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奎因论伪科学 　　（译自奎因和他的学生尤利安所著《信念网》（WEB OF BELIEF，1978年第 二版。[]内的数字表示的是原书页码）第一章，译者：翟玉章） 　　[3]“科学”一词是从一个拉丁词过来的，意思是知识。许多知识不能算做 科学，其原因常常并不怎么在于它的题材，而更多地在于它的结构。几乎任何方 面的知识，只要它是经过充分组织的，并显示出其主张的各个成分之间的适当的 证据关系，就至少有几分理由可以被认为是科学的。造成科学的是系统，不管是 哪方面的系统。而系统则在于对逻辑的明智运用。所以科学是理性研究的果实。 　　科学家们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一群人。原则上，任何人都可以对几乎任何题材 进行科学研究，这也是“科学研究”一词在对其进行最广义也是最适当理解时的 题中应有之义。从实践上讲，这种研究常常需要掌握大量的背景知识，需要许多 研究者的合作，不消说也需要复杂的设备；这是因为人类的知识已有了长足的进 展。[4]但从根本上讲，科学研究所要求的只是吸收材料的能力，推理的技巧和 对真理的追求。诚然，机灵有时也有助益。 　　当然，科学并不是惟一能带来启迪的领域。文学和艺术也可以给我们以教益。 如果一个人从诗歌和音乐中一无所得，那是令人惋惜的。许多人认为对艺术的鉴 赏与真正的知识没有多少关系，仿佛鉴赏是情感的迸发，而知识则在大脑里。但 近来的一些作家，如纳尔逊·古德曼，有说服力地论证说，这种鉴赏所具有的认 知成分，要比一般所意识到的多得多。“认知”一词，我们注意到，是从一个拉 丁词过来的，意思是获得知识的过程。 　　但是，就像黑暗是光明的对立面一样，科学和理性也有它们的敌人。迷信和 对魔术的信仰，和人类自身的历史一样悠久；因为不屈的事实和我们在控制它们 方面的局限性，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另外下面这个反思的结论也在起作用：我 们的时代是一个盛行怀疑任何占统治地位的观点和占统治地位的集团的时代。难 怪反理性的立场和学说能赢得这么多的支持了。但是，理解反理性主义潮流兴起 的原因，并不是要丧失反对它的斗志。现在有一个继续教育的课程目录，“哲学” 栏下有这样一门课程，其说明性文字是这种黑暗观点的典型，并把它推向了极致： “作为深受科学影响的人，我们把我们的文化模式建立在逻辑、被认知的东西和 可证实的东西的基础上。但是，有认知不能理解的其他种类的知识，有在我们逻 辑视野之外的其他认识方法，它们值得我们严肃地予以注意；这个挥之不去的想 法已经越来越多地进入当前的研究。”[5]首先，通过词义分析可以明显地看出， “认知不能理解的知识”根本说不通。另外，进入的东西并不都是金子。不知道 有多少学生注了册。 　　这倒不是说只能有严肃的求知；也应该允许找乐和游戏。但要弄清楚两者的 界线。一个人可以花上适度的时间玩灵乩板，但如果他不知不觉地认定，灵乩板 是有所发现的真正途径，那他就步入歧途了。我们不拟探讨反理性的学说可能有 的社会效益；我们认为，如果需要的话，也有比这更好的逃避现实的方法。在下 面各章里，我们感兴趣的是获致和确认正确信念的方法，不管它们带来的是快乐 还是痛苦。 　　公然反理性的学说并不难于看出；较难的是识别哪些学说只是冒牌的科学。 近来冒牌的科学层出不穷，尽管盛名者如星占学和数字占卦学，从远古时候起就 一直与我们形影相随。仓库里本已装满了性迷箱和占卜杖，又塞进了生物节律和 记忆印迹。这里所列举的还只是九牛一毛。每一种巧伪的学说都有着或曾经有过 大量的虔诚的追随者。如果这些学说真是大错特错，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呢？ 　　基本原因是相当明显的。首先，许多科学已走向复杂化，其实践对大多数人 是深不可及的。要成为固态物理学或核生物学方面的专家，你需要接受多年的训 练，医学和实验心理学方面的情况也差不多。因此，我们听这些领域的专家说话 时，常常是难以听懂，仿佛他们说的是另一种语言。但更切中要害的是，虽然他 们据称是大名鼎鼎的专家，有许多基本问题，包括像疾病和情感失调这样显眼的 问题，他们仍是无法解答。[6]在这些问题上的无知，常常会使人感到惊恐。对 惊恐的反应常常是寻求任何能提供解除恐惧的希望的方法，而不去追究提供者的 证书。 　　各种异端就是这样出笼的，它们声称能满足科学迄今为止未能满足的需要， 并为跃跃欲试者预备了元老的地位。它们中的一些可能几近于无害，但只要错误 的学说普及开来，总会要付出一些代价。许多这类学说还使自己披上了科学的外 衣。虽然占统治地位的科学可能会被怀疑，“科学”仍是一个绝大多数人赞许的 字眼。所以我们看到，许多这些理论随意借用科学里的东西，还有许多这些理论 所使用的术语，在外行人看来就像是造成真科学的材料。许多伪学说实际上是不 可理喻的；它们看上去所具有的内容在经过仔细审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 考虑到有那么多的真科学，我们好多人也并不能理解，那种不可理喻可能会被误 认为可靠的标志。天哪，它可能还会引起尊重呢。 　　通常，这些学说都伴随有对科学权威的放肆的攻击。据说科学被控制在特权 阶层的手中。确实有阻碍进步的特权阶层存在；所以这样的攻击能够引起某种共 鸣。但是这样的谴责似乎是无边无际的。不久前有这样一个小册子，它“证明” 了π可以用分数表示。它声称，科学的贵族集团出于自身的目的压制了这个结果。 但是真相还是大白于天下了，而且只用了很小的代价。 　　当被攻击的是一条数学真理时，多半会有解决问题的明确的方法；所以很幸 运，这里是一个关于π的问题。但是，在许多伪学说的情形中，有这样一种防御 性的论点：你（指正统科学的追随者）驳不倒它！[7]必须承认，许多位于或越 出可信性边缘的这些理论，不能确定地证明其错误。确实，由于许多这样的理论 所用术语的含混性，很难知道什么算得上是对它们的反驳；因为它们根本就是不 可理喻的。在这里，它们的信奉者可能会将幼稚和击败强敌的本能融合起来。他 认为他的信念不能被完全击倒这一事实是接受它的又一个根据；他甚至会因为发 现所有强大的科学家都不能打败他，而感到欢欣鼓舞。这有一点儿像是对权势者 的胜利。 　　许多理论，好的或坏的，并不能获得绝对的证明或否证；这方面的一些原因， 我们很快就会予以关注的。令人遗憾的是，不加节制地利用这一点做文章的并不 限于假科学。几年前，香烟制造商在各大报纸上发布大型广告说，他们正着手雇 用独立的研究人员来证明，在吸烟和肺癌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因果联系。支持这种 联系的证据已占了压倒的优势，这是必须承认的。但是，这些广告者抓住了没有 一种因果联系可以绝对确实地予以证明这一点，并夸大这一原本是合理的怀疑残 留，以致于宣称应该相信相反的主张。另外，他们的许诺背离了正当的科学中的 应有态度；因为正当的科学的目标是不拘何处的真理，而不是为盈利的工业寻求 支持。 　　我们注意到，我们的思路曾引导我们显露出自我怀疑的一些标志。我们几乎 都曾指责过一些特权阶层！有时，这种指责是有充分的理由的。有时，甚至著名 的科学家到头来也是一直错误的，且不谈他们的动机。[8]在科学中，如同在任 何地方一样，使用最可靠的方法并不保证可行的理论会自动到来。同样必须指出 的是，不适当的方法，即使是与最下着的动机相结合，也不总是不能获得真理。 但它使获得真理很不可能。 　　在下面各章里，我们将提出区分合理的信念和不合理的信念的若干标准。但 是，这些标准不但不是万无一失的，而且也不总是指向惟一的方向。当我们接触 到用来评价假说的各个优点时，我们会看到，它们要求我们用多种角度去审视各 个候选信念，权衡各种各样的因素。科学中的决定和生活中的决定一样，有的时 候是很困难的。对于可靠的信念，简单的试金石是没有的。 (XYS20061218)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