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受纽约之痛               ·requestor·   世界贸易中心的姐妹楼跟昨天一起没了。   曼哈顿在昨天以前不比昨天以后清静多少,每天混在人流里边去学校都有一 种一不小心就丢了的感觉,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视线里消失等不了你打一个哈欠。 定睛再看,那是在Broadway Downtown再一直往南。若是从Grand Central出来往 Downtown的方向走,走50多条街,就是逛了50多条街的闹市。有时走在地铁 呼啸而过的地下通道的通风口处,你不由得想:要是没有那么多高楼和四通八达 的地下火车来帮助使一部份人口短暂地离开地面,要是曼哈顿所有的人都站在地 面上,我们会不会慢慢地变得象深海里的一种成群游动的鱼,密密麻麻的鱼群中 每一条都沿着前面的那一条的路线开拓自己的路,这样节省体力,但它们从来不 发生任何碰撞。   这是The Maritime Aquarium里对各种生物环境下的鱼类的介绍里说的,水 族馆里的介绍上还说,象海狮这样的哺乳动物,都对自己的同类具有感情,身强 力壮的海狮在饲养员喂鱼的时候不会一下吃饱,等一些弱小的海狮吃得差不多了, 它们才去争抢桶里剩下的小鱼。它们的自我意识不足以高等得让它们对着镜子就 去找自己的屁股,但它们对自己的同类具有感情。   昨天北京时间的晚上听说有不少人在欢呼雀跃,我相信他们是真的高兴,不 知道他们的高兴是不是包含着鲁迅笔下簇拥在菜市口看杀头的围观者的新鲜劲和 满足感,也不知道他们的高兴劲是否能与现在正藏在这个人能生存的地球上的某 一个不为人知角落里的本·拉登(也许不是他)的完成一件大事的高兴遥相呼应。 只是某一些人的高兴让人觉出恨,另一些人的高兴让人觉出可悲。   是美国的政治,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的大使馆,炸掉中国飞行员的飞机,协 助台湾,扮演世界警察,到处驻军,为所欲为。政治产生出来以后迎光区里的总 是那些制造政治的人,人民最终要在背光的地儿承受那些政治的重量。如今政治 让美国的人民heart-break,又让一些其他国家的人民高兴的欢呼雀跃。政治玩 弄,人民象玩弄玩偶一样,政治本身是冷酷无动于衷的,它拨到某些人的痒处, 某些人就欢呼雀跃高兴起来,而那些高兴孰知是一次性消费,是面子上的,没有 咀嚼深思的意味,明天早上起来还要忙自己份内的事,工作,学习,生活,那些 高兴到底能支撑多久?谁又能预知冷酷的政治哪天不会拨到玩偶们身上的痛处呢?   纽约城不只是美国人的,这个美国历史开始不久她的历史就已经开始了的老 城,不知何时开始就作为一个世界都市展现给全世界人。她是一个艺术家分布最 密集的艺术之都,最能体现建筑美感的摩天大楼,大都会博物馆,皇家帝国大厦, 百老汇上演的舞台剧,自由女神像,世界贸易中心,中央公园的露天音乐会,世 界各国人的芸芸众生相,她接纳所有人,她给所有人机会,只要你付出劳动。这 个老得发着灰暗色调的城市是地球上的一个重心所在,一个关注人类文明的初来 者无论从遥远的地方望见楼群上空的塔塔尖尖,还是从身边仰望她的高度,是要 发些许感叹,对一种象征,而不是无动于衷地奔赴自己要奔赴的某个点。   如今,这座世界老城受到了重创,曼哈顿在世界贸易中心倒塌的一瞬间永远 地丢失了她身上的众多发光点中最亮的一颗,热爱纽约的人无不为之心痛。从电 视直播亲眼看到无辜的工作人员困在大厦的高层,从浓烟滚滚的窗口向外伸出无 助的手,有的支撑不住,干脆就从几十层的高楼上一跳了之。路上到处是躲避即 将倾倒的大厦的惊恐万状的行人,人们眼睁睁看着建造了将近三十年的高达118 层的大楼象一个被击败的巨人一样一步一步地倒下来。无数纽约人心中的象征就 这样从现实中没了,很多躲避过灾难的行人失声哭起来。很多与这座楼关系不太 大的外国人也哭起来,因为对极端恐怖活动的愤恨因为失去了只有仰望一座壮观 的建筑才能产生的对高度仰望的感觉。   不单单是维护费用,可能因为容易作为袭击的目标,从此过高的楼层不会再 被建设者和策划者作为一项工程加以考虑了,而这个世界总是得有这样那样的袭 击发生。再造的世界贸易大厦相信不会再有这个高度,身在纽约的人在视野没有 高楼的阻挡而开阔的同时,视野里也永远失去了一些什么。   自杀性质的劫持客机撞击一座拥挤的城市的高楼,自己单单在脑中回忆一遍, 作一番想象,足以让人恐怖,它不是电影。它是真的。客机里的乘客,即将坍塌 的楼群里的人们,大楼倒下的一瞬间来不及躲避的行人,冒着生命危险执行公务 的警察和救火队员,人们在死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之前会是什么样一种状 态。那种状况活者的人永远无法知道。单凭想象,这种灾难就让所有有良知,向 往和平的人恐怖。一些已经退化到麻木不仁的神经,在昨天以后是不是也象行将 死亡的病人的脉搏那样轻微地跳动几下,这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将一些无所谓复仇也无所谓快乐的快乐建立在和自己本无关系的 其他人实实在在的痛苦上面,这是一个群体的悲哀和劣根性,是这个群体所在的 社会的病。这种病本来不是病,原始社会里一个部落的人在屠杀另一个部落的人 之前,要围着火堆,尖叫跳舞,高兴欢呼雀跃,但那是原始社会,人是野蛮人。 这个病同经济高度发展,提高人民物质生活水平无关。纽约的高楼倒了,所有热 爱纽约的人都心痛惋惜,愿意加入到任何rescue team尽自己的所能挽救哪怕一丝 一毫的损失,哪怕单单从心里默想,发出好的意念。 from New York University 9/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