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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奥运有这样的噱头也无妨

文／朱修栐


　　我听说王岐山公布了北京奥运会开幕的具体时间是2008年8月8日晚上8时
后，只是一笑而已。当然，这个时间里有这么多的8，肯定是为了取8和
“发”的谐音。但是为什么没有进一步决定在那天晚上8时8分8秒开幕，而只
到小时数就截止，显然还是从实用的角度来考虑的。仔细想想，这个时间并无
不妥，雅典奥运会也是在八月开幕的，开幕的时间也是晚上。北京奥组委毕竟
只是在所有合理的开幕时间中找了一个可以附会一些外在涵义的，而不是强不
能以为能，所以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有人质疑“万一那天下雨怎
么办”，这其实是所有夏季奥运会开幕时都可能遇到的问题，单拿来对北京奥
运说事是没什么道理的。

　　其实，我们竭力想展示给外国人看的文化，未必是外国人感兴趣的。外国
人对中国感兴趣的视点，未必是我们愿意弘扬的。比如中国的电影在国际上获
奖，总不外乎是武侠题材或农村题材。起初的一两部受到青睐之后，中国的导
演们渐渐看出了外国评委的喜好，便有意识地让自己的作品往那些方向上靠，
果然以后频频得手。于是我们看到，从《卧虎藏龙》到《英雄》到《天地英
雄》到《十面埋伏》，一部比一部烂了。同理，你竭力想展示中国的现代化进
程如何迅速，中国吸取西方先进文化如何不遗余力，外国人反而指责“上海正
在失去中国特色”，反而更对《易经》、玄学之类东方神秘主义的东西津津乐
道。按李学勤先生《走出疑古时代》一书的介绍，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周
易》热，最初正是由外国人写的几本书（如苏联舒茨基的《易经研究》，美国
卡普拉的《物理学之道》，日本高田淳的《易话》等）煽起来的。至于8和
“发”谐音，4和“四”谐音这类习俗，虽然我没有调查，但以此推之，恐怕
也是外国人感兴趣的。其实我们自己的新闻媒体又何尝没有对“西方忌讳
13”、“英国人喜欢绞死犯人的绳子”、“意球队开赛前掷硬币卜吉凶”之类
东西大谈特谈呢？

　　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把这种迷信的东西当成是一种点缀，而不是主流。要
说迷信，日本、韩国、香港和台湾远比大陆多，但这四个国家地区的经济都超
过了经过社会主义革命涤荡过的中国，日本人的科学修养也比大陆人高，可见
迷信不仅和国家经济无关，迷信思潮的泛滥也未必就一定导致全民科学修养的
倒退。又如美国，按方舟子先生的看法，全国85%的人信仰宗教，但在科学家
群体里，这个比例要小得多，在大科学家群体里，这个比例更小了。即使是信
教的美国人，也大都懂得大出血怎么自救、遇到地震如何躲避之类常识。

　　美国的例子可以说明，要保证一个社会总体是理性的，并且能在理性的基
础上不断进步，必须做到两点：第一，基本的科学常识，特别是和日常生活紧
密相关的，要在大众中普及，基本的科学精神也要在大众中普及，使之做到不
信亦知；第二，在对国家进步有比较直接的贡献的人群里（包括国家领导机
构、科学研究机构和军队的高层等），进而要使那些以科学精神为世界观核心
的人保持较高比例。做到这两点，迷信思想即便在社会上广为流传，也不可能
在成败攸关的重大场合被当成唯一的行动依据，更不可能影响到国家的决策和
科技的发展。

　　反观我们国家，基本的科学常识和科学精神普及都不够，在最应该担负起
这一责任的中小学校，科学知识成了抽象的纸面符号和升学的敲门砖。很多人
在成败攸关、甚至生死攸关的重大场合，宁愿以迷信思想作为下一步行为的依
据。在对国家进步有比较直接贡献的人群中，知名的物理学家可以公然宣扬人
体科学并试图利用自己的行政权力组织相关的研究，某知名大学的校长可以大
言不惭地宣扬西藏喇嘛的特异功能，陕西省某县的行政部门可以对一个本是杀
人犯的“神医”在山上非法行医熟视无睹，原国家医药总局局长可以为一种骗
人的伪中药题辞并被骗子当成自卖自夸的工具，无怪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包
括××功在内）总是可以迅速崛起，进而在社会上造成种种混乱。而很多反对
迷信的人，又不能分清“点缀”和“主流”两个层面，特别是意识不到人类的
迷信意识是不可能真正被根灭的。他们对迷信思想的流行进行的简单粗暴的指
斥最终也就起不到希望的效果。

　　所以，北京奥运搞8和“发”谐音的噱头，本来也就只是博人一笑而已。
如果不幸在社会上掀起新一轮的迷信思潮，主要的过错也不在奥组委和王岐
山。当然，我也支持奥组委能就此事对全国人民有一个明确的交代，以免
“‘国家行为’和‘封建迷信’给全国人民带来误解和误导”。

(XYS2004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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