见风使舵,走到女神底下,再次在心里默默谢罪, 然后放下风帆,随波逐流喝酒闲聊。磨蹭到落日余辉将尽,起帆回程。   我的婚礼就是在这个港口的一艘游艇上举行的。在岸上摄影照相,吸引了不 少游客的注视,还有老土要求和我们合影。游艇出港,宾客们吃饭喝酒聊天跳舞。 绕过女神,一直走到Verazano大跨桥下面,却不能再往前,因为再出去就需要出 海许可了。在桥下慢腾腾绕了一圈,等到太阳入海,再回头顺东河上下,绕曼哈 顿岛半圈,捂着沙哑发疼的喉咙,拖着快断的脚髁,下船回府。   平常上班的时候,便会经常觉得有必要疲倦瞌睡,然后溜下来抽烟、喝咖啡。 面对码头坐在树下,任由清风鼓衫,透过树叶的空隙偷看蓝天白云,或者是走过、 跑步、滑旱冰的体形无可挑剔吹之欲出的姑娘们。总有鸽子落在水池边上喝水争 食调情,间或战战惊惊地试着把脑袋和前胸浸到水里凉快一把,于是不免掉进去, 忙不迭回头,翼足并用爬将上来,丰润的羽毛已经惨不忍睹。调情是没戏了,只 好悻悻地抖落身上的水,擦着你肩膀飞过,溅你几滴水,让你们这帮看乐的人也 体会一下。   但公司要把一批人搬走,为了省租金。都是这倒霉熊市惹的祸。以前搬家的 话说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上下一条心软磨硬拖,最后不了了之。这次看样子有点 黔驴技穷的迹象。往里面挪两条街,到百老汇大道。那里就是真正的曼哈顿,充 斥着曼哈顿永不疲倦的忙乱悸动,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   这帮吝啬的投资人,你那钱存着也是存着,拿出来让我们玩玩多好啊?真是 愈有钱便愈是一分也舍不得,哼哼。   不过,搬家的日期眼看着已经推迟一个月了。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次又是刁 小三。 7/19/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