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西的故事                ·其 正·                 (一)                      何西与丈夫结婚六年,前三年享受爱情,生了女儿,后三年却一直在“冷战” 中坚守着家庭。有人说爱情是一种化学反应,至多只能维持36个月。何西算着 前36个月也没有完全享受到,就转到了很费劲坚持的后面36个多月的冷战期。 她的朋友谐她的名字说她是三年河西,三年河东。   化学反应早已结束,冷战坚守还要继续进行。   现在他们是两张床铺,分床睡觉。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经常吵架,借口对 方吵着自己,而闹腾一番。不知道扔了多少次热瓶和茶杯,又多少次买回热瓶茶 杯。可那个21寸的红梅牌电视机可从来没有谁会摔过,后来这种扔热瓶、茶杯 的事情做多了,自己都感到无聊起来,再闹来闹去,也闹不出个名堂,战争逐渐 归于寂静。   有幸在一次激烈的战争中,双方破涕为笑,接着又都似乎有所悟。他们感到 已经无法再混下去,但是都不想离婚。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他们订了君子协定 ──对外保持婚姻关系,对内实行各自为政;子女义务各分一半,谁做不到,谁 是“狗生”;双边互不干涉,交友绝对自由。附件几条:一是生疏结交原则。即 结交的异性朋友不能是认识自己的配偶的。也就是妻子认识的男朋友,不能是认 识丈夫的;丈夫认识的女朋友不能是认识妻子的,以避开伦理、舆论的麻烦。二 是有利孩子原则。万一吵架,务必避开孩子。   这样,他们相安无事地各自安排自己的生活。晚上、深夜,回家的时间有早 有迟,双方也都努力注意避免惹事。一般谁也懒得启动闹事的神经,装聋作哑, 一刻、半时过去,也就无声无息,各自做自己的梦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双方各自在外有些发展,又开始感到许多事情有所不便, 就不约而同地提出将房子中间砌一道一层砖的“柏林墙”。经过简单改造,各自 从东西两个方向进入房间。何西走东门,房间朝向好些;丈夫走西门,房间空间 大些。   虽然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举止行为和人头交往,但是由于单层墙壁,声响影 响还是有一些。特别是需要做事情的时候,那些痛苦与幸福难以区别的呻吟声, 加上床铺的吱吱杂音,还是使人很受刺激的。但是这是绝对平等的,谁也不会说 声音不好听而指责对方。有时顶多是以牙还牙,对应的次数和对应的声响,总会 求得平衡。                 (二)                     何西文化虽然属于初中未毕业的程度,但脑袋机灵。无聊之间,学会上网, 几个宵夜下来,很快进入熟练阶段。不久就认识了许多网友,又从网友发展为朋 友。   何西的相貌不算特别靓,但眼睛大大的,有点像蒙娜丽莎;身材柔弱的,有 点像林青霞;手心软软的,有点像唐代美人。许多男朋友被她弄得神魂颠倒。有 了那么多的男朋友,何西感到这种生活的感觉,实在是“心情也不错”。   她的手机来电太多,上网又要一笔不少的开支,费用一时趋紧。于是量入为 出,上网逐渐减少。不知不觉中为了打发时间,开始与男女朋友搓起麻将来,围 绕着“长城”方阵通宵达旦成了经常的事情。这种状况使得经济涨落起伏很大, 但是通常支出却不成问题,朋友们的这种来往始终是大额的钞票来来去去的。哥 们义气浓郁,姐妹互助友爱。但是她却又发现了这种事情也有了一种新感觉,不 像化学反应,却也萦情牵怀的。钱来得容易,丢得迅捷,赢了想再赢,输了想翻 身,想摆脱都成了很难的事情。至于这种感觉有没有爱情一样的期限,她还没有 听谁说过。   男朋友多了,有时又有新麻烦。她想使大家都高兴,就天天陪着大家乐,自 己也感到乐。喝酒,唱歌,常常自诩是“醉卧酒席君莫笑,古来饮者留其名”。 有一次酒量过度,口中现场直播,蹲在地上不走。裙子后边的拉链都膨胀开了, 短裤成了一线卫士,自己一点不知,还嚷嚷嚣叫着要把谁谁消灭掉。   凭着自己多年幼儿园老师的经历,她很想施展自己的好歌喉。一唱起歌来, 就感到自己好像彭丽媛似的。感觉越是飘飘然,就越是架到半空歇不下来。酒精 度的陪衬,双手微微麻木,特别想握男人的手,一握就紧紧抓住不放。在卡拉 OK包厢里,灯光稍暗,男人就顺势拥抱她,她感到矛盾又满足。   要使大家都高兴是很难的,男人之间的内心矛盾常常表现为酒后的意气用事。 她想摆平大家的情绪,又往往做不到。经过一番努力以后,体力智力也就渐渐不 支。她开始发现自己得到的少,失去的不少。脸上黑斑开始增多,憔悴愁云渐渐 出现。潜在的睿智,使何西不想再延续这种状况。她设想着自己从男朋友的数量 过度到质量,要找一个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才好。                  (三)                      今天搓麻将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但是手气一直不好,她输得很惨。晚上十点 多,眼睛已经布满血丝,眼皮恹恹然下垂。可是精神却一直很亢奋。心想这回如 果不翻身,朋友债务,手机欠费,这个月女儿的生活费用都麻烦了……   有一个男孩,名字叫做金龙,有一点任性,有一些顽皮。他神不知鬼不觉地 已经注意到了何西。金龙高个子,梳辫子,鼻孔挺挺,眼神深深,身体健壮,很 有牛仔的气质和感觉。   现在他就站在何西的背后,一直看着何西搓麻将。何西皱眉叹气三次和高声 尖叫发泄的时候,他突然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何西的桌前,冷冷地说:“大哥借你。”   何西回头,定睛看着金龙。这种对视是特别有意思的,迟钝中带着高度的注 意力。   “不要。”何西说。   “就借你一个小时,我还有其他用场呢?”   “你为什么要借我?”   “你为什么不要我借你?”金龙显得有点幽默。   “无功不受禄。”   “无利不借钱,你以为我如此伟大,白白借给你钱吗?哈哈哈……”金龙大 笑。把钱收起,回头就走。   金龙的笑声,钻进了何西的内心。她不禁地战栗了一下。   突然何西猛地转身,叫道:“别走!”   金龙站住,面露滑稽的笑容。   “好,就借半个小时,如果输了,我总会还你。”何西双手交叉在挺挺柔柔 的胸前。   “既然我借给你钱,我就有办法使它生利,我要帮你赢钱。”   金龙无业,摆赌已经多年,征战沙场,练得赌术可达炉火纯青。对付这些个 小玩艺儿他是很轻松的。   他走过来,把钱往桌上轻轻搁下,手在钱上按了一按,仿佛是表示自己必胜 的信心。   何西的牌子在金龙的点拨下接发进出,她开始不由自主,一时没有了主意。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金龙的左手已经搭在何西的肩上。在一次紧张的发牌的机 会中,金龙又屁股紧挨着何西的右边坐在了同张凳子上。   全座处于亢奋,没有人感觉到这些变化,只有何西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心跳稍稍加快。   “和了!”金龙大叫,搭在何西肩上的左手收拢,将何西就这样俘虏在自己 的怀抱中。   何西挣脱,金龙没有勉强。松手,顽皮的笑着。   这天晚上,何西金龙的化学反应就开始发生了……                                   (四)                     按照爱情常规的反应期,在开始的阶段,总是高潮迭起的。这段时间何西的 脸色很好看,精神状况极佳。她自己无法解释这一切的原委,只是充份地享受着 这一切。   金龙瞒着妻子与何西幽会,为了使得化学反应进行得更彻底,金龙找熟人到 医生那里打了一张胰腺炎的证明。回家悻悻地告诉妻子,自己真倒霉得了这么个 不能干事的最悲哀的病。于是为了早日“恢复”,干脆也就分床睡觉。几个月下 来后,妻子难免爱护地问病情是否好些,金龙总是十分沮丧,而且证明还是能够 弄到手的。   这场闹剧的一切条件就都具备了,除了民政部门的那张盖着硬印的证书外, 何西金龙建立了一个死去活来的爱巢。   好在何西与丈夫有君子协定,在外很自由,与金龙的接触是随叫随到的。两 人的惬意和愉快,使得他们自在而大胆。在朋友在场的时候,金龙有时轻松地将 何西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接着用手往衣服里面伸,缓缓地探索着无尽的感觉,何 西的胸前就出现蠕动着的皱褶。她也不大回避,反正就这么一回事儿,谁不是这 样啊,自我解嘲,自我惬意着。   这是不是爱情?何西常常这样想着。以前还不知道思考爱情就结了婚,现在 可以从容地感觉和考虑一下。如果爱情至多是36个月,至少呢?   何西想到和金龙结婚。但又想到孩子太小,实在会苦了孩子,害了孩子。离 了婚孩子是不愿意给丈夫的,当然要跟自己,但是金龙又会怎样想呢?   金龙感到和何西的感觉比妻子要好,可是与妻子离婚也不妥当,女儿肯定不 理解,会感到莫名奇妙。孩子跟自己,自己不会当爹又当娘,女孩子更不好带。 如果孩子跟妻子,妻子再嫁人,自己的种子岂不在别人家开花?   何西体会过并记着爱情“至多”的期限,惦记着如果与金龙结婚,这个期限 一到,会不会又是三年河西,三年河东?   金龙听何西讲过化学反应的期限问题,感到新鲜。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反 应“至少”是多少时间。   何西金龙的思想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就这样混着。再说天天厮守着,也懒 得去想这些费神的事儿。                                   (五)                      她的手机来电还是这样多,金龙问她可不可以不接。何西说朋友来电怎么能 不接,换了你金龙来电我也得接啊。大家都对我好,我又没有怎么的。金龙听了 这话,觉得何西将自己与别的男朋友相提并论,感到特别地不快。   金龙说,你的手机号码可不可以变一下,省得老是接这么多电话,费钱。何 西说,换号码不是也费钱吗?   金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一天傍晚,刚刚立秋的天气略显得有点热,但是室外的空气是比较怡人的。 两人在湖边踱步。   金龙对何西说:“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作啥?”   “不作啥,就看看。”   何西将手机递过去,就漫不经心地用洁白裸露的双手放在头的两侧往后掠着 长发。金龙顺着何西高高举起的手往肩膀方向看去,微显浓黑的腋毛,随着何西 的动作,呈现着嗫嚅的状态。   金龙退出何西手机的电池。   何西双手捧着后脑勺,手臂呈两个三角形伸展着懒腰。   金龙将SIM卡退出。   何西怔怔地看着。   金龙手一扬,将SIM卡扔到了湖里。   “哇,你疯了!”何西一声尖叫。   金龙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SIM卡,塞进何西的手机。   “这个号码更好些,你用吧,我已经预交5000元。”   “那你干吗把我的卡扔掉?”   “免得你费钱又费力。”   从这天起,何西从不自觉地挣脱锁链,又不自觉地投入了一条自己找到的新 的锁链。                                   (六)                     何西与金龙在一起的时候,手机几乎没有来电。如果有陌生人来电,金龙就 要刨根问底。   这天正好是晚上吃饭时间。两位幸福的人儿,从下午上床风起云涌以后到朋 友家里搓麻将一直到现在,都沉浸于烟雾、噪音、笑声、骂声和混浊的空气之中。   何西的电话响起,正在摸牌的何西未及接,金龙已经拿起电话。号码是完全 生疏的,但是对方的声音金龙很熟悉。   “喂!你是金龙啊,你让何西接电话。”   “什么事情?”金龙问。   “吃饭。”   金龙将手机递给何西。   何西向对方解释自己苦战正酣,不能来吃饭。对方指责何西不给面子,并说 老是挫麻将不好。何西说自己输了,心情不好,不想吃饭。并说等会儿看情况再 说。   金龙知道来电是何西的至好女朋友,他也认识,本也不介意。但是转念一想, 这个至好朋友的号码不是这样的。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名堂?于是就用何西的手机, 作了一个原来电号码的回复。对方这次接的是个男的,声音很富有磁性。电话接 通后,金龙不说话,只是听着对方重复说着“喂!喂!喂喂”的。验证对方是男 的后,金龙眼神开始深沉起来。心想,最近两人合作好像不是很到位,今晚要把 这个明堂搞清楚。   金龙对何西说,怎么这么好的朋友叫你吃饭都不去啊?何西说,现在正是节 骨眼上,怎么好去呢?要去你去。   金龙一心想弄清楚对方那个男的,就说,去就去。但是你要陪我去。   何西白了金龙一眼。   “你脑筋有毛病啊,叫我吃饭,你却要拼命去。”   “你今天不去,以后也不要去。”   “管你什么事。”   “当然要管!”金龙这句话的口气没有控制好力度,何西生气了。   “好的好的,不搓了。走吧走吧!”何西刷的一声站了起来。   十几分钟以后,何西和金龙到了那个至好朋友吃饭的酒店。   “是你的至好,你先进去。”金龙往后拉开距离。   何西不理他,径自到包厢找到了好友。   包厢里那位好友与几位老工友男女几个人在聊天。看见何西来了,就开玩笑 说,刚刚还在说你“三年河西,三年河东”你就来了。   何西进门来就耷拉着脸,努努嘴唇表示金龙在外面。   “让他快快进来啊,这个神经病。”女好友说。   “不要理他。”何西气乎乎的说道。   这时门缓缓被推开,金龙探进半个头来,往里看了看。   好友大声嚷道:“你这个活见鬼的,不要这样神秘兮兮的,快快进来!”   金龙果真进来。在座的几位男朋友,主动使唤服务员拿杯配碟,并为金龙何 西斟了酒。金龙头几乎没有转动,只是木木地坐在那里。心里分析着开头电话的 正常与不正常。富有磁性声音的男人,与何西的至好女友紧紧挨着,说:“你让 你的好友何西喝酒啊。”   好女友说:“这几位都是我的老工友,今天大家吃饭开心一下。”   金龙看到这个男人年龄已经40多岁,感到自己年轻而自信,心中宽慰了许 多。呷了一口酒,就说自己有要紧事情,先走了。   何西屁股挪了一下,又坐好了不动。   “他都把你送到这里,你也起码把他送到门口啊。”好友点拨她。   何西果真拿起包子,出去了。   何西出去以后,追上了金龙。她没有再回到至好朋友的酒席上,而是在外面 大吵了一场。   金龙暴跳如雷:“我对你还不好啊,你为什么不是很听我的话?”潜台词是: 为何你何西不把我金龙当成唯一。   何西大哭不止:“你为什么这样管着我?”潜台词是:我不是你的妻子,你 有什么权力这样管着我?你对我好,还不是为你自己好。   何西感到金龙是喜欢自己的,但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金龙,此时感到迷惑 起来。我与你金龙爱着,到现在只有半年多,难道那个所谓的爱情期限已到。自 己厌恶金龙这种没有理由的束缚,又好像不特别想摆脱这种束缚。   金龙想到何西确实有味道,但是自己不是何西的丈夫,有没有必要如此生气 暴怒,况且今晚何西赴宴也很正常,难道是自己不正常了。我为什么不是你何西 的唯一?                                   (七)                      一场大雨,两人未及躲避,淋得精湿。   回到爱巢,当夜两人疲极而睡。   半夜,何西迷糊中听到有人叩门,竟然全裸胴体开门迎迓。原来是何西的小 学老师邢芝阿姨。老师飘然而进,见何西没有穿衣服,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只拿 出一张纸,读出一串文字,何西依稀听得: 有人问:什么是爱情?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庭?什么是情人?   有人答:爱情为自己,责任为子女,家庭有锁链,情人藏刀剑。   有人问:谁说没有爱情?谁想爱情永驻?   有人答:爱河任流西东,龙首龙尾不同。   何西不懂,又把老师的这张纸拿过来看了好长时间,还是似懂非懂。   老师说:“读书不多,只做不说;读书不少,苦于思考。”说罢,不告而别。   何西高呼:“老师请指导!”又感到喊不出来,拼命地摇晃金龙。   金龙睡得死死的,何西拼命地叫着、摇着,金龙迟迟不理自己。她继续努力 着,直弄得精疲力竭,腰酸背疼,连气都喘不过来。金龙终于懵懂惺忪,何西讲 述老师来过的情节,两人于是匆匆穿衣,朦朦胧胧中出了房子,老师已经不见。   何西与金龙分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回家……   何西这次从西门进入房间,自然地睡入丈夫的怀抱。金龙却不知什么时候领 着妻子,来到了何西的家里。他一只手勾在妻子的肩膀上,傻傻地说,我的身体 恢复健康了,你看我的妻子漂亮吗?   何西不响,回头告诉丈夫:咱家的柏林墙塌了……   何西吃力地与丈夫相拥、挣扎着。   金龙与其妻子在沙发上开始运动起来……                 (八)                      一觉醒来,何西睁开眼睛,还沉浸在梦境之中。她发现搂着自己的是金龙。 她第一次如此冷静地近距离看着酣睡的金龙。他歪着嘴,嘴角流着口水,发出轻 微的呼噜声。一阵恶心向何西袭来,她推开金龙的手,起床穿衣盥洗,一边费力 地回忆梦中的情景。   回忆含糊不清,又感到如此深刻,何西心口一阵阵作痛。   突然她一阵惊惶:她想起了读初中时,有人告诉她关于小学老师邢芝阿姨的 悲惨遭遇。邢芝老师美丽而温柔,为了那个她爱的人,千方百计找茬离开爱她的 丈夫和子女,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横竖拆散。她以为自己换来了真正爱她的人。可 那个她爱的人,一直将邢芝作为玩物,垄断着她的一举一动。邢芝几乎失去了全 部的自由,却深深陷入,无法自拔。半年以后,那个她爱的人爱上了他爱的人。   邢芝的命运之舟已经驶入深海,她离开了港湾,又完全折断了桅杆,她只能 走向沉没,她一头扎进了大海。邢芝老师消失了。   何西抽泣着,双手一直在发抖。这个亦梦亦幻的情景在这种时候降临,老师 谶语式的告诫,到底是什么寓意?是吉兆还是凶兆?何西不迷信,但是她承受不 了这个玄虚之梦的震颤。   她抖抖瑟瑟地找出一张纸,终于将邢芝老师说的话歪歪扭扭地写了出来,放 在桌子上用烟缸压住一只角。她没有再看一眼也不敢再看一眼爱她的那个人,本 能地加快了速度,离开了这间死活纠缠了半年多的房子。   屋外微风吹拂,但天色阴沉。向远处望去,云团诡谲无形,像天狗,像猛虎, 也像起伏的山峦。何西双手微举,习惯地将自己的一头散乱的金发往后掠过,她 的步履矫健了起来。 (寄自中国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