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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研评价的政治学

　　文／屠草（复旦大学中文系）

　　从网上看到“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研究评价中心”发布的2006年度CSSCI
来源期刊目录（http://cssci.nju.edu.cn/documents/csscilyqk2006.htm），
这个目录也就是用来考核高校文科教师的科研成绩的“核心期刊”目录，它所认
可的期刊范围宽窄，直接关系到所作用的群体的工作价值认定，进而更直接地关
系到他们的岗位、工资、福利和生计，所以非同小可。

　　该目录共收录期刊493种，我浏览下来，觉得很有意思，很能反映我国当前
人文社科教育体系的面貌，也许应该称之为“中国特色”吧。首先这个目录号称
CSSCI，即“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可是收录范围却仅限于中国内地出版发
行的期刊，不仅不能涵盖发表在世界其他地区的“中文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甚
至连台港澳地区出版的学术期刊都没有包含。所以就算按主办机构的名称，将这
个“CSSCI”解释成“中国社会科学引文索引”，也是说不过去的。其次大家都
知道，这些年来随着国家持续加大对高等教育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支持力度，
内地人文社科领域的学术成果的发表渠道也有了很大程度的开拓，除所谓“正规”
期刊外，由学术机构和出版社以合作方式出版发行的连续性学术出版物，即所谓
“以书代刊”的期刊，也正在成为重要的学术论文发表平台，其中一些甚至已经
具备了较高的学术影响力。这类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出现的“新生事物”，如何被
整合进现有评价体系，确属具有一定挑战性的难题，但所谓CSSCI本身，难道不
也是“新生事物”？以新机制应对新问题，本来可望相得益彰的，可是在这里，
我们看到的却不仅不是“新机制”对“新事物”的扶持，反而是“新机制”对
“旧格局”的强化：对这份目录来说，“正规”期刊之外的学术成果是不存在的。

　　更有意思的是，按学科类别区分，这份目录中收录了45种综合性社科期刊、
51种高校综合性社科学报，此外还有23个单列学科，将这些单列学科按收录期刊
数量排列，会发现这份目录的学科分布状况相当有趣。排在首位的是经济学，72
种，其次是政治学38种，教育学34种，管理学26种，历史学25种，语言学22种、
法学21种等等。这些单列学科在“哲学”之外另有“马克思主义”（均为12种），
可谓体现“国情”。“经济学”为最大显学，殆无异议。“政治学”、“教育学”
紧随其后，且超越“管理学”位列三甲，则有点出乎意料。是因为这两个学科领
域的学术探索活跃到非同寻常吗？中国是“政治大国”，没听说是“政治学大
国”；是“教育市场大国”，也没听说是“教育学大国”。那么是什么因素使它
们在这份目录中收录期刊数量高企？是因为执掌决策和行政权力的大量教育行政
人员也大量需要“核心期刊”来为他们提供“学术”版面吗？这种可能从另外一
门照常理应属冷门、但同样拥有大量“专业人员”的“图书、情报与档案学”亦
可见出，它以收录期刊18种的数量，位居于艺术学（17种）、中国文学（15种）、
新闻与传播学（15种）、民族学（12种）、社会学（9种）等学科之上。无论如
何，这是需要解释的。曾经贵为最大显学的文学，其江湖地位是毫无疑问地衰落
了，但“中国文学”再怎么不济，其学术活跃度也不至于不如“图书、情报与档
案学”吧？

　　我自己对“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评价”并无研究，也并不了解“南京大学中国
社会科学研究评价中心”发布的这份CSSCI来源期刊目录如何产生。按发布《公
告》所述，这份目录是“2005年11月2 1日—23日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研究评
价中心指导委员会在深圳召开会议，对CSSCI来源期刊的调整进行了讨论并达成
共识”，进而“对期刊近五年平均他引影响因子进行学科排序，遴选排位较前的”
而来的。由此，其在“科学依据”之外的人为干预应该不可避免吧？同一学科内
的期刊可以依据“近五年平均他引影响因子”进行排序，那么，又是什么因素在
决定学科与学科之间收录期刊数量的差距？我很好奇都是些什么人参与了对这份
目录的“商量培养”？可惜看不到“指导委员会”成员名单。但总之，这份目录
所体现的“科学研究评价的政治学”，看来的确很是有点学问。

　　《新京报》2006年1月25日。发表时被改题为《高校科研评价的无间道》，
此为原文。

(XYS2006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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