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朱副研究员的“学术”——评《也谈“科学无禁区”》 ·桔梗·   自从写了《缺少常识的“人文秀”》批评中科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朱冰副研究员 关于克隆人问题的言论之后,我一直怀着一种好奇的心情:当我指出朱副研究员的文 章通篇充斥着常识错误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今天我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朱副研 究员在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网站上的《也谈“科学无禁区”》中说:     我写《缺少常识的“人文秀”》一文,是想至少在科学界引起对   于主张克隆人这样不良学术倾向的警惕,希望大家都来关心这件事。   因此,对于回应者的文章应该进行正面回答。但回应文章让我失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署名桔梗的文章的注意力不在学术。我在我的《缺   少》一文中,虽然对何先生的批评可能给人以尖锐的感觉,但自认这   种尖锐并没有出离学术。我虽然不同意何先生的很多言论,但何先生   是坦率的,是光明磊落的,在这一点上,我敬佩何先生。而署名桔梗   者这种在暗中打拳的做法使我失去了对一个争论对手应有的敬意,我   决定不与其做正面交锋,即互动式讨论,而只讲我的观点。以后对于   该署名的文章也不再做回应,以免争论庸俗化。   隔着电脑和网线,我自然看不出朱副研究员的表情是什么,那么这段话到底要表 达什么?不屑,愤怒还是搞笑?都有,好像又都不完全。首先,我从未听说对文章的 回应必须是正面回应。其次,我当然是正面回应的:我一一指出了朱副研究员使用的 错误论据。如果这不算正面,什么才是正面?莫非朱副研究员认为只有对她的文章大 唱赞歌才算“正面回应”?如果有人想论证网页上应该放很多Java小程序,使用的论 据却是“大量服用维生素C有益健康”,我能做的唯一的“正面回应”就是指出Java程 序和维生素服用问题毫不相干,我还可以进一步指出大量服用维生素C并不一定有益健 康(这是额外的回答)。我在《缺少常识的“人文秀”》中正是这样做的:我不仅指 出了朱副研究员所使用的论据和论点不相干(克隆希特勒、转座子、何院士的立场问 题、100%可靠性,等等),还指出了一些论据本身的错误。我当然可以另外写一篇关 于克隆人问题的自己的看法,不过那就不算什么“回应”了。明眼人确实都看得出, 我的文章的注意力不在学术,因为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学术” 问题,而是常识问题。倘若一篇“学术”文章10个论点有8个错,这篇文章就可怀疑; 倘若10个论点有5个错,那么就应该拿回去修改;倘若连一个像样的论点都没有,我看 这种“学术”文章还是撤销为好,免得贬低学术的层次。朱副研究员的“学术”批评 文章通篇都是常识错误,出于维护学术严肃性考虑,我建议还是把这篇文章撤销,或 者不要把它称之为“学术”。   “而署名桔梗者这种在暗中打拳的做法使我失去了对一个争论对手应有的敬意” 这句话让我更感到莫名其妙,我一没有做人身攻击,二没有匿名诬告,我在什么“暗 中”打了什么“拳”?不过,在我看来这倒很自然,因为朱副研究员在她先前的文章 中犯的硬伤实在太“硬”了,就算是她把“英国剑桥大学一流的基因与遗传学家苏珊 ·奥尔德里希”亲自找来,也救不了场子。(看上去我犯了一个错误:如果我一次指 出朱副研究员文章的一个错误,而不是所有的错误,那么我大概还能与她“正面交锋” 几次,大家看热闹的机会也就更多)朱副研究员不愿与我正面交锋,对我的文章不再 回应,这倒也是她的自由。不过,我也有继续针对她的不负责任的言论进行批评的自 由,以免她的言论进一步庸俗化,以免“人文精神谵妄症”进一步传染。   下面,我就进一步解剖一下朱副研究员的《也谈“科学无禁区”》一文。在这篇 文章里,朱副研究员首先立了一个稻草人式的靶子:     目前,在克隆人的争论中,某些主张者的一个重要的立论根据是   “科学无禁区。”     根据这一命题,克隆人属于科学研究范畴,因此不容否定、怀疑   和限制,更不存在道德争议,反对克隆人是反科学主义。     其次,某些主张者还提出:科学有纪律。他们认为克隆人引起的   科学成果滥用和社会伦理混乱可以靠科学纪律约束而得到遏止。   我很想引用朱副研究员在《缺少学术批评规范和人文关怀精神的“科学秀”》中 的一段话:“学术批评中一个常见的违反清晰性规范的表现是,在未搞清受批评论断 的真实意义的时候,就仓促展开批评。结果,参与批评的双方说的却不是一回事。批 评实际上成为一种无‘敌人’的战斗。显然,这种‘稻草人’反驳也是违反针对性规 范的。”这段话恰好是朱副研究员自身的写照(所谓的“学术批评规范”几乎都可以 套到朱副研究员的文章中,她犯的错误更严重——尽管那不是“学术”文章)。在这 里的“科学无禁区”是指科学家有权进行克隆人的研究工作,但是何院士以及任何对 “反克隆人运动”提出批评的人,都没有说过“克隆人……不容否定、怀疑和限制, 更不存在道德争议,反对克隆人是反科学主义”这种简单判断。如果朱副研究员认真 读一下何院士在9月19日《科学时报》上的文章,就会发现她自己的“建构”的这个主 张与何院士的主张相去甚远:     反对克隆人是否就是反科学?我从未这样说过。我同样反对在技   术还不完善的现在就草率地进行克隆人的试验,主张应该慎重对待克   隆人研究。我也担心现在克隆出来的人“缺胳膊少腿”。这种反对不   是反科学,而是爱护科学。     但的确有一些人反克隆人是反科学,他们对于科学的进展有一种   恐惧的心态。对于这些人我无以明指,只能称之为反科学。(何祚庥,   《我为什么支持克隆人研究——回答沈铭贤先生》,《科学时报》   2002年9月19日)   文章写到这里,差不多就够了,朱副研究员连何院士的观点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下面的论证还有什么价值呢?不过,让我们不妨继续分析下去。   在对“科学无禁区”进行否定论证的时候,朱副研究员大段的引用了范岱年研究 员的一篇文章,看上去所引用的大多是科学哲学里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并非专门去讨 论“科学有禁区”。“科学家不能不考虑研究科学到底是为什么?”就是“科学研究 有纪律”的表现,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含义了——想为一个基础研究划定禁区既需要无 限的预测能力,也需要承受可能无限的损失,除了基于信仰的教徒,没有人能够办到。 至于伦理学,“还远远没有成为一门像样的学问”(赵南元教授语),我赞成这种说 法。在现实中,我所看到的从科学哲学“改行”到伦理学的人,还没有一个真正搞清 楚了科学问题本身,他们的“伦理”观点错误百出。   朱副研究员下面的一段很有意思:“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以萨默为代表的建构 论者提出了科学的‘社会建构论’学说。”看完这句话我愣了一会儿,“萨默”是谁? 萨顿?默顿?这两个人都是正统派,谈不上“建构论者”啊。或者我太孤陋寡闻?查 一查朱副研究员所引用的文章,我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她想说的是科学社会学的代表 人物罗伯特·默顿,因为在她引用的刘兵的那篇文章中,第一句话就是“大约在80年 代,国内曾相对密集地引进翻译了一批以默顿学派为代表的国外科学社会学名著,也 随之出现了一批相应的研究之作。”(刘兵,《“建构”科学新形象》)   幸好我曾经读过一些关于科学社会学的书,至少还知道默顿学派不是科学建构论 者,而正好是其对立面。这就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其实朱副研究员从一开始就没有 搞清楚关于克隆人的争论的实质是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些她根本没看懂的 观点七拼八凑起来,上一篇文章她用转座子反克隆人是如此,在这一篇文章中,她看 到刘兵开头说默顿,然后通篇都是“科学的社会建构论”,于是便想当然的认为默顿 也是建构论者。   既然是不懂装懂,朱副研究员后面所谓“科学已经远远不能简单理解为仅仅包含 科学知识本身或科学方法,它的建构过程和科学社会学等范畴都已经属于科学本身研 究的对象”这样不知所云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另外也可以顺便告诉朱副研究员,研 究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影响的领域叫做“科学技术与社会”(STS),那些所谓“科学 的社会建构论”,一心想的是“切断科学与客观实在之间的纽带”,妄图告诉人们 “万一理性是错的怎么办”,与“科学双刃剑”这样的说法还有一定距离。   尽管朱副研究员声称“这一点儿也不等于我想借助这场争论“神”化自己或扮演 什么角色”,她在关于“科学有纪律”的论证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向了“神文主义”。 难道不是这样吗?朱副研究员“不惮其繁,大段引用”卢周来的《信上帝,还是信经 济学家》。其实这篇文章的观点很清晰,就是“就这样,今天的人类看来终于将意识 到他们很久以前就一直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信上帝,还是信经济学家?”意思是如 果你不信上帝,你就没有终极关怀,你就不道德,你就一定会毁灭。“因为任何宗教 都建立在尊重生命的基础上,否则就不是真正的宗教,道德的核心又恰是维护人的尊 严。”暗示离开了宗教,人们就会蔑视生命。“并最终以克隆技术作为消解人神圣与 尊严的最后篇章”——安德鲁·金伯利的这句话其实与小布什总统的“生命是一种创 造”同出一辙,都是“神文主义”的体现(小布什总统近乎原教旨主义基督徒)。作 为一个无神论者,我看完这段话实在没有要出冷汗的冲动。有什么理由让我出冷汗, 就因为人们不信教、不“敬畏”上帝了?让我奇怪的倒是,一个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 研究人员,反倒被一堆宗教梦话吓出了冷汗,这是为什么?   不信教,不等于失去道德;支持克隆人,并不等于要克隆一个人,然后等他长大 之后把他杀掉取出器官。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克隆人都无法大批量的生产,更无法把 他们的发育过程缩短到几天。还没有等到“科学纪律”来限制,自然规律就已经把这 种可能性限制了。另外,我们还有法律禁止杀人。说卢周来杞人忧天,并不过分。 “当克隆人作为人体商品被大量需求的时候,‘科学纪律’在科学家们那里会显得多 么脆弱和不堪一击”总要拿出过硬的证据,否则,就如同因为我未来的犯罪而把我抓 进监狱一样荒唐。   这就是朱副研究员关于“科学无禁区,科学有纪律”的论证,前言不搭后语,除 了拼凑引文、用“神文主义”吓唬人,并无实质内容。   最后,我也再说几句不算题外的话。   朱副研究员认为自己是来刺醒大家的牛虻。不过且慢,首先有个问题:如果刺的 对,那么自然是好事,如果盲目的刺,乱刺,不正确的刺,那么这只“牛虻”就没有 价值——从朱副研究员两篇文章中所犯下的错误,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与朱副研究员的感觉相反,她在克隆人问题上不负责任、近乎无知的言论已经让 我愤怒不起来了,因为我曾经见过许多和朱副研究员在这个问题上同样无知,甚至更 无知的人。但是我仍然要对朱副研究员进行反驳,因为她是中国科学院下属研究所的 副研究员,而不是一个普通人。朱副研究员的这个“人文秀”当然可以继续做下去, 不过,除了把一些人的思想继续搞乱,这样一场常识错误百出的“人文秀”到底能有 什么价值呢?如果朱副研究员想论证“人文精神缺失”,那么就首先告诉我们,她心 中的“人文精神”到底是什么。尽管朱副研究员不承认,但是我可以肯定,她的这个 “人文精神”追根到底还是“神文精神”,除了“敬畏”、“神圣”、“上帝”和 “狼来了”的故事,还能有什么新意?如果朱副研究员想“大声疾呼引起全社会的关 注和重视”、“加强人文科学素养和人文关怀精神”,不妨先加强一点科学常识修养.   反对在现阶段技术不完善的情况下克隆人,并不一定是反科学;但是在任何情况 下都反对克隆人,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反科学。我也提醒那些也许是出于好意站在反科 学立场上反对克隆人的人们,别在这场无知、偏见和基于宗教信仰(不管是人格神还 是自然拜物教的神)的反科学运动中推波助澜。 附:也谈“科学无禁区”   朱冰   目前,在克隆人的争论中,某些主张者的一个重要的立论根据是“科学无禁区。”   根据这一命题,克隆人属于科学研究范畴,因此不容否定、怀疑和限制,更不存 在道德争议,反对克隆人是反科学主义。   其次,某些主张者还提出:科学有纪律。他们认为克隆人引起的科学成果滥用和 社会伦理混乱可以靠科学纪律约束而得到遏止。   我想主要就以上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关于“科学无禁区”。本人认为这至少不是一个概念和范畴都十分清晰的命 题,但长期以来却被引用得相当广泛。这一命题最早的积极意义应该是科学对中世纪 宗教压制的反动。但时代发展到了今天,科学的本质早已不能仅仅理解为中古时期单 纯的求真了,换句话说,如果仅仅因为科学具有求真的本质就可以“无禁区”,至少 在科学观上已经落后了。范岱年在《科学究竟是什么》中这样说:“我介绍一下西方 哲学家、社会学家是如何看待科学的。一般认为,“科学是反映客观世界(自然界、 社会和思维)的本质联系及其运动规律的知识体系”(《自然辩证法百科全书》), 它具有客观性,真理性和系统性,是真的知识体系。科学方法,是实证的方法,要用 实验观察来证实;是理性的方法,要用归纳逻辑、演绎逻辑来推理的。科学方法是实 证的,理性的。科学又是一种社会建制,是组织科学活动的社会建制,像科学院、研 究所、大学、学会等。在这套社会建制里面有一些共同遵守的规范。总之,科学的含 义有3个方面。1、科学的知识体系,2、科学方法,3、科学的社会建制。前两个方面, 科学作为知识体系、一种方法,是科学哲学讨论的内容。关于科学的社会建制,是科 学社会学讨论的内容。”   范岱年还在《科学究竟是什么》的第5节“科学为什么”中指出:“过去科学家为 科学而科学,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求真。一些早期的科学家是要为科学献身。他们认 为科学是价值中立的。现在科学的社会后果很严重,比如造出核弹、生物武器、化学 武器可以把人类消灭。克隆、基因工程、试管婴儿、器官移植等等这类技术将来对整 个人类的生活、伦理都有很大的影响。”“所以科学家不能只求真,不问它的社会后 果。科学家不能不考虑研究科学到底是为什么?科学归根结底还是要为人服务、为人 类的幸福生活服务。所以现在科学伦理学很时髦。过去逻辑经验论不考虑伦理学,只 考虑能不能证实、真不真、假不假,而现在科学哲学很大一批人转到搞科学伦理学上 去。特别是现实的很多问题,安乐死、艾滋病、人体实验等等,都跟伦理学有关系。 现在科学伦理学变成了科学哲学中很热的一个部门。”   科学社会学包括科学伦理学。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以萨默为代表的建构论者提出了科学的“社会建构论”学 说。他们“不像过去的科学社会学家那样,只将社会的因素及其影响限制在科学的体 制等方面,而是将社会的维度扩展到原来被认为是独特地具有客观性和真理性的科学 知识本身,认为科学知识的建构也是一种社会过程,认为科学知识是负载着“利益”、 “文化”、“实践”或“与境”的社会、历史过程的建构产物,认为科学家并非中立 地“发现”了科学的知识,而是在各种复杂的背景中“建构”,也就是说“制造”了 科学知识。显然,这与科学家和许多传统学者对科学所持有的那种朴素、传统、直觉 的看法大相径庭。”(刘兵:《建构科学新形象》)。   既然科学本身的建构除了真理性因素外都必须考虑很多复杂的社会因素,那么21 世纪人仅仅把科学理解为求真并因此主张其不能有禁区,是不是过于单纯和显得有点 落伍了呢?   科学已经远远不能简单理解为仅仅包含科学知识本身或科学方法,它的建构过程 和科学社会学等范畴都已经属于科学本身研究的对象。   因此,以“科学无禁区”作为支持克隆人的立论根据,在科学理论上已经不能成 立。换句话说,科学家们即使从纯科学角度进行克隆人研究,也必须对于克隆人问题 可能带来的社会、伦理等问题给以充分注意和圆满回答,否则,这就是一项有科学性 缺陷的研究,而进行克隆人的科学家作为一位现代意义上的科学家就是不称职的。   二、“科学有纪律”,因此能约束克隆人的泛滥。   这句话有这样一个前提,即约束的对象是科学家。再进一步假定,科学家是可以 被约束的。   我们来看看现实情况怎样。   卢周来:《信上帝,还是信经济学家》:“在接触美国科学伦理学家安德鲁·金 伯利《克隆——人的设计和销售》一书之前,经济学家对克隆技术的态度,我一直不 甚了了。这除了在国内经济学界的确鲜有人就克隆技术的诞生发表看法外,我还一直 受到这样一种认识的支配:克隆技术的诞生本身是科学界的事,而由此引发的道德问 题是伦理学家的事。”“然而看过安氏的著作,期间透露出的事实让我吃惊不小:在 国外,克隆技术刚诞生,经济学界就对其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从权威的经济学家、 经济学期刊到市场分析专家都无一例外地对这项技术的诞生持赞成态度。美国著名经 济学家弗里德曼针对伦理学家对克隆技术的责难,冷冷地说:‘不要钻牛角尖,管他 呢,干起来再说。’”“如果说社会对经济学家的意见仅仅采取‘坐而论道,不足与 谋’的态度也就罢了,问题就出在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事。安德鲁·金伯利在书中列举 了经济学家赞成克隆技术所产生的莫大影响力后,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可预计对克 隆技术最终被应用与推广的并不是科学因素,而是经济的因素!对道德最终构成威胁 的也不是科学家,而是经济学家!”   “一门号称不关心价值判断的学科为何恰恰是对道德威胁最甚的学科?个中理由 不能不让人深思。”   “问题在于,这些所谓世俗神使的经济学家在精心构想他们自己对这些重大问题 的答案时,他们不依赖于任何宗教的神示或道德的信条,而只有一个经济法则。具体 到克隆技术的态度上,克隆技术将生产出各种‘人体商品。’由这种新技术与新产品, 进而开辟出一个全新的人体市场,由此将引发世界范围内一场新的‘创新浪潮’。因 而,在全球经济发展普遍缺乏推动力的背景下,由克隆技术引发的创新浪潮无疑可以 成为诱发新一轮经济增长的‘风暴眼’。因此,经济学家对克隆技术的赞成也就顺理 成章了。”   “不幸也恰恰出现在这里:‘斯密传统’下的经济学法则以及道德信条存在对抗 与分裂的一面。因为任何宗教都建立在尊重生命的基础上,否则就不是真正的宗教, 道德的核心又恰是维护人的尊严。而在‘斯密传统’下的‘经济人’是不依赖于任何 他人或社会,且没有任何道德关怀可言。可见二者之间存在深刻的鸿沟。如果说早期 世俗经济学家与宗教神学对抗与分裂的性质还不明显的话,那么随着市场这只‘看不 见的手’所触及的范围日益扩大,这种对抗与分裂的性质也会日益突显,并最终造成 这样的局面:一方面,作为一种有着无限商业冲动的资本主义体系,在赋予了人的自 由的同时,也不断地消解着人的神圣与尊严,并最终以克隆技术作为消解人神圣与尊 严的最后篇章;而另一方面,经济学家还在为这样一个被金伯利称为‘将人类灵魂与 肉体彻底分开,并将人类赤裸裸地放在拍卖台上’的技术大唱赞歌。于是,一度几乎 以经济法则替代宗教神示与道德信条的经济学,终于接近与宗教、道德、人文科学真 正分道扬镳的十字路口。”   “就这样,今天的人类看来终于将意识到他们很久以前就一直面临的一个棘手问 题:信上帝,还是信经济学家?”   看了这样的文字,如果有人还不脊背发凉,那么一定是良心发凉了。   我不惮其繁,大段引用这篇文章,是想告诉那些善良而单纯的站在“科学无禁区、 科学有纪律”立场上的克隆人的支持者们,事情恐怕不像我们主观希望的那样美妙。 在强大的经济利益推动下,当克隆人作为人体商品被大量需求的时候,“科学纪律” 在科学家们那里会显得多么脆弱和不堪一击。尤其在今天,道德失范的例子举不胜举, 科学界也不能幸免。   再说几句不算是题外的话。   我写《缺少》一文,是想至少在科学界引起对于主张克隆人这样不良学术倾向的 警惕,希望大家都来关心这件事。因此,对于回应者的文章应该进行正面回答。但回 应文章让我失望。明眼人都看得出,署名桔梗的文章的注意力不在学术。我在我的 《缺少》一文中,虽然对何先生的批评可能给人以尖锐的感觉,但自认这种尖锐并没 有出离学术。我虽然不同意何先生的很多言论,但何先生是坦率的,是光明磊落的, 在这一点上,我敬佩何先生。而署名桔梗者这种在暗中打拳的做法使我失去了对一个 争论对手应有的敬意,我决定不与其做正面交锋,即互动式讨论,而只讲我的观点。 以后对于该署名的文章也不再做回应,以免争论庸俗化。   如果说,我在我的《缺少》一文中的行文风格显得比较尖锐或激烈,我愿意坦率 地承认。因为,“我们这里太臃肿太麻木了,应该有一只牛虻来刺醒大家(《牛 虻》)。”但请别曲解我引用这句话的初衷。我有意“刺一下”的目的是希望有更多 科学界乃至非科学界的朋友都来关心这场重大的争论。因为毕竟这个世界是我们大家 共有的世界,也还包括我们希望给后世人留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因此我没有对何先 生个人的恶意。我只是为学术界、不论是自然科学界还是社会科学界某些人在克隆人 问题的争论上表现的不负责任和麻木而痛心。如果有人说的“人文秀”指的是我的观 点,那么我也想坦率地说,这个“人文秀”是非做不可。在这一点上, 我不掩饰有人 在克隆人问题上不负责任的言论使我感到的愤怒,特别是当他或她是一个在公众中有 着崇高威望的科学家的时候。至于说到当代中国的人文精神,我以为无论是在学术活 动还是在社会生活中,无论是在人们的日常行为规范还是在思想文化道德修养方面, 就社会普遍水准而言,中国人表现出的人文科学素养和人文关怀精神不是已经够好而 是相当贫乏,更没有“被上升到一个不正常的高度”,因而需要大声疾呼引起全社会 的关注和重视。这一点儿也不等于我想借助这场争论“神”化自己或扮演什么角色, 我有足够的清醒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但是我还有一点做人的良心,对于克 隆人这样不道德的科学研究不能缄口不言。确实,提倡人文精神不是一个新鲜话题, 但是在今天的中国它还远远没有成为“陈词滥调”,而是相当贫乏和缺失。而主张克 隆人目前就是人文精神缺失在自然科学研究上的集中表现。如果提倡加强人文科学素 养和人文关怀精神就是“人文秀”,我愿意继续“秀”下去。   提醒那些也许是出于好意站在科学至上立场上赞同克隆人的人们,别在这场“将 人类灵肉分开,赤裸裸地放在拍卖台上”叫卖的罪恶比赛中推波助澜。 (XYS2003030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