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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方舟子“手足口病有那么可怕吗？”

　　作者：一个感染科医生

　　方先生，一直以来我对先生是很尊敬的，现在也是。但是我也得说出我的真
实想法。

　　不可否认的是，手足口病是被过度治疗了。可是，这全都是医生的错吗？

　　我是专门收治手足口病住院部的一名医生，现在手足口病的救治就象政治任
务一样，每天都要收治十几个手足口病的患儿，没大床了，加小床也要收，没小
床了，坐在凳子上也要收。有入必定有出院的，每天要整理的出院病历都一大堆。
小孩的血管也不好打针，不管是护士打肿了还是孩子自己动来动去弄肿了，家长
就在破口大骂。医生护士每天都累死累活的，还得不到患者家长及社会的理解。
不错，手足口病的病死率不高，大概在0.5‰~1‰左右吧，可是现在的小孩都是
独生子女，每次出现1例手足口病病例死亡，我们全科都被折腾的身心疲惫。家
属闹、医院调查、上级调查，1个月内你基本是不用上班的。2010年我们医院死
了大概10 多例手足口病，难道你一年也不上班吗？你不吃饭，老婆孩子也不吃
饭吗？难道我们不想把孩子救过来吗？难道我们会去害孩子吗？

　　没有脑膜炎、脑炎的表现，我们是从来不给孩子做腰穿的。做一个腰穿容易
吗？要给家长反复解释签字，要给孩子很好的镇静又不能过度镇静，镇静的不好
孩子动来动去根本没法做，镇静的过了又怕出现呼吸抑制，可是镇静的再好进针
的时候总是会疼的，孩子一疼就会动，孩子一动医生又提心吊胆，怕损伤神经。
每次做完一个腰穿整个背上都是汗。难道医生犯贱自己拿罪来受吗？

　　其实我们也不想给孩子输那么多的液体。但是一方面孩子口腔溃疡疼痛不吃
不喝、高热或腹泻导致水分丢失，不补液体行吗？你打算怎么去鼓励一个1~3岁
的口腔疼痛的小孩多喝点水呢？另一方面孩子住院了你不给他打针输液，家长的
眼神加唾液都要杀死你。这还是孩子没事的情况下，要是你不输液孩子后来发生
病情加重死亡的话，你能做的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躲给一两个月吧，班也不用上了。
如果甲基强的松龙、甘露醇、利巴韦林、丙种球蛋白都不用的话，你用什么药去
治疗手足口病呢？如果卫生部的指南都建议你给重症手足口病酌情使用上述药物，
你就怎么敢不用呢？如果一个手足口病老是发热不退、白细胞又很高，你就那么
有把握一点抗菌素都不用，一点都不怕并发细菌感染导致的反复发热，你就敢那
么牛的对家长说“我就是不用消炎药”。甲基强的松龙会抑制儿童的生长，其实
还有更多副作用，比如会可能会导致上消化道出血、股骨头坏死、继发感染、内
分泌紊乱、骨质疏松等等，可是2-3天的短时间内应用有那么大的副作用吗？如
果一个病人有病毒性脑干脑炎，你会因为这些副作用而不用激素吗？我很想用免
疫球蛋白吗？我敢说我们医院没有一个人想用这种贵重药物的，因为**比例会超
标，一旦超标就要扣奖金。难道说，一旦孩子因为输注丙种球蛋白感染了艾滋病，
我们会睡得更安稳吗？

　　另外，想问一下方先生是怎么样精确的去鉴别一般的手足口病和并发脑炎的
手足口病呢:发热？一般的和脑炎的都会发热。头痛？孩子还不会说话或者不会
说头痛。呕吐？孩子坐车会呕吐；吃多了会呕吐；哭的厉害了也会呕吐；肠道病
毒感染本来也可能引起呕吐。嗜睡？孩子的睡觉能象大人一样那么规律吗？抽搐？
昏迷？这个时候再采取措施，要么救不回来要么有后遗症？头颅MRI？每个人都
做的起近千元的头颅MRI吗？头颅MRI要15分钟左右，声音很响，1-3岁的小孩会
很乖的安安静静的躺着吗？在病情不稳定的阶段，你敢用很足量的镇静药让他熟
睡吗？而且这种熟睡还脱离了你的视线。而且MRI就很清晰、很准确吗？脑脊液？
之前已经说过了。方先生，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那个父亲的儿子就没有脑炎呢？

　　手足口病死亡的中位数时间是什么时候？发病的第3-4天。一般在诊所或门
诊治疗1-2天，那么入院24-48小时内就是死亡的高危时间段。假如医生有足够的
时间和足够的精力，能够24小时悠闲的看着3-4个病人，那固然可以不用预防用
药。可是医生每天要收大量的病人，要办理大量的病人出院，要查房，要开医嘱，
要告知病情，要写记录，要给孩子做肛拭子，要给其他病人做胸穿手术，要整理
出院彬病历，要有礼貌的耐心的回答许多孩子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叔
叔阿姨各种各样的问题（即使有时候你都累的要崩溃了），孩子发热了要及时去
看，孩子拉肚子了要及时去看，孩子呕了要及时去看......天知道下一分钟还要
干什么？周末值班，都不想回忆了，也许运气好的话24小时内你能睡上2~3小时。

　　我从来不吓唬家长接受过度治疗，根据先生的意思，一般手足口病是不用治
疗的。如果一般的手足口病家长都能很自觉的不带来医院看病，或者不强烈要求
住院，我愿意吃斋三年，我想，门诊及急诊儿科医生也是愿意的。

　　总之，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做，医生总是错的......只是，又何必再说 

(XYS2011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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