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天鹅肉与科学院士   正则   院士们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居然想出了如此对策来缓解国内外对学术腐败 的压力。先有张存浩院士率团考察欧洲于前;又有许智宏院士诸公取经美国在后。 如此轰轰烈烈、摩肩接踵欲求一清白,非但旷古未闻,我想举世也该无双吧。哈 佛校长萨莫斯的反应就是明证,这些狂妄的西方人竟然不能理解这份虔诚!不过, 依我辈生性驽钝、孤陋寡闻者看来,此举除了浪费些纳税人的血汗,增添点无聊 人饭后的谈资,实在不会产生什么积极效果。关于这一点,亦明君和木某君的分 析可说是入木三分的。但既然明明是贼喊捉贼,还有赶着鸭子上架的必要么?其 中奥妙似乎还有进一步分析的余地。   说起堂堂学者,不禁让人想起一个流传在德国哥丁根的故事。   哥丁根大学坐落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中,大学旁边有一个小村庄,一条清 澈的溪流从村庄中间蜿蜒流过。从前每年春天,几只白天鹅都会飞来这里。当地 的居民们很以这几只美丽的动物为骄傲,经常投些食物给它们,所以天鹅根本不 怕人。后来,一个中国人被公派到哥丁根大学作访问学者,他们一家在村庄里租 了一处房子。几天以后,美丽的白天鹅不见了。人们四处寻找,最后在中国博士 家的垃圾里发现了带血的鹅毛。通过警局调查,证实天鹅被博士一家吃掉了。这 位博士一家当时立即就被哥丁根人赶走了,其后是否衣锦还乡,教授、博导、院 士步步高升不得而知。   哥丁根人的反应和哈佛人何其相似!只不过一个主动出击,一个不合作。差 别的原因就在于哥丁根人的利益被侵害了,而哈佛人是旁观者。但我相信此君是 有作院士的实力的。因为这么美丽而安详的动物,他居然也下得去手;因为明知 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也一样敢抓来吃。我想权利、金钱和地位是比天鹅肉更具诱 惑力得多的吧。就是这样一些连起码作人道德都不及格的人,却在我们的学术界 游刃有余,通过层层关卡,便宜占尽名利双收,甚至爬到了学者金字塔的顶峰, 摇身变成了院士。他们怎能不腐败?    理想的人才选拔机制应该是“淘尽黄沙始见金”,然而事实俱在,我们一直 进行着的却是逆向淘汰,最后留下的往往都是沙砾。对于这一现象,国人早已习 惯的“举荐”制度难辞其疚。被专制文人标榜了两千多年的“外举不避仇,内举 不避亲”只是听起来道貌岸然,前半句不过是高高挂起的“羊头”,后半句才是 杂陈案上的“狗肉”。因为在专制社会,皇帝特权阶级为了维持统治的需要,必 须营造一个利益共同体作为统治人民的国家机器,这是任人唯亲存在的客观基础。 刘邦公开宣布“天下非刘氏不可以封王”是个极端,官僚网络还是要不断从社会 各阶层吸收人才来维持,而人才被选拔的前提就是其对“裙带关系”合理性的认 可。因为这个裙带体系,不过是整个官僚体系的组成部分,是将新来者融入旧体 系的络索。举荐制度通过偷换概念,使党同伐异变得名正言顺,进而通过集体腐 败使整个士大夫阶层凝固成反人民的铁板一块。专制统治者一方面宣传“人之初, 性本善”的教条,言外之意,如果谁考虑自身的利益,就是错的;另一方面,又 将“黄金屋、颜如玉、车马簇”之类的诱惑摆在知识分子的面前,让他们处于一 个两难的选择境地,一方是作人的良心,一方是切身的利益。当然,不独知识分 子,除了少数超人或弱智,人们的选择都会是后者,因为和善良一样,追求自身 利益最大化也是人之天性。孰先孰后自不待言,“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 荣辱。”古人早已明鉴。   举荐制度势必造成整个统治阶层工作能力的不断退化,因为“广结朋党即可 胡作非为;溜须拍马方能青云直上”的游戏规则阻断了正直正义之士的进身之路。 专制时代为了缓和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又引入了科举制度。无论八股文如何呆 板和迂腐,但它为知识分子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平台,在总裁判官皇帝那 里,裙带关系的作用被有效地弱化。而现在,我们废除了科举制度,却沿用更加 糟糕的举荐制度,今天学术界的乌烟瘴气也就不难理解了。而西方学界的风气之 所以较我们的状况好得多,因为在那里,评价一个人的才华与功过,不仅仅是他 或她的上级或上上级的一言堂,而是同行,是群众的意见。这一招虽然简单,但 是妄想靠一群攀迎附会者去移石攻玉未免滑稽。解决这个问题,顾准先生的论断 可以说一语中的:“唯有看到权威主义会扼杀进步,权威主义是和科学精神水火 不相容的,民主才是必须采取的方法。”   学术腐败的产生,不止源于学术界内部的盘根错节,更孳生于学术界对于政 治的依附臣服。科学本身是不断追求客观真理的过程。“真理者,天下万世之真 理也,而非一时一地之真理也。……唯其为天下万世之真理,故不能尽与一时一 国之利益合,且有时不能相容,此即其神圣之所存也。” 王国维先生尽管后来 犯过糊涂,但在讲这段话的时候无疑是清醒的。他还说:“未有不视学术为一目 的而能发达者,学术之发达存乎其独立而已。”学术一旦屈从于当权者的庸俗实 用主义,沦落为为一人或一党服务的姘妇,求其多产畸胎可也,求其凌凌风骨实 在是春秋大梦。明万历年间,利玛窦先生不远万里把《几何原本》介绍到中国的 时候,欧洲的科学也刚刚起步。然而四百年间,欧洲产生了牛顿、高斯、爱因斯 坦等无数大数学家,而我们的专制文人们却把它当作机巧末业束之高阁。尽管后 来中国学人终于被鸦片战争的枪炮声惊醒了,但也许真的是痼疾太深,学术界的 手术一直是只动皮肉、不伤筋骨。所以非常遗憾,直到今天也没能再造出一个以 科学为终极目的的学术界,也就无怪乎腐败横行了。   俗语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说法,当然是我们这些永远学不会如何去 “冲院士”的人自嘲用的。不知道对于这些不但吃天鹅肉,甚至把民族国家利益 和道德良心都当天鹅肉吃掉的人,该怎么称呼。用“科学院士”是不妥的,因为 会连累到很多无辜者,多数的院士的学品人品都是值得人尊敬的,所以还是早日 把他们从院士队伍里踢出去为好。中国的院士队伍的纯洁,需要的不是“自律”, 而是“过滤”。将一些泛起的沉渣除去,还学术以清流;放开无聊的条条框框, 张扬起陈寅恪先生提倡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学人个性。   参考文献   顾 准 《科学与民主》   李慎之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论作为思想家的陈寅恪》   木 某 《从院士代表团“取经”碰壁说起》   亦 明 《是东施效颦,还是邯郸学步:评北大校长许智宏院士被哈佛校长 拒之门外》   5月24日 (XYS2003052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